下午三點半,穆子欽開車返回住處。
他的心情非常好,不只是因為今天的事情都進行得很順利,讓他得以提前返家,更因為他在回來的路上剛好看見一間花店,於是買了一束香水百合,期待看見蔣恩琳笑著收下這束花。
停好車,他拿起花束嗅了嗅芬芳的香氣,想像著她收到花時的驚喜表情,他臉上的笑意就不禁加深。
「恩琳?」穆子欽開門進屋,喊著她的名字。
他走進屋裡,卻發現週遭靜悄悄的,沒看見她在客廳,也不在廚房裡。
「咦,人呢?」
他到房間裡去找,連浴室也看過了,都沒有見到她的人影。
「奇怪,就算出去買菜,這個時候也應該回來了呀!況且昨天她不是連今天要用到的食材都一起買回來吧嗎?」
穆子欽困惑地走回客廳,發現鋼琴上擱著一封信。他立刻走過去一探究竟。
信封上,寫著「給子欽」三個字。
「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寫信給我?」他困惑地皺緊眉心,抽出裡頭的信紙打開來。
子欽:對不起,雖然跟你在一起很愉快,但是仔細考慮過後,我覺得我們並不適合繼續交往下去,所以還是分手吧!
我走了,你不用試著找我,因為既然要分手,也就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謝謝你這段期間的照顧。
保重,還有,對不起。
恩琳。
看完這封信,穆子欽臉色鐵青,心裡既震驚又不解。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適合繼續交往?這是哪門子荒謬的借口?
他濃眉緊皺,直覺是出了什麼事,才讓蔣恩琳決定離開他。
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立刻撥電話給她,可是她似乎故意不接,電話響了十幾聲之後便轉進語音信箱。
「該死!到底出了什麼事?她究竟上哪去了?」
正當穆子欽焦躁不已的時候,門鈴聲響起。
會是她回來了嗎?
穆子欽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去開門,結果門外不是他期望見到的人,而是徐蕾妮。
「你又來做什麼?」他的語氣裡有著毫不掩飾的厭煩,此時此刻,他真的一點也不想見到這個女人!
這一次,徐蕾妮對他不歡迎的態度早有心理準備,因此並沒有氣急敗壞,反而因為看見他躁慮的神情,眼裡悄然掠過一絲得意。
剛才她聯絡過蔣恩琳,知道那個女人在上午就已經離開了。「我是來告訴你,你愛錯人了!那個姓蔣的女人是個視金錢勝於一切的貪婪拜金女!」
聽見徐蕾妮的話,穆子欽瞇起黑眸,眼底閃動著危險的怒光。
「你對她做了什麼?」該不是這女人在暗中搞鬼吧?
那銳利的眼神讓徐蕾妮一陣心虛,但她仰起下巴,理直氣壯地說:「我能對她做什麼?我只不過是幫你試探看看那個女狗仔接近你是不是別有目的,想不到一試就讓她露出馬腳。」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說清楚!」穆子欽不耐煩地低喝。
「前兩天我跟她碰過面,我給了她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賴在你身邊,當你的女朋友,另一個選擇是拿著一百萬的支票,從你的身邊消失,而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胡說!我不相信!」
徐蕾妮早就猜出他會這麼說,於是從手提包裡拿出幾張照片,塞進穆子欽的手中。
「你自己看看,照片可不會騙人吧?」
穆子欽低頭一看,那是幾張連續拍下的照片,看得出徐蕾妮取出一張支票遞給蔣恩琳,而蔣恩琳將它拿在手中。
徐蕾妮看著穆子欽驚詫的表情,眼底閃過一絲狡詐的光芒。
她早就計劃好一切,暗中吩咐堂弟躲在門邊,趁她將支票交給蔣恩琳的時候偷偷拍下這些「證據」。
趁穆子欽在看照片的時候,她忽然伸出雙手環抱住他的頸子,香軟的身軀貼靠向他。
穆子欽正專心的看著照片,沒想到徐蕾妮會突然有此舉動,一時沒有防備,才讓她得逞,但他很快就將她推開。
「你做什麼?」他反感地低斥。
徐蕾妮沒想到自己都主動投懷送抱了,他竟然還是拒絕。
她氣惱地瞪著他。「那個女人都已經露出了貪財的真面目,難道你還對她念念不忘嗎?」
穆子欽冷眼看著她,說:「即使有這些照片,我也不相信她真的會因為金錢而離開我,況且,就算真是如此,我也不會因為這樣就接受你,早在當年分手時,我們之間就已經斷得一乾二淨,絕對沒有半點復合的可能了。」
他把話說得不留餘地,讓徐蕾妮覺得難堪極了。
想到她堂堂一個當紅的偶像放下身段三番兩次倒貼,竟然沒有得到想要的回報,怎不讓人氣結!
然而惱怒歸惱怒,或許是她天生驕傲不服輸的個性使然,再加上她真的無法對穆子欽忘情,他愈是拒絕,她就愈是想要征服他。
「你……真的不願意再跟我在一起?」
「真的。」
他毫不遲疑的回答讓徐蕾妮神情一僵,但她仍不願輕易放棄。
「那……合作的事情?再考慮一下吧!即使是單純以朋友或是事業上合作夥伴的關係……」
「我不是已經說過……」
徐蕾妮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搶白道:「你先別決定得這麼倉促多考慮考慮,過幾天再給我答覆吧!我還有其它事,先走了。」說完後,由於不想聽見他立刻回絕,她匆匆忙忙地轉身離開。
穆子欽心情煩躁地關上大門,回到客廳裡。
看著手中的照片和桌上的那封信,他濃眉深鎖。
雖然她的經濟狀況確實不寬裕,但她並不是個貪婪的人,物質慾望也不高,這一點從她穿的、用的都是平價衣物、用品就看得出來了。
這樣的她,會因為見錢眼開而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打死他也不相信,況且他又不是個一事無成的窮小子,如果為了錢,繼續待在他身邊不是更好嗎?
「這到底是為什麼?」穆子欽百思不得其解,情緒煩躁極了。
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痛下決心離開他,甚至留下這樣的一封信,像是真的打算這輩子不再和他再見面了。
看著信上她寫著「既然要分手,也就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他的心就像是破了個大洞,痛不可遏。
穆子欽再次撥電話給蔣恩琳,但最後仍是轉接語音信箱。
他咬牙按下結束通話鍵,浮躁焦慮地將手機扔到一旁。
「不管你躲到哪裡去,我一定會把你找出來,不再讓你離開!」
他握緊了拳頭,信誓旦旦地說。
一間沒有什麼氣派裝潢的旅館小房間裡,蔣恩琳宛如一縷遊魂似的趴在床上。她眼睛紅腫,神情絕望傷悲。
離開穆子欽已經是第三天了。這三天以來,她都住在這間乾淨便宜的旅館裡。
幸好先前穆子欽有將上個月的薪水匯進她的戶頭裡,再加上住進他家之後根本沒有什麼額外的花費,因此她日前還有三萬多元的存款,暫時可以不必露宿街頭。
只是對於自己的未來,她的心裡一片茫然。
儘管知道自己應該要打起精神,好好地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辦,可是她每天被悲傷絕望的情緒包圍,怎麼樣也振作不起來。
腦中浮現穆子欽的身影,回想起那天最後一次與他親吻,目送他離開,她心如刀割,眼眶又蓄滿了淚水。
這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讓她的心狠狠一揪。
蔣恩琳以顫抖的手拿起床邊的手機,瞥了眼上頭的來電顯示,那刻在心版上的名字逼出了她的淚水。
「為什麼還要打來……為什麼還不死心……」
她哽咽著低語,儘管心裡迫切渴望能聽見他的聲音,她卻只能強迫自己任由手機繼續響著。
那一陣陣的鈴聲,宛如一支支銳利的箭,狠狠地刺穿她的心。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得不這麼做……」
她捂著耳朵,趴在床上失聲痛哭,直到哭累了,她昏昏沉沉地睡著,大約一個鐘頭之後,她又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
一定又是穆子欽打來的吧?蔣恩琳的心狠狠地揪緊。
明知道自己看見他的名字會心痛,但她還是忍不住將手機拿過來,卻意外地發現打來的人不是穆子欽,而是Rita。
該不該接聽呢?
雖然她們倆偶爾會打電話聯絡,但是這通電話會不會是子欽拜託Rita姐打的?萬一接了後聽見的是他的聲音怎麼辦?
猶豫了一會兒,她終於還是按下通話鍵,卻怯懦地不敢出聲。
「喂?恩琳?」
電話那頭傳來Rita疑惑的聲音,她在鬆了一口氣之餘,卻又湧上一股強烈的失落感。
雖然她害怕這通電話是穆子欽以Rita的手機打來的,但是怕歸怕,她的心裡還是渴望聽見他的聲音……
「恩琳,你有在聽嗎?」Rita的聲音充滿了擔憂。
「有,Rita姐,我有在聽。」她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一些,希望聲音聽起來不要太不對勁。
「恩琳呀!你在哪裡?子欽昨天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你不是去他家幫他們做飯嗎?怎麼會突然鬧失蹤?出了什麼事?」
他果然向Rita姐打聽她的下落。當初就是擔心這一點,所以她根本不敢去找Rita商量。
「沒什麼,就覺得……我不適合那份工作……」
「怎麼不適合呢?你的廚藝沒得挑剔,而且薪水也算優渥了,問什麼不繼續做下去呢?」
「我……」蔣恩琳一想到自己被迫離開深愛的男人,淚水就控制不住地奪眶而出。「Rita姐……拜託你別問了……」
聽出她哭了,Rita也不忍心再問下去。
「好、好,我不問,我什麼都不問,你也別哭了。不過,你今天可以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嗎?你還記不記得我表姐,就是上次跟我一起去讓你請客的那位?」
「嗯,我記得。」蔣恩琳努力止住淚水,哽咽著回答。
那時她為了感謝Rita一直以來對她的照顧而做了一桌的拿手菜款待Rita,剛好Rita的表姐從台中來找她,表姐妹倆就一起來做客。
「上次你的款待讓我表姐超感動的,她在台中開服飾店,今天一早我收到她快遞寄來的幾件衣服,要我轉交給你,當作是那天的謝禮。」
「啊?這……」
蔣恩琳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以她現在雙眼紅腫、行屍走肉一般的慘況,哪有辦法出門見人?
「這是我表姐的一番心意,一定得交給你才行呀!你如果不能來的話……那要不然,我把衣服轉寄給你好了?你現在住在哪裡呀?」
「這……Rita姐,不用麻煩了,我直接去找你吧,但是……可不可以請你不用告訴他……」她口中的「他」,自然是穆子欽。
「好,我知道了,我不會告訴他的,見了面我也不會多問什麼你不想回答的問題,放心吧!」
聽見Rita這麼說,蔣恩琳頓時覺得鬆了一口氣。
剛才她真的很擔心一旦去見Rita,會被追問她離開穆子欽的原因,那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謝謝Rita姐,那晚點見了。」
在離開小旅館之前,蔣恩琳用冷水洗了好幾次臉,希望自己看起來可以稍微恢復一點精神,但卻根本沒什麼效果。
她來到Rita的公司所在的辦公大樓,走進電梯中。牆上鏡子裡那張蒼白如紙的臉,連她自己都不忍卒睹。
「唉……」她歎了氣,心情沉重且紛亂。
希望等會Rita姐真的什麼都別問,否則她真怕自己的情緒會壓抑不住地崩潰。
噹一聲,電梯門開啟。
蔣恩琳踏著虛浮的腳步,遊魂似的走進公關公司,來到Rita的辦公桌前。
「Rita姐,我來了。」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希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太悲慘。
「恩琳,你來啦?」Rita抬頭望著她,看見她那憔悴的模樣,不禁蹙起眉頭,看出Rita似乎想問什麼,蔣恩琳心一揪,連忙轉移話題。「Rita姐,你不是說你表姐寄了衣服要給我?」
Rita聞言,眼底浮現一絲愧疚。「恩琳,對不起。」
「什麼?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蔣恩琳疑惑地問。
「因為……」
Rita還沒說出道歉的原因,原本背對著她們而坐的一個人忽然轉過身,站了起來。
是穆子欽!
蔣恩琳倒抽一口氣,腦袋霎時一片空白。
都怪她剛才情緒紛亂,一心只想拿了東西趕快離開,根本沒有注意到Rita旁邊的人。
「對不起,恩琳,我還是告訴了他。」Rita再次道歉。事實上,之前撥那通電話的時候,穆子欽就在她的身邊。
對於穆子欽特地來找她,希望她能將恩琳約出來,她本來還很猶豫,但是看穆子欽那極為憂慮煩躁的模樣,看得出他深深愛上了恩琳,而且聽說恩琳是突然離開的,她心裡也挺擔心,所以才答應配合。
蔣恩琳震驚地望著穆子欽,淚水無法控制地奪眶而出,這三天來,心裡時時刻刻想念的人就出現在眼前,讓她幾乎懷疑這只是一場夢。
但是,她不能見他,不該見他的!想到徐蕾妮的警告,她的心狠狠揪緊,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等等,恩琳!」
穆子欽沒想到他竟然會逃跑,立刻要追去,卻不慎和捧著一疊文件走過來的人撞個正著。
「哎呀!怎麼回事?」
「抱歉,是我的錯。」穆子欽立即道歉。
Rita催促道:「這裡我來幫忙收拾就好,你快去追恩琳!」
穆子欽點點頭,立刻追出去。
他的黑眸中閃動著堅定的決心,絕對不許她再次從他的視線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