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牧少驊開口道謝。一頓之後,終究還是忍不住的出聲問道:「請問葉倚心小姐是不是在這裡工作?」
「倚心嗎?你認識我們家倚心?」
我們家?牧少驊打了個突兀。「請問你是?」
「倚心叫我叔叔。」
「你是葉阿姨的男朋友?」
「你也認識美環嗎?」林叔叔驚訝的問。
「不,我只是聽倚心提過你們倆的事而已。」他答道,知道美環是葉倚心媽媽的名字,因為當初簽在借據上的名字正是葉美環。
「那倚心是怎麼說我的呀?」林叔叔很有聊天的慾望,可惜牧少驊並沒有。
「請問倚心明天大概幾點會到這來?可不可以請你不要跟她說我來過的事,我想突然出現給她一個驚喜。」他說。
「要驚喜現在就可以給啦,倚心就住在我們民宿裡,她沒跟你說嗎?」
「她住這兒?」出乎意料的消息讓牧少驊頓時喜形於色。
「對呀,就在二樓最邊間,209號房。不過雖然你說要給她驚喜,待會兒上去可別真嚇到她,畢竟她現在懷孕。」
「懷孕?」牧少驊難以置信的脫口道,血色瞬間從他臉上褪去,留下一片蒼白。
「你不知道嗎?都四個多月了,也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既然她都跟你說她在這兒了,你也是第一個到這裡來找他的朋友,你們的交情一定不錯。你待會兒幫我們勸勸她,一個人生養孩子是很辛苦的事,問她要不要再考慮一下跟孩子的爸爸聯絡?她媽媽和我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其實我們都很擔心她。」林叔叔歎息的說。
「好。」他迅速的點頭道,一心只想快點見到葉倚心,沒時間向他解釋或說明他就是孩子的爸爸這件事。
「那就謝謝啦。你從那邊那個樓梯上去,左轉走到底就可以看到她的房間號碼了。」林叔叔指向樓梯的方向。
「謝謝。」他迅速道謝,轉身三步並兩步的往上樓的樓梯走去,然後快速爬上二樓,左轉走到底就看見中年男所說的209號房。
站在房門前,他稍微緩了緩心跳,再深吸一口氣之後,才伸手敲門。
叩叩叩。
「誰呀?」一會兒,房裡傳來她的聲音。
真的是她的聲音,讓他找了整整四個月,以為真會就此失去的她正在房裡。他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叩叩叩。他沒有應聲,只是再度敲了敲房門。
「來了。」門裡的她說,接著便聽到房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原本緊閉的房門在他面前被打開,她素著臉,披散著過肩長髮,穿著一套淺灰色的休閒服出現在他眼前。
看見他,她瞬間瞠大雙眼,露出了一臉難以置信與震驚的表情,然後反應迅速的就想退回房裡,將房門關上。
他一個箭步上前,阻擋她關門,同時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將她扳扶在門板上的手拿開,抓握在手裡,再輕輕一推,迫使她往退後一步,讓他得以進入房間,用腳順勢把房門關上。
砰的一聲,他已成功進入她的領地,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快得讓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關上門後,他直接將她拉進懷裡緊緊地擁著,就好像她是他失而復得的寶貝一樣。
此刻葉倚心的心情很驚震也很複雜,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找到她的?
還有,他的懷抱依然是那麼溫暖寬厚,他的氣味依然是那麼迷人好聞,她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她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他!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他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在她頭頂上響起。
她沉默不語,不知道他要自己說什麼。
「那天晚上你聽到我和李鋼開玩笑的對話了,對不對?」
她不由自主的渾身一僵,然後掙扎想推開他,他卻不肯放手。
「找你是為了報恩是真的,但為了報恩而對你以身相許,你真的覺得我是這麼一個愚蠢又八股老派,還活在過去時代的人嗎?」不等她回覆,他再度開口說,聲音依然有些沙啞。
葉倚心依然沉默不語,但卻沒再掙扎。
「那天晚上我以為我會死,結果你卻出現救了我一命,而你的模樣也因此像是最後一個畫面般的清晰印在我腦海裡。」他輕聲的說著。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你穿著一件領口已經變形,布料也洗得變得有些薄透的T恤,和一件起滿毛球的棉褲,以及一雙十塊錢的塑膠拖鞋,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經濟充裕的人,卻大方的塞了兩萬塊進我的口袋。」
「我不知道你這麼做是不是有別的理由,只知道那兩萬讓我有錢付醫藥費,還讓我在之後過了一段不必再留宿街頭、挨餓受凍的日子,對我的幫助真的很大。」
「也因為這樣,這些年來我才一直想找到當初明顯不富裕,卻救了我一命又給了我一筆救命錢的那個女生,然後用十倍、二十倍,甚至一百倍的金錢來償還她的恩情。」
「這是我的打算,當然也想過如果那個女生不願收錢的話,是否還有其他辦法可以償還那份恩情?但是以身相許這種荒謬可笑的辦法,我連作夢都沒想過!」
略微停頓了一會兒,他又繼續說:「我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人生一帆風順,在那段時間之前從沒吃過一天的苦,有一個疼寵自己的媽媽,一個偶像般了不起的爸爸,和幸福美滿富裕的家。」
「只是當其中的三分之二成了假相,那個偶像般了不起的爸爸從外頭帶了一個十歲的私生子,和一個小自己十幾歲,又再次懷孕的女人回家,要自己的妻子和兒子接受他們時,那種被背叛的感覺真的只能用椎心刺骨來形容,因為過去所有我以為的幸福美滿根本全都是假相,是那個男人演出來的!」
「那就是你那天晚上半夜一個人在外頭和一群人打架的原因?」葉倚心忍不住出聲問,終於明白前因後果。
「那是我離家第二天,因為身無身文,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吃東西,全身無力,才會被打得那麼慘。要是平常,那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他嚴正聲明。
男人。葉倚心忍不住在心裡哼了這麼一句。
「那你爸爸現在呢?」她好奇的問,她知道他媽媽人在美國,和娘家的阿姨住在一起,卻從沒聽過他提到他爸爸的事。
「死了。」
「啊?」他的回答讓她忍不住驚愕的抬起頭來。
「我離家出走的第三周,他帶著情婦和可愛的小兒子一家四口幸福出遊時發生了車禍,當場死亡,三屍四命的婚外情車禍還上了新聞。我就是在看到新聞之後才回家的,感覺既可悲又可笑。」他輕諷的說,語音中卻隱約帶著一抹痛。
葉倚心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很難過,替他很難過。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她轉移話題的問。
他深深地看著她說:「飛意出版社的編輯跟我說的。」
「小可?」她瞬間瞠大雙眼,恍然大悟的驚叫,想起了下午那位明明不認識卻自來熟的編輯小姐。
「她說她叫林可君,名字中有一個可字,應該就是你說的小可了。」牧少驊點頭說。
「你和她怎麼會認識?」她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這麼巧的事。
「我和她並不認識,只是為了要找你,拜託了所有認識你,以及曾經和你在工作上合作過的公司幫忙留意你的訊息而已。」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沒有隱瞞的對她坦白。
葉倚心震驚的看著他,不相信他真的這麼做了。但是如果他沒做,又要怎麼解釋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的這件事呢?
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只能沉默地低下頭。
「賈菲菲、芮妙華和丁綺玉三個人都非常的生氣,說找到你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你絕交。」他忽然說道。
聽到三位好姐妹的名字,葉倚心的鼻子不由自主的酸澀了起來。這段日子,她們一定很擔心她。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他再一次問出剛見到她時所說的第一句話。
「對不起。」她低聲說,自己不該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離開,還躲得不見蹤影,讓所有關心她的人擔心。
「除此之外呢?」
她微怔了下,不確定除了道歉之外,他還想聽她說什麼。
但是,在聽過他剛才所說的話,明白了以身相許這事根本就只是個誤會之後,她的確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
「我懷孕了,是你的孩子。」她輕舔了下有些乾涸的唇瓣,低聲告訴他,結果卻被罵了。
「當然是我的孩子,不然是誰的孩子?你這個大笨蛋!」
他的回應讓葉倚心的腦袋突然變成一片空白,她茫然的抬起頭來看著他,搞不清楚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喜歡還是不喜歡聽到這個消息。
重點是,怎麼他好像一點也不驚訝、不愕然,或者是露出被嚇到的樣子,就好像他早已經知道這件事一樣。
「你早知道了?」她不由自主的脫口問。
「沒多早,就十分鐘之前。坐在樓下櫃檯內你媽媽的男朋友說的,他還要我上來勸勸你,說一個人生養孩子是很辛苦的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聯絡孩子的爸爸。」他眉頭輕佻的以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她回答。
葉倚心頓時無言以對。
牧少驊嘴角微揚的牽著她的手走到床鋪邊坐下,再將她拉坐到自己的大腿上,伸手輕輕地覆在她微凸的小腹上,那裡正孕育著他們的孩子。
「會不會很辛苦?」他輕聲問道,臉上滿是柔情。
她先是搖頭,然後忍不住問他,「你不生氣嗎?」
「生什麼氣?」他反倒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
「我一聲不吭就離開你的事。」她小心翼翼輕聲說。
「只要你答應我不再犯第二次,我就不生氣。」他一本正經回答,認真的看著她表示。
「我答應你。」她毫不猶豫的點頭允諾。
「另外還有一件事。」
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等待著他的要求。
「嫁給我。」他柔聲說。
她的眼眶立刻泛紅,淚水迅速模糊了視線,眼一眨,成串淚珠滑落下來。
「嘿,怎麼了?你該不會是不想嫁給我吧?」他有些手足無措的幫她拭去滑落臉上的淚水,一邊用開玩笑的方式來緩和自己的緊張。
他真的好怕她不想嫁給他。
「我保證我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會專心一致的愛你和我們的孩子,直到我嚥下最後一口氣的那一刻。你也知道,我爸爸的那件事帶給我多大的衝擊和傷害,所以我絕對不會讓我們的孩子經歷同樣的事,我可以用我媽媽的名義發誓。」
「還有,我也會把我所有的財產都過戶到你名下,讓你可以用它來杜絕男人有錢就作怪這件事。」他滔滔不絕的對她說,「另外……」
「我願意。」她倏然開口道。
他嘴巴微張的看著她,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又好像沒聽清楚她說的話一樣。
「什麼?再說一遍。」他輕聲地要求。
「我願意。」她笑著對他說,微笑的表情牽動了眼眶,淚水瞬間又滑落。
「願意就願意,為什麼要哭呢?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是被強迫的。」他溫柔的將她抱進懷裡,歎息的對她說,但那張嘴卻差點沒咧到天邊去,整個人開心到不行。
「我愛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