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一個月,有一個月的時間她將會與他生活在地球的兩端,就連白天與黑夜的時間都不一樣,一個月呀……
突然之間,她有點想見他。
「牧少驊,你現在很忙嗎?有空嗎?我現在過去找你可以嗎?」她猶豫的問。
電話那頭沉靜了幾秒鐘。
「為什麼?」他問她,因為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找他。
葉倚心呆了一瞬,因為她沒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為什麼?因為他找了她兩天;因為他要出國了;因為她今天若不見他,接下來會有一個月見不到他,而她……她不知道,感覺就是想見他,要不然她怕自己……
怕自己會想他……
「知道我公司在哪兒嗎?」沒等到她的回答,他忽然又開口問。
「知道。」她愣了一下,直接反應的回答。
「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所以沒辦法離開公司。你可以到我公司來找我嗎?」他說。
她眨了眨眼,心跳不知為何突然加快了起來。到他公司去找他?
「可以嗎?」等不到她的回應,他輕聲再問一次。
她不由自主的吞嚥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才回答。
「好。」她說,聲音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沙啞。
「那我等你。」他的聲音忽然充滿精神與雀躍。「你到的時候直接跟櫃檯說一聲就行了,我會交代下去。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
喃喃地說完這句話,將手機從耳邊放下來,葉倚心的腦袋就一直呈現放空狀態,呆若木雞的坐在原位上發呆了好久好久,這才猛然回過神來。
老天,她剛才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呀,竟然主動說要去找他,還答應要到他公司去,她是瘋了不成嗎?
到他公司去找他,基本上就像是要公開兩人交往的關係,但問題是她根本就不是丁綺玉。
如果她真的頂著這個名字去他公司,事後一旦他被她騙了的事情曝光,他極有可能會因此而成為公司員工們的笑柄,只因為他被騙了都不知道。
不,她不行去公司找他。而且重點是,她現在才突然想到,她還有認識的人在他公司任職,如果不小心遇見了,她冒牌貨的身份不就當場會被拆穿了?
她真是個傻瓜、笨蛋,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呀?
他去美國一個月不是正好嗎?綺玉可以暫時放下心來,她也可以專心工作,不必為了每次要與他見面而提心吊膽,擔心謊言被拆穿。
這一個月的時間根本就是天賜的好運,她還可以趁此機會想辦法結束這場騙局,她到底懂不懂呀?
深吸一口氣,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她決定還是用傳簡訊的方式告訴他她不去了,理由用臨時有事,後頭再加上一句祝他旅途愉快。
簡訊發送出去之後,她便一直在等他的回音,結果手機卻是靜悄悄的。
他剛才說有事要忙,所以他應該還沒看到她的簡訊吧?再等一下。
半小時過去了,她仍沒等到回音。
他是在開會嗎?還是她的簡訊沒有傳成功?
她不由自主的進入訊息功能選項查詢,確定訊息已成功傳送出去。
所以,他可能真的在開會,再等等吧。她告訴自己。
一個小時後,手機仍是靜悄悄的毫無聲響時,她終於領悟到一件事,那就是她不必再等了,不會有回音了。
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她真的去他公司找他的話,老早就到了。可是早該到的人沒到,他卻連通電話都沒打過來詢問,就表示他有收到她的簡訊。
有收到卻沒有任何回應,這代表了什麼呢?至少絕對不會是正面的情緒。
扯了扯唇瓣,她不由自主的輕歎一口氣,感覺有點抑鬱。至於原因……
她倏地搖了搖頭,然後起身走回電腦桌前,坐下來,打開電腦,開始專心的埋頭工作。
時間在她安靜的工作中一分一秒過去,雖然她好像很專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過一段時間,她的視線就會移到電腦螢幕的右下角看一下時間。
五點了,七點了,八點了。
八點二十、八點四十、八點五十、九點了。他搭乘的那班飛機要起飛了。
一個月,她將會有一個月的時間見不到他,也或許以後都見不到了。
她的手機依然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他最後依舊沒給她任何回訊就走了,而未來的一個月或以後,他還會聯繫她嗎?大概不會了。
說真的,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但是為什麼她心裡充滿了抑鬱和惆悵呢?
心煩意亂。
飛機上頭等艙裡,牧少驊坐在座位上雙眼緊閉,乍看之下似在休息、睡覺,但其實他的腦袋瓜沒有一刻是在放鬆的。
他在想工作的事,想牧家的事,還有那個原本說要來,最後卻又突然晃點他的丁綺玉。
她是故意的嗎?是想試探他的脾氣和容忍度,還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從一開始她就莫名其妙的明擺出拒絕他的態度,雖然有說明理由,但是一般人在面對他真心誠意的表現之後,應該都會改變想法吧?
結果她卻完全不為所動,雖然在他的死纏爛打下,嘴上同意了與他交往,心裡卻打著早晚都會分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如意算盤,一開始就對他開出一串不讓雙方關係更進一步的約束條款要他遵守。
三個月的觀察期,必須秘密交往不讓家人知道,他違約就玩完,她說分手就結束,而且還不得上訴。
基本上這根本就是一個割地賠款的不公平條款,但他要的本來就不是公平,而是機會,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就點頭答應了她所開出來的交往條件。
一直以來,他都對自己充滿了自信,相信只要擁有機會就能達到目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
但是這一回面對老是不按牌理出牌,總是忽冷忽熱,害他患得患失的丁綺玉,他向來所向披靡的自信也開始動搖了。
她真的那麼不喜歡他,真的沒辦法接受他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即使他有自信可以愛護她、守護她一輩子又有何用,因為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要放棄嗎?該放棄嗎?
如果沒再遇見她的話,他早晚都會放棄,不得不放棄。
可是老天卻讓他遇見了,還在相親會上,而且她又這麼的幽默有趣,老是將他逗笑,讓他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想法,想著,以身相許其實也是個不錯的報恩方法。
這當然是開玩笑,但她總是讓他心情愉悅,還讓他心生了些許心動的感覺卻是不爭的事實,然後在正式交往之後,又以大方、率真、獨立的個性吸引著他,讓他的情感淪陷得愈來愈深。
要放棄嗎?該放棄嗎?
如果是問現在的他,他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想,因為他仍為她怦然心動中。
可是她忽冷忽熱,冷淡多於熱情的態度又相當的困擾他,讓他開始思考,是否該為了她好而選擇放手?
去美國一個月的事雖然事出突然,但這不就是個可以讓他冷靜思考的機會。
他可以好好的想一想自己對她的心動是真是假,以及看一看當他不再出現在她身邊時,她的感受是孤單寂寞,還是輕鬆自在?
一個月的分離可以讓人看清楚許多事。
要放棄嗎?該放棄嗎?
他想,當他從美國回來之後,應該就會有答案了。
他會好好的想一想的。
好好的想想。
「有電話,有電話,有電話……」
聽見手機在房間裡響起,剛走進浴室準備洗澡,衣服脫到一半的葉倚心立刻從浴室裡衝了出來,一把抓起床上正在響的手機拿到眼前來看。
看見來電顯示上的並不是她所期待的那個名字後,直接將手機丟回床上,然後轉身走回浴室去洗澡。
打開水龍頭,她呆若木雞的站在蓮蓬頭下好半晌,這才突然回過神來,然後悲慘的發現自己的頭髮全濕了。
原本她沒有要洗頭,但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麼一回事,突然就像失去意識般,完全忘了自己想做什麼、要做什麼、在做什麼,等回神就變成這樣了。
她其實很少犯迷糊,但近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認,承認她對某人還抱著期待與希望。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感覺好像很快,其實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一個月的時間她根本是度日如年。
說真的她並不想這樣,卻不由自主的在每回手機響起時升起了希望,心想著會不會是他?然後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自嘲與開解自己之後,再從頭開始,無限迴圈,像個笨蛋一樣。
之前在路人甲和路人丙遭遇感情問題的時候,她都可以理性的分析,說得頭頭是道,現在輪到自己,她才知道感情這種東西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不能用理性和道理來分析說明。
即使如此,她還是搞不清楚自己怎會陷得如此快、如此深呢?
她和牧少驊也只見過幾次面而已,相處時間加總起來還不到兩天四十八小時,她怎麼會就這樣陷進去了呢?
難道是因為他完全就是她夢中情人的範本嗎?不僅年輕、長得帥、溫柔體貼、幽默風趣,還很有錢——她是個這麼膚淺的人嗎?
不,這跟膚淺無關,只要是正常女人,應該都難逃他迷人的魅力。重點是這個迷人的男人還對她這個路人乙情有獨鍾,這才會讓她一頭栽下去,迅速跌進愛河裡。
只是她現在想通這一切有何用,她的初戀早已無疾而終了,不是嗎?
從他出國那天到現在,他連一次都沒有和她聯絡,即使他在國外那段時間每天都因為工作而忙得焦頭爛額,或心疼國際漫遊的手機通話費,但回國之後呢?
她不是一個笨蛋,不會看不懂一個在兩天之內可以打十幾通電話找她,現在卻連一通都不打的男人的心態變化。
結束了,她知道。
而她是否也該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讓生活回歸平靜呢?
該放下了。
心是這麼想的,但是當放在床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的時候,她的心臟還是狠狠地猛跳了一下,呼吸也停窒了一秒。
明知道該死心放下了,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帶著期待與忐忑,走去將手機拿起來看。
果然不是他。當然不是他。
她搖頭苦笑,按下接聽鍵。
「喂?」
「葉倚心,我是曾啟德。」
她知道,來電顯示他的名字。「找我有事?」她問。
「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問你最近工作忙不忙,有沒有興趣兼差賺外快,幫我畫幾張圖?」曾啟德直截了當的說。
「好。」沒有第二句話,葉倚心很乾脆的答應了下來。她需要靠工作來賺錢,更需要靠工作來轉移注意力。
「太好了,感謝你。那我待會兒就把資料Mail過去給你,你先看一下,我們明天再電話聯絡。」
「拜。中午以後再給我電話,早上我可能在睡覺。」
「瞭解,謝啦。」
掛了電話後,葉倚心就上網收信。除了收到曾啟德剛才說要給她的資料外,另外還收到兩封曾經合作過的出版社發來的邀稿信件。
她認真的看了下信上的內容,再翻開自己的行事歷稍微斟酌了一下之後,便直接回信表示OK,她願意接受這份工作,並感謝對方願意給她這份工作。
專心工作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