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多,「聯大醫院」附屬的美食街內,已經陸續出現用餐人潮,有穿著白袍的醫護人員、探病的家屬,還有一些患者。
穿著粉色護士服的佳儷搭著電梯下樓,走進一家複合式簡餐店,不待服務生的招呼即熟門熟路地往靠窗的位子走去,瞧見穿著白色醫師袍的葉敬媛和一身淺灰色套裝的徐維琤。
尤佳儷、葉敬媛和徐維琤三個女生在醫院附近合租了一間三十幾坪大的公寓,雖然她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因為大家上班時間不一樣,在家反而很少碰到面。
擔任護士的佳儷,平常要輪白班、小夜和大夜班,休息和上班時間最不固定;身為直腸科醫師的葉敬媛平常除了門診之外,還得進開刀房,早出晚歸;而院長特助徐維琤則是標準的朝九晚五,但遇到院長室或醫院要籌辦活動還是得留下來加班。
因為在家太難碰到一塊兒了,三個女生乾脆每個星期都約在醫院的餐廳碰面,一來可以藉著用餐時討論家中大小事,二來能聊聊心事,聯絡彼此間的感情。
佳儷拉開椅子入座,柔聲問道:「你們點餐了嗎?」
「還沒。」徐維琤招來服務生,請她送上三份菜單,然後接口說道:「今天的晚餐我請客,要吃什麼盡量點。」
佳儷和葉敬媛交換了一記眼神,三個人同居近兩年,早已摸清楚彼此的個性,通常要是徐維琤請客準沒啥好事。
「護理站還有點事,我先走了。」佳儷很沒義氣地說,剛要起身,肩膀就被徐維琤給按住。
「我剛剛已經跟護理長通過電話,她說你今天上白天班,早就做完交班的工作了。」徐維琤眼神犀利地瞪住她,然後又轉頭對著葉敬媛說:「你,開刀房也沒事,別想落跑。」
「難得我們徐特助要請吃飯,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落跑呢?」葉敬媛心虛地乾笑一聲,旋即又熱絡地對佳儷說:「小佳,快點餐吧,千萬不要辜負徐大美女的好意。」
「好。」佳儷認命地附和道,很沒志氣地屈服在徐維琤大女人的「淫威」之下。與其做無謂的掙扎,不如乘機大快朵頤一番。
翻了翻菜單,佳儷瞧見上頭的牛排套餐,不禁聯想到幾天前在病房對她告白的那頭還沒有斷奶的「小公牛」——譚予海。
明明已經有了女朋友了,卻還故意招惹她,跑來跟她告白,裝純情搞曖昧,真是糟糕透了!
難道男人體內天生含有花心的基因,才會讓她接連遇到會劈腿的男人?這不禁令她想起上一段不愉快的戀情,雖然她和沈揚浩已經分手多年,單身的這些年,忙碌的工作成了她生活中所有的重心,再想起那個男人時,早已沒有太多情緒了,可是被愛情和友情雙重背叛的痛,卻還是讓她的心底留下一道無法抹滅的傷痕。
有誰會像她這麼傻,在好友試妥婚紗、印好喜帖時,才赫然發現原來那位神秘的新郎就是自己的男人?
也許是她的戀愛運不佳吧,才會又遇到劈腿男,不過幸好大衛阿伯按鈴要她去病房幫忙調整點滴流量,否則她差點就可能成為人人唾棄的「小三」,誤闖別人的愛情禁區了。
佳儷暗自腹誹一番,倒不是她對於照顧了幾天的譚予海放了多深的感情,只是討厭被當傻瓜一樣的耍著玩。
她決定把這股悶氣發洩在食物上,反正徐大美女會買單,遂開口說道:「我要一份香煎牛小排套餐。」
「那我要羅勒奶油墨魚面。」葉敬媛說著。
徐維琤招來服務生點餐,順道先送上餐前麵包和飲料,兩個女生各拿起一塊香蒜麵包送入口中。
「上星期我收到大學學姐的e-mail,她跟幾個朋友成立了一個『戀愛勿語』的婚友社,專門幫時下單身男女承辦一些有趣的婚活,與一般傳統相親不同的是,她設計的活動風格偏向歐美,昨天我去她的公司參觀過了,感覺還不錯,所以我幫你們拿了報名表。」
佳儷和葉敬媛默契十足地交換一記眼神,就知道這女人請吃飯跟鴻門宴沒啥兩樣。
徐維琤從包包裡取出兩份報名表放在桌上,笑咪咪地說:「像我們這種輕熟女實在不該在週末假日時宅在家裡,應該要抓緊青春的尾巴,盡快找到自己的幸福,所以我們一起去參加婚活吧!」
「維琤,你該不會真的得了『前男友症候群』吧?」葉敬媛的美眸犀利地盯住她。
「『經前症候群』我倒是聽過,但『前男友症候群』是什麼?」佳儷好奇地問著。
「就是對過去的戀情割捨不下,一聽到前男友的消息就開始出現情緒低落、沮喪、歇斯底里、改變現有生活模式,莫名變得焦躁等等。」葉敬媛解釋著。
「維琤,所以你是受到蔚醫師的刺激,才決定去參加相親聯誼活動嘍?」佳儷直率地說。
徐維琤和外科的蔚呈韜從學生時代就開始交往,一度論及婚嫁,但在蔚呈韜遠赴美國進修後,兩人的戀情就無疾而終。
上個月,外科江主任和蔚醫師取得聯繫,邀請他回台工作,蔚醫師在外科報到的第一天就宣佈自己有了未婚妻,兩人猜測這絕對是徐維琤想積極擺脫單身的原因。
「少瞎猜了,誰管那姓蔚的傢伙要訂婚還是結婚!人家我只是厭倦獨身生活,想認識一些好男人不行嗎?」徐維琤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口吻酸溜溜的。
「當然行。」佳儷直點頭。
此時服務生為三人送上主菜,累了一整天的佳儷懶得反駁徐維琤的話,拿起刀叉俐落地切著牛肉。
「這一餐我買單。」葉敬媛率先開口,優雅地拿起叉子捲起義大利面,旋即開口說道:「聯誼相親的事,我沒興趣。」
「為什麼?」徐維琤差點沒跳腳。
「因為我不想對著陌生人一再重複無聊的自我介紹台詞——你好,我叫葉敬媛,『聯大醫院』直腸科醫師。」葉敬媛耍寶地學起某超級名模的娃娃音說:「我是打擊痔瘡的超級英雄,有任何疑難雜症歡迎掛號求診∼∼,啾咪∼∼」
「敬媛,你幹麼妄自菲薄?搞不好你開過的肛門比蔚呈韜執刀過的腦門還多。」徐維琤撇撇嘴。
「對啊,我看過的大腸也比你吃過的大腸蚵仔麵線多。」葉敬媛反唇相稽,優雅地捲起一團墨魚面送入嘴裡。
佳儷噗哧一笑,趕緊拿起紙巾摀住嘴巴,避免沒形象地將口中的牛排噴了出來。這兩個女人的對話未免太辛辣犀利了吧?
「你……」徐維琤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完全說不贏葉敬媛,只好將目標改放在另一位室友身上。「小佳,我們一起去參加這個相親活動,到時候我們各自找到極品男,葉醫師就繼續去當打擊痔瘡的英雄。」
「每個成功的醫師背後一定有個偉大的護士。」佳儷也學起葉敬媛,用超嗲的娃娃音說話,還淘氣地眨眨眼。「葉醫師,就讓我當你治療痔瘡時最得力的助手吧!」
「小護士,歡迎加入打擊痔瘡的行列。」葉敬媛很有默契地和佳儷互相擊掌。
徐維琤輕瞪了兩人一眼,旋即從包包裡取出一份文件,涼涼地說道:「前幾天院長和主任在討論南部某教學醫院正在籌組一個消化外科的癌症臨床合作組織,聽說要從我們『聯大』遴選一位醫師參與這項計劃,院長希望我能推薦一下人選——」
「維琤,我們一起去參加婚活,擺脫寂寞單身輕熟女的身份,朝幸福人生邁進吧!」葉敬媛見風轉舵,直接抽走她手中的研究計劃簡章,並且拿起筆埋頭填寫婚友社的報名表。
徐維琤露出得意的目光,微笑道:「小護士,你呢?」
「我堅持單身,要相親聯誼你們自己去。」佳儷還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那我們還是老規矩,用民主的方式來決定,少數服從多數。現場有人反對小佳和我們一起去報名婚友社嗎?」徐維琤狡黠地說。
佳儷舉趣手,柔瞪了臨陣倒戈的葉敬媛一眼。
「結果非常的清楚,一票對兩票——」徐維琤的話還沒有說完,突地,一道低沉的男音介入了她們的談話。
「我反對!」
三個女生循聲望去,瞧見一位帥氣有型的男人舉起右手站在桌旁,邃亮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佳儷。
「譚予海!」佳儷仰起頭對上那張熟悉的俊臉,錯愕地脫口而出。
她要不要去報名婚友社、參加聯誼活動,關這傢伙什麼事啊?他這個劈腿男有什麼資格反對啊?
「兩位認識嗎?」徐維琤饒富興味地瞟看了兩人一眼,忽然有一種看好戲的感覺。
「對。」譚予海認真地點頭。
「不熟。」佳儷不悅地別開俏臉,但心底卻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感到困惑。這傢伙不是三天前就已經辦理出院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醫院附屬的餐廳呢?
是故意的還是巧合呢?
他對於她們之間的談話又聽進多少呢?
徐維琤瞟看著眼前高大的陌生男子,又盯著鼓起腮幫子一臉生悶氣的佳儷,從兩人交纏的眼神中,隱約感覺到一股男女間曖昧的角力氣氛正在蔓延。
***
譚予海顧不得自己突兀的舉止會惹來多少側目,邃亮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噘起紅唇的佳儷。
在出院的前一天,柯大宇帶著席夢娜來醫院探視他,不料席夢娜對他獻慇勤撒嬌的那一幕卻讓佳儷瞧見了。
從她離開病房前臉上浮現的嫌惡神情,譚予海就知道自己被討厭了。而當他好不容易打發掉席夢娜,走到護理站想詢問她的下落時,才曉得她已經下班了。
翌晨,另一名值班護士要譚予海辦理出院手續時,他忍不住詢問了關於佳儷的事,才曉得她輪休,他只好抱著一份惆悵的遺憾離開醫院。
回到家後,他躺在自己舒適的席夢思大床上,腦子浮現的不是席夢娜的柔媚慇勤,而是佳儷燦爛溫暖的微笑。他很少對一個女人有這麼多感覺,這不單純只是男人與女人之間兩性的吸引力,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溫柔悸動。
好幾次,他都想說服自己放棄追求佳儷,畢竟兩人的生活和交友圈毫無交集,對彼此的認識也不深,憑他的身價和外型,要把個超正的辣妹或模特兒也不是難事,何苦要這樣折磨自己呢?
也許他並沒有那麼喜歡她,也許他對她的好感只是受傷後心靈脆弱產生的錯覺。
但,每次打開手機看到她巧笑倩兮的模樣,就又激起他渴愛的心。
譚予海黝黑深邃的眼眸彷彿藏了千言萬語,定定地鎖在佳儷清秀的嬌顏上,捨不得移開目光。
徐維琤見狀,主動示意要他坐下。
「坐吧!」徐維琤指著四人桌的另一個空位,恰巧是佳儷正前方的位子。
「帥哥,你哪位?」徐維琤率先問道。
「我是小佳先前照顧過的病人,我叫譚予海,這是我的名片。」譚予海拉開椅子入座,又從皮夾裡取出三張名片自我介紹,也學起其他病患喊她的暱稱。
「『尹威科技』研發部經理……」徐維琤瞥了名片上的職稱,又曖昧地朝佳儷使了個眼色,思忖著眼前這斯文有型的男人莫非就是她不想去聯誼相親的原因?
「跟你沒那麼熟,少叫得那麼親熱。」佳儷輕睨了他一眼,硬是不接過名片。
她向來不是一個心眼小的女生,不管和同事或病患都能很快地打成一片,但光想到這傢伙的告白和三心兩意,口氣就莫名地尖銳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吃飯?」葉敬媛好奇地問。
「我剛到樓上的護理室找……小佳……恰巧遇到了護理長,她跟我說小佳通常這個時候會在這裡和她的室友聚餐吃飯,所以我就……」譚予海輕描淡寫地帶過。
事實上,是他帶了一束有無尾熊和金莎巧克力的玫瑰花束在護理站前徘徊,行跡可疑,引來護理長的關切,經過她的嚴苛拷問後,他終於得知她的消息。
譚予海趕緊起身,走到佳儷身邊,將花束遞給她,然後又露出像小狗般無辜又誠實的眼神,定定地望著她,說道:「這……花是要送你的。」
「抱歉,本人對於劈腿王送的東西沒興趣。」佳儷別開臉,冷言冷語,硬是不收下花束。
「劈腿?」徐維琤和葉敬媛聽到關鍵字,異口齊聲,又同時轉頭瞪向譚予海。對她們來說,劈腿可是犯了愛情裡的大忌!
「我不是劈腿王。」譚予海苦著一張俊臉,搖頭澄清道:「你誤會了,前幾天來探病的那個席夢娜不是我的女朋友。」
「不是你的女朋友就那麼親密地餵你吃蘋果,要是你的女朋友還得了?」佳儷渾然沒發現自己的口氣聽起來非常的酸,儼然就像個吃飛醋的小女朋友。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上星期我和朋友大宇一起到夜店喝酒時認識了席夢娜,惹來她前男友的不悅,將我們痛毆一頓,我也因此受傷住院。」譚予海補充澄清道:「席夢娜是大宇想把的女生,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對她的慇勤獻好也感到很困擾。」
「好個甜蜜的困擾啊!」佳儷口氣酸溜溜的。
「大宇對於我受傷住院一事耿耿於懷,而席夢娜又一直向他暗示對我有好感,他才會想撮合我跟席夢娜在一起,並帶她來探病。」
可惜,他對大宇的義氣和席夢娜的艷福均消受不起。
出院後,他約了兩人見面,懇談一番,表明自己的感情立場,而席夢娜還算識相,懂得知難而退,決定不再糾纏他。
「解釋這麼多幹麼?又不關我的事。」佳儷佯裝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拿起吸管,啜飲著紅茶。
佳儷輕咬著吸管,不禁拿自己和那位叫席夢娜的女人暗自作比較。不是她對自己的外貌沒自信,而是在席夢娜面前,她頂多就是一盤「清粥小菜」,再者,男人都是肉食性動物,她不太敢相信譚予海會輕易放棄幾乎已經到嘴的那塊「肉」。
「當然有關係。」譚予海忍不住加重語氣,深邃的眼眸望著她,顧不得身邊多了兩個電燈泡,再度坦白自己的感情。「我喜歡你,我不希望你因此而誤會我,以為我是那種感情複雜、三心兩意的男人。」
佳儷被囚困在那雙專注好看的目光之下,他看她的眼神彷彿帶有一股電力,讓她的心跳再度漏了數拍。
「你才認識我幾天,就開口說喜歡我,會不會太過草率了?」佳儷皺著眉,對他的告白半信半疑。
不是她對愛情失去信心,而是在被前男友背叛後,她對男人的承諾不再那麼死心塌地了,尤其他的態度又是如此篤定,更令她存疑。
「我不知道你愛上一個人需要多久,但我喜歡你只花了幾分鐘的時間。」譚予海墨黑的眼眸流露出濃濃的愛慕,語氣誠懇地說:「如果你願意,可以給我們一個認識彼此的機會,也許相處久了,你會發現我是一個還不錯的男人。」
「你……我……」他低沉的嗓音擦過她的耳膜,教她小巧白皙的耳朵不平氣地泛紅,連聲音也跟著結巴。
尤其她的兩位室友還一副饒富興味的表情,更令她羞窘不已,遑論方纔他突兀的舉止也惹來不少看好戲的目光。
徐維琤見到譚予海告白的這一幕,心底多少有些羨慕,也許她的室友根本不需要透過相親聯誼就能找到適合自己的男人。
「譚予海,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說服我們同意你反對小佳去相親聯誼。」徐維琤驀地開口說道。
佳儷柔瞪了好友一眼,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我,譚予海,今年二十八歲,喜歡足球、喜歡棒球、喜歡威士忌、喜歡泰國菜、喜歡Audi跑車,更喜歡一個叫尤佳儷的女孩。」譚予海從玫瑰花束裡取下一隻小巧的無尾熊,夾在她杯緣的吸管上。
「如果你是尤加利樹,我就要當那只緊緊攀住你的無尾熊。」他目光專注地望著她,完全當其他兩個「電燈泡」不存在。
佳儷垂眸,凝視著夾在吸管上的可愛小無尾熊,心裡漾起了一圈甜蜜的小漣漪。
單身的日子太久了,她早已習慣自給自足,不去依賴男人的呵護與照顧,就算一個人也不覺得孤單。
沒有另一半討好她的時候,她可以寵愛自己,一雙高跟鞋、一件性感的洋裝、一瓶優雅的香水、一次自助旅行……只要在經濟能力許可的情況之下,這些全是她送給自己的禮物。
但從譚予海送她的無尾熊玩偶,她卻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純情,彷彿回到十七歲懵懂初識愛情的夏天,收到即將畢業的學長送的告白玩偶,有點幼稚但卻十分甜蜜。
「送無尾熊玩偶,你當自己只有十七歲嗎?」向來沒啥浪漫細胞的葉敬媛不解風情地說。
「雖然我身份證上的年紀不是十七歲,但我仍然保有十七歲的純情。」譚予海篤定地說。
窪儷的心再度為他甜蜜的告白而悸動。
如果她再勇敢一點,就會應允他的追求。
如果沒有席夢娜的出現,她對他的告白就不會存保留態度。
如果不是這樣令人尷尬的時間、地點,或許她會回給他一記燦爛微笑,謝謝他欣賞她的美麗。
「十七歲的純情有比較特別嗎?」粗神經的葉敬媛實在搞不懂為什麼不是二十歲的純情,或者是二十八歲的純情,一定要挑十七歲呢?
「因為十七歲是會唱情歌給女朋友聽的年紀。」譚予海深邃的眼眸盈滿柔情,專注地望著佳儷,以一種寵溺的口吻說:「如果你答應我的追求,我會天天唱陳奕迅的歌叫你起床。」
對譚予海來說,十七歲的特別是在生理與心理正處於男人與男孩之間的蛻變期,身體上的種種現象已經成熟到像個男人,但心理卻仍保有幾分男孩的純真。
不過他不想對一個聒噪的電燈泡解釋得太清楚。
「誰稀罕你唱的情歌,愛聽陳奕迅的歌,我不會自己設為來電鈴聲嗎?」佳儷嘴硬地替自己找台階下。
但令她意外的是譚予海的心思竟然如此細膩,只是有一回她在查房時口袋裡的手機恰好響起,裡面設定的鈴聲剛好是陳奕迅的歌,沒想到他就注意到了。
「有人唱給你聽跟設為來電鈴聲差很多,而且要是一整天都沒有人打電話給你,你就無法聽到他的歌了。」譚予海認真地說。
「對啊!」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徐維琤忍不住插口說道:「你要知道,就算是陳奕迅也不見得會天天唱情歌叫自己的老婆起床。」
徐維琤完全被譚予海純情的告自給收服,徹底倒戈。
此時,從佳儷的包包裡傳出一首熟悉的樂音,仔細一聽,是陳奕迅的《愛情轉移》,中斷了他們的談話。
她瞟了大夥兒一眼,尷尬地接聽起,附在手機上低聲說:「喂……是……對……我還在醫院裡……好,我現在上去……」
她匆匆收線,對著大家說:「護理長有事找我,我先上去了。」
佳儷用眼角餘光瞟了譚予海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花束,猶豫著該不該收下那束招搖的無尾熊金莎花束。
「聯誼報名表還是花?你自己選一個吧。」徐維琤看著佳儷說。
譚予海又露出像小狗般無辜的眼神看著她,瞅得佳儷的心軟了下來,於是拿起桌上的花束和夾在吸管上的那只無尾熊玩偶,匆匆離開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