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悅記飯館”,一乘上馬車,顏采翎立刻向上官政宗道謝。
“多謝上官公子,你真是幫了一個大忙。”她由衷地感激,相信爹娘得知這個好消息,一定會很高興的。
對於不必搬離京城,不必再承受程伯陶惡意的刁難,她的心裡自然也欣喜萬分,而剛才在飯館裡因為聽見上官政宗的話而激動的情緒,在稍微平復下來之後,她便在心中提醒自己還是別存著奢望。
他怎麼可能真的如他所言的喜愛她?不,不會的,如果他真的喜愛她,又怎麼會提出要她別再出現的條件呢?
至於他究竟為什麼要吻她……顏采翎咬了咬唇,不許自己多想,免得自己的心會更無法自拔地陷溺下去。
“上官公子的恩情,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不盡,往後,我會遵守先前的承諾,不會再出現在——”
她的話沒了下文,紅唇被上官政宗的長指點住。
“我剛才不是說了,不准你離開?”
顏采翎的唇被他的指尖輕輕地摩挲著,這個挑情的動作,讓她的雙頰染上紅暈,一顆心不受控制地劇烈怦跳,“那我……我究竟該如何?明明要我別再出現的是上官公子呀……”
上官政宗凝視著她的容顏,俊臉有著異常認真的神色。
“沒錯,是我要你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誰料得到你雖然不在我的眼前,卻出現在我的心裡。”
聽見他的話,顏采翎訝異得說不出半句話來,一顆芳心也因為油然升起的希望而劇烈地顫動著。
“明明想將你驅離的,偏偏讓你住進了心裡;明明這輩子都沒打算讓任何人跨越我在心中所劃下的那條界線,偏偏你不但闖了進來,還硬是盤踞在我的心頭不肯離去。你說,我怎麼能放你走?怎麼能讓你離開?”
這翻話已清楚明白地表露了他的心意,那讓顏采翎的心幾乎快蹦出胸口。
本以為他厭惡她,想不到情況卻正好相反……心底那以為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美夢,忽然間成真了,讓她發而有種不真實感。
這一切……真的不是夢嗎?
“別又哭了。”上官政宗撫著她柔嫩的面頰,那泫然欲滴的神情讓他的心裡好生不忍。
“我……我只是太驚訝……我沒想到……你……你真的不是厭惡我?”她忍不住想再聽見更確定一點的回答。
“當然不是,如果真的厭惡你,別說是幫你了,我連看都懶得看你一眼。如果真的厭惡你,我更不可能會對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低聲說著,再度傾身吻住她的唇。
他的低語還有他的親吻,讓顏采翎的心一陣悸動,整個人幾乎要瞬間融化在他的懷裡。
她閉上眼,柔順地承受他的親吻,甚至還在他纏綿地挑吮著她的紅唇時,主動為他分開唇齒,迎入他火燙的舌。
兩人的舌瓣熱烈地交纏,彼此相通的心意,讓他們的情緒激昂,愈吻愈難捨難分。
很快的,光是親吻實在難以撫平上官政宗胸口的那團熾火,他的大掌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身子,隔著衣料愛撫她曼妙的胴體。
顏采翎害羞極了,雖然有些心慌,但卻一點兒也沒有厭惡的感覺,甚至還在他放肆撫弄酥胸時,自唇間逸出令她雙頰燙紅的呻吟。
隨著愈來愈火熱的親吻與撫觸,上官政宗感覺他體內蠢蠢欲動的欲望就快要徹底失控了。
他咬了咬牙,勉強自己停下一切的舉動。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要是再放任自己順著欲念而為,恐怕他會忍不住在馬車裡就要了她。
他可不希望與她初次的翻雲覆雨,是在這樣不舒適的地方,她值得更好、更珍惜的對待。
“采翎……”
他摟著懷中的人兒,在她的耳畔輕聲低喚。那帶著感情的嗓音,讓顏采翎的心悸動不已。
上官政宗撫著她布滿紅暈的俏臉,黑眸用著仿佛可以就這樣一輩子注視著她的熱烈目光,緊緊地鎖住她含情的美眸。
“嫁給我吧!采翎,當我的娘子,一輩子留在我的身邊。”
聽見他的求親,顏采翎心中脹滿了狂喜,雙頰的紅暈也更深了。
盡管在心裡吶喊過無數次願意,但她仍羞澀地輕聲道:“那得……得要我爹娘答應……”
“就算他們不答應,我也要定了你!”
他那霸氣的宣告,讓顏采翎的心都醉了,而她那含情脈脈的目光,讓上官政宗忍不住再度傾身覆上她的紅唇,以熾烈如火的親吻讓她明白,他對她到底有多麼的認真。
既然已確定了彼此的心意,上官政宗便不想浪費時間,很快就正式登門向顏天孝提親。
對於這樣出乎意料的發展,顏氏夫婦都驚詫極了。
他們也曾在心中懷疑上官政宗是不是像程伯陶一樣,以什麼為把柄來要脅、逼迫女兒,但很快的他們就從這對年輕人彼此凝視的眼神中,感受到熱烈的情意。
既然知道女兒已經愛上了上官政宗,再加上上官政宗雖然性情冷僻孤傲,但對待女兒卻是呵護有加,那讓他們欣慰地點頭答應了這門婚事。
訂了親之後,成親的日子也訂了下來,就在下個月底。
由於有了未婚夫妻的名分,上官政宗不論上哪兒去,都會帶著顏采翎同行。
眼看他們小倆口的感情如膠似漆,顏氏夫婦感到欣慰又寬心,相信他會是女兒值得依靠的終身歸宿。
這一日,上官政宗帶顏采翎到飯館去用膳,這會兒馬車正載著他們返回上官家。昨兒有一批上等美酒剛釀造完成,他打算讓她帶一壇回去孝敬她爹。
在平穩行駛的馬車中,他親暱地握著她的手,黑眸凝視著她嬌美的容顏,怎麼也看不膩。
真是不可思議,光是有她在身邊,光是這樣輕握著她的手,他就有種如沐春風的愉悅與溫暖,而那些都是他以為自己這輩子永遠不可能體會到的感受。
心裡蕩漾的暖意,讓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自從有她在身邊之後,他再也無法忍受一個人獨處的孤寂。倘若不是基於尊重她爹娘所選的黃道吉日,他恐怕早已迫不及待地與她拜堂成親,讓她成為自己名副其實的娘子了。
就在上官政宗打算將她擁入懷中,溫存親吻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看來是已抵達了上官家。
正打算下車時,卻傳來奴僕遲疑的聲音。
“主……主子……”
上官政宗疑惑地問:“怎麼了?”
“有位自稱是主子叔叔的男子,想要見主子。”
“叔叔?”上官政宗訝異地挑眉。
顏采翎一聽心裡感到有些好奇,她從沒聽說他還有個叔叔,本以為他已沒有其他親人了呢!
上官政宗的眉頭微皺,想起了這個幾乎忘了的人——小他爹三歲的叔叔,上官宇澤。
他和顏采翎下了馬車,就見一個年近五十的男子佇立在眼前,那五官輪廓,讓上官政宗想起了爹。
仔細想來,這個叔叔已經離家整整十年之久,也難怪在上官家才待了七、八年的奴僕並不認得他。
“有什麼事?”上官政宗連客套話也沒說,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上官宇澤立刻皺起眉頭,不滿地問:“你這是什麼態度?”
面對這番質問,上官政宗的神色依舊淡漠。
“我的態度不勞您費心,倘若我記得沒錯的話,十年前您被祖父趕出上官家的大門時,不是已經斷絕了與上官家的關系,甚至發誓這輩子不再往來了嗎?”上官政宗冷冷地說。
盡管這陣子因為有顏采翎在身邊,他不再時時散發出冷傲孤絕的氣息,但他的溫情只對她而已,至於那些無關緊要的閒雜人等,他仍是連稍微敷衍一下都感到極度不耐煩。
十年前不光彩的往事被提起,讓上官宇澤的表情一陣鐵青,咬牙切齒地瞪著上官政宗。
“如今你又找上門來,究竟有什麼事?”上官政宗討厭拐彎抹角,深知叔叔必無無事不登三寶殿,索性直接問個清楚。
見他如此的態度,上官宇澤也懶得跟他迂回了,他開口道:“我要你將‘翡翠酒莊’交出來。”
聽見這樣的要求,上官政宗的唇邊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大白天不要說夢話,倘若沒別的事,你請回吧!”
“什麼?你這是什麼態度?什麼夢話?你給我搞清楚!你這個雜種、私生子,根本沒資格繼承家業!‘翡翠酒莊’應該是我的才對!”
這出乎意料的叱吼,讓本已打算攬著顏采翎進屋的上官政宗停下腳步,而顏采翎原本就對他們叔侄針鋒相對的態度感到困惑,這會兒聽見這樣的話,更是詫異地瞪大了眼。
什麼雜種?什麼私生子?雖然她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這種惡意傷人的攻訐讓她的胸口燃起了怒氣。
就算只是陌生人,說出這樣的話也夠可惡的了,更遑論這個人還是上官政宗的叔叔,那就更過分了!
“你說什麼?”上官政宗沉聲問道。
“哼!我說你不過是個私生子,身上流的根本就不是上官家的血,沒有資格繼續占著‘翡翠酒莊’不放!”上官宇澤吼道。
當年他對於爹一直有意將“翡翠酒莊”交給大哥上官宇彥深感不滿,認為自己不過是晚出生幾年,憑什麼不能繼承家業?
為此他總是看哥哥、嫂嫂不順眼,後來意外聽見嫂嫂身邊的貼身丫鬟說溜了嘴,得知上官政宗根本是嫂嫂私通舊情人生下的雜種,知道實情的爹和哥哥為了面子才封住這個消息,一直隱忍不發。
他得知這件事之後,立刻以此為要脅,要逼爹和哥哥將“翡翠酒莊”交給他掌管,想不到他們竟然全盤否認,即使他找了丫鬟來對質,那丫鬟也矢口否認。
在別無證據之下,他非但沒有如願以償,反而還被狠狠訓斥了一頓。
極度不甘心的他,惱羞成怒地決定和外人聯手想要奪走“翡翠酒莊”,不料還沒成事就被爹知道了。
爹一怒之下將他趕出家門,而他也從此和上官家斷絕往來。
這十年,他到江南去做生意,娶了個富家千金,原本日子過得還不壞,他也因此從來沒想過再度回來京城。
然而,前陣子他的生意失敗,家產幾乎快花盡,快走投無路的他,便又想起了“翡翠酒莊”。
幾年前,他就輾轉聽說了爹和兄嫂都已去世的消息,而上官政宗不僅只是個晚輩,還是個跟上官家毫無血緣關系的人,因此他認為前來討回“翡翠酒莊”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只要擁有了銀子賺不完的“翡翠酒莊”,還怕他下半輩子不能吃香喝辣嗎?
“你是你娘與舊情人私通所生的兒子,身上流的根本不是上官家的血!你只不過是個私生子!”
“你以為隨便說個幾句,我就會相信?”上官政宗冷哼道。
“倘若不信,你可以問問當年你娘身邊的貼身丫鬟。哼!再說了,你以為你爹娘為什麼自幼就對你不理不睬?天底下有哪一對爹娘會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感到嫌惡、厭煩?除了你爹娘根本不相愛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你根本就不是你爹的兒子!而你娘據說因為舊情人非但不認這個種,還狠心要求你娘打掉腹中胎兒,如此的無情對待,讓她也將心中的憎恨轉移到你身上了吧!”
顏采翎聞言倒抽一口涼氣,雖然她曾在心中猜測他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過往,但沒想到竟是如此殘酷。
她的胸口狠狠揪緊,為了他自幼承受的傷害感到心痛極了。
相對於她的震驚與難過,上官政宗雖然也對這件事情感到相當詫異,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太大的變化。
倘若叔叔說的全都是真的,那麼對於為什麼自幼爹娘從沒給過他半點溫情,倒是有了合理的解釋。
“我是私生子,然後呢?”他淡漠地問。
“這還用問嗎?既然你只是個雜種,就沒有資格繼承上官家的一切!還不快將‘翡翠酒莊’交出來!”
上官政宗並沒有被激怒,甚至還冷笑地說:“說到底,你如今再度返回京城,就是和當年一樣,對酒莊起了貪念吧?”
心裡的盤算被當面揭穿,讓上官宇澤有些狼狽,但他惱怒地否認。“別含血噴人!我只不過是要取回原本就屬於上官家的東西!”
上官政宗輕哼一聲,這理由雖然說得冠冕堂皇,但是他的貪婪和野心全寫在臉上了,恐怕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
“就算我與上官家毫無血緣關系,但既然這些年來‘翡翠酒莊’歸我所有,那就與你毫無干系,你一文錢都別想從這兒挖走。”
“你……你這個身上流著齷齪血液的家伙,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上官宇澤怒氣沖沖地咒罵。
上官政宗的目光淡漠如冰,任憑叔叔說得再怎麼惡毒,他仍是一副事不關己、漠不在乎的神色,仿佛他們在談論的是某個與他無關的人。
這麼多年來,關於那些對他的議論,不論是好是壞他從來就沒興趣理會,而那些言論也從來沒能影響他一分二毫,即便是現在,他心中唯一在乎的也只有身邊的人兒。
他轉頭望向顏采翎,想看看她是什麼樣的反應,就見她的俏臉因怒氣而脹紅,渾身發抖,氣呼呼地瞪著上官宇澤。
“夠了!您憑什麼這麼說?太過分了!”顏采翎忍無可忍地站出來。
上官政宗一怔,黑眸閃動著詫異的光芒。
雖然他相信溫柔善良的她,不會因為剛才那些話而動搖對他的情意,但沒想到她會這麼生氣。
“就算您說的都是真的,但那些都不是他可以選擇的,您憑什麼拿這些事情來指責、污辱他?酒莊是他這麼多年來,靠自己的本事經營的,您憑什麼突然出現說幾句話就想奪走?”
“你……你……”上官宇澤瞪著她,突然間被一個晚輩,而且還是個姑娘激動地指責,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上官政宗在詫異過後,看著她為自己氣得七竅生煙的摸樣,黑眸不禁閃動著溫暖的光芒。
“說夠了嗎?如果你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那就請離開吧,我這裡不歡迎不速之客!”
扔下這句話之後,上官政宗不再理會叔叔,他攬著顏采翎轉身進屋,而關上大門後,還隱約聽見上官宇澤在門外怒聲大吼著“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之類的話。
即使已經進入屋內,顏采翎仍舊氣憤難消。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說得那麼難聽、那麼傷人?”那樣滿懷惡意的人,有什麼資格當人家的長輩?
相對於她的激動,上官政宗顯得冷靜多了。
“我沒有很在意他的話,你也別氣了。”
對於他究竟是不是私生子,他自己其實並不怎麼在乎,反正還有什麼比他過去二十多年來活在孤寂之中還要糟的?
“我怎麼能不氣?那實在是太過分了!”
除了對於那些惡言惡語感到氣憤之外,湧上心頭的是更多的心疼。
從剛才那些話,她不難猜出他自幼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當其他的孩子每天在爹娘的疼愛中長大的時候,他卻總是遭到冷漠的對待,那對一個渴望關愛的孩子而言是多麼殘忍的傷害!
正因為從小在那樣毫無溫情的家中長大,他才會總是用冰冷疏離的態度拒人於千裡之外吧?
想著想著,顏采翎的眼眶就泛起了淚光,那股難以壓抑的心疼,讓她忍不住主動伸出雙臂抱住他。
打從初識他不久,她就有股想要溫暖他的沖動,而這會兒她更是恨不得用自己滿腔熾熱的情意,讓他的心不要再有半絲的冰冷。
她主動的擁抱,讓上官政宗的胸口發熱。
想到一向溫柔的她,竟為了自己而大動肝火,他高興、感動極了,而此刻她的擁抱、她的安慰,更是讓他暖進了心坎底。
這樣一個女人,他如何能不愛?
上官政宗輕撫著她的臉,低下頭來親暱地與她耳鬢廝磨。
“上……上官公子……”
顏采翎有些害羞,即使是自己主動投懷送抱的,但他灼熱氣息的靠近仍讓她無法克制地臉紅心跳。
“咱們都已經訂了親,下個月就要拜堂了,還喊我上官公子?”上官政宗不滿意地說。
顏采翎臉上的紅暈加深,她雖然也曾想過同樣的問題,可是先前“上官公子”喊習慣了,突然要改變,她總是羞得有些開不了口。
“采翎,我想聽你喊我的名字。”
“政……政宗……”顏采翎終於臉紅地輕喚了聲。
聽見她用嬌羞的嗓音喊了自己的名字,上官政宗胸口的那把火燃燒得更加熾烈了。
他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輕輕拉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
顏采翎幾乎要醉倒在他深濃的目光下,而他強勁規律的心跳,透過她的掌心傳達過來,仿佛一下又一下地撞擊在她的胸口。
……
直到狂喜的那一刻同時降臨,他們仍親暱地相擁交纏,捨不得離開彼此溫熱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