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哪裡露出破綻?」
「你身上破綻太多,本皇子很輕易便能看出來。告訴你也無妨,就讓你死個明白。第一,李煥一向只叫珊瑚,而不叫珊瑚小姐;第二,李煥一向習慣跟在本皇子左後方,而不是右後方。第三,李煥是個孤兒,根本沒有爹娘。」
李煥自小跟隨在他左右,所有的事情他一清二楚。只怪他選了個他太過熟悉的人易容,才會被他輕易識破。想趁機暗殺他?也要看他是否有這個本事!
可惡!他是聽鐵衣衛稱呼裴珊瑚為珊瑚小姐,沒想到李煥卻不是這樣稱呼;還有第二和第三個破綻,只怪他誰不易容,選錯了李煥。原想這樣要暗殺闕少麟較易得手,沒想到卻更快敗露。
「哈哈哈!闕少麟,我今日落入你手中,算我命該絕,但一命抵一命,我要你眼睜睜看著你心愛的女子死在你面前!」殷泰陡然瘋狂仰頭大笑。
「你對珊瑚做了什麼,還不快說!」闕少麟厲聲大喝。
「落在你手上,我自知難逃一死,但我就是要死,也要拉你心愛的女子一起陪葬。」話尾剛落,一掌拍向自個兒的天靈蓋,嘴角到死都掛著一抹獰笑。
「可惡!」闕少麟惱恨地看著地上已死的人。
「…」
「二皇子。」裴琥珀和李煥從另一個方向趕來,在見到地上的屍首時,李煥驚愕地大叫,怎麼這個人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二皇子,這個人該不會就是殷泰吧?」裴琥珀率先反應過來。
「沒錯。他易容成李煥的模樣接近我,想藉機殺我,卻反倒被我識破,先一步出手。」闕少麟陰沉地瞪著地上的屍首。好個殷泰,到死還想拉珊瑚一起,只在他身上射穿四道血口,實在太便宜他了。
「珊瑚怎麼了?」裴琥珀發覺他懷裡抱著一動也不動的裴珊瑚,關心地上前詢問。
「先回宮請御醫看過再說。」闕少麟不願多言,抱著裴珊瑚疾步離開。
二人連忙跟上,無人理會地上的屍首,害人無數的殷泰死在黑風林亂葬崗,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青麟宮內,御醫來來去去,個個臉色如土,全都因無法查出在二皇子寢宮內像是陷入長眠的裴珊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只知道裴珊瑚在眾御醫束手無策下,呼息愈來愈微弱,身子愈來愈冰冷,急得皇上和皇后都親自過來探望,闕少麟更是多次險些在怒急之下失手殺了御醫。
「可惡!你們這群庸醫,都過了五天了,還查不出珊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信不信本皇子一掌劈了你們!」闕少麟暴跳如雷,俊美的臉猶如閻王般猙獰,凶狠地對著跪在地上的三名御醫咆哮。
「二皇子恕罪,臣等實在是查不出珊瑚小姐是何症狀。」王御醫鼓起勇氣開口。
「全都給我滾出去!」闕少麟不想聽這些廢話,氣憤地大吼。
「少麟,別怪他們了。」
裴夫人神情憔悴,不捨地看著床榻上睡容平靜的小女兒。已過了五天,從一開始懷抱著希望,到現在一點一滴消失,看著小女兒氣息愈來愈微弱,身子愈來愈冰冷,她的心也陷入了絕望。
「一定有法子的,我絕不會讓珊瑚死的。」
闕少麟大步來到錦榻旁,無視裴夫人在場,大掌握住裴珊瑚一隻小手,感受到大掌下的冰冷,黑眸透著一股堅決。他絕不容許她就這樣死去,兩人之間還有一筆帳還沒算呢。
「讓我帶珊瑚回去吧。」裴夫人再次開口要求,有絲不忍地看著眼前俊美的臉龐透著疲憊,卻仍強撐著不願休息,日夜都堅守在床旁。
「不!珊瑚必須留在這裡。本皇子一定會找到法子救活她的。」他絕無法忍受在她生死未卜時她不在他身邊,他必須時時刻刻看到她,才能安心。
「你這是何苦?」裴夫人含淚無奈地歎息。這是怎樣的緣分,牽扯著這兩人。
「娘、二皇子,我帶章老來了。」
裴琉璃顧不得禮數,逕自推開麒麟圖騰的木門,一手扶著肚子,身後跟著孟應虎扶著她,兩人身後則跟著早已告老還鄉多年的章御醫。
「章御醫。」闕少麟無心斥責裴琉璃,注意到那抹熟悉蒼老卻仍健壯的身形。
「草民拜見二皇子。」章御醫朝二皇子跪下行禮。
「免了,都什麼時候了,快過來看珊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闕少麟讓開位子,示意他快上前診視。
章老緩步上前,在錦榻旁的木椅上落坐,手指搭著裴珊瑚手腕把脈,這一把脈,眉心卻愈皺愈深。
「章御醫,珊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闕少麟見他臉色有異,口氣不禁急了起來。
章老將裴珊瑚的手放下,一手撫著白髯,雙目精爍地看著裴珊瑚安詳的睡容。良久,這才在眾人屏息等待的目光下開口:「若非老夫辭官這幾年四處遊歷,還真無法看出這種毒。若是老夫猜得沒錯,珊瑚該是中了邪魔教一種叫『沉眠』的毒。中此毒者,外觀看來猶如陷入沉睡中般安詳,看不出任何異狀,但呼吸卻會一天比一天微弱,身體也會愈來愈冰冷,直到死亡那一刻來臨。」
「可有法子救?」闕少麟急問。
「是啊!章御醫,你既看得出來珊瑚中的毒,相信也該知道如何解?」裴夫人慌忙問。
「珊瑚這模樣幾天了?」章老沒有回答,反倒問著眾人。
「今天是第五天了。」回話的是裴琉璃。
「一年前,我曾救了一名被邪魔教追殺的叛徒,他曾跟我提過若是中了『沉眠』這種毒,只要在六天之內都可解,若是到了第六天,將會真正陷入『沉眠』,永不再清醒了。」章老回憶起一年前的事來。
「到底該如何救珊瑚,章御醫你還不快說!」闕少麟耐性盡失,低吼。
「二皇子莫急,要救珊瑚看來唯有二皇子相助才行。」章老笑撫著自髯,兩人自小到大的糾葛,他可是一清二楚。
「此話怎說?」闕少麟黑眸微瞇,無心聽他賣弄玄虛。
「邪魔教的毒十分詭異,解法自是特別。要解『沉眠』所需用到的珍貴藥材,宮裡全都有。唯一困難的是必須要加入至陽至剛之人的血,而這人還必須是深愛中此毒者才行。珊瑚中此毒已有五天,就必須連喝五天的血,才能將她從沉眠中喚醒。」章老一口氣說完,笑得別具深意。
「那還在等什麼?還不快動手救珊瑚!」闕少麟眉頭連皺一下都沒有,馬上吩咐人將需要用到的藥材備齊,要章老盡快動手醫治。
裴夫人看在眼裡,心下十分複雜。經此一事,倒變成裴家人欠二皇子一份情了。
裴琉璃只手托腮,望著身旁正在喝著人參茶的小妹,清麗的小臉紅潤光澤,水眸透著一股靈點,怎麼看都是一副調養得很好、十分健康的模樣。
「你到底打算何時才去見他?」拖了三天,也該去了吧?再拖下去,就怕有人等得不耐煩,倒霉的可是小妹。
聞言,裴珊瑚苦著一張小臉,放下手中的瓷盅,水眸求救地望著身旁的大姐。「大姐,我不敢去見他,怎麼辦?」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為免波及無辜,勸你還是早點出發吧。」裴琉璃涼涼地提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裴珊瑚這一聽,小臉更是哀怨,可她就是怕啊!
誰叫她當時誤會他,又說了一些狠話,害得她現在根本不知如何收場才好。
那日,她從青麟宮回到珠玉閣,與大哥談過之後,她就知道極有可能是自己誤會他了,接著被殷泰所假冒的李煥騙了出去,昏迷前在看到李煥詭異的笑,就知道不對勁了。
之後,當她清醒時,人已回到珊瑚樓,她昏迷後的事還是由家人告知,才得知一切。知道她中了邪魔教「沉眠」的毒,險些一路沉眠去見閻羅王,還是二皇子為了救她,五天來餵了她不少血。等她身上的毒解除,原本怎麼樣也不願讓家人將她帶走的他,馬上要家人送她回來。
這代表了什麼?大家心知肚明,他要她親自去找他道歉。
這是她欠他的。可…她自己捅出來的摟子,自己卻不敢去收拾。
只要一想到那一日他在煙雨亭內被她氣瘋了,一掌劈碎石桌,就知道他的怒火有多大了。現在要她主動上門去,她當然要腿軟了。
「我只問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歡二皇子?若是不喜歡,由娘負責出面解決,二皇子就算再不願,時間久了,也會放手的。」兩人的糾葛再不解決,還要家人擔心多久?
「…若是喜歡呢?」裴珊瑚小聲地歎氣。還有,那個男人才不是那麼容易放手的人。
「喜歡那就更好了。馬上去見他,二皇子已經用自己的血證明他對你的感情了。小妹,不是大姐說你,你平時做事總是十分勇敢到近乎衝動,可每回遇道二皇子的事,就變得怯懦到快讓我看不下去了,拜託你鼓起勇氣,好好去面對二皇子吧!」裴琉璃實在看不下去小妹膽小的模樣了。
「大姐,你應該知道他那個人有多會記恨。」否則她哪會拖到現在還不敢去見他。
「我就是知道,才會要你別一天拖過一天,快去見他啊!」若是等二皇子親自找來,只怕小妹會更慘。
「知道了,我等會就進宮去。」她也知道那男人沒什麼耐心,再不去見他,慘的絕對會是她。
裴琉璃笑看小妹一臉哀怨的模樣。解鈴還須繫鈴人,小妹和二皇子之間的事,旁人是無法插手的。
「珊瑚,大姐今日就要回白虎城了,有空來白虎城玩吧。」
「好的,大姐一路小心。」大姐夫都親自來接人了,大姐再鬧脾氣,氣也該消了。
「我走了。快進宮去吧。」裴琉璃站了起來,扶著肚子,走沒幾步,又回頭望著坐在椅子上發愁的小妹。
「珊瑚,其實你有什麼好怕的?二皇子喜歡你,再怎麼對你生氣,也不會真的傷害你。你中了『沉眠』的毒,他深怕你永睡不醒,那心急如焚、擔憂欲狂的模樣,大家都看在眼裡,就連娘也對他印象改觀了。快去見他吧,既然你對他有情,就該換你讓他明白你的心意,快去吧!」話一說完,踩著碎步離開。
大姐說的對。橫豎都是一刀,這是她欠他的。去就去!深吸口氣,倏地起身,走出房門。
「珊瑚小姐到底來了沒?」
一名小太監苦著一張臉,端著闕少麟的午膳,交給守在書房門外的李煥,一面小聲地詢問。
這三天來,已不知有多少人問李煥這個問題,就連李煥自己都很想問。
瞥了眼緊閉的書房門,主子這三天來情緒暴躁易怒,根本沒有人敢靠近他,青麟宮裡人人都知道,主子在等珊瑚,偏偏又不准他去找珊瑚來。
「珊瑚小姐也真是的。二皇子救活她,好歹也該親自上門來道謝,怎麼都三天了,卻還不見人影。」小太監喃喃抱怨著,害得他們這座青麟宮烏煙瘴氣的,大家都快承受不住二皇子暴怒的情緒了。
「下去吧,別多嘴了。」李煥揮退小太監,端著午膳正欲上前敲門。
「李煥。」
一道嬌嫩嗓音喚住李煥的腳步,李煥皺眉轉頭望向來人。
「屬下拜見公主。」這公主怎麼挑這個時候來?李煥在心中暗叫苦。
「我是來看二皇兄的,二皇兄手臂上的傷好點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