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珊瑚的回答是笑得一臉燦爛。這是頭一次,她在他面前笑得這樣開心,是對他一人而不是別人。胸口激烈跳動,黑眸閃耀著熾人的火焰,再也忍不住地長臂一伸,將她摟抱入懷。
「你…」裴珊瑚被他冷不防的舉動給嚇著,雖然不再怕他了,但仍覺得不自在。
「別動,就當是我答應你放人的獎賞吧。」懷裡不再僵硬如石的柔軟嬌軀,令他情不自禁埋首在她頸項裡,深嗅著屬於她獨特的幽香。
裴珊瑚雙頰緋紅,倒也聽話地不再亂動,乖乖地偎靠在他懷裡,任他緊抱住。
闕少麟抱了她好一會,這才想起一事,從她柔軟的頸項裡抬頭,仍是摟著她的纖腰,從懷裡拿出一隻白玉瓷瓶遞給她。
「這是我命御醫連夜煉製成的藥丸,下回若是再誤食蝦子,馬上服下藥丸,就不會有事了。」
昨日將她抱回宮裡,他仍是不放心,叫了御醫來看過,證實她已無大礙,遂要求御醫針對她的病症盡快煉製出藥丸來,讓她可以隨身攜帶。他可不想讓有心人知道她特殊的體質而有加害她的機會。
裴珊瑚望著手中的藥瓶,水眸複雜,沒想到他會為她做這麼多,一向平靜的心湖竟因他而起了陣陣漣漪。
眼前這個男人曾經欲置她於死地,也是她從小到大最為恐懼的夢魘,但如今他卻為了她如此費心。
「把藥收好,記得隨身攜帶。」他不放心地叮嚀。
裴珊瑚聽話地收進懷裡,抿了抿唇,抬起頭來,不再害怕地直視著他。
「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大哥要我做出的耳墜數量我尚未完成,還得趕回去做才行。」
「我送你回去。」闕少麟不容她反對,摟著她一同走出書房。
裴珊瑚這回倒也沒拒絕,羞赧地低垂著頭,任由他摟抱著,沿途經過的宮女、太監們,紛紛停下腳步,目光訝異地注視著兩人。
這兩年來,他們看多了二皇子強摟裴珊瑚到青麟宮來,卻頭一次看到裴珊瑚臉上不是充滿無奈或是不願,而是一臉羞赧,還有二皇子俊美臉上的開心笑容。
看來或許青麟宮再過不久就會有好消息了,眾人心底開始有了期待。
春暖花開,御花園裡繁花盛開、百花爭艷,涼風吹來,帶來陣陣花香撲鼻,百花搖曳,那姿態猶如纖柔女子扭腰款擺,美不勝收。
皇后含笑欣賞著盛開的花兒,身後跟著一抹高大俊美的身形。
「母后,你找兒臣來,該不會只是要兒臣陪你來這御花園裡賞花吧?」如果真有這麼簡單,母后就不會遣退隨侍的宮女了。
「聽說前幾日珊瑚在青麟宮過夜,可有此事?」皇后停在—株嬌艷的牡丹花前,忍不住抬手輕觸。
「沒錯。」闕少麟望著眼前百花盛開的美景,一點也不為所動,腦海中只浮現一張清麗燦笑的嬌顏,那笑容可比朝陽,更勝眼前的百花。
「本宮問過御醫了。以前只聽你卿姨提過,卻沒想到珊瑚那孩子吃到蝦會那麼嚴重。」皇后聽到此事時,可是十分擔心,好在二兒子將珊瑚照顧得很好。
「母后不用擔心。兒臣已叫御醫針對珊瑚的病症,將藥煉製成藥丸,讓她可以隨身攜帶,以後就算誤食蝦也不用擔心。」這種驚嚇一次就夠了,他可沒辦法再承受第二次。
「你做得很好。」皇后讚許道,轉頭面對眼前俊美的二兒子,一臉嚴肅。「少麟,你老實告訴母后,你對珊瑚可是真心的?」
闕少麟眉頭微皺,俊美的臉一沉,語氣訕然。「母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皇后歎了口氣,目光寵愛地看著從小就性子暴戾難測的二兒子,與大兒子的溫文寬厚截然不同,也是讓她最為操心的,就不知這性子到底是像誰?
「珊瑚小時候差點被你害死,這一點你卿姨一直耿耿於懷。難得這兩年來你對珊瑚的態度改變,母后看在眼裡則是憂喜參半。珊瑚這孩子自小就深得母后喜愛,你父皇和皇兄也是十分疼愛她,更難得的是她能受得了少鳳嬌蠻的性子。珊瑚深得我們一家子的喜愛,母后自然也希望能親上加親,但只怕你卿姨那一關難過。再加上珊瑚對你仍是十分害怕,母后在一旁看得著實擔心啊。」
而這一切的起因全是二兒子自個兒引起的,害得她這個身為母后的,沒有立場在卿姐面前開口說話。
「母后,兒臣答應過卿姨,會讓珊瑚自己走到兒臣身邊來,絕不逼迫於她,到那時卿姨自不會為難兒臣。」
這是兩年前他對珊瑚的態度改變時,卿姨曾找他深談過,想起那一段談話,俊美的臉更顯陰沉。
「是嗎?何時的事?」皇后驚愕地問,這事為何沒聽卿姐提起過?
「兩年前。」闕少麟臉色更臭,無意多談。
見狀,因為瞭解自己兒子的皇后忍不住笑了開來。可想而知當時兩人的談話絕對稱不上愉快,卻也讓二兒子只能接受,無法拒絕。
「少麟,你要知道,你卿姨可不是好惹的,就連你父皇和母后見到她都得禮讓三分,又何況是你這個晚輩呢。想當年,你卿姨反對你母后嫁給你父皇,可是讓你父皇吃足了苦頭,才順利娶到你母后。自此,你父皇對你卿姨可是十分客氣,更別提母后對你卿姨從小的敬畏了。」緬懷起當年的事,皇后仍忍不住低低笑開來。
她是李家所收養的義女,但李家人卻視她如己出,李燕卿更地十分疼愛她,視她如親妹,不希望妹妹嫁入宮裡,即使是貴為一國之後,仍是極為反對,就怕一入宮門深似海,若是受到委屈,無法替她出頭。
李家人不戀名利、權貴,自她當上皇后後,便刻意與她疏遠,就連義父和義母也深怕別人知道他們與她的關係。
若非她時常派人送禮關心兩老,還有親自上門探望,只怕她現在已沒有娘家可回了。對視如親姐的李燕卿嫁入裴家後,她更是要求卿姐一家人時不時地要來宮裡一趟,隨時保持聯絡,就怕李家人不想認她了。
「我知道。」闕少麟咬牙回道。
這事他不止一次聽父皇提起,父皇每次提起的口氣就如同他現在這般即使氣極也無可奈何。只是沒想到他會跟父皇一樣面臨相同的窘境。
「少麟,母后再問你一次,你對珊瑚可是真心的?」
「兒臣的確是。」闕少麟這次回以肯定的答案,只因他明白必要時,他絕對需要母后幫忙。
「那好,拿出你的真心讓你卿姨看看,到時就算你卿姨反對,母后也會助你一臂之力。」皇后聽二兒子篤定的回答,十分開心。
「我會的。」黑眸裡有抹勢在必得。
「那母后就拭目以待了。好了,母后就不再留人了,你心不在此的,影響母后賞花的心情。」
皇后早看出二兒子無心陪她,得到想要的答案後,便揮手趕人。
「母后,那兒臣先行告退了。」闕少麟也不客氣,躬身行禮後,高大身形轉身迅速離開。
「這孩子走得那麼心急,八成是急著去見珊瑚。」
皇后笑望著二兒子匆忙的身影,想著這兩個孩子自小的糾葛,但願真能開花結果才好。
她衷心盼望著。
珠玉閣位於青龍城大街正中央的絕佳地理位置上,店裡頭賣的有耳墜、玉簪、步搖、玉鐲、珠鏈…等女人家身上不論是佩戴或是飾品,都十分齊全,更有各式古玩、陶藝、刻畫、各式奇珍收藏品,應有盡有。
聖歷王朝內,人人皆以身上佩戴一件珠玉閣的佩飾為榮,所以即使珠玉閣的價位非尋常人家買得起,仍是每日門庭若市。
午後,在下了一場驟雨後,難得上門的客人較少,也才讓負責看顧店裡生意的香香可以稍作休息。
裴珊瑚在秋霞的撐傘下,一同出現在珠玉閣門口,一眼就看到坐在櫃檯後方只手托腮打盹的香香,水眸裡掠過一抹頑點,在秋霞收起傘的同時,悄聲走到香香身旁。
「香香!」清亮的嗓音刻意在她耳邊大叫。
香香嚇得瞌睡蟲盡失,驚醒地跳了起來,轉頭看到抱著肚子笑不可抑的裴珊瑚後,沒好氣地瞇眼瞪人。
「珊瑚!」香香雙手插腰,氣呼呼地大喊。
她對她一向不像對其他主子的尊重,只因兩人算是從小玩到大的玩伴,更何況裴珊瑚也不覺得她需要對她客氣。
「香香,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顧店的時候打瞌睡,萬一店裡任何一件飾品被偷,你賠得起嗎?」裴珊瑚忍住笑,清麗的小臉刻意裝出一臉嚴肅,但撐沒多久,又自個兒破功笑了出來。
在一旁看得直搖頭的秋霞也懶得搭理兩人了,就讓三小姐玩個夠吧。
把帶來的新款耳墜一一擺放在錦布上,更顯得耳墜的珍貴。
「珊瑚,你每次來不鬧我會很痛苦嗎?」香香氣得開始捲起袖子,一副準備和她大打出手的模樣。
「不是很痛苦,而是會…很難過。」裴珊瑚頑皮的食指在她眼前晃動,再故意搖頭晃腦煞有其事地說。
香香聽得一肚子火,抓狂地握拳開始追打她。「你不要跑!」
「香香,你不要白費力氣了,你追不上我的,還是省點力氣吧!」
裴珊瑚一面在店裡閃躲,一面還頑皮地火上加油,讓香香氣得臉紅脖子粗,非要追打到她不可。
兩人開始在店裡追逐起來,伴隨著裴珊瑚銀鈴般的笑聲,還有香香的怒吼聲,就在裴珊瑚閃躲時,沒注意到走進店裡的一抹頎長身形,直直往來人懷裡撞去,來人連忙扶住她。
「珊瑚,沒事吧?」羅文賢擔憂地扶住她雙肩,一臉關心。
裴珊瑚抬起頭來,清麗小臉笑開來,主動拉著他的手臂。
「羅大哥,你怎麼有空來?回春堂的病患不是一向很多嗎?」
「今天病人較少。」羅文賢一臉溫柔地看著身前的可人兒。「你身子都好了嗎?那天你被二皇子帶走後,我一直很不放心。」即使過了那麼多天,相信她該已無恙了,但若不親眼見到她,實難放心。
裴珊瑚聞言,這才想起自己的粗心,竟一直未上門親自道謝。
「羅大哥,說到這件事情,該是我親自上門道謝才是。我的身子已好,多謝羅大哥關心。」
「彩霓也很記掛你,要不要去見見她?」實則是他想多些時間和她相處。
「也好。」裴珊瑚心想現下無事,去見見好友也好。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一道冷厲的嗓音從兩人身後傳來,伴隨著一抹高大俊美身形踏入珠玉閣內。
闕少麟黑眸凌厲地瞪著,裴珊瑚主動拉住羅文賢手臂上的小手,看來她對羅文賢的印象很好,一股怒火不由得在胸口竄起。
裴珊瑚注意到他的目光,連忙放手,可不希望他誤會,到時禍及無辜就不好了。
「少麟,你來啦!」
裴珊瑚主動走到他面前,清麗嬌美的小臉上漾起一抹輕盈淺笑。自從發覺自己不再怕他後,更發覺到自己竟會在意起他來,一向明白他對自己的感情,也不再刻意排斥了,決定聽從二姐的話,順心而為。
闕少麟看著她主動走到自己面前,又難得主動喚他的名字,胸口的怒火頓消,望著她臉上的笑顏,有再大的怒氣也發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