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昕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在街頭。
夜晚九點過後的台北市街頭變得很單調,頗有寂寞難耐的味道。
啊!她記得離那間該死的豪宅不遠處,第一個轉角過去有間7-11,可以買個東西充充飢。
童昕很餓,但是身體很累。進了便利商店,麵包貨架上沒有多餘的口味可以挑,她拿了菠蘿麵包結賬後,又像個遊魂飄出去。
啃著普通滋味的麵包,她繼續往前走。
到這裡代班,通常都是搭公車來。她不會騎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錢買機車,平常除了教課之外不常出門,所以公車成為很好的選擇。
童昕坐在公車亭裡,看著路上沒有幾輛車交錯,兩眼有點渙散。
她的生活很簡單,工作也有趣,就是負責兒童美術指導。
像今天早上九點鐘有一堂家教課,是一對在家自主學習的姐妹花,她教孩子們做勞作,所以大包小包的。
跟孩子在一起,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年輕起來,縱使專科畢業出社會工作到現在,人家還以為她才二十出頭。
其實,她今天又老了一歲!
「童昕!生日快樂,恭喜你活在這世上滿二十六年了!」她舉起啃一半的菠蘿麵包,苦哈哈地對自己說:「希望老天爺能看在你是窮光蛋的份上,不要讓那男人Fire掉你。」
最近她的運氣確實很不好,繪畫教室的學生走了好幾個、因為課業加重的關係,家長希望孩子把心力專注的功課上,連帶影響她的生計。
很可惜,許多家長都不知道,開發創造力比學校填鴨式的教學更能讓孩子挖掘自己的潛力。
她苦中作樂的等著公車,現在是遠離高峰時刻,要搭的公車至少三十分鐘才來一班。
哎,好久喔!
坐在椅上,童昕覺得眼皮好重,不如瞇一下下,反正她才剛坐下沒多久,打個盹應該不會錯過班車。
而且公車靠站的聲音很吵,如果一靠近她鐵定會聽到,到時候再跳上去也不遲。
她睡一下,不會那麼沉的……
穆以律傻眼的看著坐在公車亭內睡著的女人,她有這麼累嗎?
直到她手上那半個麵包滾到地上時,他終於肯定她真的睡著了!
他不是故意要跟蹤她,只是當他把車開出停車場時,正巧碰上她走向便利商店的身影,看她拿著麵包出來,就一路跟在她身後。
穆以律很意外,他沒想到她是搭公車來這裡的。一般人工作,通常不是騎機車嗎?
她是太窮沒車,還是太笨不會騎車?他直覺是後者。
但是當她拿著麵包出來,然後走到公車牌祝自己生日快樂,又調侃自己是個窮光蛋以後,穆以律終於明白她的生活不會太好過。
他記得自己支付的酬勞很優渥,還是家事公司抽成太凶?穆以律不太理解,坐在車裡看著還在睡的童昕。
一班、兩班、三班……直到第六班車過去,穆以律終於下車。
「喂,你到底是搭幾號公車?」他動手搖人,她居然睡了快一個鐘頭,替他打掃個房子,足以讓她筋疲力盡?
童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到一張放大的俊顏,突然倒抽一口氣,驚叫道:「先生,對不起!」
「第十七遍,你可不可以換個有新意的說法?」還是,她的口頭禪就是「對不起?」
童昕左右張望一下,奇怪,他怎會出現在這裡?
「先生,你不是要去吃晚餐?」
穆以律好笑的反問她:「小姐,你不是要回家?」
「我、我在等公車。」對啊!她是在等車沒錯,關他什麼事?離開那間豪宅,就沒她的事了啊!「請問有什麼事?」
「車都跑掉好幾班了,你今晚打算睡在這邊?」都快十點了,穆以律服了她可以睡到臉朝天還很好眠。
「我在等903公車,很不好等。」她乾笑,應該沒有睡很久吧?
「已經跑掉兩班了,而且剛走不久。」她看起來很好騙的樣子!穆以律骨子裡小惡魔的性格顯露出來。
「跑……跑掉了?」媽呀,她到底睡在這裡多久了?「我的車,我的車……」
她還要再等三十分鐘才會來耶!
他站直身子看著她身後的公車路線圖,不著痕跡地瞟著她念道:「末班車發車時間十點半,現在好像快十二點了吧,是剛剛走掉的那一班嗎?」
童昕嚇得整個人彈起來,「真的嗎?」
賓果,有人上當了!
「恭喜你,錯過最末班車了。」穆以律拍拍她的肩,幸災樂禍地道:「晚安,再見!」
童昕欲哭無淚的看著他走掉的背影,這男人是特別來嘲笑她才出現在這裡的吧?他早不來晚不來,居然等到沒車後才來叫她。
她手上沒戴表,翻出手機又沒電,根本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幾點,台北市的街頭,一到十點半過後就呈現極度冷清的場景。
前幾天,她剛匯錢到老媽的戶頭,中午結了美術教師的材料錢給廠商,現在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坐計程車回家。
如果已經快十二點,那她走到附近的捷運站,會不會幸運的搭上最後一班?
可是捷運站離這裡,少說也有三個站牌的距離!童昕背著背包淒涼的走在街上,雪上加霜是她眼下最好的寫照。
這是她最淒慘的二十六歲生日,她想應該沒什麼情況比現在還慘!
她還是走快點,免得趕不上末班捷運,那不是光哭就能解決的事了。
不過很顯然,她高估自己的運氣,低估了那男人的壞心——
只見一輛903公車從身旁呼嘯而過,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輛車的車屁股。
該死的,那男人騙她!
「喂!等等我!等等我啊!」童昕狼狽地追著那班公車,沒有形象的大吼大叫。
台北市的公交過站不停車,就是為了防止乘客險象環生的追車跑,但是童昕慌得都忘了,死命向前衝去。
Go!如果現在沒趕上,接下來就是雙腿萬能了!
「快紅燈!快紅燈啊!」童昕氣喘如牛的看著前方紅綠燈閃著黃燈,暗自祈禱趕快變成紅燈,阻攔她非搭不可的公車。
很可惜,她的祈禱老天爺沒聽到,而且還讓她左腳絆倒右腳,當場撲到在地,眼巴巴地看著公車從閃黃燈的交通標誌前狂飆而過。
「Shit、Shit!」她趴在地上大罵,扭曲的臉蛋掛滿汗,膝蓋傳來陣陣灼熱,快要崩潰了!
都是那男人!都是他!如果他不要為了那通電話叫她等一下,她會到現在人還在這邊嗎?
「如果現在讓我看見那個光屁股男人,我一定用力踹死他!可惡!」她跪在地上大吼:「那個該死的暴露狂,露鳥俠!我詛咒你哪天醒來小鳥飛掉變太監!」
叭叭——
喇叭聲響起,彼此距離不到十公分的騷包跑車停在她身邊,童昕抬起頭來,居然看見再熟悉不過的臉龐。
「很好,我終於聽到你真正的心聲了。」
天吶!她這下真的完蛋了——
童昕已經很明白,今晚幸運女神已遠離,厄運女神降臨她的人生。
車內時間為十點三十五分,她的確被這男人耍了,然後錯過應該搭上的公車。
她對著車窗,兩眼含淚,那不是辛酸的淚水,其實是很可恥的眼淚。
為什麼每次她講人家壞話都會被對方抓到?重點是誰不碰到,偏偏讓已經被惹毛過一次的客戶抓到,她存心在考驗自己淒慘的命運,還是在挑戰對方的底限?
「怎麼樣,腳還痛?」穆以律注意後方來車,沒錯過她的表情。
不,她身體上的痛楚,遠比不上心靈被凌遲的痛,而那該死的劊子手就是他。
「我很好,謝謝。」童昕擠出比死還難看的笑,藉以掩飾心中的挫折。
穆以律挑高眉,她先前的口氣,絕對沒這麼溫柔婉約。她人前人後不一樣是吧?
如果不是看她撲街的姿勢這麼精彩,穆以律不會開車送她回去。
好吧!他有點愧疚,騙這女人也只是想看看她嚇到蠢得表情,好娛樂自己貧瘠的心靈,他沒想到她會為了追公車而跌倒。
但是,她戲劇化的表現,讓穆以律覺得非常有趣,像是得到新奇的玩具,每個逗趣的反應都是他意想不到的。
這女人也太妙了吧!
若非她這樣活生生的,不然他會以為自己收到了一個很可愛的禮物。
「你說下個路口右轉?」離開台灣好一陣子,他不太記得路名,而台北市的巷弄,通常也混亂得在考驗駕駛人的耐心。
「對。」童昕乾笑,假裝剛剛自己並沒有背著他說壞話。
「你通常都搭公車出門?」
「是。」
「我記得你應該是一個禮拜到我那裡兩天做清潔。」
「沒錯。」
「除了基本打掃外,還有就是換掉冰箱的礦泉水。」合約上白紙黑字有寫明。
「是。」他現在是身家大調查嗎?
「你通常都待多久才離開?」穆以律不曉得她動作利不利落。
「差不多是三個鐘頭,偶爾會拖一點點時間。」她只工作三個鐘頭,就能領到很優渥的薪水,這傢伙聽了,會不會覺得划不來?
穆以律轉過頭瞧了她一眼,童昕連忙又補上一句話:「我一定再三確認過所有工作完成,才會離開。」剛剛那個眼神怎麼一回事,覺得她偷懶?
「嗯。」她看起來是不是有點緊張?他也沒有要扣她薪水的意思,「除了這邊以外,你負責多少客戶?」
「因為是接別人的班,所以還有一個。」他對公司內部安排這麼好奇?
「所以加上我,總共是兩個。」如此說起來,她的薪水應該也是普通,「同樣一禮拜到對方那兒兩天?」
「只有一天。」而且,如果兩邊客戶比起來,他要求的程度,已經有輕微的潔癖。
「這麼說來,我比較龜毛了?」這樣會很累嗎?還是她又做很多的兼差?一晚她打兩次瞌睡呢!
「不!是先生家比較大。」她佩服自己反應快,「這是先生對我們的體貼。」
童昕啊童昕,你真是說謊不打草稿,臉不紅氣不喘啊!
穆以律扯著笑,這女人嘴巴算甜,不過那眼神,並沒有比較誠懇。
很快的,他把車開進巷子裡,「只有這一次,下不為例。」
他指的是送她回來的特例,而童昕也很快領悟過來。
「當然當然!多謝先生的好心!」呵呵,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童昕非常懂得這道理,「我在這裡下車就行。」
「時間晚了,我開到你家樓下。」穆以律看她牛仔褲上覆著一層灰,「除非你的膝蓋一點也不痛。」
童昕乾笑,她笑得很猙獰嗎?不然他怎麼知道她痛到快抓狂了?
「多謝先生的體貼,非常、非常感謝!」她只想趕緊回家,既然他突然出現了良心,童昕一點也不想推辭。
因為她膝蓋,可能已經流血了!直到現在,傷處都還有麻麻的感覺。
車子停在一間兩層樓的老房子前,穆以律不意外她住在這裡。就台北市來說,這裡的地段房價算是比較便宜,她應該負擔得起。
童昕向他道謝,飛快打開車門,猴急的跳下車,沒想到受傷的膝蓋承受不了,居然兩腿一軟跪下去。
「啊——」
穆以律傻眼的看著她以很誇張的方式摔下車,大包包壓在身上,手提袋的物品散落一地,實在很不可思議。
她的人生常常都是這麼精彩嗎?他忍住笑,趕緊下車繞到她那邊去。
「你沒事吧?」老天!這傢伙簡直是天兵!
「啊,抱歉抱歉!我腳軟了。」天啊,她可不可以停止繼續在這男人面前丟臉!
童昕一條腿還跨在他車裡,半截身體倒在外頭。
她懷疑自己腦袋還能正常運作,因為包包壓在她頭上,害她腦門直接撞在地上。
「能站起來嗎?」穆以律將她扶起,沒遇過有人一夜可以連摔兩次這麼慘的。
「可以、可以。」童昕按著大腿緩緩站起,然後看他把滾出袋子的顏料撿起來。
「我替你把東西拿上去。」嗯,這是他最後的善心了。
「沒關係,我自己來。」童昕把背包重新背上,接過袋子後打開鐵門,關門前她很謹慎的跟他道過謝。
穆以律朝她點點頭,見老舊鐵門在自己眼前合上,過一段時間,才看見二樓的屋子亮起燈。
至少他確認過她沒從樓梯上滾下來,平安無恙的抵達家門。
穆以律低頭看表,已經十一點了。
「好晚!」而且他到現在還沒有吃晚餐。
都是被那女人給害了!
邁開長腿,穆以律準備離開時,看到巷底有間沒關掉招牌燈得藥店。
於是,他熄掉引擎下車,朝前面跑過去。
童昕哼著輕快的歌曲,老樣子,在結束家教後,下午來替曹芸芸代班。
自從一個月前遇到豪宅屋主後,她再也沒有在這個時間段遇見那個男人。
一次也沒有!
她不知道他是否刻意避開自己,不過童昕覺得自己想太多。
因為當時他送她回家,事後還到藥店替她買了紗布和藥水、藥膏,讓童昕感到非常窩心。
雖然,她回想當晚情形,他騙她的行徑簡直像惡魔,讓她一想到那傢伙就會竄上惡寒。不過,他體貼的送藥給她嘛……算了,勉強把他歸類在搗蛋鬼那一塊好了。
童昕掏出磁卡,走到門口,突然看見一個黑黑的小頭顱窩在門邊。
「嗨,你好!」奇怪,這孩子誰家的?
男孩抬起頭來,看到童昕彷彿看到救星還是天使,眼中閃著耀眼的光彩,「請問,你住在這裡嗎?」
哇,這小傢伙的模樣會不會太可愛了些?雖然平常常跟孩子們混在一起,但童昕還是對特別可愛的小鬼沒抵抗力。
「呃,我不住這裡,只是在這兒工作,請問有什麼事嗎?」她比較好奇的是他蹲在人家家門口。
「穆以律先生是不是住這裡?」他站起來,拍拍褲子。
童昕現在才看到他的制服,原來是傳說中貴得要死的貴族小學,難怪會出現在這邊。可是,這棟標榜注重隱私、嚴格盤查出入口的豪宅大樓,怎會放他進來?
「穆以律……啊,你說穆先生呀,是住這裡沒錯。」如果是別人,童昕鐵定不會說,可是孩子溫和有禮,不過稍顯老成些。
告訴他,應該沒問題吧?
況且他看起來,一臉渴望她伸出援手的樣子,那雙眼無助得像是走失的小鹿。
「你可以和穆先生聯絡嗎?我……我叫穆風,微風的風,我想和穆先生聯絡,我需要他的幫忙。」
這小傢伙最多才二年級的模樣吧?八歲的孩子居然講話這麼老成,比起來她那邊的孩子真是太天真傻氣……不過,童昕還是覺得孩子單純些才好。
「我能請問你跟穆先生的關係嗎?」她仔細觀察那張俊俏的小臉蛋,不難找出他和穆以律的共同點,再聽他自我介紹姓穆……
不會吧!這是他的孩子嗎?可是他叫他穆先生耶。
「我是來找爸爸的……」穆風咳了起來,今天早上他的喉嚨就有點怪怪的。
啊!果然,人家都說要來找爸爸了!童昕保持鎮定,有點意外穆以律一表人才,居然是個花心大蘿蔔!
還是他結婚了!可是他手上沒戒指,還是跟前妻分手時不知道人家懷有孩子……
太多想像躍上童昕的腦海,越想臉越白,他才剛被自己歸類在搗蛋鬼之中,沒想到實際作風竟然是惡魔!
很好!人果真不能因為外表好看而放鬆警惕。童昕受教了,她早先還覺得他人應該不會太糟。
「我不能私自做主幫你開門,一切要問過穆先生,我沒有決定權。」童昕很想幫他,但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如果想守好曹芸芸的飯碗,有些現實還是要認清。
不過,她的愛心氾濫過剩,看見孩子失落的模樣,忍不住歎一口氣。
這就是職業病啊!她完全無法拋下需要幫助的孩子。
「OK!雖然我沒有直接聯絡穆先生的方式,不過我可以透過公司,或許可以讓他立刻瞭解情形,如何?」
他剛回台一個月,也沒什麼事緊急聯絡過公司或是她,所以童昕目前無他私人聯絡的方式。
「真的嗎?」穆風的眼睛都亮起來了。
哎,真是可愛啊!這小傢伙長大以後,一定很不得了。
「你等一下。」童昕走到旁邊撥手機,公司得到穆以律同意,童昕順利拿到他的手機號碼。
她二話不說撥號過去,電話響了好一陣子,在進入語音信箱前被接起。
「您好,我是穆以律。」
穩重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這樣舒服悅耳的音調,讓人有種暈眩的魔力。
童昕陶醉在這麼好聽的聲音裡,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呃,先生嗎?我是童昕。」
「童?」穆以律遲疑了一陣子,才想起這名字。
半個月前,他把衣服送洗單貼在家裡冰箱上,那時候他除了收到衣服之外,還看見臥室桌上留了張便條紙,告訴他有件襯衫送洗公司遺漏,晚一天才會清潔好,她會再送過來一趟,請他不要擔心。
便條紙末了留有她的名字,還有個可愛的娃娃圖……那個圖代表她。
「童昕小姐,有事嗎?」他一直覺得這名字滿適合她,很單純……也有點呆呆的感覺,「聽你公司說,有件非常緊急的事要和我聯絡?」
「是的,我想先生也不會希望這件事太多人知道。」童昕不著痕跡的瞥向後面的穆風,聲音低到不能再低,「先生,你是不是有小孩啊?」
穆以律一愣,她特別打來是要問他這個白癡又沒營養的問題?
「你是不是準備不想幹了?」
他才覺得她工作認真負責,但是她腦子是哪條路搭錯出問題?
童昕忍不住把手機拿遠一點,他會不會不爽得太快啊?她話都沒講完。
「先生,請您別生氣!」她都用起敬語來了,拚命安撫他,「你家門口出現一個孩子,他說是要來……」
哎喲,這孩子怎麼又靠那麼近,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爸爸在手機另一頭死不認帳,幼小心靈一定很受打擊。
「要來找爸爸的……他姓穆,我有看到他身上的名牌,跟你一樣的姓氏。」
穆這姓可不常見啊!
穆以律的手機那端額上跳著青筋,「你查清楚那小鬼的來歷嗎?他身上有任何證件證明跟我有關係?」
「我是不知道……」呃,一般男人發現自己突然有孩子,都是這麼火大嗎?
她覺得穆以律快要衝出手機來殺死她了。
「那你就給我弄清楚!不然帶他去警察局,看是哪家小鬼走失!」穆以律話聲冷到不能再冷,「還有,告訴你!我沒有任何的孩子!」
她腦子可以再蠢一點,隨便一個小鬼出現在他家門口,就要賴在他身上?
「啊,先生!我看到他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中真的是你耶!」哇,這不是活生生、血淋淋的證據嗎?「你要不要回來處理一下?」
「什麼照片?我的照片八卦雜誌都有,你看不看新聞的?」隨便一張照片都讓她信以為真,她可不可以再謹慎一點?
「可是,那是你私底下生活照的樣子耶!」如果是雜誌上的狗仔照,她當然不會以為是真的……等等,他這麼有名嗎?數字週刊還會偷拍他?
童昕很少看新聞,如果有閒她會跑去博物館和美術館看展覽,對於新聞的敏銳度來說,文藝新聞是她比較不會錯過的。
「先生,那現在怎麼辦?這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不是玩具,不是寵物,而是有感覺、會傷心、會高興地孩子耶!
「我要開會,等一下再說,你自己看著辦!」話說完,穆以律毫不留情地結束通話。
童昕看著被掛掉的手機,苦著一張臉。她要怎麼看著辦?他該不會真的要她把孩子扔進警察局吧?
「請問,穆先生怎麼說呢?」小小的頭探到童昕身側。
看到那張天真無邪的臉,童昕怎敢說他的爸爸暴跳如雷,死不認帳?
「穆先生說,請你進去等一等,等公事處理完後,會來見你!」
穆風完全沒看見她的笑容很僵硬,一逕高興地說:「真的?太好了!」
童昕實在很不想戳破他的美夢,放他進來,他的「爸爸」一定會給她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