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蘭齊窩在客廳古董沙發上,抱著一盆切好的水果,邊吃邊陪管娃看熱血沸騰外加腎上腺素飆高的好萊塢火爆動作電影,裡頭火車撞來撞去、大廈炸來炸去、血肉橫飛的場景銜接得緊湊驚人。她只慶幸自己此刻不是在吃香雞排,不然翻騰的胃還真有把食物吐光光的可能。
直到片子結束的英文字幕打了出來,她才吐出憋了老久的一口氣。
「沒事。」她趕緊收回吃驚的眼神。
「你還為那個醫生失魂落魄?」管娃嗤了一聲。
「才沒有!」陳蘭齊漲紅了臉,急急大聲否認,「完全沒有的事!」
「對,就是這個精神!」管娃重重拍了下她的背,害陳蘭齊嗆得差點連肺都咳出來。「一束爛花就想把你把到手,千萬別上當,你聽到沒有?」
「咳咳……我很理智,非常理智,這輩子還沒這麼理智過。」雖然晚上她在和管娃吃義大利面的時候,的確不小心脆弱了一下下,猜想著他今晚原本要帶她去哪裡吃浪漫燭光晚餐,但是她很快就恢復清醒了。
所以,她自然也不會笨得把他今晚喊的那句「我愛你」當成是真的。
陳蘭齊覺得自己冷靜又高明,分析得非常透徹,可是……為什麼她卻不覺得高興呢?
「蘭齊,你知道你現在需要的是什麼嗎?」管娃一臉詭異地看著她。
她背脊沒來由的一陣發涼,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是什麼?」
「另一個醫生。」管娃笑得好邪惡。
陳蘭齊愣愣地望著她,滿臉困惑。
★☆★
書店裡——
「喂!有沒有看到在「兩性心理學」那區的那個高挑的大帥哥?」
女性顧客們紛紛立頭接耳,興奮得面紅耳赤。「媽呀,簡直是偶像劇男主角……你注意到他穿著白襯衫的寬肩和窄腰,還有那雙修長到不行的長腿了嗎?還有還有,他專注翻書的樣子迷死人了……」
「我剛剛用手機偷拍他好幾張照片,他有抬頭看我一眼,非但不生氣,還溫柔親切地對我笑了一下,厚!我心臟差點麻痺……」
「噯,去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啦,說不定我們都有機會……」
「小姐,抱歉,可以麻煩你們聲音小一點嗎?」身穿上面印有書店名圍裙的小姐笑容和藹,眼神卻有些嚴厲地前來關切。
「呃,好。」現在澎湃的女性荷爾蒙總算稍稍壓抑克制了些許。「不好意思哦!」
坐在深色木頭椅上,一心一意查著各家兩性心理學派經典大作的項康,渾然未覺自己造成了什麼樣的騷動,他只是感到苦惱,為什麼沒有一本書教男人該怎麼告白成功?
「老天。」他搖了搖因為塞了太多兩性心理專有名詞而發脹的腦袋,操操疲累酸澀的眼睛,吁了一口氣。「誰知道要證明真愛有這麼困難?」
也許他應該把蘭齊扛了就走……
不對,不可以。
他眼神溫柔的喃喃自語:「蘭齊是最珍貴的,她理應得到我傾盡全力付出的證明。況且,和她這二十年來的守候相比,我根本什麼都還沒做,她憑什麼相信我是真心愛她的?」
對,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有勇氣追求所愛,就算碰得頭破血流也打死不退的決心!
二話不說,項康將堆得高高的兩性心理書籍統統抱了起來,大步走向結賬櫃檯。
「麻煩你,這些書我全要了。」
其中有一本書裡,那個專家是這麼教的——
「我要勇於跟你分享內心深處那個真正的我。」
坐在美術館外頭的公園椅上,在溫柔的秋風吹拂下,項康遞了一杯重烘焙拿鐵咖啡給陳蘭齊,一本正經地道。
她猶豫地接過咖啡,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喔,好呀,不過要麻煩你分享快一點,因為晚上我有約。」
「有約?跟誰?」他霎時忘記了所有準備好的「內心剖白」,衝口而出。
陳蘭齊有一絲心虛,隨即又昂起下巴。「就……朋友。」
「哪個朋友?什麼樣的朋友?」他瞇起雙眼盯著她,突然覺得胃酸開始怪異地大量分泌。
她看著他,半晌後,才慢吞吞併懷疑地問:「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我吃——」項康一頓,表情空白了好幾秒,最後難得地結巴起來,「不、不是,我、我很理智,也很講道理的,才不會莫名其妙就去懷疑東懷疑西,甚至霸道地不准你這個那個……我像是那種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嗎?」
也對。
她心底某個小角落失落了一下,笑容微現澀然,不過,她也更加確認了他日前的告白和宣誓根本就是一時中邪。
所以,他也一定不會在意她今晚是不是要去吃相親飯了?
陳蘭齊低下頭,指尖一下沒一下地摳著白色杯蓋。「那沒別的事了吧?我得提早出發,免得塞車。」
「你還沒回答我,你今晚跟哪個朋友有約?」
她抬起頭來,沮喪又氣餒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喂,這位「好朋友」,你住海邊的啊,未免也管得太寬了吧?」
「陳蘭齊!」他一時氣結。
「我走了。」她站了起來。
「慢著——」
不待她反應過來,項康就像老鷹捉小雞似地一把將她抓了回來,隨即俯下身深深地吻住了她!
陳蘭齊整個人像被車頭燈照到的小鹿般,傻眼驚呆住了,一動也不動。
他的唇瓣緊緊地覆蓋在她豐潤的小嘴上,在最初霸道佔有的狂野需索後,漸漸地放輕了動作,憐愛地吸吮舔弄她的甜蜜,內心深處所有抑不住的深切渴盼和慾望,盡傾訴於這一吻裡。
他在吻她?他真的在吻她?
這種熱得像快要將她整個人融化的幸福感……是真的嗎?她不會是又在做夢吧?
陳蘭齊雙頰緋紅、呼吸急促,全身上下像沒了骨頭,只能酥酥軟軟地偎靠在他身上,傻乎乎又甜蜜蜜得恍似掉進了蜂蜜罐裡,直想沉浸在其中,一輩子都不願爬出來!
項康憐惜地緊緊捧著她的小臉,吻得更深、更渴切、更纏綿。
她的滋味甜美,還多了很多更揪心、更令他無法自拔的震撼和滿足感……火熱得顫抖,卻有完美的如此極致對味……
就是她。
就在這渾身觸電般悸動間,艾維斯.卡斯提洛深情渾厚的歌聲突然款款動人地迴盪在腦海耳際……
She
May be the reason I survivel
The why and wherefore I~m alive
The one I~ll care for through the rough in ready years
(她也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是我依然活著的原因,不論艱難或平安的歲月,我都願照顧的人)
Me
I~ll take her laughter and her tears
And make them all my aouvenirs
For where she goes I~ve got to be
The meaning of my life is
(我要保存她的歡笑與淚水,做成我所有的紀念品,不論她到哪裡去,我將跟隨,她是我生命的意義)
She
She,oh she
(她,哦,她……)
就在他情思纏逗、悸動萬分之際,艾維斯.卡斯提洛的深情嗓音戛然而止,代之而起的是一個粗得像雷公的大嗓門——
「喂?喂?我阿榮啦!歹勢,給你等這麼久才接電話,啊就我女朋友硬是給我換一個喝英文歌的電話鈴聲,她說這樣卡有氣質,叫我不要再用那首「嗶嗶嗶」……」
真是有夠給他XXX的大煞風景!
項康強抑下咒罵的衝動,內心暗暗替艾維斯.卡斯提洛感傷了一下,正想摒除雜念,繼續深情吻下去的時候,已經恢復清醒的陳蘭齊雙目炯炯的瞪著他。
「呃,」他往後退了些,吶吶的解釋,「這是意外……」
艾維斯.卡斯提洛的經典名曲壓根兒不應該是這麼個出現法啊!
她雙頰紅得像蘋果一樣讓人想咬一口,表情卻緊繃得讓他底下的話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如果你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這樣吻一個女人!」她微瞇起眼,字自齒間一一迸出。
什麼?他一愣。
「再見!」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咖啡原封不動塞回他手裡,然後就氣沖沖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又說錯了什麼?」項康皺起眉心,困擾不安地自言自語。
話說回來,她到底要跟哪個朋友去吃晚餐?追求者嗎?還是……
一想起那個千方百計阻撓他和蘭齊見面的壞脾氣巫——房東小姐,他臉色瞬間一白,心底警鈴猛然大作!
「喂!陳蘭齊——」項康二話不說,急急追了上去。「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哪個朋友?喂!喂!」
★☆★
神經內科診所 主治醫生孔唯
項康鬼鬼祟祟地躲在牆角,不敢置信的瞪著陳蘭齊走向那間診所,跟管娃及一名高高瘦瘦、面容斯文、穿著醫師袍的男人碰面。
他就知道!
那兒交談的聲浪隱隱約約傳來——
「……這是陳蘭齊,這是孔唯,介紹完畢。」管娃就算難得下海充當媒婆,不耐煩的口氣還是改不了。「好了,沒我的事了,你們看要幹嘛就去幹嘛!」
那他們到底是想幹嘛?項康氣悶得要命的胸膛活似要炸開。
孔唯伸手頂了頂黑框眼鏡,溫和地問:「蘭齊,你喜歡吃日本料理嗎?」
項康聽得暗暗咬牙切齒,憤慨地想著,他的「陳蘭齊」才不敢吃生的東西!懂不懂啊?所以她是絕對不可能會跟你這個瘦皮猴去什麼見鬼的——
「除了生魚片以外,我都可以。」陳蘭齊好脾氣的開口,「那我們就去吃日本料理吧!」
項康下巴險些掉下來,一口氣哽在胸口。
陳蘭齊答應?她真的答應?
他滿腦子亂成一團,呆站在原地,一時不能接受也完全反應不過來。
「項大醫生,這麼巧?」管娃慢慢晃了過來,雙手抱臂,嘴角緩緩往上彎,笑得好不甜美可愛。
鯊魚在吃掉獵物前,聽說都是笑成這樣的。
項康驚醒過來,一臉戒備,卻依然有禮地對她點了點頭。「管小姐,你好。」
「他們去吃日本料理了。」管娃閒閒地道,「我警告你別想去破壞他們,不然我打爆你的眼睛!」
「管小姐,凡事都用暴力是行不通的。」他露出苦笑,隨即深吸一口氣,真誠地道:「我知道你是為了蘭齊好,但是這世上我最瞭解蘭齊,蘭齊也最瞭解我,我們兩個已經蹉跎了很多年,現在,我真的想給她幸福,一輩子好好珍惜她、愛她,可以請你成全我們兩個嗎?」
「有人問你的意見嗎?」管娃火力驚人,一語就足以令人斃命。
項康濃眉緊緊皺了起來,嚴肅堅決地道:「我愛她,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最關心的。」
「你拿什麼作證明?」管娃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口頭上說愛來愛去,誰不會?」
「我會證明給蘭齊看,我是真的愛她,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那我給你一個好點子。」管娃朝他夠了勾手指,項康戒慎卻又難掩好奇地上前,只見她笑著說:「從台中市最高的那棟「Hotel one亞致大飯店」的頂樓,背著上面寫了「我項康愛陳蘭齊一生一世」的滑翔翼,從上面跳下去,保管你一跳成名,各大媒體記者都會來做現場實況連線報道,蘭齊就會相信了。」
「管小姐,我說……」項康一臉認真地凝視著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吐出口:「你只是想趁機看熱鬧吧?」
「對啊,我順道推一攤大腸包小腸去那裡賣,生意應該會很不錯。」
他揉著隱隱泛疼的太陽穴,語氣萬分無奈,「管小姐……」
「祝你好運,哈哈哈哈……」管娃帶著囂張的笑聲揚長而去。
項康怔怔佇立在原地,腦袋裡一片亂糟糟的。
最恐怖的是,他竟然真的開始考慮起管娃的提議了。
★☆★
孔醫師是個好人。
但是一頓晚餐吃下來,陳蘭齊頻頻望著窗外,不然就是忍不住低頭偷偷瞄手機,怎麼就是沒法專心。
「你在等什麼人嗎?」孔唯微笑問道。
她臉色一紅,有些尷尬地道:「沒、沒什麼。對了,這個甜的杏仁豆腐真好吃,飯後水果也很不錯。」
「你喜歡就好。」孔唯看著她,突然伸出手來。
她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望著他。「這是……」
「握手。」
「喔。」她心下有些忐忑的和他一握。
「很高興認識你。」孔唯笑了,慢吞吞地道:「不過我想,你心底真正想要共進浪漫晚餐的那個人,不是我吧?」
「其實……就……」她說得結結巴巴。
「管娃的惡勢力令人很難拒絕吧?」孔唯朝她眨眨眼睛。「其實,今晚我也是被逼的,我瞭解,真的。」
聽他這麼說,陳蘭齊的愧疚總算稍稍平復了一些些,不過還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知道阿娃是為了我好。」
「我明白。」孔唯笑著點點頭。「本來按照管娃排定的行程,我們等一下應該去看場電影的,可是我看現在……嗯,我們還是各自解散回家吧。」
「好。」她至此才真正鬆了一口氣,心裡滿是感激。「那今晚就我請你吧!」
「不行,我媽不是這樣教我的。」孔唯連搞笑都還是慢條斯理的。「而且要是讓管娃知道,明天我自己就得去進行顏面重整了,她肯定會打爆我的臉。」
「噗!」她明知不應該,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雖然這頓「相親晚餐」在兩個人都對彼此沒意思的情況下草草結束,但陳蘭齊心情還是頗輕快,因為她知道又多了個挺有趣的朋友。
管娃的朋友都很有個性、很好玩,包括「好幸福花店」那個美艷花蝴蝶的女老闆。
為了不想那麼早回家被管娃「發現事實」,陳蘭齊沿著精明一街漫無目的的逛著,看到有個性特色的小店舖就進去看看,又去喝了一杯珍珠奶茶,還駐足看了一會兒街頭藝術家的表演,最後突然想起什麼,抬頭仰望被霓虹燈和高樓大廈擋住了大半的夜空。
不知道項康可還習慣台中的生活?他也曾覺得寂寞嗎?
他說是因為她,才請調到台中分院來的,可是他到台中都快兩個月了,難道還沒恢復清醒嗎?
唉,她心裡矛盾的要命。
多希望他對自己的告白,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的,但又覺得要是真的相信了,她不就又要變成過去二十年來,那個一廂情願往單戀死胡同裡鑽的笨蛋小鈴鐺了嗎?
想到今天下午在美術館的那個火熱的吻……她下意識以指尖輕觸唇瓣,心臟又開始怦怦狂跳起來。
「陳蘭齊。」
她猛然抬頭,臉上瞬間像做賊心虛般漲的通紅。「你、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項康左手拎了眼熟的外帶披薩盒,那是他們倆最喜歡吃的那間披薩店,店址位於台北市的天母——天母?
「嗨。」看起來顯然在老洋房外等候了很久的項康,一見到她的剎那,英俊臉龐整個亮了起來,快樂地揚揚手上的披薩,「夏威夷口味的。雖然有點冷了,不過我們可以找間便宜商店借微波爐弄熱,應該還是很好吃。」
陳蘭齊眼眶一熱,鼻頭發酸,胸口緊緊糾結著滿滿的震撼和感動。
他特地開車回台北,就是為了買她最愛的這個夏威夷披薩?
老天……
不,不行,不能心軟。
要是現在心軟了,等哪天她發現那天一廂情願網單戀死胡同裡鑽的笨蛋小鈴鐺沒那麼好,到時候她又該怎麼辦?
思及此,陳蘭齊後退了兩步,拚命壓抑下想飛奔進他懷裡的衝動。
「你飆車喔?」她試圖擠出輕鬆的口吻,但隱約帶著鼻音的語氣卻怎麼也不成功。「堂堂心臟外科名醫做出這種不良的交通示範,不太好吧?」
這不是他渴望聽到的,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項康充滿期盼的表情閃過一絲落意,但還是努力維持燦爛的笑容。「我有注意要踩煞車。你餓了嗎?我看到附近有一家便利商店,不然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借微波爐……」
「項康。」她極力保持聲線平穩,輕聲道:「不用了。你真的不需要強迫自己接受,並且回應我二十年來單方面的癡心,我知道你會永遠關心我,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那就夠了。」
「不!不夠,永遠不夠!」
項康所有偽裝鎮定的歡快瞬間崩潰瓦解,臉上勝券在握的自信,在這一刻全被脆弱的痛楚取代了,他的手在顫抖,甚至拿不住那一盒披薩,啪的一聲,整盒摔落在地。
「項康……」她心下一震,沒來由的驚慌了起來。
他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好痛……
「如果做了好朋友,就代表不能更進一步走入你的世界,成為那個有資格照顧你、寵你、愛你一輩子的男人,那麼……」他的聲音顫抖,深邃黑眸緊緊地盯著她。「我永遠不做你的好朋友,永遠不要!」
陳蘭齊屏住呼吸,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心底滿滿的捨不得又害怕——既捨不得他痛苦的樣子,又害怕他真的以後連朋友都不跟她做了。
可是內心深處,不知怎的,卻有種美麗又脆弱得像泡泡的「希望」,漸漸地浮現上來。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想一輩子照顧她、寵她、愛她?
陳蘭齊一顆心跳得又快又急又大聲,胸口繃得好緊,腦門發暈,渾身發熱。
「這些天來,我翻遍了兩性心理學、愛情心理學、女性心理學的書籍,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向你證明——我真的愛你,我是真心的,你陳蘭齊就是我項康這輩子唯一想共度一生的女人。」
她連動也不敢動,生怕這一切都是妄想、幻聽……
「我今晚打電話問哪裡買得到滑翔翼,哪家店有辦法可以在滑翔翼上繡上「我項康愛陳蘭齊一生一世」這是一個字,我也準備好了從亞致飯店四十六樓一躍而下……」
陳蘭齊聽得心驚膽戰,目瞪口呆。
他他他……幹嘛試圖做這麼危險的蠢事啊?
「可是亞致飯店的公關部說什麼都不答應讓我上去進行這個活動。」項康的語氣裡充滿了沮喪。「我只好打消這個念頭。」
打消得好,感謝老天。
陳蘭齊面色古怪地看著他,總覺得眼前這一切越來越超現實、完全超出她可以理解的範圍了。
項康為了她,要背著上面繡著「我項康愛陳蘭齊一生一世」的滑翔翼,從四十六樓高的亞致大飯店頂樓跳下來?
那怪成語說「癡心妄想」,原來人真的只要太「癡心」,就很容易生「妄想」呢!
「我這才發現,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高智商,在這種時候根本一點用也沒有。」項康凝視她的眸光充滿了深刻的祈求,嘴角那一抹微笑卻又是那麼的無助。「原來人在遇見自己真正的愛情時,竟然會變得這麼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又不知所措,滿心想把全世界的幸福捧到她面前,卻又笨得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說的最後那句話,重重地撞進了陳蘭齊心裡。
「你……你懂,原來你真的懂……」在這一瞬間,她喜悅得哽咽起來,換了好幾口氣之後,才得以順暢的說出來,「那種愛一個人愛到好想擁有,又好怕失去,想給他一切,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那種心慌的感覺……老天,你真的愛我!」
「要命,我當然愛你,我一直在告訴你「我愛你」,早在我自己尚未發覺前,我就已經愛你很久很久了,只是我以前太蠢,而你現在又太固執、一直不願意相信我——」項康氣急敗壞地大喊,突然怔愣住了。「等等,你相信?你、你剛剛說,你相信我愛你,你真、真的相信我了?」
「說越在意的話越會跳針,這也是愛情的笨蛋症候群之一。」陳蘭齊快樂到兩眼淚汪汪,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用袖子揉揉淚霧迷濛的眼睛。
她要一直看著他,視線清晰地看著他,緊緊地看著他,永遠記住這神奇美妙、美夢成真的一刻。
「所以……所以……」項康凝望著她紅通通的小臉,覺得她從來沒有這麼美過,情不自禁地朝她伸出手,溫柔地呼喚:「陳蘭齊,我最心愛的老同學,好朋友,心上人,小鈴鐺,影子公主——請問你願意嫁給我嗎?」
陳蘭齊好不容易清晰的眼前又因熱淚而模糊了起來,只是這次在也沒有任何顧忌疑惑和不安,她毫不猶豫地投入他溫暖的懷裡。
「我願意!」
早在二十年前,當她第一眼看到那個面容清秀卻倔強如彼得潘的小男孩時,她的心,就已化為小鈴鐺那雙亮晶晶的透明翅膀,情不自禁地飛到他身旁。
命中注定。
彼得潘和心愛的小鈴鐺終於手牽著手,眼底只有彼此,笑容燦爛地在永遠屬於他們的夢幻島上,從此以後,過著最最幸福快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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