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左誠從浴室走出來,手中抓著毛巾擦著半干的頭髮,下身只圍了一條浴巾,那雙眸子,顯露了幾分犀利,完全失去了平日特意顯露的溫柔。
順著林煦晴送來的文件資料查下去,梁左誠發現背後絕對有人打算對秦若瑩不利,而這個就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事到如今,如果他連這樣的事情都無法防備,那他憑什麼口口聲聲說愛她、要保護她?
對於離開ZA組織、離開隋少航身邊,梁左誠感覺到很抱歉;但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自己的女人安全、能一輩子陪在她的身邊;所以打打殺殺這種事,就算出發點再正義,終究還是有它的弊端。
電話的聲音響起,在午夜裡急促得讓人心驚。
「什麼事?」知道電話的人並不多,秦若瑩接起電話的時候,就知道一定是有什麼急事。
「若瑩,西堂口被人掃了。」陸初辰的聲音很急促,好像剛剛跑動過。
秦若瑩整個人從床上坐起來,隨手就把被子甩開站起來。
「等我。」電話丟到一邊去,秦若瑩抬手就脫下睡衣,打開衣櫃抓出一套黑色皮衣,把長髮束好在腦後;卻沒想到,下一刻的她不是衝出家門,而是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裡。
「你是不是忘記我的存在了?」梁左誠無奈地抱著懷裡的女人,她真是睡懵了嗎?
秦若瑩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就安心下來了,是熟悉的胸膛,她差點真的忘記他們已經住在一起了。
「我的地盤出事了,現在要過去一下。」
「我陪你。」梁左誠單手解開睡衣的扣子,但是卻被秦若瑩抬手阻止了。
「很危險,你在家等我。」秦若瑩不放心地推了推他。
梁左誠苦笑,她是不是把彼此的位置給放反了,要他看著自己的女人去面對危險,也太高估他的忍耐力了吧?
「危險?」他用額頭磕碰了一下她的額頭。
秦若瑩怔了一下,馬上瞭解地笑了,她知道他在擔心,可是她因為見過上次他受傷的樣子,心裡就覺得擰著難受。
「我知道,可是我看到你受傷的話,我就難過。」秦若瑩踮起腳,輕輕地吻了吻他的臉頰。
「你知道就好,那我呢?」梁左誠現在哪怕是夜裡突然醒來,都會下意識地看她,生怕她不在身邊;經過了上一次她在生死邊緣的驚嚇後,他不想再說自己是什麼大男人,只要她毫髮無傷的在他身邊。
秦若瑩看著他的眼睛,似乎能看到眼底的深處,她知道梁左誠的認真程度絕對是目前她見過最高的。
「你是不是一直很懷疑林克海?」秦若瑩等梁左誠換好衣服後,兩人一起坐進車裡的時候突然問道。
「你會介意嗎?」梁左誠不回答,卻反問了一句。
「他是我的朋友,被調查我當然會介意,可是你不會沒有原因的做這件事,所以我想聽你說。」秦若瑩早就知道梁左誠一直在暗中派人調查林克海,也從他日益凝重的神色看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梁左誠沉默著,車速很快地開向西堂口的出事地點。
秦若瑩知道他在思考,但是這樣卻讓她的心更不安起來。
「我想直接對你說,你那次以一對七的時候,就是被林克海派的人給算計了,包括打手和那個叫作葉梓笑的女人。」
說實話,直接聽到這樣的話,就算是秦若瑩也會一時難以接受,但是她又清楚,若不是真的,梁左誠是不會用這樣的事情來開玩笑。
「葉子是林克海的人?」
「青合幫雖然沒在他名下,但是卻被他控制著,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那麼巧的,出現在那天的車禍現場。」
原來,這就是那天在咖啡店,林克海留下一句話沒有說完的原因。
秦若瑩是聰明的,她也不需要把話問得再明白了。
「家破人亡後,我以為他是僅存的朋友,也代表了我的記憶是真實的。」她真的這麼認為,才在重逢的時候難掩內心的激動。
「其實你也猜到了吧?你家中的事情,其實和林家是脫不了關係的。」梁左誠知道秦若瑩進楚幫,就是為了給父母報仇,但是其實林家也在那背後的黑手中摻和了,而且出事後就移民去了國外。
秦若瑩的臉色有點蒼白,目光飄向車窗外的五彩霓虹燈上,她在平復心情,你能讓自己看上去那麼不堪一擊。
「若瑩,你有我在。」梁左誠知道這件事情,她始終會想開。
「這次應該會一直在吧?」秦若瑩輕聲地回問,手慢慢地抬起來,放在他握緊方向盤的手上。
「我會。」他不想去面對自己上次離開的自私,他怎麼可能沒有問過她怕不怕危險,就讓她自己這麼獨自生活了幾年。
秦若瑩的身子慢慢地靠過去,頭輕輕地枕在他的肩膀上,手依然放在他的手上。
「我以為二十歲前發生的那些事情讓我很痛苦,但人生中真正難熬的,是遇到你、而就在你沒有緣由地離開後;左誠,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恨你嗎?」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秦若瑩才知道什麼叫作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而現在能心平氣和的對著他說出這些話,也就證明她釋懷了。
「我不該認為你脆弱,不該用我自己的判斷,去傷害我們之間的感情和你的信任。」梁左誠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動了動,握住她的手,然後又一起彎起手臂,用大掌去摸她柔軟的髮絲,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我不怪你,因為我愛你從來都不是一件玩笑事。」秦若瑩的眼淚從左眼角慢慢地滑落,她不管其他的事情,只要他真的回來了,就是老天真的補償了她最大的幸福。
小小的車廂內有一種幸福的味道在蔓延,用幸福去緩解心痛和一些事情,是世上最好的良藥了。
只是,該面對的,終究還是要去面對。
陸初辰遠遠地狂奔過來,看著梁左誠和秦若瑩兩個人,氣喘吁吁許久後,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一個都沒活下來?」秦若瑩知道今天在這裡的所有楚幫兄弟,都是她西碼頭負責貨櫃安全的人,三十二條人命。
「廖叔和小夏也都沒躲過。」陸初辰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發顫。
「老大已經氣得砸光了能砸的東西,韓厲言在幫裡看著她,怕她氣壞了身體。」陸初辰知道楚念現在身為孕婦,是要被好好保護的。
「你老婆人呢?」秦若瑩現在不想讓任何人再出問題。
「放心,留在很安全的地方。」陸初辰還不想讓自己的老婆、孩子出什麼意外。
梁左誠繞過兩個人,慢慢地走向出事的酒吧,一股子血腥氣迎面撲來,隨即就看到一片狼籍的場面;因為楚幫的勢力,警方也只是在現場處理狀況,並沒有攔住任何人的意思。
「何警官,麻煩你了。」秦若瑩走近今晚當值的警官,畢竟,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何警官只是看著慢慢被抬出來的屍體,他心中知道楚幫的勢力要做很多事情都容易,但是絕對不販毒、也無非法經營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這次的火拚死傷,看上去也是楚幫毫無防範。
「秦小姐,這次的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何警官只留下一句話就揮揮手,示意隊員收隊。
「何警官,你知道些什麼嗎?」秦若瑩看出了何警官閃爍的目光,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覺得我會說出什麼線索給一個幫派的負責人?」何警官皺了皺眉頭。
「楚幫做事一向有規矩,何警官就當是給我這些無辜死去的兄弟,說一句公道話」。秦若瑩的身體一直都在顫抖,她極力地克制才沒讓自己真的失控。
那些曾經熟悉的人,包括最喜歡笑的調酒師小夏和廖叔都在其中,讓她怎麼能不傷心?如果不是咬著牙關,她真怕自己當場就崩潰了。
「小心青合幫。」何警官最近也在查青合幫走私的事情,所以他想到剛剛死去了那些人,也算是說出了良心話。
「沒事吧?」梁左誠四處都看過了,走過來扶住她的肩膀,讓她靠近自己的胸膛。
「幫我,這些人的後事和家屬的撫恤金,你和初辰安排一下吧!」秦若瑩放鬆了全部的力氣,讓梁左誠成了她的一道可以抵禦難過的牆,「廖叔幫了我這麼多年,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這幫混蛋,我要是放過他們,我就不叫陸初辰!」恨不得將拳頭捏碎的力道,陸初辰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們會給廖叔一個交代。」梁左誠的目光也變得犀利帶殺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已經能察覺到,秦若瑩的危險也絕對不會低於今天這些人所遭遇的。
「如果真的是他,我不會心慈手軟的。」秦若瑩像是在對別人宣告看,又像是在對自己下決心。
梁左誠抬起手臂,環著她的肩,將吻落在她的頭頂,久久沒有移開,這就是她的生活,可是他卻讓她獨自這麼久,真的是太該死了。
楚幫的氣氛一直很壓抑,秦若瑩也有些失魂落魄,可是她卻不能擅自行動,因為這樣會打草驚蛇,最後還無法抓住青合幫的罪證,那楚幫這些兄弟就白白死去了。
卻沒想到另一件意外來得那麼突然,說好了要給她補補身子的梁左誠,自從出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七個小時了……」秦若瑩看了看時間,心裡的感覺一直有些浮躁;而陸初辰和楚念最近也都不好過,所以秦若瑩沒有因為自己神經緊張就打電話過去打擾他們。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跳起來,秦若瑩一向不喜歡自己那敏銳的直覺。
「若瑩,你好。」林克海的聲音傳來,似乎帶著禮貌的問候。
「什麼事?」她突然冷聲問道,已經感覺到林克海突然打來電話,和梁左誠沒有消息有關係。
「我請了一個人到我這裡作客,你應該能猜到,他倒是很有膽識。」
「你想要什麼?」秦若瑩想到無車死去的廖叔和小夏,就知道梁左誠的處境肯定很危險,但是他不應該是簡單被人綁架才對。
「若瑩,你找的男人果然不差。如果你早點放手把西碼頭的貨櫃讓給青合幫,又怎麼會搞出這麼多的人命?我也不想雙手沾血的。」林克海就像是在溫柔的敘舊一般,一字一句,說得埋所當然。
「傷了他,我不會放過你。」
「你拿什麼威脅我?」林克海反問。
「賭上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林克海,你最好想清楚!」嘴裡說著曾經當作朋友的男人的名字,秦若瑩覺得自己越像個白癡。
林克海沉默半晌,知道秦若瑩現在的名聲和狠勁,他只想得到利益,出不想糾纏過久。
「西碼頭讓出的合約,準備好後,你自己來找我。」
「林克海,你知道我沒有開玩笑,傷到他,你得用命來賠!」秦若瑩說了一句狠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事不宜遲,她決定馬上去和楚念商量,畢竟西碼頭不是她一個人能作主的,即使她再心痛、再焦急。
突然門鈴響起,秦若瑩猜測不到此刻誰會突然登門。
「你是……隋少航?」秦若瑩並不認得來人,但是他的長相確實從資料上看過,因為楚念曾交給她一份關於這人的檔案,雖然訊息少得可憐,但是這張臉絕對是過目不忘的。
「秦小姐,你好。」隋少航還是很佩服這女人的反應,但是他現在不想再在寒暄上浪費時間,因為林煦晴已經在十五分鐘前來跟他報告,梁左誠的手錶訊號消失了。
ZA組織內的人,只要是遇到什麼棘手的狀況,都會關閉手機的訊號,然後那個位置就是人的所在處。
「左誠被帶走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人由我負責帶出來,你只要解決處理好楚幫的事情就好。」
「你為什麼幫我?」秦若瑩知道梁左誠已離開這男人的身邊,不再幫他做事,為什麼他還肯幫忙?
「我是幫自己的朋友,就這樣。」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隋少航就出了門口,至於青合幫那樣的小角色,折騰至此也是該教訓一下了。
秦若瑩知道隋少航不是簡單的人物,考慮了幾分鐘,她決定不去楚幫和楚念商量,因為西碼頭是絕對不會放給那種人進行走私的。
進房間把槍裝備好,她也不會在原地等待的,如果梁左誠出了意外,那她也會讓青合幫陪葬,包括她還沒有算清舊帳的林克海。
秦若瑩並不是一個用耐心去經營陷阱的人,她沒直接殺進青台幫,直接用槍抵在林克海的頭上,是因為不想因為自己的莽撞讓梁左誠出意外。
原本是要等隋少航帶梁左誠出來,秦若瑩再行動的,可是她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接到手下的電話後,一路騎著機車追到林克海的車子,她有話一定要當面問他。
「若瑩,你和從前那個膽小的秦家千金,真的不一樣了。」林克海知道在後面一直跟蹤的人是秦若瑩,所以示意司機停車後,從容地走下來,笑著看向秦若瑩。
秦若瑩看著那張熟悉的臉,自嘲地笑了一下,她原來真的沒有所謂曾經的朋友,除了楚幫,她真的不能相信任何人。
林克海的目光重新審視了一遍秦若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雙手居然鼓起了掌。
「果然不是從前那個好騙的丫頭了,若瑩,你要知道,我承認了一切,我們就要站在對立面了!」他的聲線沒有太大的起伏,讓人琢磨不清。
「林克海,我現在只要實話!」秦若瑩閉了閉眼,她也知道只要林克海承認了,那麼他就是楚幫最大的仇人。
楚幫有那麼多兄弟失去了生命,就必須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而這個人,就是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
「葉子,出來吧。」林克海抬手比了一個手勢,身後便有一個女人以妖冶的姿態走出來。
秦若瑩瞇了瞇眼,心底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愚蠹,她一心努力想要維持的友情,都是敵人下的圈套;不過葉梓笑算是很有腦子的女人了,演技也不錯,否則她怎麼會一年內都沒發現她的陰狠。
想到她可能隨時監視自己的舉動,秦若瑩就聯想到楚幫地盤有很多次出意外的情況,應該都怪她識人不清吧!
葉梓笑完全沒有當初那種偽裝的青澀感,現在的她,連目光都變得冷漠,摘下偽裝的隱形眼鏡後,那雙藍色的眸子透出的光芒直讓人心寒。
「你猜對了!我沒有死,而且我和青合幫的關係的確不一般。」葉梓笑側身就倚靠在林克海的肩膀上,似笑非笑地看著秦若瑩。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操縱的吧?」秦若瑩的口氣已經是斬釘截鐵。
「是我,全部都是我在操控。」林克海說完,好像是又想起什麼一樣,又開了口。「啊,對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幾個月前你救過你前夫一次?真是不好意思,那一槍也是我親手打的。」
「你無藥可救了。」秦若瑩聽著林克海話語裡的不屑,心痛得要死,她痛的是為了她和林克海之間的恩怨,居然讓梁左誠付出鮮血和傷痛。
「還有一句話要問,為什麼害我們秦家?」秦若瑩現在腦中閃現的,是十幾歲的生日時,父母那溫暖的笑容、一家人開心的笑聲。
「利益。」林克海不覺得自己哪裡做得不對,利益就是要有人來付出代價。
「你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沒有一點良心?」想到秦家當年對他的照顧,她的心更寒了。
「我只是不想再裝好人而已,當年雖然我年紀不大,但是所有的事情,的確是我幫我父親出謀策的。」林克海說到這裡,發出一陣笑聲,「秦若瑩,你從前永遠注意不到我的存在,是嗎?那現在呢?」
「林克海,我從來都當你是很重要的朋友。」不然再重逢的時候,她不會讓自己洩漏那麼多情緒。
「現在我沒有興趣聽這些雜事了,我們兩家之間的仇恨總是要解決的;而且我也要搞垮掉楚幫,因為青合幫必須壟斷黑道!」一字一句沒有絲毫的餘地,林克海已經不記得過去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他只知道,現在自己的血也是冷的。
「好,我會和你解決問題。」秦若瑩深吸一口,「你現在馬上把人還給我,毫髮無傷地還給我!」
「你當初在摔機車時救過我的女人,我今天放過你一次;至於梁左誠這個人,我不記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人情在,所以我是不會把他交出來的。」林克海用力地掐著葉梓笑的臉蛋,輕浮地吻了她一下,兩個人轉身向車走去。
秦若瑩哪能讓他們就那麼離開?從背後抽出兩把手槍。精確地瞄準了目標,「你以為我會讓你離開,然後有機會在陷害我嗎?」
林克海保鏢的大手,更是瞬間抬起一排槍口對準她,雙方緊張到似乎用力呼吸都會爆炸的感覺。
「若瑩……」有些虛弱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秦若瑩身軀一僵,無論如何她不會聽錯梁左誠聲音。
轉過頭看到又是一排槍口出現,只不過這些是隋少航的人,而梁左誠被他扶著,額頭還在流著血,卻對著她安撫地一笑。
梁左誠真是覺得,此刻就算丟了命都甘心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早就把梁左誠的命看得比自己的還重,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那她真的會失去活下去的勇氣;他們都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只有彼此,卻還錯過了這三年,如果在重新相愛的時候失去對方,那真的是太可悲了!
「這裡我處理。」隋少航朝秦若瑩示意。
她感激地點點頭,把槍瞬間收起,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梁左誠的身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抱住他,即使這樣會讓他的傷口很痛,可是她卻無法停止。
「傻瓜……大傻瓜……」秦若瑩眼淚不能抑制地流下來,她不知道他為了自己受了多少苦,但是她知道這個男人真的把她當成了一切。
「別客氣……咳……我們是一對傻瓜。」梁左誠吃力地咳著,輕輕地吻著秦若瑩的額頭,「這個只是剛才一時疏忽,才被小嘍囉打到,沒什麼要緊的。」
其實那傷口湧出的血已經遮擋住梁左誠的視線,讓他沒有辦法看清秦若瑩的臉,但他不讓隋少航強迫送他去醫院,沒確定她的安全之前,他哪裡都不去。
「對不起、對不起……」她輕率地信任林克海,換來的是對心愛男人的傷害,秦若瑩不知道該不該原諒自己。
「若瑩,我們結婚好嗎……接下來的人生,我們都對彼此負責吧!」梁左誠吃力地從自己的上衣口袋,拿出裝著戒指的絨布盒。
「我嫁!我當然嫁!不過,我要先送你去醫院,好不好?」他的血流得很凶,秦若瑩擔心他會虛弱得昏過去。
梁左誠這輩子從來沒覺得這麼安心過,即使流再多的血、即使渾身痛得要散架一般,但是他真的覺得這輩子值了。
林克海啐了一下,沒想到隋少航這麼輕易就找到了梁左誠,隨即瞟了一眼隋少航帶來的人,看得出都是一等一的菁英;只不過,他的人都不怕死,所以他還是很輕鬆地轉身帶著葉梓笑要回到車裡。
「林克海,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認罪自首。」隋少航的聲音很清冷,帶著讓人發寒的語氣。
「笑話!」林克海怒極地斥道,他還不需要對別人求饒,「你以為我林克海是什麼人?就算你是ZA組織的人,也不能不按照道上規矩辦事。」
隋少航閉了閉眼,那麼,這就是林克海自己選擇的路了。
「你以為青合幫所有的走私證據,都被你藏得很安全是嗎?你做了多少黑心事,不用我來幫你回憶吧?」隋少航抬起手,身邊的人馬上走過來,將一個小巧的隨身碟放在他的手上。
「你到底知道了什麼?」林克海的眉頭突然蹙起,莫非……
「我不說你也該猜到了吧?想讓人帶著這些黑帳直接飛去美國,也得看那個航班能不能順利起飛。」隋少航冷笑一聲,手裡的隨身碟裡都是罪證,還有無數人命。
他早就派人跟上了青合幫所有能接觸到黑帳的人,一旦有風吹草動,都會有人向他回報,所以他也是在梁左誠被人帶走之後,馬上讓人去守住機場,然後設法干涉航班起飛、攔截證據。
「隋少航,你未免管太多了!如果是金錢的方面,只要你開口,青合幫絕對比楚幫出得還多。」林克海確定了,帶隨身碟的人並沒能離開國內,本來他就想過,綁架樑左誠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沒想到還是疏忽大意了。
轉過身去,隋少航看著遠處抱著梁左誠、一直流淚不說話的秦若瑩,好像突然懂得了為什麼梁左誠一直放不下這個女人。
也對,世界上有多少個女人肯為一個男人出生入死?該愛敢恨,甚至對著一排槍口也要執意要回自己的男人呢?這樣說起來,好像梁左誠很沒男子氣概,但是當中的滋味只有當局者才能體會了。
「林克海,身為男人,你都比不上秦若瑩一個女人!你那些髒錢,就看你能不能死後帶走了。」隋少航的聲音放得很緩慢,接過一把槍,俐落地上膛。
「等等……」林克海突然抓了葉梓笑擋在身前,「我們還是可以商量的,只要你開口,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葉梓笑猛地被勒緊脖子,整個人對著隋少航突然舉起來的槍口,心裡的感情從愛突然轉變成恨,然後迸發出來。
「林克海,我為你出生入死,原來你真的想我死!」葉梓笑從後腰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揮手捅進林克海的側腹部。
「你……」林克海沒想到葉梓笑會突然反擊,倒退幾步、扶著傷口,手下的人早就被人用槍抵著頭,看來今天自己是插翅難飛了!其實,從剛才看到隋少航帶了梁左誠出現,他就知道所有的籌碼已經被清空了。
「砰!」槍聲過後,葉梓笑淒厲的尖叫聲響起來。
但是隋少航也只是冷漠地揮揮手,示意手下人馬上送梁左誠去醫院,要纏綿也要先有命纏綿才對。
隨後,隋少航便帶人離開,徒留葉梓笑一個人在原地,抱著林克海已經失溫的身體哭喊。
而林克海的車在十分鐘後,剛好爆炸在無人的郊區附近,是葉梓笑帶著一種瘋狂的笑容,接下了炸彈的開關;原本車內的炸彈,是她偷偷為林克海以備不時準備的一個金蟬脫殼計畫,卻終是她和死去的林克海一起來品嚐惡果。
對於這樣的黑幫事件,新聞也不過是象徵性地追蹤報導了幾日,便在某個勢力的壓制下,慢慢地不再有人提起,就像一場過眼煙雲般散去了,至於青合幫,也因非法走私,正在受到嚴厲的清查。
尾聲
楚幫的鐵門前,平日都是戒備森嚴的狀態,而今天卻站了幾個穿著禮服的出色男女,倒是映襯得更像是某品牌的模特兒拍攝現場。
不過靠近看,可以發現門口的保鏢一個個神色都不對,像是無奈、又像是在忍笑。
「梁左誠,你也太敷衍我了吧?第二次結婚只要隨便找人證婚就可以了嗎?」秦若瑩瞟了瞟始終面無表情的隋少航,冷哼了一聲,轉身看到順路被抓來的楚西晴,她還附贈了白眼。
隨便?楚西晴撇嘴看了看隋少航,示意那個「隨便的人」指的是他,隋少航倒是表現得很淡然,他本來就是湊數的。
楚幫唯一的一位表小姐,楚西晴,留學美國多年,這次因為某些事情,突然一個人獨自回國,還沒休息,就遇到秦若瑩這個女人要二次結婚的事情。
「拜託,若瑩你就配合我一下吧!」梁左誠抓住她的手腕,要是今天沒辦法登記結婚,他估計會惡夢連連。
最近秦若瑩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根據楚幫兩個過來人姿態的男人推測,估計秦若瑩的肚子裡已經有喜訊了;但如果是婚禮之前就被秦若瑩發現,她一定會吵鬧不堪!
「配合?梁左誠,你覺得結婚是兒戲嗎、是在辦家家酒嗎?」秦若瑩氣得連捶梁左誠三拳,「一句『配合』你就要我再嫁,你想得美!」
「真的不肯?」梁左誠再出聲問,眼睛裡開始慢慢地散發憂鬱。
「絕、絕對不結!」秦若瑩氣死了,他又要用這種裝可憐的眼神騙她心軟,自從他上次受了重傷之後,她就老是抵擋不住這樣的眼神。
而且在這種時候、在眾人面前,他甜言蜜語幾句會死嗎?
聽著這兩口子拌嘴,隋少航不自覺搖頭歎氣,已經拿出手機,稍嫌不耐地查看有沒有新的case進來;而楚西晴倒是沒什麼心情看人家彆扭地打情罵俏,只是別過臉去,認真地看著隋少航的側臉。
其實楚西晴之所以會回國,就是因為她的眼線告訴她,隋少航最近跟楚幫走得很近,所以她才會千里迢迢地飛回來;目的不為別的,就是要搞定隋少航這個男人!
「你在看什麼?」隋少航感覺到楚西晴的注視,下意識地望過來。
「你管太多了吧?」楚西晴有那麼一秒鐘的倉皇,然後指了指遠處邊吵鬧、邊走遠的一對人,「你到底要不要去證婚啊?」
隋少航頗為無奈,但還是邁開長腿、跟了上去。
秦若瑩被梁左誠扛在肩上,還在努力地踢打,但是他依然笑得開心,這個女人這輩子都是他的了,如果不嫁,他就強娶!
「梁左誠,這樣的日子,你居然又用扛的。」醜死了!秦若瑩被扛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失去掙扎的力氣,她的男人什麼都好,就是越來越霸道!
「梁太太,這是我愛的表現。」梁左誠笑著繼續走。
「我不嫁,我絕對不嫁……」她掙扎累了,只能乖乖地被他扛著,然後嘴裡輕聲地嘟囔。
「我這麼愛你,不嫁怎麼行?」梁左誠的手臂一鬆,她整個人從他的肩上滑落,在她還來不及尖叫的時候,他又再次把她橫抱在胸前。
秦若瑩盯著他的胸口發愣,然後抬頭對上他的雙眸,他怎麼就這樣瞭解她的性子,明知道她最怕他不經意給予的感動。
「我……」秦若瑩咬了咬下唇,腦袋撞在他的胸口。
他低頭看著她,不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秦若瑩將意把自己的臉擋住了,把「我愛你」那三個宇直接說進了他的胸口。
梁左誠感受到了胸口間的震動,笑了,笑得特別幸福。
「你們夠了!」隋少航知道聽到別人甜蜜對話而打寒顫,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但是他實在看不過去,從前很少露出笑容的梁左誠,如今也流露出幸福男人的神色,那讓他真是渾身不自在。
隋少航不管梁左誠之後會怎麼算帳,他只是真的不覺得結婚這件事,有多麼的讓人陶醉,所以他以優雅的姿態逃走了。
眼中只有彼此,你儂我儂的梁左誠和秦若瑩,絲毫沒注意到從遠處走來的楚念等人。
「現在證婚只需要一個人就夠了嗎?」陸初辰撇撇嘴。
梁左誠和秦若瑩其實根本都沒注意到,隋少航已經離開了。
「原來,他比我想像中還要彆扭。」楚西晴沉思了一下才開口說道,隋少航看來是真的很排斥這件事。
「莫非,隋少航這個人的性取向……」秦若瑩終於注意到大家都到齊了,趕緊咳了幾聲,推開一直抱著她的梁左誠。
楚西晴聞言轉頭狠狠地瞪了兩個人一眼,要是隋少航真的喜歡男人,她這一輩子嫁給誰去?看著那男人的車離去的方向,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轉身把一群人拋在身後,嘴裡還叨念著一句話。
「西晴在說什麼?」楚念一陣發怔,她怎麼隱約聞到到一絲曖昧的味道。
秦若瑩拍了拍楚念的肩膀,示意她堅持住、不要頭痛,因為這位表小姐似乎看上隋少航了,先不說隋少航為人神秘,光是那個顏面失調的臉,就夠有壓力了吧?
「其實少航人很好,很善良。」梁左誠自己說完這句話,都覺得心虛。
「心虛了吧?」秦若瑩太瞭解梁左誠了,所以扭頭好笑地問道。
梁左誠聞言摸了摸鼻尖,笑著點了點頭。
楚念轉才不管這夫妻二人說什麼,轉身抓住老公韓厲言的西裝衣襟不斷地搖晃,非要問出一個答案。
「我問你,西晴剛才到底說什麼!」她才不要隋少航跟楚幫結親家!不知為什麼,她一看到隋少航那張面癱的臉,就有危機意識。
「西晴剛才說,今年也差不多該嫁了。」見老婆大人情緒失控,韓厲言立刻實話實說。
楚念倒吸一口氣,揮開眾人,準備去追楚西晴。
「老大,你想怎麼樣?西晴都滿了二十歲了,管不來的。」秦若瑩只好出言相勸,況且,楚西晴根本就不是無視楚念一個人的話,她是無視所有人的話!
「你……你不要因為愛情美滿就荷爾蒙失調,若瑩我告訴你,要是西晴真的成了隋家的人,我就把你老公丟到沙漠去挖井!」楚念磨牙的聲音,絕對算得上是咬牙切齒。
梁左誠站在一旁,滿臉黑線,怎麼人家表妹的感倩事反倒是他倒霉?隨即瞟了一眼韓厲言,發覺這男人完全是一副準備擬定合約,開啟沙漠挖井的合作案。
「我不管你是不是我老大,敢賣掉我老公?我就把你老公送進我西堂口,拍賣給那些飢渴的歐巴桑!」說起楚幫裡嗆脾氣的人,那秦若瑩和楚念是不分高下的。
韓厲言無聲地拍了拍梁左誠的肩膀,他們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兩個女人不開心,他們必然就會被打翻落水。
就在楚念和秦若瑩咬著牙正準備口水戰的時候,身邊突然有機車騎過,不是別人,正是楚西晴。
「臭丫頭,你要去哪裡?」楚念的吼聲震天。
「逼婚去!」楚西晴很給面子地反吼回來,然後一路飆出楚幫的大門。
楚念邊咆哮邊追上去,怕楚念動了胎氣的韓厲言更是寸步不離,於是原地只剩下被證婚人放了鴿子的一對準新人。
其實本來還有一個陸初辰……
可惜他也已經化身狂奔而去的身影,因為他突然接到了老婆夏曉棠的來電,馬上拔腿就衝去醫院,準備陪老婆一起迎接他們的寶貝降臨;當然,如果陸初辰能意識到,開車會比他用跑的快,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