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星期一第一次正式上工後回家,刑見幸感到後悔又自責,怪自己幹麼為了太陽和一條魚跟老闆過不去?
她可不想害好友丟掉工作,所以她警告自己下次無論看到什麼詭異的事都一定要沉住氣,不能再惹老闆生氣了。
星期六一大早,她準時出現在東方行傲家,舉目望去,依舊是滿地散落的空酒瓶。
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不懂一群人聚在一起喝酒到底有什麼好玩的?而且還每個週末都這樣搞,簡直是浪費生命。
刑見幸把酒瓶裝進垃圾袋,開始沿路收拾階梯上的空酒瓶,直到走到二樓的開放式臥房,她撿起樓梯口最後一支酒瓶,但一不小心沒拿好,酒瓶咚咚咚地往前滾……
她皺眉抬眼望去,傻住——
酒瓶在頂級木地板上滾著,滾到床腳終於停住,躺在床上的東方行傲深吸口氣,睜開眼睛,不爽地看向噪音來源處。
「你……你……」怎麼會在家?
花悅嫪說過她來打掃十次遇不到屋主兩次,相比之下她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而且……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四歲,她還是頭一次親眼目睹美男初醒圖,凌亂的黑髮散發出狂狷魅力,絲質棉被勉強遮住他的重點部位,露出寬闊的肩、結實的胸膛、強健長腿……再搭配他無意識的性感動作,簡直比雜誌裡的跨頁男模特兒還要誘人犯罪。
「嗨,早安,魚缸小姐。」
看到她誇張的錯愕表情,胸口原本被人打擾的怒意瞬間散去,東方行傲低低笑開,性感指數瞬間飆到破表。
「早、早安。」心跳飛快,她連忙低下頭,試圖隱藏自己滿頰的紅暈,快速撿起酒瓶轉身打算下樓,不料,他又懶洋洋地開口——
「還喜歡嗎?」東方行傲刻意逗她,很清楚自己電力滿格的魅力,而且不介意跟人分享。
這幾天,他經常想起她說的話,雖然還是覺得她很雞婆,但同時也覺得她很真誠,奇異地令他感覺放鬆。
因為她的話,他甚至已經為他的金魚定制了一個水族箱。
「你是指這份工作嗎?還不錯。」刑見幸緊張地回答,遲遲沒有轉身。
他笑了。「我不是說工作,魚缸小姐。」
「不、不然呢?」她現在只想快點衝下樓。
「背對人說話可不是禮貌的表現,魚缸小姐。」他輕哼,很高興看見她轉過身直視他。「我是問——喜歡現在看到的一切嗎?」
刑見幸狐疑地皺眉,不確定他指的是什麼。
然後,她看見他臉上揚起調侃的笑,這才恍然大悟他指的是他自己。
這真是……
雖然他很帥、很狂妄、身材好到爆、只看一眼她就口乾舌燥……等待,她在想什麼?
STOP!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她很清楚,基本上這男人根本就是一個不按牌出牌的狂人,她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得好。
看她那副苦惱樣,東方行傲好心情地笑了,發現自己很有興致逗他的新傭人……慢著,這是怎麼回事?
他突然收起笑臉,皺起眉頭。
逗女人向來不是他會做的事,通常他跟女人只是「各取所需」,關係輕鬆、不拖泥帶水,但她給他的感覺,和其他女人不太一樣……
「老闆,星期一的事情,我很抱歉。」刑見幸深吸一口氣,覺得有必要為此慎重道歉,以免他遷怒她的朋友。
「你不需要道歉。」事實上,他覺得她說的話不無道理。
東方行傲坐起來,刻意讓絲被又往下滑幾分,好笑地發現她緊張得似乎想尖叫,卻還拚命力持鎮定。
「不,是我的問題,我想要道歉。」刑見幸正色道,困難地嚥了嚥口水,逼自己把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為什麼突然覺得要道歉?」東方行傲疑惑地問。
這世界上能引起他興趣的人事物很少,她是少數幾個特例。
就算她關心的是他的魚,但他也因此感受到久違的真心關懷。
這是那些酒肉朋友做不到的,他之前的確是虧待了他的魚,現在那個喝醉酒亂吐的傢伙已經被他列為party上不受歡迎的人物了。
「嗯……因為我只是來代班的人,這份工作是我朋友的,我應該盡力做好這份工作,不該再……再……」她苦思不出一句完美的說詞。
「再怎樣?」他冷冷地問,內心感到失望。
他中意的是她先前有話直說的態度,相處起來會讓人覺得輕鬆許多。
以前,他十分享受所有人對自己唯唯諾諾的恭敬,後來才領悟到其中的孤單與壓力。
他簡直就像活在極度不真實的世界裡,永遠都不會犯錯,身邊的人對他永遠只有順從,他聽不到真正的聲音。
「……隨便發表意見。」終於想到適當的句子,刑見幸興奮地說。
他歎了一口氣。「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改變自己,可以像以前那樣。」
「什麼?」她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可沒忘記之前建議他多曬太陽、買魚缸時,他是怎麼氣到臉色發黑,一臉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樣。
「沒錯,就是這樣。如果你敢學別人那樣討好我,我就辭退你,包括你朋友也不用來了,明白嗎?」東方行傲滿意地嘴角上揚。
距離上次必須靠威脅才能達到目的,不知已過了多久,他都快忘記這種感覺了。
這種感覺很不賴,至少他們是對等的,並非他一味發號施令,另一方乖乖照單全收。
人跟人之間應該是有互動的,但他卻已經失去這種互動太久,這是成功來得太快的最大缺點。
「不太明白。」他一定是瘋了,如果她的理解沒有錯,他不是自大狂,就是欠人罵。
「很好。」東方行傲鬆了口氣,她還敢表達自己的意見,表示他還沒有失去一個——敢在他面前說真話的朋友。
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朋友,沒錯,她是他的朋友,而非只是無關緊要的傭人。
看他滿意的樣子,刑見幸很確定——他是欠人罵沒錯。
但是她不得不謹慎地再次確認。「我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你話裡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你可以提問,我今天早上特別有耐心。」東方行傲舉起雙手枕在腦後,模樣危險又迷人。
真可惜,如果她是攝影師,一定馬上瘋狂拍照,然後上網拍賣,絕對可以小賺一筆。
「你剛才的意思,是要我把所有看不順眼的事情通通提出來嗎?」她小心試探。
「正是。」他滿意地點點頭。
可教之材,不錯。
「那是有朋友交情才會做的事,可是我們的關係只是——」她抗議。
「是嗎?」東方行傲冷哼一聲。「現在很多人儘管是你的朋友,也不一定會跟你實話實說,總之,現在你就是我的朋友,而且我要你當個會說真話的朋友,了嗎?」
「所以你要我當你的魏征?」這麼說的話,她就懂了。
「味噌?」他愣住。這是什麼鬼東西?
「你不知道他是誰?」刑見幸皺起眉頭,不可思議地輕呼。
「一種調味料?」不知道又怎樣,會餓死嗎?
無聊。
從有記憶開始,他的生活裡只有鋼琴、音樂、縱情享樂,在國外受教育的那些年,沒人敢強迫他唸書,連父親在世時也沒勉強過他。
事實上他根本不需要費神唸書,他家有的是錢,不用靠學問來翻身,光老爸留下的遺產就足夠他揮霍三輩子也花不完。
「魏征是唐太宗李世民底下最敢諫言的大臣。」連這都要她來解釋,這位音樂界奇才有念過國小嗎?
「大臣?聽起來不錯。」他微笑。
「念過歷史的人都知道,這是一份沒事找死的工作。」
「放心,你就算犯錯,我也不可能砍你的頭。」東方行傲輕鬆地笑了笑。
「你只會開除我跟我朋友。」這是她唯一擔心的事。
「我保證,絕不辭退你跟你朋友。」
「就算我讓你氣到跳腳?」
「是的,我不會那麼沒風度。」他撇撇嘴。
此刻除了信任之外,她好像沒有其他的選擇,刑見幸決定先答應他,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好吧,我現在可以下樓工作了嗎?」
獲勝。
東方行傲滿意地咧嘴一笑,對她比了一個手勢。
「請。」
她走了兩步,突然回頭。
「對了,如果你以後想裸睡,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暗示,我不想像剛剛那樣『打擾』你的睡眠。」
「沒關係,我完全不介意。」事實上,他很享受出現在她臉上的微紅酡暈。
聽見他施恩的語氣,刑見幸嘴角微微抽動,勉強維持臉上的微笑,盡量心平氣和地開口。「可是老闆這樣跟我『坦誠』相見,對身為員工的我來說,實在很……嗯……不妥……」
哪裡不妥?東方行傲不悅地挑眉,認真研究這件事,佔便宜的那方應該是她才對。
「那是你的問題,你自己想辦法。」說完,他又躺回床上。「對了,樓下的窗簾可以稍微打開一下,屋子裡面的確需要曬曬太陽。」
他閉上眼,決定要在腦子裡把譜到一半的曲子完成,再到琴室把曲子寫出來。
「人也需要!」說完話,刑見幸真想立刻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不要雞婆。
事關好友的工作,絲毫冒險不得,她一次又一次不斷提醒自己。
「一次一點。」他不想趕跑滿腦子的靈感。
「是,老闆。」刑見幸飛快補上這句,同時很慶幸這次老闆沒有再對她的「美意」吹鬍子瞪眼。
東方行傲聽見她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不自覺露出久違的真心淺笑。
他向來厭惡一般人自以為是的說教態度,但她說的話他卻不覺得反感。
大概是她的態度很坦誠又認真吧!令他無法將之隨意拋諸腦後。
她是他見過最雞婆的女人,而且還是最糟糕的那種衝動型雞婆,第二次見面,她不時懊悔、不時驚訝,變幻萬千的表情實在很有趣。
這一天,在刑見幸乖乖下樓打掃時,東方行傲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但是工作出奇順利,竟然連續寫出兩首歌。
全世界的人都瘋了嗎?
此刻,星期五的深夜,刑見幸看著眼前躺在草地上、全身濕漉漉的性感男人,不敢相信這種事情居然會發生在她身上!
一個晚上遇到兩宗自殺事件,老天爺是不是嫌她過得太輕鬆,所以故意出這種人生考題來考驗她?
今天從補習班下課後,她照例到醫院看母親,母親的狀況越來越糟,醫生說如果再等不到適合的心臟動手術,恐怕病情會很不樂觀。
她在醫院待到晚上十一點才離開,騎著腳踏車回家,途中經過一座大橋,她眉頭深鎖、心事重重,除了擔心得盡快安排動手術的事之外,最讓人煩惱的是龐大的醫藥費。
一下子要她去哪裡生出這麼多錢?
就在她思考著要再多找份工作增加收入的當下,她突然發現橋邊站著一名穿著病患衣服的男人,那人臉色灰敗地望著橋下的水面,似乎有想不開的念頭。
「伯伯!不要衝動!」來不及細想,她下意識地叫出聲。
只見伯伯轉頭看她,停止了跨出圍欄外的動作。
刑見幸馬上跳下腳踏車,小心翼翼地靠近伯伯,好聲好氣地規勸對方不要隨便放棄自己的生命,同時衡量情況,如果萬不得已非得跳下去救人,以她曾是游泳校隊的泳技、大學時還參加過兩年的水上活動社,有在山裡小懸崖玩跳水的經驗,應該可以幫助她順利救人。
而且她曾經參加過救生員訓練,來過這裡實習,對這片水域還算熟悉,現在,她只能祈禱晚上的水流沒有那麼湍急。
伯伯本來沒有理會她,直到她開始掏心掏肺,跟他分享自己真實的故事——
「伯伯,我知道在病床上躺久了很難受,我母親也跟你一樣住在同一間醫院,每天都要跟自己的身體奮戰,但是她沒有放棄,她需要一顆心臟才能繼續活下去,她現在還很有信心的在等待著。」
「我的病,不是一顆心臟就可以解決的。」老伯伯愁容滿面,跨出欄杆外的那一腳在半空中晃呀晃。
刑見幸看出他的猶豫,馬上乘勝追擊——
「伯伯,你不為自己想,也應該為你的家人著想,如果你自殺的話,他們心裡會有多難過,你知道嗎?如果有一天我母親放棄了自己,我一定會責怪自己一輩子的,畢竟都是我的錯,沒有能力給她最好、最有效的治療,所以才會讓她作出這樣的決定。」
刑見幸停頓,看見伯伯臉上的堅決表情稍微鬆動了一下。
「不……我的情況比較複雜,而且我沒有子女,就連我溜出醫院也沒人注意到……」伯伯的話尚未說完,耳邊傳來引擎熄火的聲音。
太好了,終於有人發現這裡需要協助。
刑見幸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立刻聽見「砰!」一記強而有力的甩車門聲。
她還來不及回頭,一抹高大身影毫不猶豫地衝過她身邊,無視於她跟伯伯的存在,「撲通!」一聲直接從大橋上一躍而下。
她愣住,現在是什麼情形?
刑見幸呆呆地和伯伯互看一眼,接著,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看向旁邊那輛頂級跑車,再次證實剛剛的人影不是他們的錯覺。
「我不會游泳。」伯伯連忙舉起雙手。「而且……我……我也該回……回去了。」
「伯伯,你快回去報警,我先救人要緊。」
反應過來後,刑見幸交待伯伯記得報警,而後迅速脫下外套,深吸一口氣後縱身跳入河裡救人。
幾分鐘後,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把男人拖上岸,稍微喘息個幾秒鐘,她立刻對男人施以人工呼吸。
她很幸運,這片水域情況比她想像中穩定許多,她才能順利將人救上岸。
在兩人嘴唇相碰的那一秒,刑見幸微微瞠大水眸。
這男人沒昏過去?
發現對方睜開眼睛看著她,她雙手抵在對方胸口想起身,不料男人強健的雙臂選在這時候發揮功用,從背後將她牢牢鎖住,擁著她吻個不停。
可惡!剛才在水裡的時候如果他也願意稍微使用一下自己的雙臂,她現在就不會累得跟狗一樣。
刑見幸差點被對方吻到斷氣,她一定是遇到神經病,而且還是病情最嚴重的那種!
「你——」她好不容易掙脫男人的懷抱,正想開罵,卻突然認出眼前人,震驚到忘了說話。
「嗨,魚缸小姐。」東方行傲從容地跟她打招呼,吻她的感覺真是出奇的美好。
沒想到他們會在這裡巧遇,他突然有種重生的感覺,看到她就覺得很開心……
他已經很久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開心了。
和一屋子人在派對上飲酒作樂並不開心,說穿了,那只是放大自己的空虛罷了。
因為體認到這一點,所以他才會受不了,獨自駕車離開,擺脫滿屋子的人與笑聲,把現實所有一切遠遠拋諸腦後。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投身於冰冷的河水中,每當被那種虛假的氛圍包圍住時,只有置身冰冷的河水裡,他才能稍微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而非只是行屍走肉。
他不怕死,真正令他恐懼的是——虛度一生。
然後她出現了。
像空無一人的黑暗世界,終於透進一絲觸動人心的微弱光線。他下意識游向她,任憑她小小的手牽引住自己寬大的手掌,那一刻,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因為她的出現,瞬間,他像擁有了全世界。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感覺到自己清晰的心跳。
刑見幸不可思議地緊盯著他,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救起的神經病,居然是——他?
「你——」她還是很難接受自殺男是自己的老闆。「喝醉了?」
「沒有。」東方行傲鬆開手,單手撐坐起來,揚起刺眼的燦爛微笑。
「所以你剛才是頭腦清醒地跑來自殺?」她笑不出來,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
「我沒有要自殺。」他不當一回事地笑了笑。
「但是你的確從上面跳下來。」她指控。
「你不是也跟著跳下來?」東方行傲伸出一隻手想抹去她頰邊一小點髒污,卻被她皺著眉揮開。
「我是為了救你!」她提高音量強調,清清楚楚告訴他——他們之間天大的不同。
「所以從上面跳下來的,並不完全都是想自殺的人,對吧?」這才是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東方行傲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差點把刑見幸氣壞了,但他不懂她為何生氣,對他來說,跳水只是很普通的活動。
從極高的地方縱身一跳,讓身體近乎垂直地切入水面,爆出紮實的「啪!」一聲,就像一條難纏的魚翻出水面,又落回水裡,對他而言,那個單音代表的是強健生命力。
收斂的水花,是他漂亮落水的徽章。
跟他在國外玩的極限運動相比,這處水域簡直就像針對幼稚園兒童設計的一樣安全。
「你把我搞糊塗了。」刑見幸氣憤地站起身,撥開擋住眼睛的濕頭髮,決定盡快回到橋上。
她受夠這個夜夜狂歡、一擲千金的瘋子了!
他可以假裝忘記自己的百萬跑車還丟在路邊,但她卻無法撇下自己唯一的腳踏車不管。
她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可以那麼瘋狂,他可以輕忽自己的生命,但她的生命很寶貴好嗎!
「我只是想泡泡河水,冷靜一下。」東方行傲跟著她站起身,頭一次跟人解釋自己的行為。
「如果只是想泡泡水,為什麼不選擇你家的游泳池?」她才不會輕易被他唬弄過去。
「別擔心,我很擅長跳水。」他低沉的嗓音裡有濃濃的空寂。「再說,現在很多人在我家。」
刑見幸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她眼裡危險的行為,居然只是他尋找刺激的跳水活動?他——很好,她這次真是雞婆得相當徹底。
「隨便你。」她什麼話都不想說了。雖然明白他只是想一個人冷靜一下,不過,誰會像他用這種方式?
開車到山上吼一吼,或是飆去海邊吹吹海風,都是很不錯的選擇,想要獨處她可以理解,但有必要跑來跳河嗎?
算了,別人她不敢說,但如果對像換成他,大概就有這個必要吧,不曉得他自己有沒有察覺這一點?
因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狂人,與眾不同到常人難以理解!
幸好他只是她短暫的老闆,不是男朋友,否則光想弄懂他詭譎的心思,就夠她筋疲力盡的了。
兩人很快走回橋上,時間已是凌晨,橋上沒有什麼人車。
「你有沒有受傷?」這是東方行傲生平首次主動關心一個人,感覺還不壞。
「沒有。」她不耐煩地回答,深吸一口氣,又再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要冷靜,好歹他目前是她的老闆,就算他的生活很誇張、行為很脫軌,他畢竟還是付她薪水的老闆!
一會兒後,她平緩下情緒,開口解釋道:「我大學的時候是游泳校隊,還受過救生員訓練,這種程度還難不倒我。」
「原來。」他點點頭。
「我可以跟你確認一件事嗎?」
「什麼?」
「以後如果我經過橋上,又看見你在那裡大玩不要命的跳水活動,可以假裝沒看見嗎?」她可不想再冒險一次。
她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趕快再找一份兼職,用力賺錢、存錢、照顧母親,而不是陪他這位衣食無憂的富家公子從事無聊的刺激活動。
「其實沒那麼危險。」他低聲咕噥。
「老闆,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她很堅持要聽到他的答案。
「叫我行傲吧。」
看到她不認同的皺眉,他連忙隨口丟出一個理由。
「好歹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以後絕對不會想再救你。」
聽見她可愛的咕噥,東方行傲忍不住低沉地笑開。
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刑見幸偷偷瞪他一眼,不料卻剛好被他逮個正著,他沒生氣也沒制止,反而對她亮出白牙,露出性感到要命的微笑。
走回橋上後,東方行傲很理所當然地輕鬆把刑見幸的腳踏車抬起來,丟到自己的跑車後座。
刑見幸抓住他正要關上後車門的手,疑惑地問:「你要做什麼?」
「回報你。」他對她微笑。
「什麼?」她一頭霧水。
「上車吧。」東方行傲抓住她的手,湊近唇輕吻了一下,看見她像被火燙到一樣立刻收回手。
「我趕著回家。」刑見幸只覺得莫名其妙,急忙宣告自己的行程。
「今晚不行。」他一臉抱歉地對她搖搖頭。
「這不是你可以決定的,我很忙,沒時間陪你到處晃。」她索性自己打開後車門,想搬出自己代步的腳踏車。
但是東方行傲卻一把拉住她。
「的確,我同意你剛剛的話,不過我有權決定另外一件事,還記得嗎?」他語帶暗示地說。
「你不可以拿工作來威脅我。」她抗議。
「我不想為難你,上車吧,我必須找個認識的醫生確認你毫髮無傷才安心。」他將她帶往副駕駛座。
再拖下去,警察搞不好都快來了。
「我真的沒事。」刑見幸還在掙扎,她真的不想跟他獨處。
他的瘋狂、誇張行徑、奇怪舉止……別人做來可能很奇怪又突兀,但他卻反而讓自己更加散發出危險且迷人的氣息。
每次跟他單獨相處時,她的心跳就會不斷加速,思緒紛亂難以自已。
「這部分,我只相信醫生說的話。」東方行傲動作輕柔的將她送進車裡、關上門,然後快速繞過車頭,迅速坐上駕駛座。
「你家現在很多人,帶我回去很奇怪。」在他發動車子前,她試著做最後的掙扎。
他看著她,得意一笑。「放心,我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說完,他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當他們離開五分鐘後,徒步走回醫院的伯伯總算報了警,只是當救人的消防車趕到時,深夜的橋上早就沒有跑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