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坐在地板上,深情的看著心磊。心磊要是知道自己睡覺的模樣會讓大德有想犯罪的慾望,大概就不會安心的讓他進門了。
隔了不知道多久,心磊伸了個懶腰,張開了眼睛。看到大德的時候,她顯然嚇了一大跳。「大德,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一早就來了。」
「喔!」心磊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她走向浴室,大德聽到她刷牙洗臉的聲音,一會兒之後,她清醒的走出來,對著大德說:「給人家一個大抱抱。」
大德上前抱住她。「早安,心磊。」
心磊放開大德,整個人又縮到沙發上去。
「你不是工作到兩點嗎?怎麼還能這麼早起床?」
「我還沒睡,想先來看看你,還有……」大德指著餐桌上的花。「送花來給你。」
心磊一直到這時候才發現那一大把玫瑰花,她從沙發上跳起來,等不及穿拖鞋就赤腳跑到餐桌前。她低頭用力吸一口花的香氣,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
「好美喔!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種花?」
「我猜的。」大德笑著回答她,心磊的笑容讓他心動。
心磊一把抱住大德,好感動的說:「大德,你真好!再給我抱抱。」
這次心磊抱了他好幾分鐘,還踮起腳尖親了他臉頰一下,才依依不捨的放開。
大德看心磊披散著濃密的長髮,忍不住想摸摸她的頭髮,他對心磊建議:「心磊,我幫你梳梳頭髮。」
「好啊。」心磊拿給他一把梳子,然後在地上坐下來。舒服的將背部靠著大德的膝蓋,安心的把頭髮交到他的手中。這可是心磊第一次將她的頭髮交到髮型師以外的人手中,她一向最寶貝這一頭長髮,從來不許別人碰的。
大德不負心磊的信任,他小心而且溫柔的梳著心磊的長髮。
「綁個辮子好不好?」大德問。
「你會綁辮子?」心磊好驚訝。「真的假的?」
「真的,以前小時候爸媽都忙,我妹妹的頭髮都是我幫她綁的,不管是辮子、馬尾、還是梳髻都難不倒我。」
「好厲害喔!」心磊崇拜的說,她自己雖然留了一頭長髮,卻連辮子都綁得亂七八糟。
一下子的工夫就完成了,心磊照著鏡子,滿意的說:
「你可以開一家綁辮子店了,大德。」
「可是,我並不想幫其他人綁。」大德說,他希望心磊聽得出他話中的深意。
「那你就當我的專屬髮型師,每天幫我綁頭髮,一天換一種花樣。」心磊一面照鏡子,一面開玩笑的說。
看來心磊還是沒聽出他的意思,大德乾脆直接問她:「心磊,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心磊沒心眼的回答:「我很喜歡你哦,大德。」心磊先把鏡子拿回去放好,再在大德旁邊坐下來。
「我的意思是,你對我有沒有一些……比喜歡還多的感覺?」大德再問。
心磊好像有一點點明白了,她看著大德,一本正經的問:
「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聽她的口氣,似乎愛上她不是件好事。
「愛上你,不好嗎?」大德沒有正面回答心磊,反而小心的問。
心磊煩躁的站起來,滿臉心煩的說:「可是我還沒有愛上你嘛!而且,我剛失戀,如果現在就愛上你也很奇怪,搞不好只是寂寞、或者只想利用你來忘記鄭傑,那樣子對你很不公平的嘛!再說,我有時候脾氣不好、任性又無理取鬧,你可能會受不了。」
大德覺得有些失望,心磊果然沒有愛上他。不過,大德不是個輕易就放棄的人。
「那麼,你覺得你可不可能愛上我?」
「當然可能啊!」心磊誠實的說:「你人這麼好;而且,好奇怪喔,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很輕鬆,好像在你面前不管我做什麼事都可以。可是又很怕自己只是想利用你來忘記鄭傑,說實話,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常常會想起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情形。」
心磊有點語無倫次,不過大德瞭解她的意思。
「我並不介意你利用我來忘記他,只要能讓你忘記不愉快的過去,就算你利用我也沒有關係。」他是認真的。「而且,失戀的痛苦本來就不是一朝一夕忘得掉的,如果能有人幫助你早日忘掉,不是更好嗎?」
「你不會不高興嗎?」
「我為什麼要不高興?」
「沒有人喜歡被利用。」
「我甘心被你利用,而且,搞不好你用著用著,就發現自己離不開我了。」大德笑著說。
心磊也笑出來,瞧他把他自己說得跟個物品似的!
「好吧!那我們就來試試好了。別人有「試婚」,我們就來個「試友」看看我們是不是適合當男女朋友。」
「你放心,我敢說我們一定是最速配的一對。」大德斬釘截鐵的下斷語。
「不過,這可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萬一到頭來我沒有離不開你,你可不能怪我。」心磊加了一條但書。
「來,給我一個大抱抱!」這一次換成大德要求擁抱了。
心磊給他一個不折不扣的超級擁抱,而且還主動親吻他。
「我要給你一個親親。」心磊說,接著吻上大德的嘴唇。
大德只覺全身一道電流通過,他抱著心磊坐在他的腿上,輕輕咬著她小小的唇。
心磊有一種好奇異的感覺,好像他們好久以前就曾經這樣親吻過,可是今天明明是大德第一次吻她。
她張大眼睛觀察著大德,大德發現了,停下吻她的動作,不過還是抱著她。
「怎麼一直看著我。」
「大德,你的吻好奇怪喔!」
大德有點窘迫,雖然他自認不是個愛情高手,可是也不至於差勁到讓心磊這麼不進入狀況吧!她居然在接吻時張大眼睛看著他!
心磊沒有察覺大德臉上微紅,她像是發現新大陸的的說:
「我不知道親親也可以這麼輕、這麼溫柔耶!鄭傑吻我時候就不是這樣,他都好用力。我覺得你的吻比較好,好舒服。」
老天!大德在心裡暗暗叫苦,你也太煞風景了吧,心磊!竟然在這種時候比較起吻的差別來了。他真想拿鐵鎚敲敲心磊的腦袋,看能不能把那個什麼傑的傢伙從她腦子裡敲出來。
「大德,我還要親親。」心磊環抱住大德的脖子。
心磊剛才那番比較的言論,讓大德尷尬的親也不是、不親也不是。
他不知道心磊提出這個要求,是不是只是想確定她自己剛才的看法,他遲疑著。
心磊看大德愣在那兒,就主動吻他。她學他剛才的方式,輕輕、柔柔的咬他的嘴唇;大德有點受驚,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心磊感覺到他的僵硬,就停下來了。
「我以為……算了,原來你不想跟我親親……」
她受傷的看著大德。「我原本以為你喜歡我……」心磊說著就要從大德的懷裡掙脫出來,大德趕緊拉住她。
「我愛你,心磊。」他脫口而出。
心磊不相信的看著他,臉上還是佈滿受傷的神情。
大德把她拉進懷裡,親親她的鼻尖。
「只是,我不希望在我們親親的時候,那個叫做什麼傑的傢伙還在這裡面。」大德輕敲心磊的頭。「如果我吻你的時候,你腦子裡想的卻是他,我會很難過的。」
「可是我剛才沒有在想他嘛!」心磊委屈的嘟著嘴。「我只是覺得你的親親好奇怪而已。」
「都是我不好,對不起。」大德對心磊做鬼臉,把她給逗笑了。
「不原諒你!」心磊佯怒,事實上眼裡笑意都藏不住了。
「那我請你吃早餐,向你賠罪,好不好?」
這一說,心磊才發現自己快餓壞了,「十點半了沒?」她想趁機敲竹槓。
大德看看手錶.「十點四十二分,怎麼了?」
「那好,我要吃一份麥當勞二號餐、一個肯德基卡啦雞腿堡,還有兩塊炸雞,你去幫我買回來。」
要不是那天在駱濯家親眼見過心磊的食量,大德一定會以為她是在開玩笑。
「都是高熱量的,不怕胖?」
「放心,我吃不胖的。」心磊胸有成竹的說:「怎麼?或者你捨不得請我?」
「開玩笑!我立刻買回來,等我。」大德立刻轉身往外走。
「等一下,我還沒跟你說去哪兒買呢!」心磊喊住他。
「放心,我不會迷路的。你們這條路上往前幾百公尺就是麥當勞,隔兩個十字路口右轉就會看到肯德基,沒錯吧!」
「你真的好厲害喔!我還是搬到這兒好幾個星期後,才搞清楚附近的環境,沒想到你才來幾次就這麼清楚。」心磊羨慕的說:「你的頭腦真好。」
大德摸摸她的頭,笑著說:「所以我說我們很速配啊!跟我在一起你就不會再迷路了。好了,我走了。」
大德出門後,心磊坐在椅子上傻傻的笑著,大德真好!不但一下子就能搞清楚地理環境,而且剛剛她說了一大堆想吃的食物,他也沒像鄭傑那樣嫌她貪吃。
看來,跟大德在一起似乎很不錯呢!
命運之神總不願讓人多過幾天好日子,祂見不得人們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生活。沅琪才沉浸在快樂的生活中沒多久,就接到嬸嬸的電話。
已經兩天了,但是嬸嬸那尖酸無情的語氣一直迴繞在她腦海中:
「你以為你一個月寄那二萬多塊能做什麼?老太婆一天到晚跑醫院,你以為那不要花錢嗎?我可是還有三個孩子要養呢!你要嘛就多寄點錢回來,不然那老太婆的死活我可不管。」
「嬸嬸認為我每個月寄多少錢回去才夠?」沅琪忍著對阿嬤的心疼問嬸嬸。
「夠?再多也不夠!那個糟老太婆全身是病,那麼一點錢給她買藥都不夠呢!真是個討債鬼!」
「嬸嬸!」沅琪痛心的喊,嬸嬸怎麼可以這樣說阿嬤?阿嬤好歹也把所有的財產都過給了叔叔跟她。
「好啦!我也不跟你囉唆,你要是不能每個月寄五萬元回來,那就看著辦吧!」
沅琪好難過,以前嬸嬸才不敢對阿嬤這麼過分,為什麼阿嬤要早早的把財產過給他們?為什麼叔叔這麼懦弱怕老婆,眼睜睜的看著嬸嬸欺負阿嬤?為什麼阿嬤認為她一定得待在叔叔家,說什麼也不肯跟沅琪一起離開?
為了阿嬤,嬸嬸要再多的錢也得給。可是沅琪哪還有多餘的錢呢?
一個月三萬五千元的薪水,固定要寄兩萬七給嬸嬸,跟心磊合租的房子她每個月要付六千元,剩下的兩千元也剛好只夠她上下班的車資、及吃個簡單的早餐了。
雖然偶爾有人要她做一些小東西,會有額外的收入,可是看幾場電影就沒了,看電影是她僅有的奢侈了。她甚至連書、衣服都不敢買。
她更不能跟駱濯談加薪的事,駱濯已經是個太慷慨的老闆了,不但給她超過行情的高薪,還供她昂貴的午、晚餐,她哪裡還有資格要求他加薪?
她接了一些畫海報的工作,利用晚上的時間拚命的畫,可是收入不夠多,還得多做點別的才行。沅琪想了幾天,決定多找一份兼差的工作。
她先到樓下的便利商店,問人家有沒有大夜班的工作,老闆客氣的對她說,為了安全起見,大夜班只僱用男性工作人員。
也問了二十四小時的加油站,情形還是一樣。沅琪覺得自己快要走投無路了。
她每天心情沉重的到駱濯那兒工作,常常心不在焉的出錯,傷到自己的機率大增。而且下班後駱濯約她看電影,她也總是拒絕。
駱濯知道沅琪有心事,可是她不肯說。他不想逼問她,但是有一天,當失神的沅琪把手伸到還沒退火的銀塊上時,駱濯終於忍不住了。
他抓著她的手在水龍頭下衝水,一面責備她:「沅琪,如果你不能專心一些的話,就不要再來了。」駱濯是因為心疼她受傷才這樣說,可是聽在沅琪耳裡,卻以為駱濯要炒她魷魚了。她正缺錢,怎麼能失去工作?
「我會專心一點,你別趕我走,拜託!」她惶惶不安的說,眼睛裡滿是恐慌。
駱濯嚇了一跳,沅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容易受到驚嚇?是他口氣太凶了嗎?
「我沒有要趕你走,沅琪,我永遠不會趕你。」駱濯和緩的說:「只是你這樣子常常讓自己受傷,我很心疼。」
「對不起。」沅琪小聲的道歉。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
「可是我讓你擔心。」沅琪用沒受傷的左手,擦去眼角的淚。
駱濯拿出手帕,仔細而且輕柔的幫沅琪擦眼淚;還好溶液的溫度已經不很高了,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那就不要再讓我擔心了,告訴我,你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這幾天你總是心不在焉?」
沅琪搖搖頭,駱濯對她已經夠好了,她不想再給他添麻煩。
「沒事,我只是心情不好。」
駱濯並不相信她的話,但他沒有繼續追問。他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巨蟹座的人不喜歡跟別人傾訴自己的心事,遇到不如意或受到傷害,就會縮回自己的殼裡獨自療傷。也許現在的沅琪,就是只躲在自己殼裡的螃蟹吧!
「那我們出去散散步,也許你心情會好一點。」駱濯提議。
但是沅琪拒絕了。「不了,我想趕快把這些東西做好。」
「沅琪……」駱濯還想勸她。
「對不起。」但沅琪說完對不起後,就躲回自己的工作桌了。
駱濯拿也她沒轍,只好任由她去了。
沅琪終於找到兼差工作了,在一家遊樂場當女服務生,工作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五點。
本來老闆要的是二十二歲以下的女孩,不過他認為沅琪看起來也差不多是那種年紀,就錄用她了。
以前就算打死沅琪,她也不相信自己會做這種工作,並不是說這種工作怎麼樣,而是她根本沒辦法忍受煙味以及一屋子的吵雜。
可是看在錢的面子上,現在就算要沅琪下海,恐怕她都會答應。
沅琪沒有告訴心磊她的工作場所,只是簡單的說她找到夜班工作了,心磊還高興得煎個荷包蛋幫她慶祝!
現在沅琪總是拒絕駱濯看電影的邀請,下班時間一到就急著要走,而且臉色越來越蒼白,常常在工作時間打瞌睡,甚至有一次頭部還重重的撞到桌子上,發出了一聲巨響才清醒過來。
駱濯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他又氣又不忍心,氣沅琪什麼也不肯告訴他,對沅琪的日漸蒼白感到不忍。
像今天吃過午飯後,沅琪問可不可以睡個小午覺,那時候大約是一點,而現在已經下午四點半了,她還熟睡著。
沅琪看起來像是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駱濯不忍心叫醒她。
他打了個電話給心磊。「我問你,沅琪是不是好幾天沒睡覺了?」
「沅沅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心磊敏感的覺得駱濯語氣不對,以為是沅琪出事了。
「她沒事,只是睡著了。」
「喔!」心磊心情一放鬆,就忘了沅琪交代過,不可以把她兼差的事告訴駱濯。
「那也難怪啦!她每天夜裡都要工作,哪有時間睡覺?」
「夜裡工作?」
糟糕!一不小心就說出來了。心磊吐了吐舌頭!
「沅沅不要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她是我說的哦。」心磊交代著。
「到底怎麼回事?」
「好像是沅沅家裡缺錢吧!她也不肯跟我說,只知道她要多賺點錢寄回家,所以晚上就去兼差。」
「在什麼地方兼差?」
「我不知道啊,她沒有說。」心磊不當一回事的說。
Shit!她沒說你不會問嗎?駱濯很想這樣說,可是他不能,否則恐怕這一輩子心磊都不理他了,而心磊又是沅琪最好的朋友。
他道謝、掛了電話,看沅琪還睡得很沉,自己就先回工作室工作。
將近七點,沅琪才醒過來,她羞愧的走進工作室。「對不起,我睡過頭了。」
「睡夠了嗎?」駱濯問,看不出情緒反應。
沅琪點點頭。
「好吧!那今天就這樣了,你可以下班了。」
沅琪驚訝的看著駱濯,想從他臉上找出一點線索,可惜他臉上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表情。「我那個……還沒做好。」她指指桌上。
「明天再說吧!沅琪,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他帶著一絲希望的問,如果她缺錢,為什麼不告訴他?
「沒……沒有。」她心虛的回答。
「好吧!」還是不肯說嗎?駱濯歎了一口氣。「沅琪,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沅琪一驚,難道他知道了?不可能的。
「明天見!」駱濯說。
「再見。」沅琪說完就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駱濯家,她有時候真怕駱濯的深沉,他好像對一切都瞭如指掌,卻始終保持沉默。這種男人實在有些可怕!
算了,趕快回家多畫幾張海報,畢竟每一張都是錢啊!
駱濯坐在車子裡抽著煙,回台灣以後他就沒抽過煙了,因為沅琪不喜歡煙味。
不喜歡煙味,卻跑到遊樂場工作,沅琪啊沅琪,你為什麼寧可在這種地方工作,也不肯跟我開口?駱濯心痛的想著。
他不想跟蹤她,但這是唯一的方法。看著她離開住處,搭上公車,到這家據稱是正當營業的遊樂場。當沅琪踏進遊樂場大門時,駱濯的心像是被狠狠戳了一刀。
以前十幾歲的時候,常常跟一大群死黨泡在這種店裡,駱濯知道這兒的客人對女服務生會有些什麼舉動。
「沅琪,你真讓我生氣!」駱濯憤怒的自語。他捻熄手上的煙,朝遊樂場走去。
「歡迎光臨。」沅琪職業化的彎腰鞠躬歡迎客人。
她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的血色盡褪。「駱駝……」她囁嚅著。
駱濯拉著她:「跟我走。」
沅琪甩開他。「不行,駱駝,我正在工作。」
他們拉扯著,引來其他工作人員的注意。
「怎麼了?」經理過來瞭解狀況。「小黎,這位先生是……」
駱濯沒有理他,只是緊抓著沅琪的手臂;沅琪一邊急著想甩開駱濯的控制,一邊跟經理解釋著:「這是我的朋友。」
經理想拉開駱濯的手,但駱濯一掌拍開他。其他服務生見狀圍了過來。
「先生,這裡可不是你鬧事的地方。」一個體形壯碩的服務生惡狠狠的說。
駱濯沒有看任何一個人,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沅琪臉上。「如果你希望我跟他們每個人打上一架,再從這兒帶走你,我會這麼做。」駱濯面無表情的說。
沅琪看到有人開始捲衣袖了,她緊張得胃都痛起來了。
「不,別打架。」她向同事們說:「他是我的朋友,沒有惡意。」
然後她轉向駱濯。「你總要讓我請個假吧!」
「去把工作辭了。」他命令的說:「我在外面等你。」
「你……」駱濯專制的口氣讓沅琪惱怒,他憑什麼命令她、干涉她?可是她來不及反駁,駱濯已經走向停在對街的車子去了。
焦躁的等了十分鐘左右,沅琪總算出來了,她沉默的坐進駕駛座旁,不發一語。
駱濯也沒有開口,只是開著車。
沅琪看著窗外,深夜的台北市比白天好多了,沒有喧囂的人車、也沒有渾濁的空氣。路越來越偏僻,她看不出來這是什麼地方,駱濯到底想載她到哪兒?
「駱駝……」她忍不住開口。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他簡短的回答。
沅琪開始生氣了,他憑什麼這樣對她?她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幹嘛覺得愧疚?「你到底打算開到什麼地方?」她不悅的問。
駱濯沒有回答。
「你停車!我要回家。」
駱濯還是不理她。
沅琪受夠了,不想再任由駱濯控制;她扳開門鎖,打算跳車。
這一招果然有用,駱濯立刻把車停在路旁。
「坐好!」他拉住正在開門的沅琪。
「我受夠你了,駱駝!不要命令我!我不是你養的狗。」沅琪對著他大吼。
駱濯深呼吸,他不想讓自己失去控制。「缺錢為什麼不告訴我?」
「那是我家的事,與你無關。」沅琪沒好氣的說。
「沅琪!」駱濯警告的說:「不要故意激怒我,你知道我不想對你發脾氣。」
「你憑什麼對我發脾氣?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我也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就算我只是一個朋友,你有困難為什麼不告訴我?難道在遊樂場工作會比較好嗎?」
「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啊?我在哪裡工作關你什麼事?你只不過是個普通朋友。」沅琪大聲的說。
駱濯推開車門,離開駕駛座,然後使盡吃奶的力氣將門甩了回去。
他用力的踹車子,好像只有這樣才足以發洩他的怒氣。
沅琪坐在車裡,聽著駱濯踹車子的聲音,而且車子被他踹得晃動,不禁覺得害怕。雖然從沒見過駱濯發脾氣,但沅琪看得出來,那不是因為他是個好脾氣的人,而是他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這種人一旦情緒失控,比一般人更可怕。
就這樣一個在車外,一個在車內,僵持了十幾分鐘。
後來駱濯又坐回車子裡,看起來已經恢復正常了。
「不要再到遊樂場工作了,那種地方龍蛇雜處,很複雜。如果你缺錢,我可以給你。」
「我不要用你的錢。」沅琪反射性的說。
「沅琪……」
「在遊樂場工作正正當當的,有什麼不可以?用你的錢才奇怪,我又不是你養的。」
「你……」駱濯一時氣結,這個驕傲的女人!
「沅琪,你知道在那種地方工作,別人會怎麼想你嗎?」駱濯試著跟她講理。
「我不知道你還是個老古板。」沅琪故意說。
「沅琪!」駱濯擔憂的說:「我不希望你是第二個清清。」
「我不是,我窮得連鬼都怕。」沅琪自嘲的說。
駱濯搖搖頭,沅琪的想法太天真了。「你不明白,很多男人是很邪惡的。沅琪,你太單純,那種環境不是你能待的。」
沅琪懶得跟他辯了,索性不開口。
駱濯想了幾秒鐘,對她說:「這樣吧,你把遊樂場的工作辭掉,我給你另一份工作。」
「什麼工作?」沅琪一聽有工作,眼睛都亮了起來。
「嫁給我,我一個月給你十萬元。」
駱濯雖然不認為沅琪會欣然接受他的提議,可是也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
「你太欺負人了!」她話一說完,開了車門就走。
駱濯連忙下車攔住她。「沅琪,我是真心的。」
「滾開!我黎沅琪就算想把自己賣了,也不會賣給你!」沅琪用力推開他。
「我不是那個意思。」駱濯急急解釋。「我只是想跟你求婚。」
「我不答應!」沅琪停下腳步。「就算我想跟你結婚,也要在平等的情形下。這樣我算什麼?你買來的新娘?」
「沅琪,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驕傲?你明知道我沒有那種意思。」
駱濯無力的說。
「我沒有驕傲,我是自卑!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你怎麼能瞭解我的心情?」
駱濯知道,沅琪開始想要拒他於千里之外了,不然她不會說「我們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果然,她下一句就說了:「駱駝,我們根本連開始都不應該開始,你去找一個跟你同世界的女人、像清清那樣有錢又美麗的吧!」
她又扯開話題了!「沅琪,不要模糊問題的焦點好不好?」
「好!那我們就事論事,你根本就莫名其妙!這是我自己的事,你為什麼一定要干涉?你到底以為你是誰啊?」
「你……簡直欠揍!」駱濯眼睛冒火,他真要被沅琪氣瘋了。
沅琪看他生氣了,就不說話。
駱濯做了幾個深呼吸,極力回復和緩的態度。
「沅琪,我所說的就事論事不是這件事。」
「那是什麼事?」
「你需要錢……」
「如果你想包養我,那就不必說了。」沅琪立刻打斷駱濯的話。「我寧可讓任何一個男人養,也不讓你養。」
「為什麼要把自己說得這麼不堪?你真的想讓人包養嗎?」駱濯生氣的握緊拳頭,沅琪真的有辦法把一個正常人氣瘋。「很好,你開個價錢!只要你開得出價錢,我就付得起。」
沅琪原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無血色了,她恨恨的看著駱濯。
他居然說這種話!沅琪死命的咬住嘴唇、忍著眼淚,她告訴自己絕不能在駱濯面前掉一滴淚。
駱濯看著沅琪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看著她把嘴唇都咬破了,不禁心軟了。為什麼要跟她吵呢?她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啊!不管怎麼說,他都不該讓她這麼難過。
「沅琪。」他拉她,但是沅琪甩開他的手。
「不要碰我!」沅琪喊著,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沅琪跪倒在地上,全身不停的抽搐,悶在心裡好幾天的痛苦一古腦兒迸發出來,阿嬤的身體狀況、嬸嬸的無情、再加上駱濯剛剛的侮辱,像是三張又大又密的鐵網,網得她動彈不得。
但即使是到了這種地步,她還想在駱濯的面前強忍住哭聲。
駱濯心都要碎了,沅琪的啜泣聲把他的心哭亂了。
他早知道沅琪是個驕傲的人,卻還對她說那些該死的話,真該下十八層地獄!「沅琪,對不起,是我不好……」
他想抱抱沅琪,可是她用力掙開他。
「沅琪,求求你別哭!你這樣我……我真的好心疼。」駱濯蹲在沅琪旁邊,懊悔的責怪自己。「是我不好,我是個混蛋,你罵我、打我好了,就是不要哭了好不好,沅琪……」
沅琪這一哭,胃又痛了起來,她抱著像是抽筋的胃,咬著牙不喊一聲痛。
可是劇烈的疼痛讓她冷汗直流,嘴唇也被咬破了;她的眼神渙散,似乎隨時有可能昏厥過去。
駱濯心痛得幾乎不能自已,他竟然這樣傷害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現在他真想殺了自己。
「沅琪……沅琪……」他搖搖沅琪,她全身都在發抖,好像已經痛得沒有力氣理他了。
駱濯抱起無力掙扎的沅琪,小心的將她放進車子後座,拿起放在後車廂的毯子蓋在她身上,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開到醫院急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