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凌波府邸
在梅山的山嶺上,有著一處由竹子所建構而成的宅院,而它的四周種滿了各式各樣的竹子,此時宅子的庭院裡,有一老一少正在互相對練著武功。
「要我說幾次,你才會明白呢?」較為年長的女子斥道:「下手要狠、準、不可露出破綻讓敵人攻擊,為何你總是不明白呢?」
「師父!」那名少女一臉無辜,「徒兒這是誘敵之方啊!您老不是常說,誘敵以故露弱點為宜嗎?我先把敵人給引誘過來,才好下手啊!」
這名少女的師父不屑的哼道:「誘敵憑你這種三腳貓的功夫,不要說是誘敵了,我看哪!人家搞不好還當你是向他示好呢!水靈兒,你又在做什麼了?」
「哦——我啊!」少女笑了,「我見到那兒有一隻很肥美的野兔,我們中午有好料的可以吃了!我去捉來給師父您下酒啊!」話還沒有說完,水靈兒便已經跑遠了,其師絕情師太壓根就沒來得及阻止。
「唉!我前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絕情師太歎了一口氣:「想當初日子過得平平靜靜的多好,我偏偏多管閒事,下山去救了這個麻煩回來打擾自己的清修,唉!我真不知自己欠她多少!」
當絕情師太正喃喃自語的時候,水靈兒已經來到了一隻小白兔的後面了;她小心翼翼地盡量不發出聲音,躡手躡腳地靠近這只正忘我的吃著野草的野兔子,準備一撲而上,捉住這只不知死活的兔子。
就在她正欲撲上前的時候,一聲淒厲的烏鴉叫聲傳來,驚走了她美好的兔肉大餐,救了那只在鬼門關前徘徊的兔子。那白兔見到有人,連忙跳呀跳的跑走了,只剩下水靈兒一人對著正在天空飛翔的白色烏鴉大罵著,「這只不知好歹的臭烏鴉,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本姑娘打獵的時候鬼叫,害我到手的兔子跑掉了,哼!你既然害我吃不到兔肉,無魚蝦也好,我就捉你來抵帳!」
水靈兒話一說完,便身手敏捷的躍上了樹枝,疾速拿起放在腰際間的彈弓瞄準目標發射,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那只烏鴉昏頭了,還當真被她給打下來了呢!
水靈兒見獵物到手,嘻嘻一笑的又翻身躍下來,一把抓起那只已經陷入昏迷的白色烏鴉,凱旋似地一路唱歌、一邊跳舞的回去了。
水靈兒到門口的時候,便搖著手上的烏鴉大聲的喊叫著:「師父——師父!您瞧瞧我為您帶來了什麼好料的了!您快出來嘛!」
「不就是兔子嗎?」絕情師太漫不經心的走了出來,可是當她一見到水靈兒手上的烏鴉之後,整個人倒退了三步。「水靈兒,你捉這是什麼?」
「烏鴉啊!」水靈兒回答得很輕鬆似的。「原本是要捉兔子的,誰知道這只不識趣的烏鴉壞了我的好事,我想牠既然壞了好事,不如就讓牠代替那只好狗命的兔子吧!」
「你——胡說八道!」師太簡直氣爆了,她這徒兒真是太不懂事了。「烏鴉怎麼能吃呢?而且像這種稀有的白色烏鴉說不定是一隻幫人送訊的靈物呢!」
「靈物?」水靈兒莫名其妙的說道:「師父,您的頭腦是否發昏了啊?牠是烏鴉哦!可不是信鴿!烏鴉個性向來孤僻,如何能與人類相處,而且還會幫人們送達訊息呢?您老糊塗了哦!」
「無禮!」師太一聲怒喝,水靈兒只好馬上閉口。「不管如何,不准你吃這只白烏鴉,你將牠放生去吧!」
水靈兒接口說:「可是……就算徒兒現在將牠放了,牠也活不久,因為牠被徒兒的彈弓打中,而那彈珠中含有師父您特製的毒藥啊!」
「你只不過是打一隻獵物!需要使用到我給你的防身之物嗎?那可是日後要給你防衛使用的,你怎麼可以隨便浪費呢?」師太搖搖頭。
「徒兒沒有浪費啊!我只不過一顆便打中它了!」水靈兒沾沾自喜的說著自己方纔的「豐功偉業」。
「你還狡辯!」師太拿這女弟子實在沒有辦法。「算了,也快要正午了,你去炊飯吧!這只烏鴉就交由我來醫治便是了!」
「是——師父!」水靈兒心不甘情不願地往炊事房去了。她臨走之前,還不忘瞪了那只到口卻沒福吃的烏鴉一眼!哼!算牠走運!
而炊飯這檔事嘛——一向都是由師太掌廚,而水靈兒只是在旁邊「欣賞」的人罷了,實際操演上場的機會都沒有;今日師太不知哪根筋不對勁,竟然會讓水靈兒自己親自下廚,嘿!這下好玩了!
「煮飯嘛——向來都是見到師父將米飯裝水便丟入這桶子裡,然後再升火便成了!」水靈兒依照平常見到師父煮飯的模樣,依樣畫葫蘆的做著。「原來炊事是如此簡單的事情,這有何難呢?哈!師父今日終於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不用她教我,我也可以做出一頓豐盛的午餐。」
水靈兒初次下廚,對什麼事情都覺得很好玩;可是等到她將米放入桶子再將其架上爐灶之後,卻發現自己並不會升火。
「這下完了!該如何升火呢?」水靈兒四處找著師父升火所使用的打火石。「好像就是把這二個石頭互相擊打吧!」
水靈兒七手八腳地將打火石互擊出火花之後,便立刻用它點燃乾草;也許是太乾燥的關係,火馬上就一發不可收拾,她都還沒有將乾草放入灶中,那草上的火焰便燒到她的手上來了!
「哇!好燙!」水靈兒叫出聲音,將這著火的乾草堆往旁邊一甩,也不瞧瞧是否有燒著東西,便自顧自的跑出炊事房然後去沖水止燙了。「呼!還好沒有被燒著!」正當水靈兒慶幸自己平安無事的時候,她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燒焦味。
「咦?怎麼會有這種燒焦的味道呢?」水靈兒偏頭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自己闖禍了。「該不會——方纔的那火燒著了吧」
她跑回炊事房才知道事情大條了!由於方纔她沒有完全的將火給撲滅便扔下了火把,而好死不死的那火把正中了另外一捆柴堆。就這樣,整個炊事房黑煙大起、火舌亂竄,而始作俑者卻只能呆站在原地,無計可施……
「水靈兒!水靈兒……」師太的聲音緩緩在水靈兒的耳邊響起,那包含著擔心和慍怒的語氣,正聲聲呼喚著昏迷在床的她。
「……師父——」水靈兒一睜眼便見到師太憂愁的表情,又環視了一下目前自己所處的地方——咦?這是師父的房間啊!自己方才不是在炊事房嗎?怎麼會來到了師父的房間呢?而且,哇!全身刺痛!「好疼!呼吸也好難過!」
「我就知道交代你做事,你是沒有辦法好好完成的。」師太見到水靈兒已經恢復意識,放下大半的心便又開始嘮叨了。「叫你煮個午飯,你也可以將炊事房給燒了,而且自己還昏倒在炊事房門口。見到起火,不知救火也就罷了,哪有人會笨得站在出風口讓煙給熏昏了呢」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嘛?」水靈兒淚眼汪汪的瞅著師太看,「當時我只知道闖禍了,而且我從不曾見過那麼多的黑煙,一時之間,徒兒便沒了主意啊!請師父降罪吧!」
「唉!你真是的!」師太歎了一口氣,「傻孩子,你哭個什麼勁呢?師父有說要責罰你了嗎?其實師父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以後得學聰明點,以免每次都遇上危險。」
「徒兒明白了!」水靈兒含淚的點點頭,心中暗暗竊喜著——這招淚眼攻勢真有效,師父心軟,一下子就被騙過了。「但是——師父,我們午飯沒著落了!」
「嗯!我去採幾個果子回來吧!」師太叮囑道:「你待在房中不要亂跑!」
「是——」水靈兒故意將尾音拉得很長,見到師父遠離之後,才做了一個鬼臉笑道:「才怪!誰要呆呆的窩在房中啊!難得師父離開凌波府邸,不藉此機會出外去遛遛豈不是枉費青春。」
水靈兒顫著身子下床,才發覺到自己真是一動就全身刺痛。可是叫她待在床上休息是不可能的,那會讓她瘋掉!她慢慢的扶著可以攀附的桌子、椅子、門板,來到了門外。
「呱——」那只被水靈兒打傷的白烏鴉,見到水靈兒竟然跑出房間,竟飛到水靈兒的面前,對著她大叫一聲。
水靈兒被牠這麼一叫,三魂飛走了七魄,嚇得跌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你這只臭烏鴉!」水靈兒沒好氣的睨了牠一眼,「害我嚇了一大跳,叫什麼叫嘛,我只不過是想到外面去透透氣罷了!待在房裡我會悶死的。你只不過是一隻被我師父所救的畜牲罷了,憑什麼管我!哼!」
水靈兒對著那只白烏鴉嘮叨了幾句,便又起身一步步的離開凌波府了。而那只白烏鴉也不知是否聽懂水靈兒的話,只見牠亦步亦趨的緩緩飛在水靈兒的後面跟著她,就好像是在守護著水靈兒一般。
就這樣,這一人一鳥的結伴來到了不遠處的小溪。水靈兒一向喜歡玩水,她見到這清澈的小溪就好像見到什麼寶物一般的高興,全身所有的病痛都消失了。她將自己的外衣脫下放置於岸邊的石頭上,然後撲通一聲便躍進了這條小溪中盡情的玩水、打水花;而那只白烏鴉則是站立在石頭上看著她快樂的玩水,偶爾發出幾聲叫聲應和著樹梢上傳來的鳥鳴聲及小溪的聲音。
「呵呵!」水靈兒玩水玩得正高興的時候,一瞥眼見到那烏鴉站在石頭上,她心上起了惡作劇的念頭,便打起水花往烏鴉噴去。而烏鴉正唱著自己才懂的歌謠,來不及防備這突如其來的「武器」,全身羽毛都被淋得濕淥淥的。
「哈哈——瞧你的樣子,好好笑哦!」水靈兒見到烏鴉一臉莫名其妙牠自己為何會濕的模樣,不禁大笑起來。「世上哪有這麼笨的烏鴉!連這種水花都躲不過,虧你還是生長在森林中的動物呢!這麼沒有警戒心!」
或許烏鴉真的聽懂了水靈兒的話,只見牠不甘示弱的以牠的翅膀激起水花往水靈兒潑去,水靈兒即刻還以顏色,拍起更大的水花還擊,他們一人一鳥就這樣一來一往的盡興的玩著,直到——
「水靈兒!你在這兒做什麼?」師太見到水靈兒竟然私自跑到小溪來玩水忙喝道。如果是平日的話,她不會阻止,但水靈兒現在身體不適,如果出了意外,該如何是好?「我不是交代過你,要你好好的待在房中休息嗎?」
「我——」水靈兒一時之間也不知回答什麼才好,她只能無奈的起身,然後將原先放置於石頭上的外衣披上,來到師父的面前,聽候處罰。
「看來你的身體已無大礙了嘛!」師太見水靈兒似乎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活潑樣子。「午飯過後,你去採集一百顆「野球果」,如果沒有採到的話,你就別想吃晚餐了。」
「啊——師父!」水靈兒苦著一張臉說道:「您就饒了徒兒這一次吧!野球果於梅山中極難採得,更何況是百顆呢?您這分明是不讓徒兒吃晚餐嘛!求求您,師父您這次放寬些標準,徒兒下次決計不敢違背師父您的意思了啦!」
「這次任你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師太冷著臉,「我說如此就是如此,如果你辦不到的話,就別回來見我!」
「這——是!師父!」水靈兒不敢冒犯,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了。
絕情師太說完話之後,便回到宅邸中休息了,而水靈兒則仍然站在原處發呆。
「這一百顆的野球果根本就不可能會在晚餐之前採齊嘛!師父這次分明是想折磨我嘛!光是採一顆野球果就會讓我滿身是傷,還要被蜜蜂追得半死;現在可好,百顆野球果!就算是到明兒個我也採不完啊!」
水靈兒邊踢著水花邊說道:「好!橫豎一餐不吃也餓不死我,我才不要去冒險採野球果呢!我到其他地方躲起來,讓師父找不著我,讓她急個一晚上,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隨便派一些難以完成的任務給我。」
打定主意之後,水靈兒便往梅山的深處跑去,打算給絕情師太緊張個夠。而她自己呢——則是去打個野食,快活一晚上。
正當水靈兒獨自一人跑到深山嶺內去享受自己所打來的美食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晚上了,師太遲遲未見水靈兒回來交差,心中明知是水靈兒故意躲起來以避罪罰,但是不免心上著急,深怕年少不經事的她會出什麼意外。師太一想到這兒,便連忙出去尋找水靈兒了。
由於水靈兒的活動範圍每每都僅局限於某些地方,所以師太很快地便找到了水靈兒「落腳」之地了。
只見她自個兒一人正烤著野雞、吃著野果子,逍遙自在的享受著呢!哪像是會出什麼意外的人呢?
「喲!師父您這次來得好快!」水靈兒見到師父找來,雖吃驚但是卻習以為常了——哪次自己逃跑不是立刻就被逮住呢!「來來!您來嘗嘗這烤雞吧!我預留了您最喜歡的翅膀呢!」
「你這鬼靈精!」師太又氣又好笑,也坐在火堆旁。「怎麼?寧願不去採野球果,甘願待在外頭餐風露宿嗎?」
「才不會像師父您所說的那麼淒慘呢!」水靈兒昂著頭,指著後方的木屋,「這是我蓋了好久才完成的小屋,我自個兒一人睡這還挺寬的呢!而且有這般美食可以享用,怎麼能說是餐風露宿。」
「敢情你是想躲我一輩子嗎?」師太搖頭笑道:「既建木屋、又打野食,我瞧你可真是懂得享受呢!」
「徒兒不敢!」水靈兒俏皮的笑著,「如果徒兒惹您生氣,讓您見到徒兒就不快的話,那麼徒兒只有暫時消失在您面前,到這兒來啊!免得惹您生氣。待師父您氣消的時候,徒兒自然便會回去了。」
「好吧!」師太笑著說道:「那麼你現在就可以隨我回去了。」
「真的?」水靈兒有些訝異。「師父,您氣消了嗎?您不會再怪罪徒兒了?會不會回去就罰徒兒呢?」
「放心!」師太笑了起來,「就只是玩水而已,你燒了炊事房我都可以放過你了,更何況這點小事呢!隨我回去吧!」
「是!師父!」水靈兒點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開口問道:「師父,您該不會是要徒兒吃藥吧」
「你很聰明!」師太的一句話讓水靈兒心上暗暗叫苦,她作勢欲逃的時候,卻被師太給一把抓住,身子凌空了。「你休想再逃跑了!只是吃藥又不會要你的命,你逃什麼勁」
「師父!」水靈兒苦著一張臉哀求道:「我求求您,徒兒甘願承受任何責罰,只求您別叫我吃那種苦愈黃蓮的藥好嗎?」
「瞧你說這是什麼話!」師太不快的說:「吃藥又不是責罰,更何況你自己的身體狀況難道你不明白,如果不吃藥,怎麼好呢?」
「我……」水靈兒被師父這一講,連話也說不上來了,她只能乖乖的被師太給「拎」回去吃藥了!
當師太將熬好的藥汁端到水靈兒的面前時,水靈兒一心只想逃,只可惜她被師太給點住了穴道,全身只剩下她那滴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亂轉。她一見到那黑色的湯汁,聞到那帶著濃烈苦味的氣味,她差點沒有昏倒。
「來!乖!」師太好似哄小孩似的對著水靈兒,「只要你喝下了湯汁,我就幫你解開穴道哦!」
「……」水靈兒口不能言,只能閉著眼睛慢慢地將這碗「要命」的湯汁給喝光了。在她喝完湯汁的那一剎那間,師太也幫她點開了穴道。重獲自由的水靈兒大叫一聲「好苦!」,便跑出去「灌水」了。
「唉!真是可憐!」師太見到水靈兒喝藥的模樣,好似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不禁搖頭說道:「如果不是那場意外傷得她實在太重的話,好好的一位花樣年華的少女,又何需鎮日吃這藥呢?」
「咳咳!」水靈兒自屋外走了進來,她全身濕淋淋地,師太見了不由得失笑。
「水靈兒!」師太笑著說道:「你該不會又因為視線不佳給跌進水缸了吧!你連這次加起來,至少有二十次的紀錄了哦!你是不是打算把那個老舊的水缸給砸了啊!」
「才不是呢!」水靈兒晃了晃頭,「我只是因為踩到石頭,所以才——」
「是哦!上次是被蛇嚇到!」師太細數著水靈兒的「好事」。「這次是踩到石頭,敢情下次不就是水缸太滑了」
「師父!」水靈兒糗事被點出,臉紅得像顆蘋果一般。「您既然知道的話,又何必硬是戳破徒兒的謊言呢?留一些自尊給徒兒嘛!這對您也是沒啥壞處的。」
「好了!你玩了一天也累了吧!」師太擺擺手,「快點去梳洗一番,歇息去吧!明兒個還有事情要做呢!可不能每天都讓你這般打混過去。」
「還要練功啊?」水靈兒尖聲叫道:「師父!徒兒今日已經身受太多的「意外」,以至於全身痠疼,請師父您網開一面,明日讓徒兒休息一天好嗎?否則徒兒也練不好您那蓋世的武功啊!這樣一來,豈不是污辱師父您?」
「少灌迷湯!」師太不容情的說道:「不管你怎麼說,明朝日昇東山之時你便得起床,如有延誤,我就將你關在籠子裡,整天不准你出來!」
「這……是!」水靈兒不敢再說下去了,以免待會師父惱羞成怒,自己反而糟糕。「那麼——徒兒告退了,師父請盡早安歇。」語畢,向師太行了一禮之後,水靈兒便回轉自己的房間,在回房間的一路上,她心中暗暗的祈禱著:明日太陽不要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