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真是亂來 第九章
    鄭敏之陷入空前的掙扎之中。

    她若想當她爹的乖孩子,便得殺了段子詒;她若不殺段子詒,她爹便不認她這個孩子,而她同樣保不住段子詒。

    但她怎麼下得了手?她愛段子詒呀!

    一開始,她真的對段子詒很有意見,因為他說話輕佻、沒個正經,又老是嬉皮笑臉、囉哩叭嗦,毛病一大堆,她常常被他氣得差點沒口吐白沫。

    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慢慢發覺,看似輕佻的他,自有他的體貼。

    雖然嬉皮笑臉,但無論他有多下流無恥,還以調戲她為樂,她終究無法真正地討厭他。

    甚至有時想起他的笑、他得逞後的得意孩童面孔,她一顆心就忍不住柔軟。

    毫無疑問,他是個很容易使人愛上的男人,爽朗、愛笑,俊美,還老愛住整人後,裝出無辜的可愛表情,讓人先是氣得想賞他一耳光,卻又想緊緊抱住他……

    她真的辦不到。

    接連幾日,鄭敏之都為了這件事暗自煩惱,與段子詒相處時也難免閃了神、分了心。

    「……我說敏之?」

    無反應。

    「敏之?」段子詒推推她,終於讓鄭敏之從出神的狀態之中回神。

    「啊?」

    「你的唾沫都滴進湯裡了,你知道嗎?」他一臉正經地,指指她正在喝的湯。

    「咦?真的嗎?」鄭敏之聞言大驚,粉腮窘紅。

    她摸摸嘴角,發覺很乾爽,哪有唾沫之跡?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你騙人!」她指控地瞪著段子詒。

    「誰讓你連陪我用個膳都發呆?和我在一起,真有那麼無聊嗎?」他仍是那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相信我,和你在一起,什麼感受都可能有,就是不可能感到無聊。」鄭敏之淡淡諷刺。

    她若沒被氣得半死,就是被整得團團轉;再不然就是徹夜的激情,使人渾身癱軟……

    「我也沒那麼好啦,你這樣誇我,太不好意思了。」段子詒笑得好不驕傲。

    她有誇獎他嗎?

    「用過膳,咱們去遛遛馬好嗎?你不會騎,遛馬就沒問題了。」他興奮提議。

    他總是像陣風一樣,很少安分下來,難怪斷腿不良於行那段期間,會鬧郁病。

    「不了,你去吧,我想回房休息。」鄭敏之不太有興致,只想回房躺著。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段子詒先測試自己額頭的溫度,然後傾身去探試她的額頭。

    「我沒事。」鄭敏之微窘地,扯下他的手。

    一握住他寬大溫暖的手,她就捨不得放了;抓緊他的手掌,她心裡百感交集。

    「子詒,你對我真好。能夠認識你,我很幸運,你是世上最好的人。」她感歎地說出真心話。

    從沒人像他這樣,真心地關懷她、無條件地寵溺她,給她滿滿的愛。

    即便是她爹、她娘,也常讓她感覺,如果她只是女兒不是兒子,就得不到應有的關注。

    一般人在這時候,總會謙虛地說:沒有啦,哪裡哪裡。

    但段子詒不是尋常人,只見他驕傲地回答:「那當然!世上有人比得過我段子詒嗎?」

    他高傲的回答,讓鄭敏之噗哧一聲,忍不住笑出來。

    這人就是這樣驕傲、不懂得謙虛,但情人眼裡出西施,看在她眼中,他真的好可愛、好迷人。

    「子詒?」鄭敏之迷濛的眼癡望著他,柔聲喊著。

    「嗯?」

    「如果我們不是這樣相遇的……我是說,如果你不是大理國的皇子,而我也不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御醫,那我們之間,究竟會怎樣?」最近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所謂的命,實在奇妙。

    如果她不是鄭詔之女,沒有男扮女裝、沒有習醫,沒有進入宮中任御醫一職,或是她仍習醫,但沒有進宮,便不可能認識尊貴的他。

    而他若不是堂堂的大理國皇子,只是一般平民百姓,那麼他們的命運,就將會交互錯開。

    她遇不到他,他也不會認識他,兩人仍有各自的人生要過,但不會有交集……

    許多環節緊緊相扣,在這些湊巧之下,他們相識了;不但相識,還相戀了……

    但殘酷的現實,卻容不得他們在一起。

    「這個問題還不簡單嗎?」段子詒幾乎要以打呵欠,來表示他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了。

    「無論你是不是宮廷御醫鄭敏之,也不管我是不是大理皇子段子詒,我們還是會相遇,然後相戀、相愛。因為,你應該屬於我,我一定會找到你,把你帶回我身邊,我們注定要在一起的。」段子詒狂傲地宣示所有權。

    鄭敏之聽了,頓時管不住內心激盪的情緒,撲上前緊緊抱住對方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裡,熱淚頓時潰堤,洶湧流出。

    「我多希望,我們不是這樣相識的,沒有背負的包袱,可以盡情相愛……」

    她傻氣地說著不可能的願望。

    「好啊,那我就陪你離宮,到外頭過閒雲野鶴的生活。」段子詒慷慨地允諾。

    「真的?」鄭敏之欣喜地睜大眼,激動地看著對方。

    「說笑騙你的。若我真要離宮在外流浪,別說我父皇母妃允不允,我那四個惡質兄弟,頭一個不許。」段子詒笑著道,嘴裡說的惡質兄弟,但話語中,卻滿含對他們的濃烈感情。

    「啊……是嗎?」鄭敏之悵然低頭。

    段子詒又道:「不過,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過宮中生活,那我會不惜與父母兄弟反目成仇,陪著你離宮。到時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買塊地、蓋間房子,然後成親生子,過著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他所描繪的景象太過美好,不禁讓鄭敏之的淚,再次落了下來。「那你要記住你的承諾,終有一日,我會向你索討。」她仰起頭,摩娑他的唇。

    「歡迎之至。」段子詒沙啞地回答,然後低下頭,以無比溫柔的力道,吮住她。

    「你延遲了。」

    鄭敏之在走回段子詒寢居的路上,忽然聽到後頭有人與她說話。

    她轉過頭,看見是她爹派來監視她的周晉。

    「你應該盡快行動,卻沒有。」他帶著警告意味地說。

    「我說過,那不關你的事,少管閒事!」鄭敏之表情極冷,回了句,便轉身欲走。

    「但如果我上報到鄭爺那裡,就關我的事了。」周晉陰陰冷笑。

    聞言,鄭敏之氣得轉過身,質問他:「我真不敢相信你是周晉!我以前待你並不差,你為何要幫著我爹監視我?」

    周晉定定凝視她片刻,然後才咧開嘴,冷笑。「因為我喜歡你。鄭爺說,要是你不肯除掉段子詒,他就把你送給我。」

    鄭敏之聞言,又驚又懼,滿心作嘔,差點當場崩潰。

    她爹——她親親的爹,竟將她當成賞賜,隨手贈送讓鄭敏之已經傷痕纍纍的心,又添一道極深的傷口。

    「我不會答應的!」她驚恐交集地大喊。

    「我寧可死,也不會和你在一起!」說完,她驚慌地轉身跑回房裡。

    周晉幽魂般的聲音,從後方追來。「那你最好盡快除掉段子詒,因為鄭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鄭敏之聽到,跑得更急、更快了。

    一口氣衝回段子詒房中,她將門緊緊在上,然後靠在門後急喘氣。

    門外沒有動靜,周晉應是沒有追上來。

    待呼吸平緩後,鄭敏之走向放置自己物品的櫃子,找開來,取出藥箱。

    藥箱底層的暗格裡,收藏著一小包藥,那是她爹給她的毒粉。

    她藏在此處,是怕讓人發現,也是因為,她並不想看見它。

    但現在……

    鄭敏之用顫抖的手,取出那個藥包,細細端詳。

    不能再遲疑了……

    緩緩收攏掌心,她將藥包緊緊握住,在心裡下了決定。

    「咦,這麼好,今兒個怎麼想到熬湯給我喝?」

    段子詒難得靜下來,正在看一本雜冊,聽到鄭敏之說要親自熬湯給他喝,便心情愉悅地挑起了眉。

    「你骨傷雖愈,但還是要多顧著點。我熬了副補骨湯,你多喝點,將來骨頭會更堅固強韌。」

    「補骨湯?」段子詒一副作嘔的表情。「這聽起來好像很難喝,能不能換別的湯?」

    「別的湯就沒這功效了。我加了雞湯熬,味道不會太差;等會兒熬好了,你得乖乖喝掉。」鄭敏之誘哄他。

    「味道不會太差?那你自個兒怎麼不喝?」段子詒認為這分明就是想騙他喝難喝補湯的說詞。

    「我也會喝呀。補骨湯對骨傷的人很好,對常人筋骨也不錯,豆 豆 小說閱讀網等會兒我就陪你喝一碗,這樣,你總沒話說了吧?」她笑他像孩子一樣耍賴。

    「好,這可是你說的。」有了陪葬的,段子詒滿意了。

    「那我先去熬湯,等會兒端來。」鄭敏之笑著走出他房門。

    到了門外,她的笑意就緩緩斂起,一抹凜然出現在她秀麗的臉上。

    她佇立了會兒,隨即神色匆匆地,住廚房走去。

    「補湯熬好了。」鄭敏之端著放有兩盅雞湯的托盤,推門走入段子詒寢房。

    「喔,熬好啦?聞起來好香,我正好餓了。」段子詒放下手裡的雜書,摩拳擦掌,準備大塊朵頤。

    「那快來嘗嘗,我多挑了些雞肉給你,很鮮嫩的。」鄭敏之把其中一碗端去給他,另一碗給自己。

    「還好!有個對自己這般用心體貼的紅粉知己,我死而無憾。」段子詒在桌前坐下,對她說笑。

    「什麼死不死的?別開這種玩笑!」鄭敏之恐懼地制止。

    「只是說說而已嘛,我又不是鐵口直斷,沒有那麼神啦。」他嗤笑。

    「說得也是……」她是有點反應過度。「那……我們來喝湯吧。」

    「嗯。」段子詒凝視著眼前的補骨雞湯,然後拿起來,與鄭敏之的對換。

    「你做什麼?」她看著他,訝異地問。

    「你方才說我這盅肉多,你這幾日精神不是很好,好像消瘦了些,我想把肉多的給你。」

    多麼感人的情意?鄭敏之幾乎要為之落淚了,但是不行!

    「不要緊的,那本來就是我刻意多舀給你的,是我的一番心意。如果我想多吃點肉,自己就會舀了。」她又把兩盅雞湯調換回來。

    「是嗎?那好吧。」段子詒聳聳肩,欣然接受。

    他拿起調羹,舀起一口湯,緩緩吹涼,準備送到嘴邊。

    鄭敏之屏氣凝視,專注地看著。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就說你想要我這盅肉多的嘛,偏還不承認,真是!」

    「不是的……」鄭敏之臊紅了臉,急忙拉回自己的視線,低下頭,慢慢喝自己的湯。

    忽然,聽到器皿碎裂的聲音,她猛地抬起頭,看見段子詒將瓷調羹扔到地上,還揪著心口、神情痛苦。

    他喝了?

    她既欣喜又心疼,上前抱住渾身顫抖的他,柔聲安撫:「藥效很快就會運行到全身,不會痛苦太久,你忍耐些。」

    「你……」段子詒面色鐵青地指著她。「你下了毒?」

    「對不住!我也是不得已的,但你放心,這不會傷害——」

    「你承認了!你竟然對我下毒!」忽然,原來顫抖虛弱的段子詒怒聲大吼,用力攫住她纖細的手腕。

    「你……」鄭敏之錯愕地看著他,方纔他明明很痛苦,現在怎麼好像沒事了一樣?

    「你以為……我真的會喝下了藥的補湯嗎?我沒那麼愚蠢!」段子詒冷笑。

    「你……」鄭敏之更驚訝了。「你知道我在裡頭下藥?」

    「沒錯。」

    「你怎麼可能知道?我……我明明很留意,沒旁人看見……」她難以理解地喃喃自語。

    「你錯了!我不是在你下藥時才知道的,而是之前就知道了。」段子詒冷冷地告訴她。

    「為什麼?你——」

    鄭敏之尚未把話說完,門上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段子詒的護衛進來稟告:「周晉跑了!」

    「給我追!」段子詒陰狠地下令:「生擒死拿都可以,絕不許他逃出鹿林山一步!」

    「是!」護衛又匆匆退下。

    鄭敏之驀然明白了,原來早已東窗事發。「你們發現了周晉,也聽見我們說話了?」

    「沒錯。不過我不是先發現周晉,才追查到你要下毒的事,而是因為你最近神情舉止怪異,我擔心你是否遇到不能解決的難題,所以才派人調查,可沒想到……」

    「原來你是前朝鄭氏的遺族,還想要造亂謀反!」他知道此事時,著實萬分驚訝。

    「那是我爹的想法,我並不那麼想——」

    「狡辯!你說不想,但還是幫他毒殺我,不是嗎?推托之詞,多說何益?你曉得,當我聽說你要對我下毒時,我完全不敢置信!我以為你不會那麼做,但……你竟如此狠心絕情,要置我於死地!」

    他是如此相信她,而她竟然以拿取他的性命,來回報他?

    「不,不是那樣的!」鄭敏之急著想解釋:「我放進去的不是毒藥!那只是迷藥,會讓你像死去一樣昏睡;我想蒙騙我爹,讓他以為你死了,然後私下帶著你離開,到沒有人的地方,重新生活——」

    「荒謬!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胡謁的脫罪之詞?」

    「我沒有有胡謁,我說的是真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喝給你看——」

    「不許喝!你瘋了?」見鄭敏之真的要去端那碗加了味的補湯來喝,段子詒滿心恐懼地大吼,然後一掌拍翻它。

    他氣自己,都到了這時候,還不忍見她死。

    「我沒有發瘋,我只是想證明,裡頭放的真的不是毒藥。」

    「多說無益,你踐踏了我對你的信任,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來人!」段子詒一聲大喝,門外立即湧入兩三名護衛。

    「把她關起來!待明日整頓後,帶回宮中,押入天牢問審!」

    「是!」護衛們粗魯地把鄭敏這拽住。

    「子詒,不要——」鄭敏之朝他伸出手,想再對他解釋,但他根本置之不理。

    她只能無助地被拖走。

    「可惡!」段子詒摔開酒杯,氣惱地大罵:「這是什麼爛酒,為什麼喝了也不會醉?」

    他依然很清醒。

    鄭敏之含淚朝他伸出手、楚楚可憐的身影,不斷在他腦中徘徊,揮之不去。

    她為什麼要背叛他?

    他從來沒有像待她這樣,真心對待過一個女人;而她擁有了他所有的愛,卻棄如敞屣,還無情地想毒殺他。

    她怎會那麼狠心?

    他氣、他惱;他恨、他怨。

    他恨不得拿把刀,將她的一顰一笑自腦中挖出,那樣再也不會想起。

    但他不能,只能借酒澆愁,好忘了鄭敏之在他心中殘留的影子。

    可連這辦法也不能,他喝不醉……

    對了!只要抱了其他女人,絕對就能忘了那個無情無義的冷血女人。

    段子詒嘴角冷冷勾起,轉頭朝外大吼:「叫遠香、翠玲來我房裡!」

    天色將明之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走入鹿林別苑的獸欄。

    這兒本來是用來囚禁活捉到的生獸,沒想到今日竟拿來囚禁自己心愛的女人。

    段子詒悲哀地承認,即使鄭敏之對他無情無義,但他還是深愛著她。

    本以為其他女人可以代替她、填補心裡的傷口,但是他——辦不到。

    他不想擁抱其他女人,他的雙手、他的身體、他的心靈,全部拒絕;他真正想擁進懷裡的,只有她。

    段子詒走到蜷曲在角落稻草堆上,已倦極沉沉入睡的女子身旁,蹲下身,靜靜地打量對方。

    她一定是哭著睡著的,因為她略顯髒污的頰上,還有未干的淚痕。

    他心一扭,伸出手想替她擦淨臉龐,但一伸手,立刻察覺自己愚蠢的行為。

    她都狠下心要毒殺他了,他還心疼個什麼勁?他這舉世無雙的大笨蛋!

    段子詒僵著臉,氣惱地縮回手,但一雙眼卻貪婪地注視著沉睡的人兒,好似這是最後一次看見她。

    確實也是,待她被押入天牢,意圖謀殺皇子之罪,很快就能讓她上刑場。

    但,他忍心嗎?他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身首異處嗎?

    段子詒知道自己不能,雖然她是罪有應得……

    他雙手握拳,用力捶打地面。「該死!」

    他這聲咒罵,吵醒了本就睡得不深的鄭敏之。

    她倏然驚醒,看見段子詒,非常開心。「子詒,你來看我?我好高興!」

    看見她毫不掩飾的歡喜神情,段子詒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微笑,但隨即被自己已冰冷的面孔逼退。

    段子詒,你受她愚弄還不夠,還要繼續蠢下去嗎?他厲聲責罵自己。

    「告訴我,你為什麼狠得下心,下毒殺我?」雖然已知道前因後果,但他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他想知道,她對他,究竟有無動過感情?

    她的心究竟是不是鐵石、冰塊,對他的真情毫無所覺?

    「我沒有下藥謀害你!子詒,我解釋過了,我下的藥不會讓你喪命,只是會看起來很像死掉——」

    「夠了!」他不想再聽鄭敏之的狡辯之詞。

    段子詒刷地起身,扭開頭,僵硬的說:「你走吧!」

    「咦?」鄭敏之倏然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沒聽錯……我不想再見你了,你走!馬上離開這裡永遠不許再出現!」

    他恨恨地咬牙命令。

    「可是我——」

    「滾!你要是再不滾,休怪我收回成命,押你回宮治罪。」段子詒威脅怒吼。

    鄭敏之默默看著他暴怒的臉孔,滴下了淚。

    她張口,欲言又止,但面對他的憤怒,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好,我走。」未了,她如此說道。

    她不能死,她還有該做的事。

    「現在立刻走!」段子詒連頭也不回,刻意不看她。

    「好……那我先離開,你要……當心自身安危。」鄭敏之擔憂地叮嚀。

    「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是格外諷刺。」他嘲諷地冷笑。

    鄭敏之咬咬唇,沒再說什麼,只深深地看他一眼,就迅速轉身離去。

    段子詒痛苦地閉上眼,按捺住將他拉回、緊緊擁入懷中的衝動。

    就讓她走吧!

    這樣最好,他不會再看見她,而她也能好好地活著。

    這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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