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去外面!?」雲丹書叫了起來,瞄著窗外大雪紛飛的景況,耳邊不時傳來窗子拍打聲與恐怖的呼嘯聲,天氣這麼冷,他不曉得一個姑娘家出去幹嘛。
「所以我說她瘋了。」毋情天外飛來一句冷話,然後又低頭繼續趕著他的針線活兒。
「閉上你的狗嘴!」雲丹書向來的好脾氣全被毋情給氣跑了,「雪妹,告訴雲大哥,外面的風雪那麼大,你出去要幹什麼?」他像在哄小孩子似地對她輕言細語。
雪殘手執毛筆在白紙上寫下一行子:你沒瞧見我一身髒嗎?我想出去洗淨身子,去除污垢。
「若想沐浴,雲大哥可以幫你燒水,何必出去外頭?何況外面那麼冷,哪裡有可以供你洗身的?怕不被凍死才怪!」他堅決的反對。
「丹書,你幹嘛這麼擔心?既然她想受風雪之苦去洗冷水澡,讓她出去又何妨。」毋情漠不關心地說。
「又不是你的家人朋友要出去外頭,你當然說得理直氣壯!」雲丹書拿著湯勺破口大罵。
毋情停下縫衣針線的粗手抬起頭瞟他一眼,「她也不是你的家人朋友,只不過是個借宿之人,你幹嘛對她像親生妹妹一樣照顧得無微不至?」他真搞不懂一個懷有心機的娘兒們,值得他這般對待嗎?
「我……」
突來一陣冷颼颼的強風,令他們倏地打了個冷顫,轉頭向門口望去,冷風冰雪猛然襲上他們的臉,冷得他們直打哆嗦;另一方面,他們驚見大門是開著的,坐在椅凳上的人兒也早已不見蹤影。
「雪妹跑出去了。快!你出去找她!」雲丹書慌了。怎麼搞的!?竟然吵到連人何時跑出去都不知道!
毋情將大門關上,然後拍拍身上的雪。「你自己去找不就得了?幹嘛一定要我去。」休想叫他去找那個臭娘兒們!
「要不是我現在正忙著煮薑湯無法走開,你以為我那麼希望你去找啊。她應該還走不遠,快去!」煮薑湯需要花些時辰,如此熬出來的味道才甘甜;熱呼呼的薑汁在這種寒冬最好暖身了。
「要找你自己去找。」
「好!你不去找,以後休想吃我煮的東西。」見毋情無動於衷,他開始威脅。
「不行啊!你不能讓我餓死!」毋情開始驚慌失措起來。
長久以來,兩人的膳食幾乎由他一手包辦,唯有他能夠燒得一手好菜,若是由毋情接手,端出來的菜盤肯定是焦得跟黑炭似的。
「那就去找雪妹,我就不會讓你餓死。」
「這……好吧!」迫於威脅之下,毋情只好出去找尋他厭惡的娘兒們。
寒溪過雪,梅蕊春前發。照影弄姿香苒苒,臨水一枝風月。
對著自己的影子擺動輕柔的身姿,她的嬌軀散發一股幽微的清香,粼粼水光藉著淺淡的月光映照出她陰柔之軀,一掬水,髒兮兮的臉立刻換上一張似玉般的容顏。
風繼續呼嘯,雪依舊吹襲,絲毫不停歇。
泡在冰冷的小溪中,雪殘悠然自得地以手代杓掬起水一點一滴撒在黑髮上,像是奇蹟似的,所到之處,烏亮的青絲竟然馬上變成雪發,一根根髮絲比雪還白。
躲在樹林暗處的一雙眼倏然瞪大,之後又變得深邃,最後射出陰冷的眸光。
她的嘴角勾著微笑輕輕拍打著浮在水面的雪發,專心的程度根本沒察覺到四周的動靜。
此種天氣風吹草動固然沒什麼,只是吹來的風似乎摻雜著一股微妙的氣息,讓人直覺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她彷彿感覺到什麼似的,停下拍打的手,一雙眼戒備地望著四周,猛然發現右前方的草叢動得厲害,不像強風吹過草叢該有的動向,她墨黑的眼珠子一歛,眼尖地瞥見草叢後有一雙銳利的紅眼。
紅眼愈來愈近,從草叢中走出來現出原形——原來是一匹灰狼。
她的眼神為之柔和,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她從水中站起來,裸著身子不覺危險地往灰狼的方向走去,動作自然,沒有一絲畏懼與退縮,亦無裸裎的羞澀。
灰狼上前行走了兩、三步便靜止不動,銳利的紅眼一逕地盯著牠的獵物靠近。
雪殘在離灰狼只有四步之距站定,灰狼略動了一下,她不畏懼地露出親切的笑容,哪知灰狼露出一排尖牙,滴下飢餓的口水,然後後腿一躍撲上牠的獵物,她緊急側過身,卻因慢了一步閃避不及被灰狼抓傷手臂,立刻滲流出血水。
她憤怒地猛盯著灰狼,雪發一下子變為銀白色,髮色變成銀白色一向是她生氣時的徵兆,而雪發是她的自然色,一種身為雪女的標誌。
灰狼畏怯地後退一步嗚咽了一聲,除了嗅出她不是人類之外,也懼怕她射來的寒光。
眼神再度回復柔和,銀髮亦回復成雪發,雪殘伸手抓了數片雪花覆於傷處,停留三秒移開手,傷處已經不見痕跡。
她蹲下身掬起水洗去余留的血水,凝脂如雪的手臂就像沒發生方纔那件抓傷的片段般。躲在樹林暗處的人再度因吃驚而瞪大眼。
雪殘甩了甩髮絲,雪發又奇蹟似地變回原來的烏黑,頻頻滴水的髮絲也在她甩髮的瞬間變得柔順,沒有半點沾過水的痕跡。
忽地,不知從哪兒變來一條白絲絹,她巧手一纏,俐落地束住及臀的黑髮,然後走到一棵矮樹旁取下掛在枝幹上乾淨的雪衣穿上。
清麗素雅的芳姿,玉脂般的雪膚,配上雪白的羅裳,站立於滿天雪花的天地裡,猶如飄逸的仙子,佳人如此,怎一個美字了得!
她俯身摸摸灰狼的頭溫柔一笑,藉著笑容告訴牠她不介意抓傷的事,並安撫牠害怕、不安的情緒。
六歲便喪母的她之後幾乎是與動物一起生活,直到懂事、能夠自食其力了,她才離開;所以每個動物的眼神她總能一眼看透,也能瞭解動物的心思。
灰狼半帶戒心半畏懼地盯著她,她無奈一歎,有點蠻橫地拉起牠的前左腳輕拍牠的腳掌,試圖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牠;此動作是動物之間表示友好的意思。
狼向來是敏感的動物,在不確定對方是敵是友之前,警覺性是不會輕易就撤除的。
彷彿感應到她的心意似的,灰狼怯怯地爬行一步,一顆頭撞進她的胸懷,有些撒嬌地磨蹭著,算是接受她的友好。
雪殘不禁咯咯地輕笑,發出甜美的笑聲,也讓她始終淡漠的眸子添上幾許柔和的生氣。
灶房裡儘是煙霧瀰漫,雲丹書趁著煎魚的空檔坐在小板凳上和毋情一塊兒閒聊。
「你說雪妹……是雪女?」
毋情猛點頭。
「昨晚你不是叫我去找那個娘兒……她嗎?」見雲丹書皺起眉頭,他趕緊改口。「我追上去之後卻發現她在小溪中沐浴……」
「你看到她的身子了?」尾音扯高,雲丹書的額角暴起一條青筋。
「我只看到她的背影而已,而且她的頭髮那麼長,要看的話也只能看到腳。」
毋情一副不屑的表情,好像即使她人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他也不屑看似的。
聽了他的話,雲丹書這才鬆了口氣。「雪妹怎麼可能是雪女嘛,如果她真是雪女,為何她沒有發現你在樹林裡偷看她?」
「我怎麼會知道?」毋情不是很在意地聳聳肩,「最奇怪的是在後頭,我看到她被一匹飢餓的灰狼攻擊,抓傷了手臂。」
「可是昨天她回來時,並沒有任何血跡啊!」雲丹書又是懷疑又是擔心。
「你懷疑我騙你!?這種事我怎麼可能隨便拿來說說,你當我那麼愛譭謗她啊?」毋情有些激動,雲丹書居然不相信十多年的朋友反而相信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人。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這根本就不可能嘛!」
他眉頭一歛,「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話。」
「拜託,你能不能盡早脫離那場夢魘?不要因為雪女害了你的全家,就把所有的女人都當作是雪女,好不好?」毋情的行為他實在是看不過去了。
「我是這種不分善惡的人嗎?」毋情的口氣十分惡劣。「她是雪女、她是雪女、她是雪女!你要我說幾遍你才肯相信!?」他突地站起身,激動得眼眶都紅了。
雲丹書隨後站起來想再說些什麼時,雪殘在此時出現在灶房門口,他怔愣了下,毋情隨著他的視線望去,也愣住了。
她皺皺小鼻子,一副呼吸困難地指指他們的後面,然而他們仍是沒半點動作,她一急,衝過去推開他們,跑至灶爐旁拿著鍋鏟將魚翻身,見魚煎得情況不佳,她皺起眉頭,二說不說,從一旁拿來一隻空盤子將焦黑的魚剷起放在一旁。
雲丹書見狀,俊容一紅,感到糗極,在廚藝方面素來不錯的他竟然也有失誤的一天!
她拿著放有煎魚的盤子走到他們面前,以眼神指責著他們。
毋情深深地凝視她,想從她的眼裡看出些許端倪,卻一無所獲,他懷疑她站在那裡很久,不知是否聽見他們的對話了。
「雪妹,不好意思,魚焦了沒辦法吃。」雲丹書瞄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市集還沒結束,麻煩你去一趟買條魚回來,可不可以?」每一頓的午膳他向來堅決要有一盤魚,如此一來,營養才能得到充足。
她孩子氣地眨眨右眼,綻開天真的笑靨。
望著她嬌艷的臉蛋,他不自覺地脫口:「毋情,你陪她去市集。」他不曉得昨天他們救起的髒姑娘洗去一身污泥竟是如此絕俗,笑起來更是奪人心魂,他擔心她一個姑娘家去龍蛇混雜的市集會有危險。
「休想!既然你擔心她的安全,由你陪著她去不就得了?」毋情深沉地斜睨她的笑顏完全無動於衷,她的笑容只會令他覺得噁心、虛偽。
「你忘了嗎?明兒個李家辦喜事,要求今天需要釣到一百隻鯉魚,你前些日子一口氣爽快地答應,卻忘了你根本就不會釣魚,而且也沒想到寒冬根本沒魚可釣,說你笨,你還真的夠笨。」雲丹書無可奈何地瞪他一眼,末了仍不忘損他一句。
「我怎麼會知道!」他企圖以一句話帶過。
「人家銀兩出得多你就見錢眼開!好歹你也想想後果吧?」雲丹書不願放過他,直想著要好好數落他,盼他這種性子能夠趁早改掉,往後才不會惹禍上身。
「要不然你說,你可以讓我們不用幹活兒,生活就能無虞嗎?」他會這麼做還不是為了兩人的生計著想。
「你……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至少在你答應之前,得考慮到你若答應的話會不會拖累到我啊!」像這次的釣魚,和上次的縫補衣裳,以及上上次的寫字……等等,很少有一次是他答應人家而自己可以成功的。
「你知道我辯不過你,我認輸,我答應你陪她去市集這總可以了吧?」誰教他欠他的!
知道結果了,雪殘先走一步往門口方向而去,離去之前她別有深意地瞟毋情一眼。
雖然已無暴風雪,卻仍有著稀疏的雪從天緩緩飄下,也因為今天雪下得小,所以一個多月不曾開張的市集又再度熱鬧起來。
一抹嬌小的身影,亂竄亂鑽地東奔西跑,眼珠子骨碌碌地張望兩邊的攤販,清秀的外表與素淨的打扮更增添她的純白無瑕與氣質。
姑娘的後頭則跟了個七尺之軀的修長男子,剛毅的長相彰顯他的性格;出色的兩人出現在人聲鼎沸的市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毋情心中不斷懷疑她臨出門前的那抹眼神。
「喂!我和丹書的對話你是不是聽見了?」這沒什麼好避諱的,何況他向來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才不相信區區一個弱不禁風的雪女能奈他如何。
雪殘好似沒聽到他的話般,依然像只花蝴蝶一般一會兒飛到這一攤,一會兒又飛到另一攤。
「喂,我在問你話呢!」他低吼,卻說什麼也不願走到她身旁。
因為答應過丹書要保護這臭娘兒們的安全,所以他選擇跟在她後頭,否則他才懶得管她的死活,早走在前頭自個兒逛自個兒的了!
他跟在她的後頭吼著,卻還是得到相同的反應,一個惱火箭步邁上,他一手抓住她的肩怒吼:「我在叫你你都沒聽到,你是耳聾啦!?」
雪殘擺著一張無辜的臉,兩片唇瓣開開合合就是不聞聲音出現,毋情這才憶起她是個啞巴,根本沒法子出聲。
「走,別逛了!我帶你去書鋪。」話罷,他拉著她的手便轉往另一條小巷。
他要帶她去哪裡?
她納悶地望著他的背影,又低頭凝視那只被他拉住的手。
這人真奇怪,明明知道她的真面目又那麼厭惡她,如今卻拉著她的手?
「到了。」
屋內充斥著書卷味,滿牆的書架儘是堆積如山的書冊,排放得有條不紊,教人看得舒坦。
她深吸一口氣,親自感受那股氣味,心中竟奇蹟似地平靜下來,她轉頭凝視他,感到莫名的不解。他帶她來書鋪做什麼?
「邱老闆,我要買一百張可隨身帶著用的小紙張。」常陪著丹書來這兒光顧,與邱老闆彼此都十分熟稔,用不著再說些客套話。
「好好好,你等一下。」邱老闆堆滿親切的笑容背過身準備,回身時手上多了數張不同種類的小紙張,「小子,你要哪種紙?」
「你都用什麼紙寫字?」毋情問她。
她搖頭,表示沒有特別偏好哪一種紙,她不曉得他的葫蘆裡到底在賣啥膏藥。
「這……」偏偏他一個粗野漢又不懂這些!
看出他的困窘,店老闆開口幫他忙。「姑娘可以摸摸質感如何,再決定要買哪種紙啊!像這張,摸起來質感挺不錯的,一般百姓都挑這種宣紙。怎樣?不錯吧?」
雪殘認真地摸著每一張紙,最後還是選擇宣紙。
「姑娘是要寫字用的嗎?」店老闆將每一張紙放回原位,然後細數紙的張數。
知道她不方便,毋情代她回答:「有小紙張隨身,需要寫字時才較方便。」
店老闆瞄了她一眼,心下已猜到七、八分。「那可以順便買枝我們這兒特製的炭筆,如此一來,外出時便不用花費功夫去準備硯台磨墨,對於一個外出的人而言,是再方便也不過了。」
斜睨一眼無法說話的她,毋情考慮了一會兒,「好,就買下!」
她瞪大眼,不敢相信一直厭惡她的人在一夕之間竟改變如此大,對她如此細心周到。
她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另有企圖。嗯,不得不防!
你爺爺的!是他答應又不是丹書答應,那頓喜筵理應由他喝才對。
臭老頭!吝嗇鬼!
只邀丹書不邀他,多他一個參加喜筵又不會少塊肉!
現在倒好!丹書受邀去喝喜酒,他卻得待在家裡和那娘兒們共處一室!
你在生氣嗎?
睨著那張遞過來的小紙,毋情悶聲不響地轉向另一方,不理會她湊過來的小臉。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那麼討厭我,不喜歡看到我出現在你的視線範圍內,既然你不喜歡看到我,那……我離開好了。
他冷著臉縫補衣裳,不看她再度遞過來的小紙,直到聽見門閂的聲音這才納悶地抬起頭來,卻發現佳人已消失無蹤。
桌面擺了張小紙,他湊近一瞧,雖不曉得裡頭寫了些什麼,不過也猜出了大概。
算了!少一個人少了負擔,她離開反而更好。
但是……一想到丹書在赴筵之前,曾再三囑咐他要保護那娘兒們的安全,他就頭痛。
與其被丹書臭罵一頓,倒不如他現在出去找那娘兒們,省得丹書回來見不到她的人又開始破口大罵,怪他沒看好她。
擱下針線,毋情進房穿上厚實保暖的衣服,正在繫腰帶的手停頓了下,那娘兒們好像只著一件薄薄的白羅裳,他伸手想為她拿一件厚衣時,旁邊細小的窗縫呼呼地吹來一陣寒風,讓他不自覺地想起發現她是雪女的那一天。
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反正她是雪女又不怕冷,他何必多此一舉?
甫踏出屋門,大雪紛飛,寒風冷颼颼的,他縮起頭拉高衣領忍不住哆嗦了下,不過幾個時辰便已颳風下大雪,真無法想像白天也只飄雪而已。
雖說在四處都是白色的景物之下,挺難找一個嬌小的白影,但他仍是睜大眼睛努力尋找。
或許是上天保佑,讓他發現前方有白影在晃動,可是他並不確定那究竟是不是那娘兒們。
希望是,他暗暗祈禱著,千萬別讓他的期望落空了!否則……
天曉得他多麼不想待在這兒吹冷風,如果她沒跑出來,現在的他早待在溫暖的小屋裡享受,哪還用得著站在這兒找那該死的娘兒們!
想著想著,毋情的腳步愈來愈快,就快看到了、就快看到了!他嘴裡唸唸有詞,直到白影清楚地盡現於他眼前。
「該死的,你在幹什麼!」
雪殘聞聲立即抬頭,像是遇到救星似的,原本就掉著淚的臉這下更是哭得厲害,她跪在雪地上,手裡緊緊地抱住一隻小動物,雪白的衣裳沾染了鮮紅的血跡。
「怎麼回事?」看著她求救的眼神,即使再笨的人也懂她的意思,但他就是有意折磨她。
她不斷抽泣,嘴巴開開合合哽咽地想說明事情的原委。
「算了、算了,你別說了。」說了他也聽不懂。「你懷裡抱的是什麼東西?」他倨傲地站在狂風大雪中,居高臨下地俯看她。
自知無法出聲,雪殘掙扎著站起來欲將懷中受傷的小狼湊近他面前,卻不慎跌倒。
其實他早就看清楚了。換句話說,他是故意的。
然而見她跌倒仍緊緊地抱住受傷的小狼,絲毫不在乎自身的傷痕,其堅決的性格看在他的眼裡,一股莫名的感覺悄悄爬過他的心房。
寒風無情地吹襲,樹幹上的雪堆冷不防地掉下來打在他的頭上,冰得他差點全身麻痺,也間接冷凍了他的心。
毋情揮去頭上冰冷的雪堆,「站不起來?」他冷冷地問道。
她搖搖頭再試圖站起來,卻跌得更慘,懷中的小狼不受外界的撞擊,依然被她保護得好好的。
「小狼交給我。」
她依言動作,交給他的同時,手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她驚駭地收回手,心知自個兒的體溫是一般人無法承受的冰冷,但她怕他一放手會讓小狼受驚。
他倒抽一口氣,卻忍耐著直到小狼安全地枕在他的懷中,他才忍不住倒退一步,右手支撐著小狼,碰到她的那只左手挨不住冷,猛力摩擦生熱。
雪殘心懷歉疚地深深鞠一個躬。
但她的舉動看在他眼裡是無動於衷,他冷冷地道:「小狼由我來抱,你如果沒事就自己走回家。」他特別瞟了她的腳一眼後才漠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