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項羿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黎洛彤彷彿看見他頭頂上的火山正醞釀著要爆發,這時最好識相點快點閃人,否則等一下不小心被烈焰波及就衰了。
不過在即將跨步走出樓梯間時,她還是忍不住地轉過頭。
「呃……羿軍,雖然這不關我的事,不過我真的必須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
項羿軍利眸瞥向她,眼神發射出濃烈的殺氣。
偏偏黎洛彤還不怕死地捋虎鬚。「說真的,那個……在樓梯間求婚真的是遜爆了耶,全天下應該沒有一個女生會答應的吧!」
「黎洛彤——」他憤怒地咆哮。
黎洛彤立即轉身,一溜煙地逃得飛快。
沒想到梁思樂一看到她,馬上哇啦哇啦地扯開嗓門大喊。「喲,組長,你真是不夠意思,竟然瞞著我們暗地跟項羿軍那個大魔頭交往了這麼久!」
宛如一枚威力驚人的原子彈在詹芸喬腦中瞬間爆開,她焦急地抓住梁思樂的手臂直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八卦雜誌都刊出來了呀!上頭還有你跟項羿軍約會的照片耶!」梁思樂揚起手中的雜誌。
聞言,詹芸喬搶過梁思樂手中的雜誌,快速地翻閱了一下,裡頭不僅有她挽著項羿軍親密逛街的照片,還有一張她雙手環著項羿軍的頸項,兩人甜蜜擁吻的照片,這下子證據確鑿,想要否認也沒辦法了。
正當詹芸喬仍未從眼前的震撅中回神之際,手機乍然響起急促的旋律,她反射性地接起手機,一道陌生的女性嗓音傳進她的耳膜。
「詹小姐,我是『真相週刊』的記者,想針對你跟『奇巖』執行長項羿軍交往的事請教幾個問題——」
「你打錯了!」詹芸喬快速地掛斷手機。
接著,換成公司的電話響起,總機小妹接起電話,連忙用手摀住了話筒低聲道:「啊,芸喬姐,是記者打來要找你的。」
「跟他們說我不在公司!」
話還沒說完,她的手機再度響起,詹芸喬嚇了一跳,在瞧見螢幕上頭顯示項羿軍的名字時,連忙按下通話鍵。
「小喬,我剛才看到週刊的報導了。晚上六點,我在上次跟你用餐的中式餐廳等你,我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不得已,詹芸喬只得連忙告假,偷偷摸摸地從後門溜去和項羿軍會合。
「怎麼辦?這下全台灣的人都知道我們的事了!」一到餐廳見到了項羿軍,詹芸喬立即心慌意亂地說道。她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上班族,現在卻莫名其妙上了八卦雜誌,更別說所有人都認為項羿軍跟黎洛彤正在交往,她豈不成了橫刀奪愛的第三者?
「別擔心,既然被拍到我們交往的照片,我們剛好可以順勢將戀情公開呀!」
項羿軍一派輕鬆地開口。
「你怎麼能把事情想得這麼簡單?」詹芸喬驚嚷。
「事情本來就不複雜,我們兩人男未娶、女未嫁,就算交往很正常。如果你是擔心洛彤跟我之間的緋聞,我早跟媒體澄清過好幾次跟她只是朋友,你的出現剛好可以打破那些空穴來風的猜測。」
「問題是,我不想把我們兩人交往的事搞得全國皆知呀!你知道光這三個小時,我接記者的電話接了二十幾通,同事們也一直追問我跟你之間的事,這樣叫我要怎麼工作呀?」她氣惱地對他大吼。
「對不起,我從不知道我的身份會給你帶來這麼多困擾……」項羿軍的語氣相當抱歉。
見項羿軍臉色愧疚,詹芸喬這才發現自己情緒失控了。這不是他的錯,而她卻對他發脾氣,甚至遷怒他。
「對不起,羿軍,我不是在怪你……」她只是覺得好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沒關係,小喬,我明白你只是一時心煩,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們不如就順其自然,由我主動向媒體說明我們交往的事,媒體記者只要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頂多就是炒一陣子新聞罷了,多少不會為難我們的。」項羿軍提議道。
「唉,好吧。」詹芸喬歎了口氣,為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
於是,在經過詹芸喬同意之後,項羿軍主動向媒體公開兩人交往一事,並且請求媒體記者多給他們一點空間,別一直跟拍他們,以免把他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友給嚇跑了。
而黎洛彤也再次澄清自己跟項羿軍只是好友,並且大方地祝福項羿軍跟詹芸喬的戀情早日開花結果。就這樣沸沸揚揚地炒了一陣子新聞後,守在「晶星」底下盯梢的狗在記者慢慢消失,記者打來的騷擾電話也逐漸變少了。
一切過程看來相當順利,但,那只是檯面上看起來的樣子。
在詹芸喬的生活週遭,指指點點的耳語仍舊如火如荼,更有不少同事都勸詹芸喬,既然釣上了項羿軍這隻金龜婿,就要趕緊把握機會將他套牢,之後就不用再熬夜爆肝、拚死拚活地趕工作,等著靠老公養就好了。
就連中午在公司附近用餐,遇到其他公司的職員也會被人品頭論足一番,好奇她身為「奇巖科技」執行長的女友,為什麼還要天天跟他們擠捷運,而且還吃路邊攤的廉價便當?
唉,這就是她遲遲不想公開戀情的原因呀!畢竟項羿軍現在是「奇巖科技」的執行長,情況比起以往在校園還有複雜,讓她一個頭兩個大。
半夜一點,躺在項羿軍住處的柔軟大床上,詹芸喬卻是睜大了眼,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她煩躁地撐起身子,心事重重地望著身旁睡得深沉的項羿軍,心想要不要乾脆就直接答應他的求婚,每天躲在家裡就好,不用再去面對這些紛紛擾擾的瑣事。
但,她喜歡現在的工作,她不甘心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努力,也不希望她是在這種情況之下答應嫁給項羿軍啊!畢竟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而且她認為只要對婚姻還有一點質疑,她就不應該點頭。
歎了口氣,她起身下床倒了一杯牛奶,接著來到書房打開自己的筆電,毫無目的地在網路上到處亂點亂逛。
突然,一隻蟑螂不知從何處竄出來,冷不防地爬上了她的腳背。
那噁心的觸感讓詹芸喬尖叫了一聲,整個人嚇得從桌前跳起,撞倒身後矮櫃上頭放置的文件架。
「哎呀!」她連忙彎下身來收拾自己造成的混亂,卻在那堆文件裡頭,瞧見幾張熟悉的照片……
她愣了一下,發現那些照片全是從一個牛皮紙袋裡掉出來的。她倒出所有的照片,一張又一張地仔細翻看,裡頭全是她跟項羿軍被週刊偷拍的照片!
為什麼羿軍會有這些照片?
同一時間,書房的房門被人推開,聽見尖叫聲而被吵醒的項羿軍走了進來。
「小喬,怎麼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他後頭的話語在瞧見詹芸喬手中的照片時猛地頓住。
「你為什麼會有這些照片?」詹芸喬冷眼瞪著他,音調降到了冰點。
既然他有這些照片,代表他在八卦週刊發稿之前就知道這件事了,但他為什麼不阻止?難不成……這些照片根本就是在他默許之下刊登的?
項羿軍的臉色嚴峻,嘴角緊抿,似乎正在思索該怎麼解釋。
這些照片是洛彤洩密給她熟識、有交情的記者跟拍得,在照片尚未到達雜誌社手上之前,她將這些照片寄給他,說那個記者隔天會把照片交給雜誌社,要他自己決定刊或不刊?雖然並非他指使記者跟拍的,但他默許、沒有阻止刊登,也難辭其咎。
「小喬,我只是不想讓我們的關係一直處於地下化,我想光明正大地摟著你,向所有人宣告你是我的,所以……」
聞言,詹芸喬感到太陽穴隱隱作痛。
又來了!他希望公開兩人的感情,卻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
她閉上眼深吸了口氣。「羿軍,我不是不願意公開我們的關係,只是我還需要一點時間,你怎麼可以完全不經過我的同意就……」
「小喬,反正我們遲早都要面對這些,早點或晚點公開又有什麼差別?」
「你——」詹芸喬抿緊嘴唇,強忍住憤怒的情緒。
他只想著要公開戀情,卻完全不懂她的立場。他是「奇巖科技」的執行長,公開兩人戀情,對他當然沒有太多困擾,但她卻必須時時刻刻接受眾人的品頭論足。
重點是,現在已經不是公開不公開的問題,而是他根本沒跟她討論,就用了最極端的方法去達到他所想要的目的!
下一秒,她起身走進臥室,拉開衣櫥拿出自己的衣物胡亂地丟進行李袋裡。
「你要去哪裡?」項羿軍緊張地攔住她。
「我要回我的公寓。」她賭氣道。
「現在是半夜三點。」
「你放心,我可以自己搭計程車回去,不會麻煩到你。」她繼續低頭收拾好行李,推開他就要往外走。
拗不過她的堅持,項羿軍只好讓步,開車送她回去。
當項羿軍的車子的詹芸喬的公寓門口停下後,她一聲也不吭地開啟車門就準備下車。
項羿軍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抓住她。「小喬,你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你不懂,我一直告訴過你,再給我一點時間,但你卻先斬後奏,毫不尊重我的感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乎我的情緒?」詹芸喬憤怒地指控道。
「那是因為你一直在逃避!我們重新在一起之後,你對我總是有些保留,我表面上不說,但我不是沒有感覺!你害怕一旦公開我們交往的消息,之後就更難跟我切割清楚了,不是嗎?」被她這麼一激,項羿軍也氣悶地將這陣子以來壓抑的不滿吼了出來。
被他這麼一吼,詹芸喬靜默了下,他說得沒錯。
受過一次傷害,她對感情的確變得比較保守,害怕付出太多而猛踩剎車,她當然明白自己的矛盾,可是他也不應該這麼做呀……
咬了下唇,她面容一凜,抓起一旁的行李下了車,頭也不回地進了公寓。
她跟項羿軍冷戰了!
坐在辦公室裡頭,詹芸喬轉頭望向落地窗外陰雨綿綿的天氣,總覺得心緒浮躁,做什麼都不對。
那天晚上,項羿軍一語道破她對這段感情還有所保留時,她無法反駁。
年輕時那飛蛾撲火般付出一切的愛情讓她傷得太深太深,儘管後來明白他跟黎洛彤之間只是誤會,但她卻再也沒有辦法那樣不顧一切的付出愛情,時間的洗練讓她變得成熟世故,也讓她變得膽小,對於任何事情都設了停頓點。
她不是不愛項羿軍,只是害怕太過依賴他,會讓她愛得再度失去了自我,所以兩人重新復合之後,她總是希望能讓彼此保留各自的空間,不想時時刻刻都賴著他,卻被他誤以為自己不夠愛他。
這幾天冷靜下來思考之後,她知道自己那天的反應太大了。
也許,她該找他好好談一談。
只是她記得項羿軍曾跟她提過,這星期要到首爾出席國際電玩展,如果沒意外的話,他現在人應該在首爾吧,就算想找他談,也得等他回台北。
回想起那一晚,兩人不歡而散的場面,詹芸喬忍不住有些擔心,該怎麼修補這爭吵過後的裂痕。
晚上八點,詹芸喬無精打采地下了班,一輛紅色的minicooper駛近她的身旁。
瞧見車內坐的人是黎洛彤,詹芸喬十分驚訝,她疑惑地指了一下自己。
「黎小姐,你找的是我嗎?」畢竟她跟黎洛彤只有點頭之交,不明白她為何找上她。
「是呀,我要找的就是你,詹芸喬,詹小姐。」黎洛彤肯定地點點頭,喊出她的全名。
上了黎洛彤的車,來到這處別具上海復古風情的茶館裡頭,全本小說閱讀網詹芸喬困惑地盯著眼前美艷不可方物的黎洛彤,不明白她找自己做什麼?
但黎大美女一坐下來,手機響個不停,一會兒是經紀人提醒她通告時間,一會兒又是某位同為名模的姐妹淘約她週末去狂歡,詹芸喬極有耐心地等了她將近半個小時,好不容易黎洛彤終於講完手機,風情萬種地攏了攏蓬鬆如雲的秀髮,迷人的電眼直鎖住她,劈頭就是一句——
「你跟項羿軍吵架了?」
聞言,詹芸喬愣住。「你怎麼知道?」
依照項羿軍驕傲又愛面子的性格,他應該不可能跟黎洛彤講這些事才對呀!
「前幾天他半夜三點殺到我的住處,硬是把我珍藏多年、根本捨不得喝的名酒當成廉價的啤酒猛灌,還瘋言瘋語說了一大堆醉話,我想不知道也很難呀。」黎洛彤苦笑。
聞言,詹芸喬心痛極了,沒想到她竟然傷他這麼深。
「其實……會找狗仔跟拍你們是我出的主意,你們兩人交往的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黎洛彤自己招了。
「什麼?」詹芸喬錯愕,她以為這從頭到尾都是項羿軍的主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你拒絕了他的求婚,又不願公開你們交往一事,讓他緊張極了。儘管他表面上沒說什麼,但他真的很怕你會不會哪天又突然說要跟他分手。我瞧他這麼焦慮不安,所以才想說幫他一個忙,故意找狗仔跟拍你們交往的照片,沒想到那些照片會剛好被你瞧見。不過你真的很厲害耶,可以把一向冷靜的他激得如此失控。」
不過這樣也好,那男人就是太過壓抑,把什麼情緒都往心底藏,遲早會悶出毛病來。
聞言,詹芸喬滿臉通紅,對於這種讚美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想到自己竟然不自覺地給了已經這麼多不安,她會不會太自私了?
見詹芸喬一臉惴惴不安,若有所思的凝重表情,黎洛彤再度開口。
「其實羿軍他真的很在乎你,當初我父親做了那樣的事,害得他全家陷入困境,為了生活他吃了不少苦,因此他的自尊心也比一般人更強。你別看羿軍表面上一副似乎對任何事都很有把握的樣子,其實他只是害怕被人拒絕,他對你的霸道跟獨斷也是因為擔心你會再度離開他。」
聞言,詹芸喬渾身一震,她從來不知道項羿軍心底是這樣的想法,也不禁感到慚愧,她竟然比黎洛彤還不瞭解他……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黎洛彤連忙揚起手。「喂,詹小姐,你可別誤會,羿軍那驕傲又死愛面子的個性絕對不是我的菜,只是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所以對他的心思稍微瞭解一點罷了,你可別想岔了,否則那傢伙回來肯定要把我剝掉一層皮不可。」她可不想越幫越忙呀!當初羿軍因為資助她,結果被女友誤會而分手,已經讓她對他很抱歉了,所以她這次說什麼都要幫他抱得美人歸,否則她可會良心不安一陣子的。
「我明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找個時間跟羿軍好好地談一談的。」唉,詹芸喬深深地歎息。
這件事會變成這樣,她自己也有錯,如果她能冷靜下來好好地跟他溝通,兩人的關係也不會弄得這麼僵。
「對了,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黎洛彤傾身靠近她。
「之前羿軍跟你分手之後,有一次我在宴會上喝多了酒,結果他開車送我回家的路上,電台播了一首《情有獨鍾》,沒想到他聽著聽著竟然紅了眼眶,真是嚇死我了!我這輩子第一次看見那傢伙這樣真情流露,你回去真應該找這首歌來聽聽,或許你就能消消氣了。」
「好了,我話就說到這裡了,我等一會兒還有通告要趕,先走了。」語畢,她柔媚一笑,起身翩然地離開。
回到家後,詹芸喬連忙開啟筆電,連上YOUTOBE找了《情有獨鍾》的MV,她反覆一字一句地聽著歌詞的內容,這下子心底就算有再多的怨也全都氣不上來了。
我以為我的付出你懂,愛卻出現裂縫,怪我沒有他溫柔,用一夜去守候,可能失去的你,認真的心是否有用……(張宇/演唱)
當初她那樣決裂地要求分手一定傷他很深吧?
他是那麼驕傲的男人,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也習慣所有的一切按照他的計劃進行,而她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擊他,對於她善變的女人心,他一定也感到很氣餒吧……
想到這裡,詹芸喬再也按捺不住地從椅子上起身,掏出放在提袋裡的手機,決定主動打破僵局。
然而手機響了好幾聲卻轉進了語音信箱,詹芸喬皺著眉又試了一次,依舊沒人回應。
他……該不會還在生她的氣吧?
無奈之下,詹芸喬只好在他的語音心想留言。
「羿軍,你怎麼都不接電話?是不是還在忙?我有事想跟你談,你忙完請回電給我好嗎?」她軟聲軟語地留言,希望他別再跟她慪氣。
留完言後,她來到電腦前,將昨天設計到一半的衛生棉平面報紙稿的檔案開啟,把手機放在一旁,等著他的回電,只是盯著螢幕中的設計稿,她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所有靈感跟想法全部消失無蹤。
正當她打算再撥一通電話給項羿軍的時候,手機像是感應到了她的焦慮般,響起了急促的鈴聲。
「喂,羿軍?」她快速地對著話筒喊著。
「小喬,我是阿峰學長,你現在在哪裡?」
「阿峰學長?」詹芸喬有些意外。
據她所知,鄭志峰跟江浩哲這幾年一直待在韓國的分公司,久久才回一次台灣,這次應該也陪同項羿軍在首爾參加電玩展,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她?
「我現在在家裡頭,怎麼了嗎?」他凝重的語氣讓她隱約感到不安。
「那個……剛才羿軍在從電玩展離開回飯店的路上,被一輛大貨車從後方追撞,他跟司機兩人都受了重傷,現在已經送到醫院急救……」
「什麼?那現在情況怎麼樣?」詹芸喬臉色刷白,心急如焚地追問。
「我也是剛接到消息,正要趕往醫院,但是聽說情況似乎不太樂觀……你可以盡快來首爾嗎?我會派人到仁川機場接你。」
聞言,詹芸喬腦袋一陣強烈的暈眩,整個人幾乎沒有辦法站穩腳步。
「喂?小喬?小喬?」久久沒聽見詹芸喬的回應,鄭志峰有些擔心。
「我沒事。」她強打起精神。
「那……你可以盡快來嗎?我擔心……」鄭志峰欲言又止,不敢繼續說下去。
「好,我馬上搭最近的一班飛機趕過去!」
隔天一早,詹芸喬以最快的速度向公司告假,搭上前往首爾的班機。
短短不到三個小時的飛行,她心亂如麻,只要一閉上眼,腦中就會自動浮現項羿軍倒在血泊中的畫面,讓她完全沒辦法冷靜。
想起那晚他們的爭吵,她就後悔極了。
她原以為人生還很長,可以讓兩人慢慢去思考,慢慢去作選擇。
沒想到,卻突然發生這樣的意外。如果羿軍有個什麼萬一,那她該怎麼辦?
愈想,他就愈害怕,拚命地握緊雙手向上天祈禱再多給他們一次機會。
上午十一點,飛機在仁川機場降落,詹芸喬快步地走出海關,鄭志峰派的人已經等在機場外頭。
她搭上車子快速抵達醫院,在病房外頭的走廊遇到了好久不見的鄭志峰和江浩哲,也無暇多作寒暄,焦急地追問:「學長,羿軍目前的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說羿軍身上有多處骨折以及氣胸的問題,已經插管治療,不過現在還是昏迷的狀態……」鄭志峰的臉色相當凝重。
聞言,詹芸喬心中一陣揪疼。「那我現在可以進去見他嗎?」
「可以,只是不能待太久,探病時間一過,護士就會來趕人了。」
推開項羿軍的病房,瞧見將近一個星期不見的項羿軍躺在純白色的病床上,原本俊帥的臉龐上不滿了不少擦傷跟瘀青,右手跟額頭部纏著繃帶,身體左側還插了一條胸管,讓詹芸喬忍不住眼眶泛紅。
她輕輕地伸手摀住他垂放在身側的大掌,感覺一陣冰冷的涼意,她心驚膽顫,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拚命往下掉。
她好氣自己,為什麼要跟他吵架?她分明就是愛著他的,就算公開交往又怎麼樣?從前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被那麼多人批評看衰,她也從不退縮。
為什麼他們經歷了這麼多年的磨難復合之後,她反而變得小心翼翼,不敢坦然勇敢說愛?
望著項羿軍仍舊毫無血色的臉盤,她懊惱不已,只希望他快點醒來。
那時,她會將藏在心底、沒有對他說明的感情一次說個明白,不再有所保留。
所幸,在經過一天一夜的漫長等待,項羿軍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而他也在詹芸喬抵達韓國隔天的下午醒了過來。
明白小喬肯定有許多的話想跟羿軍說,江浩哲便跟鄭志峰使了個顏色,兩人很有默契地離開了病房,將獨處的空間留給這小倆口。
待他們離開了病房後,詹芸喬來到項羿軍的床前,柔聲問道:「羿軍,你醒了?你的傷口還痛不痛?要喝點水嗎?」
望著眼前陌生的擺設,以及詹芸喬擔憂的神情,項羿軍慢慢地回想起車禍前的記憶,他試著吸氣,卻感到胸口傳來劇烈的疼痛。
「羿軍,你的肋骨有骨折的狀況,別亂動……」詹芸喬緊張地說道,見他疼得擰緊了眉頭,而她卻完全幫不上忙,她心底好難過。
「你不是氣我私自公開我們交往的事嗎?為什麼又千里迢迢飛來韓國看我?不怕又被人誤會?」項羿軍仍有些惱她。
聞言,詹芸喬心底一陣委屈,豆大的淚珠就這樣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見她紅了眼眶,項羿軍這下不只胸痛,更感覺心臟一陣陣的揪擰,「你……哭什麼?我又還沒死……」
下一秒,詹芸喬氣惱地伸手摀住他的嘴唇。「你在胡說些什麼?如果你不在了,我一個人該怎麼辦?」
說著說著,她眼中的淚水又像止不住的水龍頭般,拚命地直往下掉。
在詹芸喬幾乎淹死他的眼淚攻勢下,項羿軍兵敗如山倒,就算有天大的怒氣也全敗下陣來。
「好了,算我說錯話,你別哭了……」
「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就那麼氣我嗎?居然連一通電話也不打給我……」詹芸喬抽噎噎地指控他,語氣充滿了怨慰。
「對不起……」他確實是因為那晚的爭吵,刻意賭氣不跟她聯絡。
原本想說等電玩展忙完回台北再好好地找她談談,沒想到卻在電玩展結束回飯店的路上發生了車禍。他隱約記得當他被救護人員從擠壓變形的車體救出之後,隔沒多久車子就起火爆炸,只差那麼一點,他就再也沒機會見到她了……
現在見她心急如焚的憔悴模樣,他忍不住在心底暗斥自己的幼稚,為了賭氣而讓她傷心落淚。
「我不是不願意對你付出太多感情,是因為害怕太依賴你,我會沒辦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才會對你有所保留。只是我腦袋這麼想,心卻沒辦法控制感情只要給出百分之六十或七十,愛了就是愛了。我要你明白,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對你的感情從來就沒有少過半分……」詹芸喬泣不成聲,聲淚俱下地剖析自己的心情,只希望他能懂。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太小氣了,一直跟你計較這些,對不起,你別哭了。」
天吶,他現在才知道詹芸喬的淚腺這麼發達,只要她不哭,她說什麼他都同意。
「以後我們都不要吵架了好不好?」詹芸喬抬頭,張大一雙淚眸望著他。
「好好好,只要你不哭就好。」項羿軍對她的淚水完全沒轍。
聞言,詹芸喬這才胡亂地抹掉臉上的淚痕。「嗯,那你的傷口還痛不痛?」
痛,怎麼不痛?他只要一呼吸,胸口就痛得像是要爆炸一樣,不過他不想讓她擔心。
「還好,看到你來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