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夙從學生時代就知道,毛書薇這個學妹,很難追。
她很優秀、成績好,但打工也打得凶,少有時間出去玩,更不用說談戀愛。在十八、九歲的青春年華,她的世界卻沒有戀愛這件浪費時間與金錢的事。
大學念不到一年,她突然失蹤,九年後又重新回到他身邊,而他與女友分手後也回復單身,於是開始追求她。
好不容易,他以為自己追到她了,接下來可以不用這麼辛苦,誰知一夜纏綿甜蜜過後,她竟翻臉不認人?!
「我臨時有點事,今天不進公司了,幫我跟芽芽說一聲。抱歉……今天不能陪她了。」毛書薇瞄了眼窗外,深吸口氣說。
裴夙錯愕的看著說下車就下車的女人,一臉不解。
是哪裡出了問題嗎?他們溫存一夜後,早上她還跟他家人一同用早餐,再一同送裴泠去上學,氣氛親暱自然得就像再家人,他才正要放一百二十個心,覺得他們可以開始穩定交往,她的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一起送完女兒上學後,他開車送她到回到住處,本想讓她換過衣物後再一同到公司上班,可他這麼體貼,結果換來什麼?
她住處樓下的門口有一對年輕男女,看來似乎在等人,她一下車看見那對男女表情就不對,他瞄一眼就知道他們在等的人是她。
所以,她不用講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好讓他放心嗎?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我可以幫你。」想幫她的念頭不是現在才有,早在知道她住在這樣的地方後,他就為她的安危擔心,很想把她帶走。
現在他們的關係應該更進一步了,他可以為她做很多事,誰曉得她卻說——
「不必了,這是我的事。」
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回答,讓裴夙又是一楞。
這女人又回到冷冰冰的模樣了,一點也不像女朋友的樣子,她為什麼就不能軟弱一點、依賴他一點?讓他幫忙很難嗎?
「怎麼比以前更難搞定了?神神秘秘的……」他悶悶的說。
他看著她走向那對年輕男女,女孩臉低垂,一臉不知所錯,而少年則不停的猛抽煙,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瞧見男孩似乎在大聲說話,但聽不見他說什麼。
他們談了一會兒,毛書薇沒有回住處換衣服,便跟著那對年輕男女離開了。
裴夙越來越發現他的秘書、他的現任女友,渾身充滿了謎團。
他握著方向盤,指尖在上頭輕敲,心中明白毛書薇那女人不要他管她的事。
「也是,我們應該要彼此尊重,為對方保留隱私權,不能操之過急……」他如此說著,想說服自己,卻發現他辦不到。
「算了,尊重改天再說。」
他想關心她,想知道她隱瞞了什麼,想幫助她,不想再被她晾在一旁,束手無策。
於是,裴夙做了一件鐵定會惹火毛書薇的事——他發動引擎,跟蹤她。
都是這樣的,放縱過後,總要付出代價。
她能擁有的幸福,就只有一夜而己,她怎麼可以忘記呢?壓在她身上的重擔,讓她沒有資格得到幸福。
離開裴夙之後,毛書薇忍住想哭泣的衝動,逼自己忘掉那些粉紅色的浪漫思緒,忘掉上一秒才碰觸到的幸福,勇敢去面對她的責任。
在她住處門口的樓下,站著一個清秀的少女,以及一個低頭猛抽煙的少年,他們在等她。
她看著他們,深吸一口氣,明知道裴夙就在身後盯著,但她強迫自己堅強面對,怕一回頭就會忍不住對裴夙露出求救的眼神。
她直接往那對年輕男女走去,不回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走近,少女立刻道歉。「如果不是沒辦法了,我也不會……」
「沒關係。」毛書薇僵硬地微笑,不太自然的伸手,想握住少女的手,但一旁的少年咳了一聲,讓她示好的手縮了回來。「走吧,有什麼困難,邊走邊告訴我。」她攔了計程車,和少女一同搭乘,少年則騎著機車跟在後面。
她盡量讓自己面無表情,好掩飾心裡的慌亂,他們的出現,讓她頓時清醒。
待在裴夙那對父女身邊太久,令她忘記了肩頭的責任,那是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的罪惡感,她不該耽溺於裴夙的霸道和溫柔,讓自己淪陷。
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就只有她一個人得到幸福……
「媽媽又病了,她不肯去醫院……因為我們沒有錢……」少女很抱歉地對毛書薇說。「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願意幫我們。對不起,突然跑來一定讓你很困擾。」
計程車上的空調不弱,可少女還是熱得微微冒汗,夏天太陽大得讓人受不了,毛書薇卻只覺得身心一片寒冷。
她把視線調向車窗外,看著窗外的景色一幕幕掠過,開往她熟悉又感到惶恐的道路上。
車子在一家招牌褪了色的麵包店門口停下,她給完錢下車,腳步卻定住,站在店門前久久無法移動步伐。
老舊的木門裡,不再飄散麵包出爐時的香氣,陳列架上擺放的,也不是新鮮的麵包,而是批發來的零食、糖果,門口還放了一台投幣式的棉花糖機。
這間不像麵包店的麵包店,小小的店面在毛書薇眼前,竟彷彿巨大得足以壓垮她。
「書薇姊姊,對不起……」女孩怯怯的聲音又響起。
「你道什麼歉啊?」
毛書薇還來不及安慰女孩,男孩粗暴的聲音就立刻打斷妹妹。
她們回頭,看見騎著機車的少年尾隨回來了,他下車將機車停好,看著毛書薇的眼神依舊充滿憤怒,帶著濃烈的憎恨。
「這是她欠我們家的!」男孩又說。
對方那股深沉的怨恨,讓毛書薇明白自己一輩子都逃不掉這樣的枷鎖,心不禁下沉,她再次意識到自己沒有幸福的資格。
「小豪,你又來了。」虛弱的聲音出自一名瘦弱的婦人口中,她氣色很差,身形枯槁,從店裡頭走出來。
少女見到她,立刻上前扶持。「媽,你為什麼不躺一下?」
婦人拍拍少女的手臂,回頭訓斥少年,「又用這種態度對人家?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這樣……」
「沒關係。」毛書薇在婦人責備兒子時出聲制止。「我沒關係。你又發病了嗎?我帶你去醫院。」
「書薇,你喔……」婦人歎了口氣。「傻孩子,你不用做到這種地步的。」
「她應該的,好嗎?」少年一臉叛逆,語氣很差的道。
「小豪,媽說過很多次,這世界沒有什麼事情是應該的……」
匡啷!
少年聽不進婦人任何一句勸語,憤怒地踢了下腳邊的傘筒,又跳上機車,呼嘯離去。
少年走了,但毛書薇並沒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錢的事情不用擔心。」她強迫自己不要露出任何表情,不要笑、不能哭,盡量平鋪直敘,讓自己的感情置身事外。
因為不這樣,她會被龐大的罪惡感壓垮,再也爬不起來。
「書薇,我不能再用你的錢了。」婦人皺眉推拒道。
「走吧。小亭,麻煩你去拿你媽的東西,我們去醫院。」她不理會婦人的拒絕,請少女去準備東西,半強迫地帶著婦人到醫院去。
長年困擾婦人的腎病這回需要住院治療,毛書薇為婦人辦妥住院手續,預付好部分款項後,來到婦人的病房,衣衫破舊的少女就站在外頭等她。
在少女身上,她看見自己當年的影子,想起自己十九歲時因為家境不寬裕又想繼續升學,只好拚命的打工,把自己搞得很累,卻沒有人可以幫忙。
是憐惜對方也是憐惜自己吧,她把少女拉到一旁,將身上的幾千元現金塞進少女手中。
「這拿去買幾件衣服、吃點好吃的東西,你太瘦了。剩的就當作生活費,不要打工打到忘了學業,偶爾休息一下沒關係。」她對少女說道,不顧少女的推拒硬是把錢塞進對方手裡。
「不行啦,不要這樣,不要又給我錢……我不能收,你已經給很多了……」
兩人推拉之際,一隻手掌驀地出現,抽走了毛書薇拿給少女的鈔票。
「不要給我,我很缺。」少年來到病房門口,拿了錢就走,頭也不回。
「哥!你不可以這樣,還來!」少女氣急敗壞地追上去。
毛書薇靜靜看著這一幕,心情卻很平靜,沒有半點起伏。
醫院的長廊寂靜無聲,她站在婦人的病房門口,躊躇著自己該進去還是安靜的離開?
「書薇?你還在嗎?進來陪陪我。」
婦人的呼喊讓她無從選擇,她走進病房,拘謹地站在一旁。
婦人躺在病床上,手臂吊著點滴,看了眼她的模樣,歎一口氣,「醫生說我現在得控制飲食,但是你買的蘋果看起來好好吃,切一小塊讓我嘗嘗好嗎?」
毛書薇沒回答,只是挑了一顆蘋果,拿起乾淨的水果刀,坐在婦人病床旁細心地削了起來。
「你爸爸……要出來了吧?」婦人看了她良久,突如其來這麼一問。
掌中刀刃的動作停頓下來,她僵硬地點了點頭。「下個月。」
「太好了,你一定很想念他。」
毛書薇抬頭看著婦人,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有這麼平靜安詳的表情?尤其是對待她……這個害她家庭破碎的罪魁禍首?
「你啊,夠了……真的,為自己活吧。」婦人語重心長地道,瘦弱的手覆上她手背。
毛書薇勉強自己微笑,沒有說話。在她放棄了這麼多重要的事物之後,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資格說要為自己而活。
「小豪那孩子……以前不是這樣的。」婦人長長一歎道。
「他是好孩子。」毛書薇說,語氣沒有半分虛假。「真的,他很好。」
「那是以前吧,這孩子根本就變了一個人。」提起叛逆不受敦的兒子,婦人就有一肚子抱怨。「他以前多喜歡你?老纏著你姊姊長、姊姊短的叫,很祟拜你……」
「吃吧。」毛書薇削好一小片頭果遞給婦人,讓她小口地品嚐,順道打斷她的話。
那孩子很好,以前不是這樣,她當然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她的關係,他不會變成這樣。
她站起身來,拿起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想把頻道轉換到婦人喜愛的節目。
突然,一個八卦節目的議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關於一些大集團的家族密辛,其中當然也包含萊歐汽車集團太子爺裴夙的八卦。
其實,這已經不算是新聞而是笑話了——因為每隔一陣子,就會有個女人冒出來,自稱是裴夙女兒的媽。
「裴夙以疼女兒出名,很寵女兒,但也對女兒很嚴格……」知名媒體記者在節目上說明自己曾經看見的事實。
「正因為沒有人知道小孩的母親是誰,查不到任何紀錄,才老是有人以為可以假冒小孩的生母討到好處。幸好裴家以多年來的經驗,應付這種事情已經很有一套。」另一個資深媒體記者也跳出來,歸納了歷年來數名假冒小孩生母的人物。
「DNA會說話,裴家對小孩很保護,不希望小孩因為這種事情受到影響……每個敢來認親的,都會先被要求驗DNA,手上光握有出生證明或小孩出生時的照片也沒用……」
毛書薇聽到這裡,火速轉台。
「你又想起來了。」婦人的聲音幽幽響起。「你啊,沒有你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強……你還是想著那個孩子吧?」
她低頭不語。
「你應該把孩子留在身邊的。這幾年你賺這麼多錢、這麼省,養個小孩也綽綽有餘了。唉,如果那個孩子你當初有留在身邊的話,幾歲了?」
「八歲。」毛書薇回答。
她生了一個女兒這件事情,世上只有四個人知道。
一個是她,一個是她父親,一個就是這位躺在病床上的婦人,也是第一個發現她懷孕的人。最後一個,則是為她接生的鄉下婦產科醫師。
她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小孩的父親是誰,只告訴這些知情的人,她會讓孩子在親生父親身邊長大。
「我記得是個女孩,這麼多年了,她應該很大了吧?一定是個可愛的小公主。」
「她是。」想起不能相認的女兒,她微笑了,卻也覺得心酸。
「你見過她嗎?」婦人溫柔地詢問。
「嗯,我常常看她。」
「這樣子啊……很好,你總算為自己做了一點事。那她知道你就是她媽媽嗎?」婦人欣慰的點點頭,為她感到開心。
「她不知道。」她苦笑。「但她希望我是。」
「那代表你們有緣啊!為什麼不告訴她呢?你的女兒一定會很開心知道自己的媽媽是誰。」
「我不行。」她搖搖頭,壓下心頭的苦澀。
「為什麼不行?因為……我們的關係?」婦人長長歎了一口氣。「你這傻孩子。」
「她被她父親照顧得很好,這樣就好了。」
「真的這樣就滿足了?我也是媽媽,我很清楚母親想見小孩的心情……」婦人本想再勸她,但看見她黯然的神情,便說不下去了。「書薇,這些年來,你為我們做的夠多了,是該為自己打算一下。」
「我有……」
「你有才怪!」婦人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說說你女兒吧,既然你會去她學校看她,那麼小孩的父親知道嗎?你一直都不告訴我小孩的爸爸是誰,你很愛他吧?他結婚了嗎?」見她苦著臉求饒的模樣,婦人於是改口,「好好好,不問小孩的爸爸,那讓我問問小孩吧。這麼久了,你總該告訴我,你的女兒叫什麼名字吧?」
她的女兒叫裴泠,但是,她不能告訴任何人。
「芽芽。」毛書薇微笑告訴婦人。「她爸爸喊她芽芽,心肝寶貝芽——」
那場對話,完全不在裴夙的預期中。
他不是有意偷聽,跟蹤毛書薇到醫院後,他只想知道她遇到什麼困難,於是便待在病房門口等,想看能不能多瞭解一點情況——
可他聽見了什麼?她生過小孩?!
然後,還未消化完這個驚愕的消息,不知道誰是那個搞大她肚子的男人,他就又聽見她說……她的女兒,叫穿芽……他的心肝寶貝芽。
其實,裴夙一直有個模糊的記憶,是關於多年前他倆共度生日的那一夜。
那晚他雖醉了,卻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醒來後,他確定自己昨晚曾與人發生過關係,無奈對方的長相他已不記得。
他希望那個女人是她,一直都這麼希望,但答案,他未曾得到過。
因為她消失了,就在他們一起過第一個生日、他告白過後,她突然休學,音訊全無……
裴夙眉頭攏起,為發現這個秘密而震驚。
難怪她對芽芽的疼愛根本不像只是投緣,難怪她願意為芽芽做任何事……原來,她就是芽芽的母親。
不過,為什麼她不跟他們相認?為什麼……她明明曉得芽芽很想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卻不告訴女兒?
裴夙站在病房外頭,一臉怔楞不解,一肚子的疑惑,他有很多問題想問她,想抓著她肩膀用力搖晃,問她為什麼要這麼狠心,把小孩丟給他一走了之?
她遺棄了女兒,也放棄他,她怎麼能這樣?
現在,她又回到他們生命中,裝作一切都沒發生,彷彿自己是局外人……她怎麼可以如此玩弄別人?
「你是因為懷孕的關係才休學躲著我?」裴夙等在病房門口,待毛書薇要出來去倒水時,他沒有閃避的現身,衝動地質問她。
毛書薇被衝出來的人影嚇了一跳,稍微定神,卻看見裴夙站在病房門口,臉上表情如同暴雨來襲,深沉可怕。
她臉色一白,不禁猜想他剛才聽到了什麼。
「在你眼中,我就這麼不堪?我就這麼討人厭、不負責任,讓你連幫我生了一個女兒這件事都不想承認?」他咄咄逼人的問,不能諒解她的作為。
「不是……不是這樣……」毛書薇萬分惶恐,緊張的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她迎上他錯愕沉痛的雙眸,眼眶也不自覺泛紅。
被發現了……她的秘密,被他發現了……
「你把出生不到五天的孩子丟在我門口,不怕發生什麼意外?不怕我萬一沒有發現,孩子就會在我門口哭到斷氣?她才多大,你怎麼狠得下心拋棄她?既然你拋棄她、不要她了,為何現在又要出現在我們面前,疼愛她、讓她不能沒有你,把你當成自己的母親?」他氣憤地望著她,被欺瞞的痛苦與失望都寫在眼中。
她怔怔地回望他,眼淚不爭氣的盈滿眼眶,說不出話來。
「我現在才發現,你委屈自己在我身邊、安於秘書的職位,根本是別有目的。你滿足了你自己,那芽芽呢?你拋棄她又欺騙她……告訴我,你怎麼做到的?你怎麼有辦法當著自己女兒面前說謊?」
裴夙尖銳的指控,讓毛書薇無力招架,她覺得世界在這一刻毀滅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努力隱藏的秘密被發現,最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他卻偏是第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她現在才察覺,自己怕的從來就不是他生氣怪罪,而是怕……他恨她。
「你什麼時候又要離開她,就像你當年離開我一樣?如果最後你還是會走,不如不要回來,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沒有你,我們也可以過得很好!」
她的偽裝和防備被他的恨意敢得潰不成軍,淚水終於決堤,她咬住下唇,忍住嗚咽的聲音。
「告訴我,你到底回來做什麼?」
「……我想念我的女兒,我想看著她長大。」所以她回來了,努力了很久很久才到女兒身邊。「我後悔了……」
她說出隱瞞許久的秘密,在裴夙面前承認她遺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拋棄芽芽……我這麼愛她……」
「除了想見女兒,沒有別的原因?」裴夙兇惡地逼問。「就這樣?」
毛書薇忍不住抬頭,淚流不止的雙眼望著他,顫抖的雙唇緩緩吐出小得不能再小聲的低語,「我也想你……」
不只是女兒,還有他,她其實也好想好想見他,所以回來了。
裴夙定定看著她,眼神像冰一般冷漠,她惶惶不安地站在他面前,感覺羞愧。
他什麼都沒再說,就只是一直看著她,她心情有如等待判決的死刑犯,等著他為她定罪。
沉默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長,久得讓人心慌,許久後,裴夙總算開了口,用他高高在上的大少爺語調說道:「很好,這個答案我很滿意。不過我還是生你的氣,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釋一下——裡面那位太太,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毛書薇無法反抗,第一次乖乖全盤說出他要的答案。
自詡見過大風大浪的裴夙,在聽見她的「秘密」之後,也忍不住皺眉,覺得這真是一個棘手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