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如的債還清了,母親受了驚,但平安無事,弟弟的醫療費也用她的存款勉強先付了部分,家裡的問題似乎解決了,但她卻一點也不輕鬆,因為她發現,她的新債主比那些地下錢莊的人還要可惡。
余定閒真的二十四小時都沒讓她好過。白天,她這個特別助理的工作變得更多更雜,以前除了公事,其他的她可以不管,現在不論大事小事,只要他傳喚開口,她就得隨伺在側。
這還不是最辛苦的,下了班之後的時間,那才叫地獄。
下了班,她果真成了他的女奴,他會叫她去他的住處清理打掃,明明很乾淨的地板,他會故意要她一次又一次地擦過;或是叫她弄一頓晚餐,但又嫌惡地全部叫她倒掉;要不就是叫她大老遠跑去買個點心,要求她限定時間內趕回。
其他像跪著幫他穿鞋,或是每隔三分鐘叫她倒水,各種整人花樣他都想得出來,而且樂在其中,似乎把對付她當成了一件很有趣的娛樂。
這些她都能忍,唯一難忍的,是入夜之後那近乎虐待的性遊戲。
他會故意要她作各種奇怪又噁心的裝扮,那些裝扮有時色情得超乎她的想像,什麼全身鏤空的洞洞裝,還有透明的軍裝,或是三點全露的內衣……
他強迫她穿上那些難堪又反胃的衣服,然後在床上折磨她。
因為第一次的疼痛,她對性事有了畏懼,他明知如此,仍然天天逼她就範,害她每到下班就開始緊張胃痛。
尤其是前一天晚上……
一想到前夜的情景,她的胃又不禁抽緊。
那一夜,余定閒十一點才將她叫去他的住處,她到達時發現他似喝了點酒,整個人亢奮得像隻野獸,心裡就開始驚惴。
「我今天想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玩法哦,班長。」他笑得帶點淫色,拿出一條繩子。
她臉色一變,害怕得好想逃走。
「你這個變態!」
「男人的性幻想,幾乎沒一個正常的,懂嗎?」他笑著扯了扯繩子。
她以為他要抽她,驚恐地抱住頭,縮起身子,脫口喊:「別打我——」
他愣了一下,譏諷:「怎麼,你怕挨打啊?」
她顫抖著,沒開口。
「放心,我從不打女人的——應該說,我從來不打人的,因為那會讓我的手痛。」他拉開她的雙手,湊近她,笑著道。
她看著他,眼中仍有恐懼。
他挑了挑眉,瞇起眼:「不對,我不想看你這種眼神,這一點都不像你。宋相如,我不要你怕我,我要你恨我,這樣才有意思。」
她還沒弄懂他的意思,他就將她拉向一張高椅,命令她脫光衣物,再將她綁在上頭。
她直到被綁上才發現椅子有多奇怪,而她的姿勢又有多猥褻
她抖著手穿上內褲,拉好裙子,才跨一步,突然一陣暈眩,晃了一下。
他伸手撈住她,譏笑:「怎麼,才玩一下體力就虛脫啦?還是想用這招博得我的同情?」
她頭昏得說不出話來,吸口氣推開他,移向門口。
只是,她的手尚未碰到門把,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前倒下。
余定閒動也不動,就這樣袖手看著她昏倒在他眼前,表情冷峻地自言自語:「嗯,期限還沒到,一下子就把玩具折磨死可就沒意思了,看來得換個方式……」
◎◎◎
宋相如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余定閒的臥室大床上,嚇得立刻彈坐而起。
怎麼回事?她怎麼會在這裡?她明明是在辦公室……
倏地,在辦公室桌上那場做愛的情景跳入她腦中,她立刻羞怒地摀住臉,痛苦地低喊:「真是夠了!我受夠了!」
「你醒啦?」余定閒在這時推門而入,端了一個餐盤走進來。
她一驚,急著下床,但一翻開被子,頭又暈眩。
「躺著別動,醫生說你營養失調,貧血,要多休息。」他輕喝,走向床沿,將她按回床上,把餐盤擺在茶几上。
「醫生?」她納悶。
「你在辦公室裡暈倒了,我抱你去醫院檢查,確定只是太虛弱,讓你打了點滴,又帶你回來。」他溫柔地解釋。
她愕凜。余定閒抱著她去醫院?那公司裡的人不就全看見……
「你都沒在吃飯嗎?窮得連一頓飯也吃不起嗎?竟會營養失調!你知道我聽見醫生的診斷結果有多吃驚嗎?」他盯著她蒼白的小臉,關心又不捨地搖頭歎氣。
她擰著細眉看他。這傢伙怎麼了?
「所以我特地買了一些營養品要幫你補補身子。」他朝她微微一笑,從餐盤端起一碗粥。「這是鮑魚粥,你先趁熱吃,來,我餵你。」說著,他舀起一匙粥送到她嘴邊。
她瞪著他,冷冷地問:「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你疑心真重,我是擔心你的身體。怎麼,對你好你也怕嗎?」他微微一笑。
「對,很怕。」她推開他的手,戒備地道。
「放心,我不會毒死你的。」他嘲諷地聳肩。
「你是不會,因為毒死我你就沒得玩了。」她反諷。
他挑眉,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宋相如的確夠瞭解他,瞭解得讓他有點不爽,但又有些興味。
從來沒有人能真切地看透他,不論是他的父親,或是他那個受寵又愚蠢的弟弟。從小到大,他覺得周圍的人都不懂他,都只憑外表,然後用他們的想法來看待他,為他塑形,而他也樂得配合他們,玩弄著他們的主觀自以為是。
但為什麼宋相如總是能把他看得這麼清楚?
國中時,他們甚至沒什麼交集,她是從哪一點觀察出他的本性?
「沒錯,毒死你就不好玩了,所以我不能讓你死啊!也不能讓你沒精神,因為我們還有一個多月要一起玩呢!班長。」他貼近她,露出原形。
她寒著小臉,真想把粥全潑到他臉上。
「吃!把整碗都吃完!一點都不可以剩。」他收起佯裝的溫柔,改以命令的口氣。
「我不餓。」
「不餓也給我吞進去,否則我會直接用嘴餵你。」他警告。
她驚恐地怒視他一眼,只能乖乖捧起碗,一口一口把粥塞進嘴裡。
他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才乖,我第一次去幫女人買粥,你如果不吃,我會很生氣哦。」
「你幫女人買粥已經好幾次了,黃小姐、李小姐、陳老闆、趙副理、張總監……」她冷冷吐槽。
「天啦,你都記得這麼清楚?」他愣了愣。
當然記得清楚,因為幫他的女友們訂粥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嘖,看來我不能輕易放過你,我的事你知道太多又記得太詳細了,對我來說,你是個危險人物。」他攢起眉。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離職的那一刻起,會自動清除有關你的所有記憶。」要不是因為工作,她才不想讓他的事佔去她的腦容量。
他俊臉微沉,被她的話惹毛。
「清除?你以為你清除得了嗎?」
「當然可以,一些與我不相干的,我都不想記——」她正說著,他突然湊過來,吻住她的唇。
她嚇了一跳,粥差點打翻,別開頭想閃,但他扣住她的後頸,牢牢地鎖住她的小口,不讓她避開。
「唔……你……」她張口急斥,他卻趁機探進了舌尖,卷弄著她的小舌,盡情挑逗纏綿。
這鹹濕熱吻足足持續了好幾分鐘,吻到她幾乎缺氧斷氣,雙唇整個紅腫,他才放開她。
「誰說我們不相干?你以為你能輕易就將我清除?不可能,我會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他撂話。
「我的記憶,你管不著。」她氣喘吁吁地怒道。
「那是你不懂。人的記憶,通常不是自己能選擇,總是受別人影響呢!」他冷冷一笑。
她一怔。
「而我,將會是影響你最深的人,所以,我要你的腦子裡,到死都有我的影子,不准你清掉。」他說著揉了揉她的前額。
他連她的大腦也想掌控嗎?太狂妄了。
「好了,把粥吃完,好好睡一覺吧!」他又道。
她這才驚覺時間似乎很晚了,望向時鐘,竟然已經十二點半,於是著急地下床。
「我得回去了,我媽一定很擔心……」
「別緊張,我已經打電話通知她,說你今天出差不回去了。」他懶懶地道。
「你打電話給我嗎?」她呆住。接到老闆親自打的電話,媽會怎麼想?
「是啊,所以你今晚就乖乖待在這裡。」
「不用了,我好多了,可以回去了。」她找尋自己的皮包,一點都不想留在這裡。
之前就算天天晚上被他折磨凌辱,她也會撐著身體在天亮前回家,不只是因為他從不讓女人在這裡過夜,最重要的因素是她和他在一起根本無法安心。
「幹什麼?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我叫你留下。」他雙手叉腰,擋在她面前。
「我不想留下。」她瞪他。
「我破天荒讓你待一晚,你竟然不知好歹?」
「你把我留下,肯定不安好心,我不會這麼笨。」她說著繞過他,走向房門。
「我不准你走。」他不悅地揪住她的手,將她扯回。
她害怕地推擋著他,卻見他突然臉色大變,按住自己的脖子,不停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我、我的喉嚨……」
看他痛苦地猛咳,她呆了呆。
這情況和他以前食物過敏時一樣!
於是她馬上轉身拿起那碗鮑魚粥,急問:「你買的粥有加喬麥嗎?」
「我……咳咳咳……我不知道……咳咳咳……」他咳得幾乎站立不穩,眼睛也充血。
她連忙拿水給他喝下,斥念道:「怎麼會不知道?這家店專賣養生粥,我買給你吃的時候都特別指定要純白粥,不能加喬麥。」
余定閒對很多東西都嚴重過敏,喬麥正是其中之一,所以她為他買任何吃的東西都會特別小心。
他灌下一大口水,癱坐在地板上。
「咳咳……那是買給你的……咳咳……我又沒吃……」說著,他突然一頓,看向她的嘴巴,擰起眉。
不,他吃了,剛才吻她時,她嘴裡還有殘粥。
她一怔,會意地摀住嘴巴。不會吧?就這麼一點點也……
「該死……咳咳咳……都是你害的……」他埋怨著。
「是你自找的。」她忍不住道,誰教他要突襲她。
「咳咳……你去給我漱口刷牙!連喉嚨裡面也清乾淨。」他大罵。現在喉嚨又癢又熱,難受死了。
雖然挨了罵,但第一次看他這樣氣急敗壞地嚷嚷,她的嘴角不自覺往上揚起,直到發現他盯著她,她才意識到自己在笑,臉瞬間僵住。
「你……咳咳咳……在笑我?」他瞇起眼。
「沒有。」
「你明明就笑了……咳咳咳……該死的喬麥……」他仍繼續咳著,還伴隨不停的咻喘。
這症狀不輕,她看不下去了。「解敏藥在哪裡?你必須馬上吃一顆才行。」
過敏原就算只有一點點也會引發休剋死亡,她是當了他的特助之後才研讀這方面的資料。沒辦法,她這位有公子病的老闆毛病著實不少。
「咳咳咳……櫃子裡……咳咳咳……藥箱……」
她立刻衝到客廳,找到藥箱,拿了藥又奔回他身邊,拿出一顆藥,放到他嘴邊。
「快吞下。」
他接過藥丸,往嘴一放,才和著水吞下,但喉嚨整個過敏,又差點梗到。
「咳咳咳……」他抽氣猛咳。
她滿臉擔心,急拍他的背:「還好嗎?沒事嗎?」
他搖搖頭,起身走向大床,無力地倒在床上。
「要不要送你去醫院?」她不放心。
「不用了……咳咳……等一下就好了……你要走就走吧……別管我……」他閉上眼睛,呼吸急促。
她看他一眼,暗暗皺眉。
雖然這傢伙是個渾蛋,雖然她很希望他下地獄去,可是……可是看他這個樣子,她又狠不下心不管。
歎口氣,她進浴室擰了一條毛巾,幫他擦去額上的汗漬。
「再喝點水,睡一下吧!」
他又喝了一口水,虛弱地瞄她一眼,閉上眼。
經過這一番折磨,原本就不太舒服的她頭更暈了,連站的力氣也沒有,只能坐在床沿喘口氣。
沒多久,他的藥效似乎發作,症狀減緩,也漸漸睡著了。
她盯著他像個大男孩般的睡臉,心中一動,竟有些發怔。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睡容,俊美的臉孔像個天使,溫和而無害,完全看不出他的惡質。
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好看,可是心腸卻又壞又毒呢?
或者,她也該學其他人只看表面,這樣她反而比較輕鬆吧?有些事看得太清楚,反而替自己惹來危險。
所以,人還是要笨一點比較好,如果當初她笨一點,今天就不會成為余定閒惡整的目標了。
想著想著,她的頭更昏沉了,忍不住對著沉睡的他低語:「只有這種時候,你才不會算計人吧?你那一肚子心計壞水,也該有休息的時候吧?你這樣活得不累嗎?不,你不會累的。你這個人以整人為樂,怎麼可能會累?可是我好累……光應付你,我就快累死了……」
說到後來,她趴倒在床的另一側,眼皮沉重地閉上。
一分鐘後,余定閒卻睜開了眼睛,緩緩撐起上身,看著她,嘴角狡猾地勾起。
「不是恨我恨到想殺我嗎?結果稍微演個戲,你不但上鉤心軟,還這麼為我擔心……哼,腦袋不會轉變的笨女人,你只有考試第一名,玩人性卻完全不及格,你這樣,活該被我欺負。」
噙著詭笑,他將手中那顆根本沒吞下的解敏劑藥丸,丟進那碗「燕麥」鮑魚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