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經歷的種種,像跑馬燈般在腦海裡閃過……方醒來的偉震泠呆怔在當場,不自覺地緊握雙手。
是不解,亦是無措,他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
他需要協助,需要有人能向他說明一切經過,好讓他將腦海中混亂且片段的影像整理好。
猛地,他腦中閃過齊誼忠憨憨的笑容,忍不住欣喜地大叫:
「齊誼忠!」
快速梳洗一番,偉震泠急忙地衝出門,往齊誼忠公司方向疾駛而去。
「我需要你!」
面對偉震泠大膽的要求,齊誼忠驚訝得瞪大雙眼,身軀僵直地立在投影機前,直愣愣看著站在門口的人,任影片一張張地播放。
齊誼忠全然沒料到這高中同學竟會一大早就慌慌張張跑到公司來,不顧禮貌地打斷他主持的早餐會報,氣喘吁吁地向自己大喊他的「需要」。
這……很難教人不胡思亂想!
而坐在會議桌兩邊齊聚公司的員工們也張大了嘴,訝異地望著神情緊張的偉震泠,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將視線轉向自個兒老闆。
齊誼忠瞥了身旁同事一眼,有口難言地道:「可是……我、我並不愛你,我愛的是……」
「你在說什麼?」偉震泠眉頭緊蹙,然後凌厲的掃過在場所有人。
「不然你……」齊誼忠歪斜著頭,委屈地看著他。
「想到哪裡去。」偉震泠氣急敗壞的截斷他的話,「我是說,我需要你幫我喚回以前的記憶。」
「喔!」齊誼忠輕吁一口氣,忙問:「你要我怎麼幫你?」
「我要知道高中時所有的事。」說至此,偉震泠的神情又變得激動了。
「我瞭解。」齊誼忠緩步走向偉震泠,拍拍他的肩安撫他的情緒,「到我辦公室再說吧!」
語畢,齊誼忠回頭向員工們說:「今天就到這裡,明天下午再繼續。」
「是。」應了聲,所有人起身收起桌面資料。
兩人踏出會議室,走向齊誼忠的辦公室。
走沒三步,偉震泠猛地轉身折回。
「怎麼了?」齊誼忠不明白地看著他。
偉震泠倚在會議室門扉,對裡面的人喊道:「各位聽我說,千萬別誤會,我沒你們老闆那種習慣。」
「哈……」
一陣誇張的笑聲傳出,齊誼忠直覺不對勁,連忙跟上前,即見偉震泠和員工們全都促狹的打量著他。
「幹嘛這樣看我!」他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我們只是對你的性向感到有些……興趣。」偉震泠一臉正經的打趣。
「我好得很,絕對是個正常的男人。」
任齊誼忠強調地解釋,那十來雙的眼睛還是露出不相信的訊息,窘得他只好大喊:「算了,不說了,愈描愈黑。」
「哈哈……」
解萣珸倚著窗欞,纖手托住下巴,靜靜地靠在窗框上,眺著窗外細雨飄落的景致,神情落寞不已。
「不是說不想你了,怎麼還會忍不住要關心你呢?」她自言自語的問著,眼眶泛淚。
她原就單薄的身子,現在又瘦了一圈,而她依然習慣站在窗前發呆,只是不再緊握頸項上的墜子,因為那貓眼石項鏈已被她收藏起來。
郁潔詒進來她辦公室好一會兒了,解萣珸仍未發現。
「解子。」
喚了她好一會兒,她還是沒反應。
「解子,你在跟誰說話啊?」郁潔詒走近探問。
「啊!」解萣珸猛地一驚,見著是她,不滿地抗議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出個聲音?」
「我有叫你啊,是你不理我的。」郁潔詒委屈的看著她。
「喔!」解萣珸搔搔鼻,撇過頭迴避她的視線。
「解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郁潔詒拉了張椅坐到她身旁,明知故問。
瞧她這些天,常常一個人站在窗前,鬱鬱寡歡的,一整天說不到三句話,卻能自言自語個半天,沒人懂她在說什麼。
「有嗎?」解萣珸極力否認。
郁潔詒聞言,吐舌扮了個鬼臉,「沒有……才有鬼!」
「農曆七月鬼門開,不要亂講話。」解萣珸警告道。
郁潔詒猛地欺近她的臉,瞅著她一字一句地吐出:「解子,你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矛盾綜合體呢?」
解萣珸蹙眉望著她。
「你一邊鼓勵我去向關曳告白,而你自己竟在偉震泠快要恢復記憶時退縮了。」郁潔詒故作不悅地擰緊眉頭,「你之前還說什麼『不問,永遠不明白』之類的話,現在我都忍不住要懷疑你了……」她挑高秀眉。
「懷疑我什麼?」解萣珸蛾眉微蹙。
「你是故意要害我的,自從我向關曳招了之後,現在他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躲都來不及……」郁潔詒故作誇張的說著。
「那是關曳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我有什麼辦法?」解萣珸忙著解釋,無辜的眼珠轉呀轉地。
郁潔詒緩緩地退開一步,挑了挑眉,「喔?這麼說來,你承認羅?」
發現解萣珸不自覺地往後傾,郁潔詒滿意地一笑,「既然想他,就打電話給他啊!」
解萣珸怔怔看著她的笑容。
郁潔詒轉身欲離去,關上門的那一刻,她又旋身提醒道:「我明早的飛機,記得來送機喔!」
向來理性的自己竟會敗在郁潔詒手上,解萣珸不禁垮著一張粉臉懊惱不已,完全沒發現郁潔詒的頑皮淺笑別具深意。
「九點十分前往巴黎的班機即將起飛,未登機的旅客請迅速登機。」
機場的廣播聲響起,解萣珸卻仍不見主角郁潔詒的身影,四處張望尋找她的芳蹤。
「阿詒呢?」她問一旁的關曳。
「進去了。」他指向出境室。
「什麼?」解萣珸驚得大喊,看到關曳無所謂的聳肩,她生氣了,「關曳,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他重複她的話,手抵在下巴,拇指不停地刮著微冒的鬍渣,雙眼不時瞟向不遠處。
「什麼意思?」解萣珸覺得自己的耐性將要消失了。
「那個……」關曳揚揚下巴,兩眼望向她身後,「偉震泠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她驚叫,回過頭瞥見偉震泠正朝自己走來,急得欲轉身逃離。
「解子!」關曳連忙抓住她的手臂,適時阻止她,沉重地道:「答應我,好好聽他把話說完。」
「這不可以……」解萣珸為難的想抽回手。
關曳搶在她之前,再次要求說:「答應我。」
看著他黑眸中的誠摯,她低垂下頭。
「你們聊聊吧!」關曳開心的笑著,將解萣珸的手交給偉震泠,不忘提醒道:「這是看在我面子上,你才有的機會喔。」
「我知道。」偉震泠感激地猛點頭。
一旁的解萣珸則急急地將纖細的手縮回。
關曳一走,他便忙著拿出多天不眠不休製作的心血。
「送你。」
「什麼東西?」解萣珸不怎麼感興趣地瞄了瞄他手中的紫色錦盒,才又將雙眼放在他身上。
「打開你就知道了。」偉震泠輕聲說。
一打開錦盒,她立刻倒抽一口氣。
各色貓眼石項鏈整齊地排列在裡面,熠熠閃耀。
望著項鏈,解萣珸愣住,好一會兒才緩緩抬頭看向他,「是項鏈!」
「欠你十年的,再加上今年的,總共十一條,一次補齊給你。」他眼裡的愛意再也掩藏不住。
「你……」解萣珸抖著唇瓣,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想起來了。」偉震泠柔聲解釋。
解萣珸反應不過來,怔愣的看著他。
「以前的事,我都想起來了。」
「都想起來了……」她跟著他的話無意識地喃喃念著,片刻之後,她才如夢初醒,猛然抬首望著他,顫抖的問:「你想起來了?」
「是的。」偉震泠握住她的手,俯首吻著她的額際,「讓我也能像項鏈一樣,把遺失十年的愛一次全補齊給你,好不好?」
解萣珸微微一震,還來不及體會胸口漲滿的喜悅,蟄伏在心底深處的另一層顧慮湧上。
她頓時僵直身子,猛搖著頭推拒,「不行,我不能!」
「解子。」偉震泠低喚著。
聽到他的表白,她竟未立即投入他的懷抱,反而築起更高的心牆,她到底是怎麼了?
「我不能這樣,不能……」她的聲音霎時啞了,眼眶也濕了,語未畢,淚已滿腮。
「為什麼?」他伸出臂膀抱住她,不許她將他推開。
解萣珸凝望著偉震泠深情的雙眸,她一直愛著這個男人,一直都是,從來沒有變過,但是……
「對不起,我不可以。」解萣珸淌著淚拚命搖頭,雙手撐住他的胸膛,不想靠近他。
「別哭。」偉震泠更收緊手臂,低下頭,雙眼直直地望進她被淚水濕潤的眼眸,嘴角噙著淺淺的笑容,「是俐婭對吧!」
解萣珸倏地一驚,訝異的表情來不及掩飾。
偉震泠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看著她淚流滿面的小臉,為她流下的淚而心疼,將她的柔荑緊貼上自己的胸口,「我們已經取消婚約了。」
聞言,解萣珸心中泛起一陣酸楚,「不,你不能丟下她不管,她……」
「我和俐婭之間不是愛情,是兄妹之情,婚約更是因商業結合而訂下的聯姻,從一開始,俐婭用盡辦法就想要取消婚約。」偉震泠略頓了一下,深情地看看懷中人,才又說:「這次她會來台灣最主要是來探視男朋友的,然後再順便通知我婚約取消的消息。」
解萣珸眉頭輕蹙,懷疑的看著他。
「不相信我?你看看那邊。」他指向不遠處的咖啡店吧檯前。
她順著他的手望去,見到好友們排排坐在吧檯前,連關曳口中那個應該已走進出境室的郁潔詒也在其中。
她的眉頭不禁又挨近了些,她受騙上當了。
然而還來不及發怒,坐在最後方的甜美女孩便衝到前頭,忙向她直揮手。
她應該就是俐婭了。
解萣珸心防卸除,朝她點點頭。
「對不起,這幾年來讓你受苦了。」偉震泠充滿歉意地溫柔說道。
「震冷,別說了。」解萣珸啞著嗓子,含淚抿緊雙唇,張臂環住他,將他緊緊擁抱住,順勢偎進溫暖的胸膛,怯聲地說:「我好愛你。」
偉震泠俯下頭,溫熱柔軟的唇瓣在她唇上游移,滑過她濕潤的雙頰,將她的淚一一吻去。
解萣珸收緊雙臂、踮起腳尖,在他的吻落下時,全心回應他的熱情。
久久,他才不捨地放開她,眸中儘是寵溺。
「讓我們再續十年前的愛情好嗎?」
「嗯……」她點頭,臉蛋上的紅暈久久不褪。
「我愛你。」
偉震泠雙臂收緊圈住她的纖腰,再次將唇落在她唇上,滑舌熱情地優遊在她的貝齒間。
一旁觀看的友人們瞥見兩人熱情的親吻,興奮地跑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郁潔詒、童潼及方俐婭三人忙著朝兩人丟撒特意準備的花瓣,繽紛的花瓣如細雨般由空中飄下,灑落在兩人身上,好不浪漫。
項喬昀喜悅的淚水在臉上奔流,兩手奮力鼓掌,滿心感動兩人能再度相遇、相知、相愛。
關曳則是大大地吁了口氣,終於可以擺脫解萣珸的冷然了。
有人說,愛情若經過眾人的誠心祝福,就會開花結果。
不知道這話是否屬實,但是此刻,在好友們的祝福下,他們除了要把握住這段得來不易的愛情外,更要將遺失了十年的愛情一併珍惜。
實現——有情人終成眷屬。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