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肚破腸流餃,常靜覺得疼痛舒緩了一些,便下床清洗餐具,順便晾了床單,左等右等,過了一個鍾頭,金正久還是沒回來。
她忍不住胡思亂想,怕他在路上發生意外,或是遇到什麼可怕的狀況,把自己嚇得坐立不安。
又過了半個鍾頭,終於聽見開門聲,坐在玄關的她跳了起來,擔心的表情嚇著了他,忙不迭地問:“怎麼了?”
“沒事。”她是怎麼了?他只是上街買點東西,她居然就擔心成這樣……
“我本來想買好料給你吃,誰知道他們今天居然沒開,害我白跑一趟。”
金正久丟下手裡的物品,一把抱起匆匆轉身的她,大步走回房間,“看你這樣,我會以為你是太想我了,才會坐在玄關等我回家呢。”
回家?是啊,有愛人等他歸來的地方,不就是家嗎?
以前從不覺得這個字有多重要,但現在,他好渴望擁有……
常靜臉頰一熱。
她是很想他啊!怕他因她而出門,遭遇橫禍……呸呸呸!她在亂想什麼?
不會的!他是好命的人,就算一出生就沒了母親,未來也一定會很順遂,多福多壽。
她閉緊雙眼,用力環抱他的頸子,過大的襯衫下,嬌小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金正久停頓了一下,半開玩笑地說:“怎麼了?要是以前聽到這種話,你早就對我破口大罵了。”哪可能還把他抱得這麼緊?
“我以前哪有對你那麼凶?”她嬌瞠著握起粉拳,高高舉起、輕輕落向寬厚的男性胸膛。
他任那雨點般的力道落在胸前,輕笑道:“當然有,不過,我剛開始對你也不好,算扯平了行嗎?”邊占據小嘴,邊柔聲求和。
他的嘴巴都不會痛嗎?
她忙碌地回應他的吻,發覺他還不放她下來,連忙捧住他的臉推開些許,低聲提示:“東西還扔在玄關,先拿進來嘛!”
他有些不情願地放下她,嘴上說“好”,唇舌卻不肯聽命,越吻越火熱。
“唔……”感覺到他的體重壓上身子,常靜心頭一慌,再次推開他的臉,喘息地催促,“先去……”
“好,我馬上回來。”金正久不情願地放開她,起身走出房間。
常靜斜靠床頭,抓起被遺忘的暖暖包放回下腹,微笑看他拎著紙袋回來。
“我放在床頭櫃上。”
“好,謝謝。”
鈴鈴鈴……
包包裡的手機響了,兩人幾乎是同時望向它,金正久立刻拎起,她找出手機接聽。
“喂?”
“阿靜,是我。”
那口再熟悉不過的台灣國語,常靜絕不可能認錯。
“你等一下。”她知道金正久不喜歡她和大老板走得太近,心虛地看了他一眼,迅速下床走進廁所,壓低音量回話,“金爸,你找我有事?”
“是啊!阿固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是。”
“那你方便說話嗎?”
“我和洗手間,你說。”門外的腳步聲令她警覺地掩著嘴巴說話。
“那個……唉!說來話陡長,我就長話短說好了。我真搞不懂,蕭家小姐不只人長得美,家世、條件真的沒得挑,為什麼阿固才跟人家見過一次之後就再也不肯約她了。”
原來是打來訴苦的……等等,蕭家小姐?不會剛好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吧?
“金爸,你說的蕭家小姐叫什麼名字?”
“我沒告訴過你嗎?她叫蕭雨柔,是正旺藥廠老板的獨生女,人長得超正的。”
蕭雨柔就是金正久的相親對象?這個世界會不會太小了?
提到這號人物,常靜便不由得憶起往事……
母親帶著她正式住進蕭家那天,她穿著外公送的粉紅色露背小洋裝,躲在媽媽身後,怯生生地向爸爸、大媽和姐姐打招呼。
穿著公主服的姐姐就像是從故事書裡走出來的娃娃一樣高貴漂亮,不禁讓常靜忘了小朋友的矜持,跟她走進那個華麗得不可思議的房間,忙著大開眼界。
一聽說她身上穿的是外公送的禮物,蕭雨柔忽然叉起腰來,傲慢地命令:“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我,我就讓你叫我一聲姐姐。”
常靜立刻擱下姐姐借給她的洋娃娃,“這是外公買給我的,不行給你。”
小手按住胸口,拼命搖頭拒絕。
“那我拿更漂亮的裙子跟你換!”蕭雨柔轉身打開衣櫥,挑了一件不怎麼新的洋裝塞給她,硬要扯開她頸後的蝴蝶結。
“不要……”
但年僅四歲的她怎麼會是八歲姐姐的對手?
在常靜的哭喊聲中,身上的小洋裝硬生生被脫下,蕭雨柔將自己的舊洋裝隨便往她頭上一套,很快的將她的衣裳藏起,等大人們聞聲趕來,蕭雨柔立刻撲進母親懷裡,假哭告狀。
“媽媽,小靜好壞!她看我有好多漂亮衣服,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說要交換衣服,亂開我的衣櫥自己拿來穿,我不要她住在這裡啦!”
王郁蓮一來便全盤聽信女兒的說詞,語氣嚴厲地質問常靜:“小游,是這樣嗎?你想穿姐姐的衣服沒關系,可是你有沒有先問過姐姐的意願?”
常靜不懂如何為自己辯駁,只能一個勁兒的搖頭大哭,躲進母親懷裡宣洩自己的委屈。
“說啊,沒有對不對?”
擔心王郁蓮動怒,害得女兒無法認祖歸宗,常煊只得迭聲道酒歉:“大姐,對不起,小靜還小不懂事,請不要怪她好嗎?我會好好教她的。”
對方放下身段道歉,王郁蓮也不好再發作,“欸,這沒什麼啦!孩子嘛,哪有不吵架的?吵過之後很快就會和好,倒是我一個忍不住就跳出來糾正小靜的偏差行為,你可別往心裡去呀!”
“不會的……”雖然相信女兒不是這樣任性的小孩,但人在屋簷下,而且又沒有親眼看見對方說謊的證據,硬要說女兒沒錯似乎會破壞和諧,只好隱忍下來。
後來,常靜再次見到外公送她的露背裝,不是穿在蕭雨柔身上,而是被剪成碎片,拿去當洋娃娃的衣服,她一時氣不過,動手推了對方,從此,蕭雨柔便開始化明為暗,處心積慮以整她為樂。
從那天起,常靜就不再穿裙子,拒絕與不開心的記憶為伍……
“阿靜—阿靜!你有在聽嗎?”
啊,金爸還在線上!”呃,是!”
“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蕭小姐真的是很不錯的對象,只要阿固願意和她多見幾次面,一定會愛上她的。”
蕭小姐是很不錯的對象?
金爸,我很不想這麼說,但你真的看走眼了,那個人根本就址被寵壞的公主,不順著她的人都會倒大楣,包括把她寵成這樣的父母。
“阿靜,金爸求你了,你會幫我吧?”
雖然目前無法證實蕭家意圖和“黑記”聯姻,跟王郁蓮陷害她有無關聯,但這不啻是個反擊的大好機會。
“我知道了。”她隨口應允,心裡想的卻是利用此事來為母親圓夢。
門一開,金正久便跳到她面前,像是打翻了醋桶般拼命追問:“誰打來的?”
為何不能當著他的面接那通電話?
“阿鴻。”常靜隨口回他,正在腦海裡運作的計劃不受干擾地持續構思著。
一聽見這個名字,金正久心裡的大醋缸瞬間冒起一堆非正常釀造產生的氣泡,酸溜溜的泡泡噗嚕噗嚕響,那氣勢活像是火山熔巖,看似滾燙,實則酸腐得讓人無法忽視。
她沒說愛他!也沒交代清楚今後是否只會鍾情於他,縱使她將女人最寶貴的第一次慨然獻出,他還是無法安心,甚至比上床前更加患得患失了。
她滿不在乎的語氣令他心慌,繞著踱步的她不斷詢問提醒:“他想怎樣?他……他是不是想跟你復合?你可別忘記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他是在吃醋嗎?還真可愛呢!
常靜安靜地凝視他一會兒,忽然輕喚:“老公。”
僉正久大驚,瞪眼怔愣。
“你喜歡我這麼叫你,對吧,老公?”她抿唇淺笑,笑得眼彎嘴翹,仿佛她是精明的獵人,不費吹灰之力便順利捕獲他這只身價不凡的獵物。
金正久,正值熱中炒飯時期的二十八歲男人,在稍早終於和心愛的女人有了第一次的親密關系,也因為她月事來潮,他得拿出紳士精神,禁欲陪她度過不舒服的……咦,女生的生理期通常是幾天?
嗯,明天上網查一下好了。
鈴鈴鈴……
正當他聽得渾身酥軟,整個人暈陶陶的,都還沒搞清楚她為什麼主動喊他“老公”,手機又響了,只見她按下接聽鍵,隨口說:“喂?阿鴻是你啊!”
那個死男人!剛剛才收線,現在馬上又打來找她是什麼意思?
暫時冷靜下來的醋缸突然爆裂,快速淹沒制醋工廠,酸腐味嗆得金正久失去理智,冷不防將她摟住,一同倒向床鋪,常靜驚嚇尖叫,手機落在枕頭附近,還來不及找尋,雙唇就被狠狠占據,舌尖、舌腹整個遭他吮入口中,掙扎無用,只好乖乖任他需索。
“小靜,你怎麼不說話?”
手機裡傳來的男聲提醒她不久前被打斷的通話,常靜連忙推開他的臉,翻身抓起手機接聽,“喂,阿鴻,我——啊!”
陳嘉鴻被對方突然發出的叫聲嚇了一跳,“小靜,你怎麼了?”
“我、我沒事……啊!”死家伙!突然攻擊她的耳朵是想怎樣?
常靜使勁推他,奇怪,這家伙是什麼時候壓在她身上的?
飄飄欲仙的快感圍繞著她,像是惡魔的誘惑,令她一點點喪失抗拒的力氣和意願。
嗚嗚,她沒力氣了……
“你走開!嗯……不要……”她半瞇著眼,無助地嬌吟著。
金正久卻繼續挑逗她,邪笑低語,“你接你的電話,管我干嘛?”然後更加賣力地玩弄她的感官……
“阿鴻,我……啊啊……”
“看來你正在忙。”
陳嘉鴻一句無心的回答讓原本害羞的臉紅得更加徹底。
“住手!”她氣得握拳揍金正久,一面對陳嘉鴻拼命解釋,“阿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知道啦!你沒事就好,不打擾了,改天再回我,掰!”陳嘉鴻識相收線。
“不是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嘉鴻已經掛斷了。
完了。
他以為他們在……炒飯。
“臭家伙!他誤會了,都是你害的!”常靜暴怒地扔開手機,手腳並用推他打他踢他踹他。
金正久也火了,不是生氣被她打,而是她說的話讓他的安全感瞬間降到谷底,“我又沒真的對你怎樣,他是能誤會什麼?”
可那聲音……多曖昧!
“他以為我們在——”
“他以為我們在干嘛?說啊!”她就這麼在乎那個指定駕駛的感覺,那他呢?他那麼喜歡她,她居然還當著他的面表現出擔心被別的男人誤會的樣子……
這麼說,他們沒有分得很干淨囉?
“走開啦!”她才懶得跟他說。
金正久俯身瞪住她,火大撂話:“如果你現在不是生理期,我早就——”
才被他舔個幾下就叫得那麼騷,害他都快“膛炸”了,還得逼自己按捺欲火,只舔耳已經是他的忍耐極限了。
聽到這裡,常靜一整個火氣都來了,瞠大美眸嗆他,“早就怎樣?硬上我嗎?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哪裡比不上那個男人了?”金正久抬頭拍胸,賭氣地說,“我,英俊又多金,別的女人自知高攀不上,千方百計想生下我的孩子……”
常靜打了個呵欠,冷笑鼓掌,“是啊,生在有錢人家真好。”
“家境富裕、不用整天為錢傷神是我的錯嗎?”聽出她話裡的嘲諷意味,他的自尊不禁有些受傷。
“與生俱來的財富,不是你自己賺的,拿它來說嘴就沒意思了。”
常靜不悅地撇開臉,眼角瞥見他擱在床頭櫃上的大紙袋,打開了它,她驚訝地發現除了超長夜用型,他居然每種尺寸都買齊了,包括護墊,下意識回過頭看他,那受傷的表情令她有些自責,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似乎說得太過火了,其實不管是不是靠自己的能力賺錢,要想把家族事業管理好可也不是簡單的事。
算了,反正他又不是她的誰,有什麼好爭論的?別忘了她還得利用他來逼某人讓步呢!
常靜撕開包裝拿了一片衛生棉,逕自進入廁所更換。
她這番犀利的指責說得他好生羞愧,活了二十八個年頭,從來沒有人敢當面這麼嗆他,不過因為是她說的,所以他不在乎,更加相信只要有了她這個賢內助,他一定會變成更有擔當的男人。
金正久走近廁所門,促狹道:“你說得對,我是應該修改一下內容,那這樣如何?年輕英俊氣質佳、體格威猛、性能力超強……”
“噗!”怎麼變成他想文案、她大肆批判了?常靜爆笑,忍不住吐槽,“啊,你是在編“黑記擱有力”的廣告詞吧?”太誇張了!
“我有沒有誇大最後一個項目,你不是已經知道了?”
洗完手,常靜開門走出,定定地望著他問:“你就這麼想要我?不怕我變得貪婪勢利惹人生厭?”
“你不是那種人。”他想也不想的就否定了。
她心跳一亂,反射性地低語:“我們又不熟,你怎知我不是那種人?”
不想在獨處時還得跟她爭辯下去,金正久話鋒一轉,語帶曖昧地問:“對了,你剛才為什麼突然叫我老公?”
在那雙熱情如火的眸子逼視下,常靜只感到一股熱氣直往頭頂沖,整張臉都紅透了,卻還能若無其事爬上大床,閉眼否認,“我哪可能說這種肉麻話,一定你是聽錯了。”
厚,老奸,居然想耍賴!“說嘛,你為什麼——”
“別吵,我要睡覺。”常靜躺下,抓起另一個枕頭夾在側躺的腿間。
這麼早?“可是現在才六點耶!”晚餐也還沒吃呀!
她白他一眼,“我昨晚沒睡好不行嗎?”
金正久一聽,立刻脫掉外衣外褲,迭聲道:“好好好,那我陪你睡!”
誰要他陪睡了?“我要回我房間睡。”她放下枕頭,挪腿下床。
他立刻將她抱起,下床走向隔壁房間,“你在哪裡睡,我就要跟去哪裡!”
“那就算了。”那張床那麼窄,她可不想被擠得腰酸背痛。
回到大床上,她側躺閉上眼,忽然被他分開膝蓋,塞進一個枕頭,然後才拉上被子,自動解釋:“這樣你比較舒服。”
“那你呢?”
金正久朝她靠近了些,小心地問:“我想和你共枕眠,可以嗎?”
“隨便。”
他很想抱緊她,能抱多緊就抱多緊,卻只敢將手臂擱在她的腰間,想著想著突然笑了起來,“這可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跟異性同床睡覺卻不是為了和她炒飯呢!”
常靜身子一熱,不由得想起他不久前說過的氣話。
如果你現在不是生理期,我早就——
她無法對自己說謊。
當她聽見他說這句話時,體內的某個地方也跟著熱了起來,她知道那股原始的沖動,是女性想和心儀的異性做愛的渴望……
你在哪裡睡,我就要跟去哪裡!
這句話分明就是任性的口吻,為何她卻覺得他好有男子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