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靜走了。
為什麼?
這十天來,金正久想破了頭還是搞不懂常靜為什麼突然離開。
靜下心來回想常靜離去的前一天,他們並沒有爭吵,也無意見不合的情況發生,倒是有件事一直令他想不通。
每當常莉出現,常靜就一定會搞失蹤,反之亦然。
雖然他們兄妹倆總是有各自的合理說法,但這次真的很不一樣,不僅常莉跟著失蹤,就連陳嘉鴻也人間蒸發,太不尋常了。
嘟嘟……
內線鈴聲響起,金正久按下擴音鍵,「有什麼事?」
「總經理,有位王女士想見傷。」
「她有預約嗎?」
「沒有,不過她說總經理一定會見她。」
「她叫什麼名字?」
「她說,她叫王郁蓮。」
「我不認識,請她趕快離開。」心愛的女友行蹤不明,他現在可沒心思應付陌生人。
「是,總經理。王女士,很抱歉,請——」
「不用為難了,讓我跟他說吧。」王郁蓮好聲好氣地請求,逕自接過話筒,「金先生,如果說我知道常靜的秘密,你就會願意見我了吧?」
「常靜?你認識他?」他有什麼秘密?那會是他突然離開的原因嗎?
「這種不光彩的事在電話裡不好說,方便到你的辦公室談嗎?」
不光彩的事?
「請你把電話交給我們小姐。」金正久眼一瞇,立刻做出決定,「總機,馬上請她上來。」
不一會兒,王郁蓮安穩地坐在金正久辦公室的沙發上,翹著尾指暢飲香醇咖啡。
金正久按捺不悅的心情,硬是強迫自己等到她擱下杯子才開口問:「你剛才說……知道常靜的秘密……」
「是「不光彩的秘密」。」王郁蓮彎唇補充,保養得宜的臉上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可以說了嗎?」
王郁蓮打開皮包,拿出一隻隨身碟遞給他。
「這是什麼?」
「黑記擱有力的配方。」
金正久拿著它走向辦公桌,插入主機,半信半疑地打開檔案,發現那的確是自家的配方,臉色微變,「誰給你的?」
「是一個小偷。」
「你說的小偷是誰?」媽的!這個死女人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王郁蓮笑問:「能從你手上偷到配方的,你說會是誰?」
「常莉?」知道密碼的只有她……不,不可能,她不是那種人!
王郁蓮皺眉反問:「誰是常莉?」
「常靜的雙胞胎妹妹。」金正久想也不想地說了出來。
「什麼雙胞胎?常靜是獨生女,你被她騙了。」她拿出一張紙扔上茶几,冷笑著建議,「我看你還是趕快報警抓賊吧,誰曉得她是不是已經把配方賣給別家製藥廠了。」
那是記載著常靜母女個人資料的戶籍謄本。
王郁蓮說的沒錯,她的確是獨生女,所謂的真相就是:常靜是女扮男裝,而常莉這個人則是從頭到尾根本不存在。
結果跟他當初猜的一樣。
可惡的丫頭!當他是外人嗎?有苦衷為什麼都不肯告訴他?
金正久眉頭一擰,硬是壓下遭到心上人欺瞞的不悅,急於追問詳情。
「常靜他——」不,應該是「她」才對!「你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要偷配方?難道她是商業間諜?
不!除非常靜親口承認,否則他絕不相信她是這樣的人!
「老實告訴你吧。」王郁蓮挑眉說著,臉上有著明顯的不屑,」那個常煊是我丈夫的情婦,因為他不肯認領常靜,使得她們母女懷恨在心,所以就偷了你的東西,想害他身敗名裂。」
「你丈夫也開製藥廠?」否則就不合平常理了。
王郁蓮立刻自清,「是,可我們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絕不可能做出自毀商譽的蠢事。」
原來真是同業。
「我想請問一下。」
「是。」
基於對常靜的信任,他立刻提出對王郁蓮說詞的質疑:「常靜的生父為什麼不肯認領她?」
他問這幹嘛?
王郁蓮面色一沉,「這就跟你無關了。」面色不悅地迴避這個問題。
她早就逼丈夫立切結書,今生今世不得認領那丫頭。
無恥的狐狸精想讓那個野種認祖歸宗分蕭家的財產?哼!下輩子吧!
當初她不哭不鬧,主動要求丈夫將她們母女接來同住,就是要就近監視狐狸精,要這對狗男女玩不出花樣!
「你知道常靜人在哪裡嗎?」他想見她,不光是為了弄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不是不氣她的作為,只是他真的好想她,無淪是偽裝成男生的常靜,還是嬌小可愛、集冷艷與嬌柔於一身的常莉。
「要是知道了,我會馬上通知你。」其實王郁蓮更想直接通知警方,只是礙於「失主」意欲不明,她也不宜表現得太過積極,以免弄巧成拙。
王郁蓮的反應讓金正久無法全然相信她的說法,迅速掏出名片,篤定地說:「麻煩你了,我希望能在報警前親自審問她。」
他相信了!
「一定。」王郁蓮聞言,眼角唇間不經意流露出得意之色。
送走了不速之客,金正久對著電腦螢幕兀自沉思。
當年,生父隱瞞已婚的事實,欺騙母親致她未婚生女,又花言巧語拐騙她們與元配同住。
這些年來,母親為彌補對王郁蓮的愧疚,為蕭家人做牛做馬毫無怨尤,她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她也很想相信生父會遵守對母親的承諾,但自從她交出「黑記」的配方,當初的約定便有如石沉大海,對方失信食言,她也無意強求,反正這也已經不是蕭家人第一次讓她失望了。
「媽,我想帶你去陳嘉鴻他們家的牧場住幾天,那裡空氣新鮮、水質又純淨,對你的病情很有幫助的。」
離開「黑記」將近一周了,雖然十分確定金正久不太可能會找來這裡,不過,在做了那樣糟糕的事以後,常靜很有自知之明地搬回蕭家,也請陳嘉鴻回到位於中部的家族牧場暫避風頭。
可她始終擺脫不掉內心的罪惡感,白天如坐針氈,夜裡輾轉難眠,撐不過一周便舉雙手雙腳投降,決定帶著母親離開這裡,可是……
「不要啦,你也知道媽容易暈車,最不愛出門了。」常煊猛搖頭,一臉為難地婉拒寶貝女兒的好意。
常靜心急不已,抱住母親的手臂拚命撒嬌,「媽,去啦,我們難得一起出去散心耶。」
拍拍她的手,常煊柔聲勸道:「我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你找朋友一起去玩,嗯?」
「喔。」常靜扁嘴瞧她,心知自己改變不了她的決定,只好放手回房,打電話告訴陳嘉鴻之後,隨即開始準備行李。
金正久伸直雙腿,毫不困難地擺出久違的臭臉,壓根兒不在乎相親對象的感受。
「呵呵,蕭太太,我真是服了你了。」金有春朗笑搖頭,「當你說有辦法讓我們阿固乖乖赴約,我居然還不肯相信,真是抱歉呀!」
當赫赫有名的「正旺藥廠」老闆娘主動找上他推銷自家女兒時,金有春只覺得這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姻緣,看了照片和基本資料之後,便迫不及待接受對方的提議,試圖說服兒子跟對方見面,想不到那小子卻興趣缺缺,死都不肯出來,多虧王郁蓮有本事,才有辦法讓這場相親會順利進行。
「哪兒的話呀,是我們雨柔魅力太大,讓金先生難以抗拒啊!」王郁蓮諂媚地對金有春假笑,轉向金正久,「金先生,您說是嗎?」
金正久斜瞥她一眼,不置可否。
可惡的男人!非得逼她使出殺手鑭不可嗎?
王郁蓮拿起手機,看看螢幕又看看金正久,藉以暗示他的回應將決定她是否告知常靜的藏身處。
金正久瞇眼直視王郁蓮,充滿殺氣的犀利眸光令她不由得抖一下,仍扯開嘴角提醒:「金先生?」
金有春大笑,朗聲說:「叫他阿固吧,我們都快要結成親家了,用不著客套。」
「好的,阿固,你覺得我們雨柔怎麼樣?」王郁蓮自信地問。
金正久隨意看了蕭雨柔一眼,彎唇給了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以他從前非身長一百七八十的「芭比姓姓」不上床的標準,蕭雨柔確實是夠格的,不過……他早就對「芭比娃娃」的魅力免疫了。
「令嬡長得真好,」他勾唇讚美,笑意未達眼底,「高挑美麗,萬中無一,就像是一尊精緻的也芭比娃娃。」那種到處都買得到的規格,毫無引人搶購收藏的慾望。
能讓他心動的,唯有「限定版」莉卡娃娃——姓常名靜,全球就這麼一仙,不高貴但稀有特別,是他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的限量極品!
聽著他對女兒的讚美,王郁蓮滿意地笑了,「柔柔,還不快謝謝金先生——不,是阿固的讚美!」
「阿固,謝謝你的讚美。」蕭雨柔害羞地垂下嫣紅臉蛋,嬌聲道謝。
「哎呀,瞧她害羞的……」見女兒對相親對像似乎很滿意,王郁蓮心花怒放,立刻轉向金有春,「金先生,我有事得走了,就讓年輕人自個兒慢慢培養感情,您說好嗎?」
「噢,當然好!蕭太太,我送你一程吧。」金有春順勢答應。
「好的,非常感謝您。」
死女人!這跟她先前說的條件完全不一樣。
金正久看著兩位家長的互動,十二萬分不爽地瞇起噴著怒火的銳眸瞪住王郁蓮。
「柔柔啊,因為你說想在樓上的看新片,所以媽就自作主張買了電影票,待會兒就和阿固去吧。」王郁蓮說著便掏出兩張電影票擱在女兒手邊。
「我知道了,金伯伯、媽慢走。」蕭雨柔乖巧地說。
「好好,你們慢慢玩。阿固啊,晚上記得送柔柔回家,知道嗎?」金有春笑得合不攏嘴,邊起身結帳邊想著是不是應該約王郁蓮續攤討論嫁娶事宜。
金正久強壓怒氣,裝出白馬王子式的微笑柔聲問道:「柔柔小姐,你吃飽了嗎?」
「呃,是……」蕭雨柔抬眼回答,再度被他迷得暈頭轉向。
天啊!這就是五雷轟頂的感覺嗎?這世上竟然有這麼帥的人?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她以前一定是被臭蛤肉糊到眼睛,否則怎麼會答應那些宇宙無敵大醜男跟她交往?
「那我們去看電影吧。」
「嗯。」
晶華VIP數位影城位於熱鬧的精品商圈,財團斥資打造的六星級影廳,尤其媲美頭等艙的全躺式座椅,可任意調整到最舒適的角度,票價雖高,卻能讓顧客有如在家看電影般歡暢自在。
盡情伸展換上了拖鞋的長腿,金正久優閒地轉動銳眸打量週遭,心想這裡座位超大、座位間的間隔也夠遠,只可惜這位同伴讓他提不起勁來好好欣賞電影,唯一的好處是他可以趁機睡個好覺。
電影即將開演,燈光全滅,他半閉著眼,視線失焦地對著超大螢幕,不斷自問:常靜真是因為那個原因而來偷「黑記」的配方嗎?當他問到敏感問題,看見王郁蓮臉上瞬間掠過嫌惡的表情,他認定縱然答案是肯定的,常靜也一定有她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只要演完這出可笑的鬧劇,他就能找到她了……
「阿——」蕭雨柔忽然轉過頭想和他說話,發現他睡著了,當下立刻閉上嘴巴,看著微弱光影在那張熟睡的俊美臉龐閃爍跳礎,不禁心神蕩漾,情不自禁湊近親吻他的唇……
帥哥的滋味果然跟醜男不一樣啊!
阿固,如果你命中注定是我的王子,那麼就算要我匍匐親吻你的腳趾頭,我也心甘情願啊……
扮演完深情白馬王子,送蕭雨柔返家後一個鐘頭,金正久接到王郁蓮打來的電話,總算鬆了一口氣,鑰匙一抓即刻出發。
原水常靜躲在傾心牧場。
他的寶貝莉卡娃娃,他都快想死她了!
等見了面,一定要吻得她天旋地轉,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
誰教她要把他耍得團團轉?
就算他自覺剛認識時真的對她不太好,可是到後來發現自己愛上她之後,他簡直把她當女王看待,只差沒跪地匍匐求她青睞、就連遭她背叛,他都不曾想過將她繩之以法,他都已經愛得這麼沒尊嚴,她要是再拿喬就太沒良心了!
金正久到達傾心牧場時剛過午夜,為了不驚動常靜,給她逃跑的機會,他只得窩在車上,睡了幾個鐘頭,直到清晨有人來敲他的車窗玻璃才醒來。
「先生,這是私人土地,請你把車停到別的地方。」男子輕聲告知。
看對方身穿連身工作服,金正久立刻問:「你是傾心牧場的人嗎?請問你們這裡有沒有一位叫做常靜的客人?」
「你是她的朋友嗎?」沒聽說有人要來找她啊。
「不瞞你說,我們是夫妻,因為我惹她生氣,所以她就離家出走躲到這裡,你可以帶我去見她嗎?」金正久隨口掰了個理由,犀利的眼盯緊對方,努力防堵任何人幫助常靜逃走。
「是嗎?可是我現在得去別的地方……」男子頓了一下,隨即伸手指向遠處一幢不起眼的民宅,不動聲色地說:「這樣好了,常小姐就住在那裡,你自已過去找她吧。」
他的反應怪怪的……
常靜一定不在他說的那裡!
金正久突然心一驚,這個人是不是愛上他的莉卡娃娃,不然為什麼這樣幫她?
「謝謝你。」按捺翻倒醋桶、不斷湧上喉頭的妒意,金正久微笑道別,發動引擎佯裝要離去,見男子急忙拿出手機,邊講邊往原先走來的方向快步返回,他心裡就有了底,火速回車朝那兒開去,將男子遠遠拋在車後。
不一會兒,一名頭戴鴨舌帽的嬌小女子拎著行李,匆匆忙忙離開那幢有著山居小屋風格的白色房舍,那模樣毫無疑問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他興奮極了,想也不想地踩住煞車,將頭探出車窗,大聲喊住她——
「常靜!」
下意識回過頭,那張熟悉的俊顏映入眼簾,略顯嚴肅的表情嚇著了她,短暫怔愣之後,常靜便加快腳步衝刺。金正久見狀馬上開門衝下車,令她驚慌得扔不行李減輕負擔,不要命地狂奔起來。
一陣追逐之後,她仍不敵那雙長腿,氣喘吁吁地被他撲倒在草地上,依舊垂著眼不敢看他。
抬起她的臉,金正久佯怒質問:「為什麼不敢看我?你也知道自己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嗎?」
常靜頭一偏,咬唇不語。
「常小姐,怎麼了?這位先生在騷擾你嗎?」
傾心牧場的老闆娘陳嘉華立刻衝了過來——都是因為弟弟沉迷於製作特效道具,堅決不肯接管牧場,她只好和丈夫一起經營——丈夫只教她通知常小姐快跑,還來不及在電話裡解釋清楚,外頭就起了騷動,她只好抓著手機出來一探究竟。
事情發生得太快,陳嘉華一跑出來就看到那個高大魁梧的男人把弟弟的好友壓在地上,當下,她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只有痛揍那只目無法紀的色鬼一頓,完全沒考慮到兩人體型懸殊,萬一弄得不好,自己也會跟著倒楣。
「放開她!滾開!」嬌小的陳嘉華撲上金正久的背,勒著他的脖子大聲喊叫,使勁地想把他拉開,卻怎麼也敵不過一個成年男性的體力,反而被他甩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你在幹什麼!」眼見愛妻被陌生男子甩倒在地,章裕麟簡直要瘋了,嘶吼著將金正久撲倒在地,揮拳痛揍他。
「住手!章大哥別打了……別打他……」重獲自由的常靜見狀,反射性地切入兩人之間,俯身護住金正久,閉緊雙眼等著憤怒的拳雨落下,卻只感到一陣強勁的拳風拂動耳際髮絲,而她卻毫髮無傷。
章裕麟及時收拳,陳嘉華則是一臉困惑地看著她,「常小姐?」為什麼這樣保護那個男人?他們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常靜睜開美眸望著金正久,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放過他們,我跟你走。」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不想再逃避了。
聽見她這麼說,章裕麟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鬆手起身,急切詢問妻子的傷勢,「你受傷了嗎。」後者搖頭,擔心地轉向常靜。
「章大哥、嘉華姐,謝謝你們收留我,我該回去了,請保重。」常靜笑著對章氏夫妻彎身鞠躬,盡量不流露異樣的神色,以免人家白白擔心。
金正久不發一語地走向她的行李,拎起,然後站在原地等她。
雖然常靜這麼說,但陳嘉華還是無法不擔心,斜覷了金正久一眼,怕怕地說:「那個,常小姐,你要不要等阿鴻回來再走?」都是那個死小孩!什麼時候不好去爬山,偏要挑這個節骨眼去,分明就是欠揍嘛!
一聽她提起陳嘉鴻,常靜更是一秒也不敢多留,生怕金正久不耐等候遷怒於他,趕緊告辭,「嘉華姐,我真的沒事,你只要幫我告訴阿鴻一聲就好了。」
「告訴他什麼?」要他快去救她?還是馬上報警?
「我要回去了,很抱歉害你們擔心,這幾天謝謝你們的款待。」常靜再次鞠躬,誠心道歉和道謝。
陳嘉華大刺刺地回她:「哪裡的話,我才要感謝你幫我們照顧那兩個小蘿蔔頭呢!」
「那我們走了,再見。」
在他們轉身離開之後,章氏夫妻擔心地討論起來。
「他說他是常小姐的丈夫,可是阿鴻不是說她未婚,哪來的丈夫?」
「那怎麼辦?要報警嗎?」
「山裡收訊不好,等阿鴻回來再告訴他好了。」
「只好這樣了。」
放過他們,我跟你走。
回程途中,金正久不斷想起她說這句活時,眼中流露的脆弱,當下心頭一揪,又心疼又生氣。
她以為他是萬惡大魔王,會壞心到連收留她的人都不放過嗎?
哼,她真是太不瞭解他了!
咕嚕……
「肚子餓了,先到那裡吃點東西吧。」他隨口提議,將車停在一攤熱食店附近,逕自下車入店等她。
雖然天氣轉暖,但太陽出來以前山裡還是很冷,他窩在車上睡了一晚,可能是受了風寒,現在只想吃點熱的東西舒緩頭痛。
他叫了一碗貢丸湯,迫不及待喝了起來,受傷的嘴角一碰到熱湯,疼得連湯匙都掉了。
鏘!
常靜走進店裡,正巧看到他齜牙咧嘴的表情,這才想起他被章裕麟打了好幾拳,臉頰瘀紅、唇角破裂,但這絲毫無損那張俊顏的魅力。
她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也點了一碗貢丸湯,自動將他的碗端過來,拿起湯匙邊攪動湯邊吹氣,直到它變溫了才推回原位,「沒那麼燙了,喝吧。」
在她忙著把湯吹涼時,金正久抽了張面紙按住微腫沁血的傷口,目不轉睛地盯著始終垂眸的她,心裡急著趕快跟她對質,然後和好如初,可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又不知該說什麼,只得拿起湯匙,食不知味地喝著湯。
回到兩人的住處,常靜擱下行李,坐在沙發上等候發落。
金正久跟著進屋,將常家母女的戶籍謄本和隨身碟放在茶兒上,落坐她身邊,打破沉默,「你有話要說嗎?」
一看到那些證物,她赫然明白整件事是一個圈套,王郁蓮先說動母親要她混進「黑記」,等到她偷了配方再向對方告密,不費吹灰之力解決掉她。
利用她做壞事來打擊母親,王郁蓮真夠狠的!
常靜下意識苦笑,暗自忖度他究竟知道多少內幕。
「整件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跟其他人無關,你想怎麼處置我都行。」她木然搖頭,毅然扛下全責。
假如說出一切,首先被牽連的肯定是勸服她這麼做的母親,那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好個「你想怎麼處置我都行」,真有氣魄!
不用她說,他也會那麼做的。
「動機呢?」
「等你報了警,我自然會告訴做筆錄的警察。」
「我還沒決定是不是要報警,說吧。」
他不是已經掌握了證據,為什麼還不報警?
看出她的遲疑,他適時捉醒,「不弄清楚你的動機,我無法決址該如何處置你。」
「我……」垂下眼,她堅決隱瞞到底,「我覬覦黑記擱有力的市場潛力,所以偷了它的配方想海撈一——」
「還說謊!」金正久氣得大吼,都已經證據確鑿,她還想隱瞞到何時?
常靜怔住,抿口不語,來自下腹的某種需求,正一點一滴脅迫她屈服。
「可以讓我去一下洗手間嗎?」她低聲請求,表情開始有些不自然。
金正久眉頭一擰,她怎麼突然想上廁所?該不會是想在那裡服毒自盡吧?
「在你解釋清楚前,哪裡都不能去!」握緊小手,堅決不放人。
常靜聞言,白淨臉龐浮現一片尷尬的暈紅,「可是我……」非去不可啊!
「怎樣?」
「沒事。」他的強硬態度令她不悅,頭兒一撇,口是心非地拒絕解釋,不由得調整坐姿、放鬆全身肌肉,希望能稍稍減輕那股緊繃的不適。
「只要解釋清楚了,你想去哪兒都行。」
是他不肯放她去洗手間的,要是真的憋不住,弄髒了那張貴死人的白色進口沙發,他一定會生氣吧?
哼!管他的,是他不肯放她去洗手間的,髒了也是活該!
常靜倔強地咬唇保持沉默,而他也打定主意不肯妥協,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微脹感漸漸變成令人無法忽視的悶疼,她咬著下唇,擱在腿上的小手下意識揪著長褲,用著無辜的眼色瞅住他,眉心都擰皺了。
「幹嘛這樣看我?」金正久沒好氣地說,忽然注意到她怪異的舉止,「你是真的內急呀?」
好不容易等他相信她真有此需求,她不敢再堅持,順勢點頭如搗蒜。
「是喔?」
她咬唇點頭,可愛的急切表情讓他忍不住想欺負她。
「那好吧,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們就來修改一下遊戲規則。」
什麼?他不是要放她去洗手間……
「假如我說錯,你可以否認;要是我說對了,你用不著有任何反應,這樣我就知道了。」
臭傢伙!竟敢趁人之危……
哼!她才不會向惡勢力低頭!
「你不是自願潛入黑記,是吧?」。
她氣得撇頭冷哼。
「答案是yes,對吧?」金正久勾唇壞笑,好整以暇地提醒她,「你不想說沒關係,反正我多得是時間審問你,而且暫時也沒有內急的需求。」
哈!國王不急,急死女王。
該死的傢伙……
正當她在心裡磨牙咒罵他時,忽然感到另一股比悶疼更強烈的脹痛,嚇得她立刻屈服。
「對啦!不管你問什麼我的答案都是yes,行了吧?」
常靜瞪住他,氣呼呼地吼著,甩開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進廁所,一古腦兒解放個痛快。
與此同時,等在門外的金正久也已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