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跋扈前夫 第一章
    「什麼?!元旗要告我們?」

    「嗯,他們說我們其理新研發的網絡芯片侵害到他們的專利權,所以要告。」

    「他們瘋了嗎?沒事幹嗎?我們只是個剛起步沒幾年的小、小、小公司!員工也才小鳥兩、三隻,那麼大的科技巨人是來告我們什麼?會不會太閒了!」

    「總之他們已打算提告,存證信函都寄過來了。」

    不會吧?連存證信函都寄來了,玩真的?

    方喜悅半信半疑,接過小助理遞過來的信件,果然信封上印著元旗科技的公司LOGO,拿拆信刀拆開封口,取出信來,還真的是存證信函的格式用紙。

    端整簡潔的印刷字體,洋灑灑地寫了一大段,列出其理網絡科技侵害到元旗科技數項專利,每項專利都是一長串的數字代碼,看得方喜悅昏頭昏腦、糊里糊塗。總之結論一句話——元旗要求其理停止量產最新研發的網絡芯片,否則大家法庭上見!

    「要我們停止量產?客戶訂單都下了,難道要我們違約賠錢嗎?而且這芯片是我們研發三年才得到的成果耶,也不想想我們投入多少金錢和人力?一句話就要我們停止量產?瘋了!」

    方喜悅氣得哇哇叫,用力握拳,強忍猛踢辦公桌桌腳洩憤的衝動。

    雖說她口口聲聲斥罵對方瘋了,但其實內心很清楚,一旦對方提告,真正會發瘋的是其理的員工。小蝦米怎麼可能對抗大鯨魚?三年來的心血即將付諸流水,大夥兒不崩潰才怪!

    得想個辦法,問題是,該怎麼辦呢?

    她在總經理辦公室內來回踱步,努力思考,幾分鐘後,一個男人旋風似地衝進來。

    「怎麼回事?喜悅,聽說元旗要告我們?」男人一進來就抓住她的雙手搖晃,一臉緊張兮兮,額頭都冒汗。

    「總經理。」方喜悅見到他,心神一震,連忙平復起伏的心緒,柔聲一喚。

    「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快說啊!」

    「你別激動,先坐下來喝杯茶。」

    「都什麼時候了我哪還有心情喝茶?」話雖這麼說,汪其理還是乖乖坐下了,接過方喜悅遞來的茶,咕嚕咕嚕灌了大半杯,長長吐一口氣。

    方喜悅見他冷靜了點,這才悠悠解釋事情的緣由,汪其理愈聽臉色愈蒼白,忍不住抱頭哀號。

    「我們真的侵害了他們那麼多專利?天哪!那怎麼辦?他們肯定告死我們!」

    「話都他們說的,誰知道真的假的?」方喜悅撇撇嘴,不屑。「總之我會先去找對方的律師談一談,問清楚詳細情況。」

    「對對對,喜悅,你快去問問看,看有沒有什麼補救的措施?」汪其理如同受困的野獸乍然見到一絲生機,眼眸亮著希望與懇求。「拜託你了,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他是公司總經理,公司也是他創立的,但理工人的腦袋聰明歸聰明,或許能夠在一夜之間寫出複雜程序,對公司日常營運的管理卻是一竅不通,這些年多虧有方喜悅這個特別助理幫他打理瑣事,他才能專注於研發。

    於公於私,他對她的依賴都日益加深,無法想像自己哪天失去她會變成怎樣。

    她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也在去年正式成為他的女朋友。

    他想,自己若是機靈點,應該馬上把她娶回家,只不過……

    「那總經理,我就先出去一趟了。」方喜悅的嗓音拉回他的思緒。

    他連連點頭。「是,是,你快去吧,一定要解決這件事!」

    「嗯,你放心,我會盡力。」

    安撫好上司兼男友的情緒後,方喜悅整理好相關資料,提著公文包,坐上出租車,直驅元旗科技集團總部。

    這種大型企業集團都有專屬的法務部,法律顧問一字排開的陣仗可能會嚇死一般老百姓,但她方喜悅可不是平常人,從小親朋好友便為她取了個「小辣椒」的外號,不管對方位居多高的官位,權勢多麼了不起,她從來沒在怕的,敢言敢沖,自詡為正義急先鋒。

    元旗誰都不惹,偏偏來惹他們其理,不錯,其理在業界是小咖,但也不是可任人搓圓弄扁的軟麵團。

    得先讓對方認清他們的立場,至少不敢小覷。

    方喜悅擺好架勢,英姿凜凜地來到接待櫃檯,遞出名片。「我是其理科技的總經理特助方喜悅,我跟你們法務部經理有約。」

    「是,方小姐,請搭電梯直接上十一樓,崔律師已經在等您了。」

    崔?方喜悅蹙眉,怎麼剛好姓到她最討厭的姓氏?希望別是今天這場會談出師不利的預兆。

    她搭上電梯,來到法務部辦公室,經理秘書已經笑盈盈地站在門口迎接。

    「方小姐嗎?請跟我來。」秘書在前頭引路,經過轉角,前方豁然開朗,是一處光線明亮的開闊空間,擺滿健身器材、撞球檯、乒乓球桌等設施,一面大型LCD屏幕前,兩個男性員工正對打著Wii的網球遊戲。「這是我們的娛樂室。」

    看得出來。方喜悅嘲諷地想,大公司員工福利特別好,並非他們有多關心員工,而是懂得鼓勵員工適時放鬆,才能藉此壓搾出他們更多的心血勞力。

    穿過娛樂室,是一間間透明玻璃隔開的小空間,秘書帶她走進其中一間。

    「請問要喝點什麼?咖啡或熱茶?」

    「給我咖啡,謝謝。」

    「是,請你稍坐,經理還在開會,很快就結束了。」

    秘書離開後,方喜悅打量室內裝潢。不愧是全球性的大型企業集團,就連一間小會客室也是巧思佈置,桌椅都走北歐的遊戲風格,色彩鮮明,造型童趣。

    她揀了一張蛋形單人沙發椅坐下,還挺舒服的,移動了下臀部,背脊剛好卡進凹陷處——天哪,還符合人體工學原理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坐得太舒服,她竟有些想睡,這幾天加班都加到很晚,說實在是累了……

    不行!她今日可是來談判的耶,怎麼能太過放鬆?

    一念及此,她連忙整肅精神,正襟危坐,進入備戰狀態。

    秘書送來咖啡後,她又足足等了二十分鐘,對方似乎有意考驗她的耐性,或者是一種下馬威,仍遲遲不見人影。

    很好,大公司了不起是嗎?哼,以為她會因此失去冷靜,在談判還未開始前便失去優勢?她才不會上當!

    方喜悅眼觀鼻、鼻觀心,力持鎮定,心緒平和,半小時後,門口終於有了動靜。

    總算來了嗎?

    她起身,笑咪咪地迎向來人。「崔經理是嗎?我是——」話語突然卡在喉嚨,她驚駭地睜大眼。

    「我知道,你是方喜悅。」來人板著一張臉,酷到空氣都能結霜。「好久不見了,我親愛的前妻。」

    是崔剛信!

    怎麼會是他?怎麼可以是他?

    方喜悅僵立原地,臉上的笑容也凍結,心海沸騰,燒著滾燙的泡泡。

    這男人,瞧他一身深色西裝,好整以暇地半倚著玻璃牆,姿態有夠傲慢、有夠囂張,偏偏那張臉還是俊得人神共憤,找不出一點瑕疵!

    怎麼可能沒瑕疵?都過好幾年了,這傢伙不會老的嗎?至少生幾條皺紋出來吧?可她左看右看,他的肌膚依然光滑平整,五官如刀削般立體,星眸灼灼逼人。

    可恨,好可恨!

    方喜悅暗暗咬牙切齒。比起光采照人的前夫,她覺得自己似乎比他蒼老許多,早知道昨晚應該勤勞點,敷完臉才睡,還有也不該貪圖工作方便,老是穿長褲上班。

    他會怎麼看她?想必在他眼裡,她還是跟從前一樣魯莽沒女人味吧?

    正當方喜悅胡思亂想時,崔剛信也默默觀察她。

    那張清秀的瓜子臉,好像又更瘦了,身上也沒幾兩肉,都快成皮包骨——這女人是怎樣?這幾年都沒好好吃嗎?怎麼愈長愈回去?

    五官倒是沒怎麼變,反正她本來就不是格外美艷的類型,她的可愛處在表情的靈活多變,一顰一笑,甚至挑眉薄怒,都很吸引人……

    不對!崔剛信神智一凜。什麼吸引人?她就是那樣忽笑忽怒地教人摸沒個准,才令人氣惱!這女人天生就是來挑戰男人耐性極限的,他能跟她維持一年的婚姻已是奇跡,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耐心。

    「崔剛信,你還沒因斂財過度死於仇殺嗎?」

    看吧!這女人一開口就讓人想掐死她。

    崔剛信磨牙,眼神更加銳利。「方喜悅,你還沒因腦容量過小死於愚笨嗎?」

    一來一往,兩人打過招呼,同時瞇起眼,宛如台上兩個對打的拳擊手,小心翼翼地尋找對方的防禦空隙,試圖一舉突破。

    「你早知道今天會見到我?」估量完畢,方喜悅完全找不到前夫的弱點,相當不悅。

    「沒錯。」

    「所以你剛才是故意讓我等的?」

    「別自抬身價了。」他嘲諷。「我可沒空跟你玩這種無聊的心理遊戲,我是因為開會才來晚了。」

    「少來這套!」她鄙夷。以為她會傻到相信嗎?「你明明就是故意激怒我。」

    崔剛信不以為意地掃了她一眼,扯扯唇,似笑非笑。「方喜悅,我現在確定你的腦容量還是跟以前一樣小了。」

    方喜悅倒抽口氣,感覺胸口有座火山爆發,噴出滾滾岩漿。

    冷靜,要冷靜。她拚命告誡自己,但一口氣就是嚥不下,好不容易端出來的氣勢全被這個無端冒出來的可惡男人掃得七零八落。

    「我也確定,你滿腦子跟以前一樣,只想著賺錢賺錢賺錢!」她刻意冷笑。「欺負像我們其理這樣的小公司,是你們這種科技暴龍的嗜好嗎?有你在公司坐鎮,想必這幾年藉著到處告小公司要求賠償金,賺了不少黑心錢吧?」

    「方小姐,你這是對本人及敝公司的公然侮辱。」

    「所以呢?你要告我譭謗嗎?」

    「我們的確可以對你提告。」

    「好啊,你告啊!」方喜悅火大。「不愧是大律師,動不動就要挾人上法庭,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了嗎?」

    他知道她不怕,就因為她不懂得怕,他更生氣。

    「你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他厲斥。「方喜悅,你以為自己真的是正義急先鋒嗎?什麼大小事都急著衝出來跟人兩肋插刀?你就不怕哪天被人捅到流血嗎?」

    「我什麼時候被人捅到流血過?」方喜悅冷哼。「這輩子活到現在,我也只被你捅過——」她驀地頓住。

    氣氛變得更僵了,兩人四目相瞪,誰也不肯認輸先轉開,但愈是看進對方眼裡,過往的回憶便更清晰,一幕幕在腦海湧現。

    「你的意思是,只有我會傷害你?」崔剛信一字一句從齒縫間逼出。

    「我沒那樣說。」她倔強地抿唇。

    「但你剛才那句話不就是這意思?只有我會捅你,只有我會傷害你、讓你流血,不是嗎?」

    是又怎樣?難道她說錯了嗎?他的確是……重重傷了她啊!這輩子她也只有在跟他離婚那時候,嘗到心碎的滋味,那種失魂落魄、無依無靠的感覺有多可怕,他根本不懂!

    方喜悅恨恨地瞪著面前的男人,她很想冷靜,很想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跟他交涉談判,但偏偏曾經破碎的心,此刻又隱隱抽痛,連眼眶都不由得湧上酸楚。

    不能再留在這裡,她必須立刻離開,否則說不定會露出她不想給任何人看到的一面。

    「看來我們今天是無法談下去了,改天再約吧。」她匆匆拿起公文包,急著走人。

    「方喜悅,你等等!」他展臂想攔住她。

    「不要碰我!」

    她尖聲抗議,甩開他的動作像甩開令人厭惡的蒼蠅般那麼毅然決絕,他頓時錯愕,狼狽地僵在原地,心頭像被人捅了一刀。

    他沒再留她,深沈地目送她離去。

    「結果呢?現在事情怎麼樣了?」

    下班後,方喜悅和汪其理到公司附近的泰國料理餐廳用餐,談公事兼約會。剛坐定位,汪其理便迫不及待地追問。

    「先別急,其理,先點餐再說。」方喜悅試著緩和他急迫的情緒,也順便醒醒自己混沌的腦袋,與前夫意外相逢的震驚仍未完全消褪。

    她招手喚來服務生,點了月亮蝦餅、蝦醬空心菜、辣炒牛肉、青木瓜色拉幾道菜,這些都是汪其理平常愛吃的菜色。

    服務生離開後,汪其理喝口水,微微皺眉。「你跟他們談得不順利,對吧?」

    他不笨,看女友慢條斯理地拖延時間,就猜到事情恐怕沒那麼容易解決。

    「是不太順利。」方喜悅點頭承認。

    「那怎麼辦?」汪其理哀歎。「你沒跟他們表達我們的立場嗎?」

    「這個嘛……」她根本沒來得及表達。這次會談她從一開始便任由個人情感牽著理智走,可說是非常失敗。「真的很抱歉,其理,對方的態度……很強硬。」

    「所以是告定我們了嗎?」

    「存證信函是說,只要我們停止量產,他們可以不提告。」

    「停止量產?怎麼可能?公司開發了產品就是要量產啊!不賣給客戶,怎麼賺錢?」

    「我知道。」方喜悅咬唇。「我明天會再去找他們談談看。」她需要一些時間平復激動的情緒。

    「好吧,那就交給你嘍?」

    「嗯。」

    得到她保證,汪其理稍微安下心,服務生端上白飯與青木瓜色拉,他主動替兩人各盛一碗,又為她挾了些色拉。

    「多吃一點。」他慇勤地勸食。

    「謝謝。」方喜悅接過碗,微微一笑。

    她就是喜歡汪其理這點,雖然腦筋有點直線條、不太機靈,遇事又有些優柔寡斷,不夠果決,但對她,他絕對是溫柔體貼的,在小細節上很照顧她。

    跟崔剛信完全是不同的類型。

    那男人聰明果斷能力強,腦筋靈敏,口才又伶俐,三教九流都能自在地周旋,但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卻是囂張跋扈又愛耍任性,幼稚到極點。

    與他相戀又分手後,她便痛下決心,這輩子再也不要愛上跟他一樣霸氣的男人,寧願對方軟弱一點、溫和一點,只要對她好就好。

    只要用心對她好,公事私事,她自會一肩挑,當對方最得力的臂膀,必要時,也可以冒險衝鋒陷陣。

    「其理,其實我……」

    「怎樣?」汪其理抬頭看她。

    她猶豫著,很想告訴他今日遇到自己的前夫,想對他傾訴心中的苦惱,聽他柔聲安慰,但話到嘴邊,就是吐不出口。

    「要吃點牛肉嗎?」服務生送上另一道菜,他又替她挾菜。

    「謝謝。」她嘗了一口,太辣了,忍不住嗆咳。

    「怎麼了?太辣了嗎?喝點水吧。」

    她喝口水,潤潤喉,只見汪其理用擔憂的眼神望著自己,不禁感動。「沒事,不小心吃到辣椒了。」

    「你的外號不是『小辣椒』嗎?怎麼還怕辣椒?」汪其理開玩笑。

    方喜悅跟著笑了。其實她並不是那麼能吃辣,只因為男友喜愛,才總是陪他來吃泰國菜,但這點,汪其理並不明白。

    她正欲說話,汪其理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拿手機出來查看簡訊。

    你在哪裡?我好無聊,快過來陪我!

    「誰發來的簡訊?」方喜悅問。

    「啊!」汪其理似乎被她嚇一跳,急急忙忙將手機放回西裝內袋。「是……其實是我媽,她身體好像不太舒服,要我回家看看她。」

    「那你吃過飯,快點回家一趟吧,記得買點新鮮水果,讓伯母補充維他命C。」

    「喔,好。」汪其理拂去鬢邊冒出的冷汗,低下頭,忙挖飯吃。

    方喜悅含笑望他,沒察覺到他的心虛。

    「兒子啊,什麼時候有空回家讓老媽看看?」

    電話那頭,傳來老人家溫情的呼喚。

    崔剛信心房一暖,卻也立即繃緊神經,老媽無事不登三寶殿,專程打電話來問候肯定另有圖謀。

    「我這禮拜比較忙,下週末吧,我會回家一趟。」

    「那就這麼說定嘍,下週末。」崔媽媽口氣聽起來很樂。「喂,老頭,兒子說下禮拜回來。」

    「是嗎?」崔爸爸的嗓音隱約傳過來。「那你跟人家小姐有約好嗎?」

    「還沒那麼快啦,總得先問問兒子的意願。」

    「那倒是。」

    這兩個老傢伙!崔剛信聽得眼角抽搐,一面跟他講電話,一面就私下商量起來了,也不想想,兩人的大嗓門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又要安排我去相親?」他咬牙問老媽。

    「唉喲。」崔媽媽嬌笑。「你都聽見了喔?」

    廢話!講得那麼明目張膽誰聽不到?

    崔剛信撇撇唇。「不用多此一舉了,我不會去的。」

    「這次不一樣啦!」崔媽媽急了。「這次我保證是有教養的大家閨秀,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絕對不會讓你覺得無聊的。」

    「不用了。」

    「是我在菜市場遇到的李媽媽的朋友的女兒,聽說在美國留過學,修藝術學位,現在在畫廊工作。」

    「不用了。」

    「個性很孝順、很乖巧,聽說都是自己下廚做飯喔!手藝很好,附近的鄰居都說贊……」

    「媽,我再說一遍。」崔剛信磨著最後的耐心。「真的不用了,就算你替我訂下約會,我也一定會努力搞砸的,何必浪費人家小姐時間?」

    「你!」崔媽媽惱了。「老頭,你來聽聽你這個不肖兒子說什麼話?他居然跟我頂嘴啦!嗚嗚,人家不想活了。」她嬌滴滴地跟丈夫告狀。

    「好好好,你別哭了,我來跟這不肖子說。」崔爸爸接手,聲若洪鐘,故意罵給老婆聽。「喂!死小子,你一定要這樣惹你媽傷心嗎?」

    「媽又在演戲了喔?」崔剛信好無奈。他這個老媽都五十多歲了,還學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撒嬌,偏他老爸就吃那一套。

    「你知道就好。」崔爸爸放低音量,確保老婆沒聽見。「你就當可憐你老爸好嗎?回來安撫一下你老媽,不然她每天在我耳朵旁邊念個沒完。」

    「唉!」崔剛信歎氣。他也很想做個孝順的兒子,問題是為什麼非逼他去相親不可?「別替我窮擔心了好嗎?你兒子身邊不缺女人啦!」

    「我當然知道你沒在缺的。」崔爸爸年輕時也是風流倜儻,怎麼會不清楚這個兒子遺傳到自己的女人緣?「問題是你那些女人有哪一個是可以帶回家給你媽看的?」

    「我又沒打算跟她們定下來,幹麼帶回家給媽看?」

    「所以說啦,你媽才會那麼著急,你不曉得她一直希望你快點再婚嗎?老是跟我碎碎念,說什麼是不是因為你離過婚,才沒有女人愛?」

    「什麼我沒女人愛?是我不想去愛女人好嗎?」崔剛信冷嗤。這兩種意思差很多,有必要慎重澄清。

    「總之你下禮拜回家一趟就是了,要不要去相親回來再說。」崔爸爸懇求兒子。「老婆,我已經跟兒子下命令了,他說會乖乖回家,你放心!」

    饒了他吧!

    聽老爸大言不慚地在那邊邀功,崔剛信大翻白眼,但也沒轍,誰叫他是人家兒子,總得適時盡點孝心。

    他掛電話,倒回沙發上,耳畔又迴響著父親剛說過的話。

    是不是因為你離過婚,才沒有女人愛?

    呿!說這什麼話?老爸老媽還真落伍,現今這個社會離婚率居高不下,年輕人司空見慣,更何況他條件如此優秀,身邊又沒小孩當拖油瓶,女人見到他猶如蜜蜂見到花蜜好嗎?不把他一口吞下算客氣了!

    也就只有那個沒眼光的女人,才會急著把他往外推……

    憶及下午與前妻的重逢,崔剛信驀地皺眉。一直告訴自己別去想,卻還是想了,腦海裡總是逐不去她纖細瘦削的身影,以及那張見到他,彷彿見到一生仇敵的冷淡容顏。

    就那麼討厭他嗎?那麼恨他嗎?

    他霍然起身,打開紅酒冰櫃取出一瓶加州紅酒,旋開瓶塞,也等不及醒酒,便斟滿一隻玻璃杯,狠狠喝了一大口。

    又酸又澀的口感正如他們那段匆匆開始又匆匆結束的婚姻。

    他們是在櫻花盛開的時節相遇的。

    至今他仍記得,她在櫻花樹下,捧起一地零落的花瓣,再將它們撒向空中,像個天真的孩子,笑著與櫻花雨共舞。

    那時候他覺得,這女孩子旁若無人得很可愛。

    第二次遇見她,是在一個公交車擦撞小客車事故的現場,她不畏公交車司機是個彪形大漢,為那個柔弱的女性小客車駕駛挺身而出,慷慨激昂地爭個是非分明。

    那時候他私下暗忖,這女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但還是覺得她仗義執言的模樣很可愛。

    愛情,就在他不由自主的心動中悄然降臨。

    他們轟轟烈烈地相戀了,閃電結婚,卻又在一年後,閃電離婚。

    沒想到他們的愛情,如同櫻花的花期一般短暫。

    可笑,太可笑了……

    思及此,崔剛信自嘲地笑了,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焚燒他的理智。

    那一年的婚姻,是不折不扣的惡夢,他想忘掉都來不及了,老媽居然還想勸他再婚?

    呿,別傻了!

    人生當一次傻子,就很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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