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再次回到范荷露初進白家那天,暑假還沒開始,正是十七歲青春熱血年紀的白家大少卻依然賴床。
“少爺。”
不要吵!
“少爺起床嘍。”
“……”白安麒突然清醒了。
這聲音……一點也不嗲,卻讓他心頭亂顫,一點也不嬌柔,卻讓他膝蓋發軟。有點低沉,卻輕柔悅耳,帶點神秘,帶點性感,每次都讓他身體發熱,心跳加速的嗓音……這是?
對了,今天是荷露在他家工作的第一天,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他的“專屬”小女僕了!
當然專屬這兩個字,是他自己加的。
“少爺。”
白安麒猛地翻過身,看見范荷露穿著低胸女僕裝,仍在發育中的胸部被馬甲撐起,叛逆的短發染回栗子色,跪趴在床上,笑容甜甜地來叫他起床。
向來有起床氣的大少爺,瞬間心花朵朵開,但他把俊臉一繃,紅著臉躺著不動。“你叫我起床我就起床?我算什麼?”
“那要怎麼做,少爺才肯起床呢?”荷露食指點著下巴,一臉困擾。
那一瞬間白安麒有一點點起疑——暴力小太妹這個動作和表情,為什麼和昨天他徹夜玩通宵的H game女主角那麼像?這造型也一模一樣?
但是她柔軟帶著香氣的發,嘟起的紅唇,漂亮的鎖骨,白嫩嫩的牛奶小饅頭,再再都讓他心猿意馬。
他到現在還記得小饅頭的觸感!好想再摸一次……
大少爺搖搖頭,一臉驕矜不可一世地閉上眼。
“你知道該怎麼做的。”來個早安吻吧!
他絕對沒有偷偷把嘴翹起來!
“那我只好把我的初吻獻給少爺了!”
抨咚!他的心,跳得好快……
他絕對沒有偷偷期待,但是她要把初吻獻給他的話,他也只有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檀香的氣味襲來,雖然覺得這味道跟暴力小太妹實在太不搭了,但白安麒仍是忍不住心跳一百!
范荷露的初吻!噢哦哦哦……他的胸口有點痛是哦怎麼回事?
絕對不是因為太過期待的關系!
笨蛋少爺閉緊雙眼,躺在席夢思名床上,那瞬間他陽剛味十足的床畔還飄起飛舞的白紗與花瓣,連窗外灑進來的晨光都漫著霓虹與金粉,白安麒簡直比躺在白馬王子懷裡等待接受命運之吻的小處女還緊張興奮,俊臉泛起可疑的紅暈,雙手害羞地揪緊床單。
范荷露的初吻,一定像初夏的小雨那般清新,像晚春的花露那般甜蜜!那是愛!是暖!是希望!是人間四月天!噢哦哦哦嗷嗚——
但是,他等啊等,等到嘴都酸了,,美麗的甜蜜的范荷露的初吻,卻遲遲沒有降臨……
“少爺。”
“……”白安麒瞬間石化。
這聲音……當然一點也不嗲,讓他心頭冰冷,果真一點也不嬌柔,讓他臉色發青。相當低沉有磁性,而且力持鎮定,帶點包容理解,帶點忍俊不住,終於讓他渾身發冷,有如大夢初醒的嗓音……這是?
白安麒迅速回復冷淡驕矜的模樣,緩緩的,認命的……甚至視有點絕望的,總算真正睜開雙眼。
日頭早已曬屁股,管家練老果然有練過地端著撲克臉站在床頭。
哪有什麼甜美性感小女僕?那個暴力小太妹怎麼可能用早安吻叫他起床?
今天確實是荷露進白家工作的第一天,昨夜,他才英雄救美般地將荷露與她姐姐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來,但之後幾乎沒有他表現體貼與男子氣概的余地,因為光是警察的盤問與安排范家姐妹接下來歸處,就耗到大半夜。
因為惱羞成怒,白安麒臉很臭,驕矜無比地裸身躺在床上,一點也沒有起床的意思。
練老咳了兩聲。
“早餐准備好了,少爺如果想晚點用餐,記得讓大力拿到廚房保溫,今天老爺沒有別的交代。”在白大當家上班後給少爺們傳話是他的工作。
練老確定白安麒睜開眼了便要退下,反正他大少爺肚子餓或想上廁所時自然會下床,而仍鬧著別扭的白安麒終於不自在地出聲了。
“等……等一下,練叔……”
練老駐足在屏風旁,等著臉紅得異常的大少爺開口,臉上仍是毫無表情。
“那個……小太妹……我是說范荷露……”干,連喊個名字都會心跳加速是怎樣?他是中邪了嗎?白安麒瞪著床柱,認真考慮等會兒一頭撞上去會不會清醒點。“她怎麼樣了?老爸怎麼安排她?真的讓她跟在你身邊……”實習當性感甜美小女僕嗎?
范荷露穿女僕裝的模樣又浮現在腦海,笨蛋少爺臉上的紅暈更加明顯了。
果然如此。練老心中一片雪亮,但臉上只有眉毛挑高零點零零一公分。
“荷露說她會在白家工作,但學校的課業還是會讓她繼續,現在她暫時住在松園,我給她安排了一間獨立的套房,少爺如果不放心,可以去看看。”
“我才沒有不放心。”他紅著臉辯白,“沒事了,你下去吧。”他要趕快梳妝打扮,絕對要比平常帥氣一百倍!
這回練老的眉挑得老高,清了清喉嚨,道:“荷露住在松園三樓左邊最盡頭的那間房。”
“我又沒問哪間!”對吼,他差點忘了問……
白安麒的回答完全在練老的意料之中,這笨蛋傲嬌大少爺可是他把屎把尿看著長大的。
“荷露六點起床了,去了醫院看她姐姐,她向學校請了假,中午才會回來。”
原來神采奕奕的大少爺突然一陣黯淡,練老的笑意快藏不住了,臨去前還是忍不住提醒一下。
“反正中午就回來,倒是少爺你這副模樣,還是趕快處理,在女孩子面前……這樣有點冒失啊。”這回練老閃得飛快。
這副模樣是怎副模樣?白安麒悶悶地低下頭,才發現拜清醒的那明明一點都不火辣的“春夢”所賜,棉被中央隆起一座小富士山——她得聲明,如此高舉壯觀的帳篷不是人人都搭得起來的,但可恥的是,剛才的夢,明明清純得什麼都沒發生啊!他沒摸到牛奶小饅頭,沒看到火辣養眼的畫面,甚至連妄想中的荷露的初吻都沒有啊!這是在興奮個什麼勁?
白安麒悶悶地下了床,迅速地梳洗,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早餐,好不容易終於挨到中午。
嗯,對了,既然荷露可以請假,那他當然也要請假,因為他是大少爺嘛!大少爺請假是不需要理由滴!
一聽到荷露從外頭回來,大少爺像只公孔雀似的招搖下樓了。他今天沒出門,但頭發“謝斗”過,衣服是精心搭配的,將結實的胸肌緊緊裹在鐵灰色格紋緊身針織衫,搭配深紅色牛仔褲,黑色鉚釘腰帶與漆皮軍靴,再加上手腕上一堆金屬配件,明明就是在家裡還硬要戴上太陽眼鏡。
但是,荷露跟著練老,專心聽著“師父”交代的工作,目不斜視,完全沒發覺某個角落裡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身影,直直從白安麒面前走過。
白安麒維持著一貫冷酷高傲的姿勢站在花園裡,好像他大少爺就只是閒著沒事干,想賞賞花,吹吹冷風,神情始終又酷又傲又跩。
只有身後的大力看見了他家的大少爺,蠢蠢少男芳心碎了一地,偏偏還硬要裝做如無其事……
說說只有少女心是脆弱的?少男情懷,也是很容易受傷滴!
可憐的少爺。
可惡的范荷露,你死定了!
暑假開始了,白安麒擬定作戰計劃,大少爺下了一道密令,不准任何人跟荷露太要好,她如果有不勝負荷的工作,也不准任何人插手幫忙。
“這樣不太好吧?”大力在一旁道,他已經過了欺負喜歡的女孩的年紀,只能以過來人的身份建議,“約她出去看電影啊,吃飯啊……”
“我為什麼要約她?”大少爺一臉心是被戳破的惱羞,大力只好默默鼻子假裝剛才什麼也沒說。
於是,整個暑假,大少爺變得非常愛在大宅裡閒晃,但是他閒晃的路徑與方式有固定模式,比如只挑某人工作地點的附近,而且一旦某人接近,就立刻就地找掩護。
有夠大費周章,而且大力實在不知道,這樣的作戰計劃能達到什麼目的?看范荷露忙來忙去,很有趣嗎?
大力看向一旁多在花圃後的少爺——因為他是少爺的保鏢與跟班,所以少爺多在花圃後,他當然也是形影不離地跟著躲啦,想到自己年紀一大把了還得做這種蠢事,大力就一陣無力感,唉……
但是,瞧少爺一臉仿佛欣賞世界名畫般的專注模樣,全神貫注地偷窺范荷露,讓他又不忍心吐少爺糟了。
身為大少爺,就算想在自家大宅裡扮布景也是他的自由,加上白安麒會以凶狠的瞪視趕走任何接近他的家伙,因此久了,也就沒人敢對他的行徑發表任何意見,只要別踢到別踩到,最好裝作沒看見。
白安麒看著工作中的荷露,沒發現自己竟然可以看她就看一整天,簡直像個笨蛋。因為他時時刻刻心裡想的都是——馬的,這算什麼女僕裝?害他看不見范荷露的小腿肚!
哪怕只有小腿肚能看也好啊!可惡!
“她在干嘛?”靜靜當偷窺狂的白安麒突然出聲,語氣裡聽得出濃濃的不爽。
原本快要躺平打盹的大力起身,看見范荷露非常勉強地抓起半身高的鐵制垃圾桶,裡頭裝了今天前後院修剪下來的樹枝及樹葉。
“倒垃圾啊。”趁台風來襲之前,大宅前前後後所有的樹木與花草都要整修維護,該綁指甲的綁支架,該修剪的修剪。
“廢話。”他當然會看,“為什麼讓她提那一大桶?其他人都死了嗎?”沒看到她根本提不動嗎?雖然她力氣很大,但還是女孩子啊!
“……”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插手幫范荷露的?其他傭人揣摩大少爺的意思,以為少爺想教訓范荷露,所以集體排擠她,連原本可以使用推車裝載垃圾,現在每個人都霸著搶到的推車,不讓荷露使用。
大力摸了摸鼻子,“不然哩?”
白安麒瞪著范荷露吃力的身影,轉身離開。
未幾,老園丁突然叫住仍試著抱起大垃圾桶的荷露。
“這個等等再搬,老爺讓你把這兩盆拿到夫人的露台上。”老園丁拿了兩個杯子大小的盆栽,“記得擺在太陽不會直接曬到的地方,還要保持通風。”
荷露領命去了。
一等荷露走遠,白安麒與推著推車的大力就現身了,大力將荷露擺在原地的垃圾桶內所有樹枝與垃圾全部倒進推車裡,白安麒不知從哪裡拿了一堆保麗龍丟進垃圾桶,上面鋪上一層葉子與樹枝當掩護。
“……”正巧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一陣無言。
“看什麼?”大少爺一臉不爽地瞪著那些停下手邊工作的人。
“沒有,我們什麼都沒看見!”眾人連忙繼續手邊的工作,雖然嘴角有點失守,但可沒人膽敢讓大少爺發現啊!
“很好,當我沒來過。”說完,白安麒又和大力躲回原來的花圃蹲著,堆滿垃圾的推車則讓原本在旁邊剪草皮的傭人推走了。
有沒有這麼無聊啊?連身為幫凶的大力都覺得既好笑又丟臉了。
跑了一趟根本不必要的腿,荷露又回來繼續搬她的垃圾桶。
當她准備一鼓作氣地抱起垃圾時,卻意外地發現,垃圾桶變得好輕啊!
真是太神奇了,傑克!
她奇怪地看了看周遭,大家都在忙著——至少假裝很忙——但還是越想越不對勁,正想放下垃圾桶一探究竟時,機靈的老園丁立即催促道:“快點拿去倒啊,還有別的事要你做呢。”
“哦。”荷露只好放下疑惑,趕緊抱著變輕的垃圾桶走向後門快步離開。
花圃後的笨蛋,正為自己的聰明而洋洋得意。
所有人肩膀隱隱顫抖著。
當荷露再回來時,老園丁就只派給她較輕松的除草工作了。雖然大少爺什麼也沒說,前幾天還下了那麼幼稚的命令,但顯然如果再派什麼苦力給荷露,也只是讓他們的笨蛋少爺做出更多脫褲子放屁的蠢事罷了。
當了一個禮拜的偷窺狂,大力真沒想到少爺竟然當得津津有味,他無聊到都想打呵欠了!
一陣風吹來,差點吹起荷露的裙擺——當然只有差一點——他聽到身旁的少爺狠狠地捶了一下地板。
“噯,”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大力想到前幾天女朋友上課偷看的言情小說內容,忍不住打趣道:“何必這麼麻煩?你是少爺,她是丫鬟,只要把她叫進你房裡,使出邪佞的手指……”
“什麼邪佞的手指?”白安麒一聽到“把范荷露叫到他房裡”,精神就來了。
“唔……我也不太清楚。”他本來還纏著女友問,既然有邪佞的手指,那是不是代表還有“正直的手指”?
大力想到女友上次來找他時有幾本小說忘了帶走,他回房間找出來,發現其中一本講到的就是少爺與丫鬟,於是開始和少爺一起研究。
“他的邪佞的手指滑過美麗的花核……”
“為什麼會有花?哪一種花?”他得查清楚是哪種花,為什麼滑過去,女主角就會嗯嗯啊啊……真是太神奇了珍妮佛!
“不是,這好像不是一種花……你看還有寫到深谷,深谷裡面長花,還有小森林和潺潺流水,看來是一塊風水寶地!”大力為自己的聰明喝采,“我懂了,這就是要你把她帶到無人的荒郊野外,接下來就會變成——少爺不要!夫人會看到……”大力很入戲地自己演了起來,“然後你就可以——嘿嘿,你叫啊!叫破喉嚨也沒人理你……”
白安麒俊美的臉慢慢的,越來越紅,“不行,這……”太邪惡了,而且她知道荷露對她父親的行為深惡痛絕,他不能這麼做。
但是,那些邪惡的想象和畫面,還是不停地在他獨處時浮現在腦海,甚至出現在他青春期狂騷的夢境中……
“少爺。”范荷露笑盈盈的貼近他。
白安麒向後退,直到背抵著柱子,他心跳如脫韁野馬,血液直往腦門沖,幾乎就要噴鼻血了。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果然是一處風水寶地,是適合回歸大自然,體驗亞當夏娃坦蕩蕩做人的快意干脆。
“如果是少爺,可以唷。”啾咪!
范荷露今天的造型,是性感黑執事,小了一號的襯衫少扣了好幾顆扣子,露出半罩紫色內在美,緊身窄裙開了高衩,黑色蕾絲襪帶襯托出雪白大腿,她撩人地以手指在衣領處滑動,幻人的眼神緊盯白安麒,粉舌滑過櫻唇。
白安麒忍不住一手揪住胸前衣襟,“不要……”這是他的第一次,請溫柔一點!“會有人看到……”羞。
“放心,”范荷露開始解襯衫扣子,然後彎身緩緩脫下內褲,並且甩到他臉上,“你叫破喉嚨也沒人理你,哈哈哈哈哈……”
“呀咩爹……”盡情地蹂躪我吧,寶貝!
“少爺?”
“……”
“少爺,起床了!”
“……”白安麒猛地睜開雙眼,墨綠色床頂映入眼臉,讓他想仰天長嘯。
干!他什麼都還沒看到啊!范荷露衣服才脫一半,牛奶小饅頭若隱若現,至少也要讓他看清楚她內褲什麼顏色吧?他震驚到心都痛了!
“少爺,上課要遲到了。”
這聲音?白安麒心弦一動,抬起頭,果然看見紗簾外,一臉擔心的范荷露緩緩靠近。
夏季的海軍領制服穿在她身上也超級好看……白安麒臉頰一紅,夢裡的曖昧與激情重現,早晨精神就特別好的男性繃緊了,她總是讓他心弦一顫的嗓音此刻聽來有如天籟,他甚至聞到屬於她的,干淨又甜美的氣味,瞬間白安麒下腹一陣抽緊,高潮有如浪潮般席卷全身,末梢神經痙攣著,然後……
慘了!
“你進來干什麼?出去!”絕對不能讓她看到……干!他好想死!而荷露受傷的神情讓他都想哭了。
蒼天啊!為什麼他的初戀如此坎坷?他平時沒有不良嗜好——玩H game不算——不欺負小朋友,不亂丟垃圾,偶爾還會扶老太太過馬路,但為什麼要這樣懲罰他?
“對不起,少爺,但上課要遲到了。”荷露退到門邊,“請您快點起床梳洗,早餐茶和制服我已經……”
“干,我聽到了,快滾!”讓他獨自舔舐傷口……順便想辦法把床單和被子毀屍滅跡吧!
“我和司機在大門口等你。”荷露說著,轉身飛快地跑開了,隨風飄起的海軍領學生服,卷走了她的陽光,粉嫩嫩的小腿肚,是他溜走的青春美夢……
白安麒十七歲這年的九月一日,窗外風和日麗,他的世界卻一片淒清蕭瑟,初秋孤單的冷風,吹過他空虛寂寞的心靈……慘綠少年的純純初戀,竟然也是一片慘綠!
誰來告訴他,該把這不小心遺留他“青春少年惆悵心事”的被單藏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