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被安置在一輛馬車上,身旁坐著不斷以眼神安撫她並輕拍她手背的麗沙。
天空萬里無雲,陽光普照,然而她的內心卻是淒風苦雨、雷電交加。
海瑟拉開馬車上的窗簾,任疾掃而過的強風掠過她的臉頰,那剌痛的感覺猶不及她內心疼痛的千萬分之一。
她怎麼都沒有料到,她尚來不及展開她的計劃,就被索爾斯強押上車,並告知她威爾斯下令將她遣送英國。
他當真如此恨她?
他怎麼能在經過那樣的夜晚之後,將她完全鄙棄,他好狠的心!
海瑟至死都無法忘記昨夜,甚至此刻當她憶起時,那火熱的感覺仍會竄過她的全身。他的親吻、他私密的碰觸,以及品嚐她、取悅她,難道這些都只是她的假想?
所有的發展均不是她所能預期的,她突然感到未來是一片茫然,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如何處置她。
或許他會將她收為情婦,只讓她服侍他在床笫之間;更或許他只想將她收容在一座廢棄的城堡中,偶爾蒞臨她的床
有誰知道呢?
海瑟淒苦的笑著。也許這些假設都還算是比較好的狀況,最大的可能是他根本就不想再要她。
他下令將她遣送英國不是嗎?
麗沙擔憂的拉過她的手腕,不捨地看著她淚流滿腮的小臉。
「孩子,別難過。我相信黑太子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麗沙安撫著,並輕輕拭去她臉頰上滑落的淚珠。
海瑟將傷心的眼眸轉向奶媽。「麗沙,我該怎麼辦?」
麗沙憐惜地擁住她的雙肩,然後抽出一隻手放下拉開的窗簾。
「海瑟,聽我說,首先你必須養好自己的身子,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任是哪個男人都不會對你產生興趣的。」麗沙故意如此說。
其實海瑟的美麗是無法掩蓋的,但她不能再瘦下去,看著她迎風搖擺的模樣,麗沙真是有說不出的心疼。
海瑟睜大眼看著麗沙,緊張的摸摸自己近日來消瘦的臉頰。難道真是因為這樣,所以威爾斯才不要她!
哦,不!她一點兒都不相信。
「麗沙,他不要我,儘管我再如何的豐盈,他也絕不會再多看我一眼,你明白嗎?麗沙,他已經遺棄我了!」她尖銳地叫著。
索爾斯在帶麗沙上馬車前曾告知她,海瑟的身體相當虛弱,原是禁不起長途跋涉的勞累,但基於某些原因,威爾斯不得不做此決定。
但威爾斯也特別交代下來,務必要對海瑟做好周全的照料,不得讓她損傷一根毫髮。所以足以見得,威爾斯並不是遺棄了海瑟,而真是另有苦衷,麗沙相當肯定這一點。
「哦,不!孩子,不是這樣的,我相信他是愛你的。」
麗沙將海瑟的頭顱按在她的胸口,輕聲撫慰道:「想想,海瑟,如果他真的不要你,又怎麼會將你送去英國,而不是驅逐到其他地方?」
她看見海瑟冷靜下來,於是繼續說:「所以,你應該相信,他是要你的對不對?」
她含著眼淚默默的點頭。「是啊,他可能還需要我,也或許還想再上我的床,可是有一項事實是無法否認的。麗沙,他不愛我!」
「哦,天啊!」
馬車在連日的奔馳下,終於回到英國。
海瑟望著窗外,呈現在眼前的是座全然陌生的城市,街道上的繁華景象讓她不禁張大了口,她看到居民們竟然都穿著絲絹、毛皮、天鵝絨等高貴衣料,甚至還有一些男人穿著尖細的長統皮靴,膝蓋上裝飾著金銀鎖鏈,褲子上繡著黃金綿線,腰間更佩帶黃金短刀,皮帶上鑲嵌著金銀珠寶,而他們就以這身裝扮招搖過市。
而英國的女人們在裝扮上的奢華也絲毫不遜於男人們。海瑟訝異的看著她們各個穿華麗的禮服,再披上一件高貴的天鵝絨大衣,頭上扎上一條鑲滿黃金的絹織發巾,胸前、頸上、腕上更帶滿珠寶首飾,穿梭來往於大街小巷之中。
豐盛的饗宴更是四處可見,其中還伴有各種助興節目,例如音樂演奏、特技表演以及變魔術等,樣樣齊全。
海瑟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些奇異的景觀,對於英國人過度的奢華實在無法苟同,難道這些人都不知道在其他地方仍有不少沉溺餓死的居民嗎?
真是該死極了!海瑟收回目光,對英國人民的印象真是壞透了!
麗沙好笑的看著海瑟的反應,想當初海瑟為了不想將那些金銀珠寶當成臣服的貢品,以至於招惹來這麼一段情緣,這或許就是緣份吧!
如果當時海瑟聽從她的建議,說不定她現在已經與安德森有了屬於自己的孩子.麗沙突然皺起眉頭,對這個假想即刻心生不悅。
說也奇怪,她現在反倒覺得海瑟能有自己的主見真好,她就是無法將安德森的臉孔與海瑟美麗的臉龐湊在一塊,可奇怪當初族人們怎麼會有這種決定呢?
馬車轉進一條寧靜的私人道路,兩旁種著高大的橡樹,再往兩側延伸而去則是翠綠的田地,路的盡頭依稀可見一幢美麗的宅邸,馬車的速度逐漸緩慢下來,直到駛近這幢美麗宅邸的前院時,馬車終於緩緩的停在屋前圓型的車道上。
索爾斯下車開啟車門,打斷了她們兩人的冥想。
「我們終於到了,海瑟小姐,請下車。」索爾斯恭敬的對馬車內的海瑟行騎士禮,臉上是難以掩藏的愉悅表情。
海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種好心情。隨即點一點頭,走下馬車。
當她行走在碎石路上時,陣陣的玫瑰花香撲鼻而來,她張大眼看著眼前這幢美麗的宅邸,白色建築物在兩旁玫瑰花的烘托下,益發顯得高雅、亮麗,讓她不禁聯想這屋子的主人應是一位美麗的女性。
海瑟與麗沙隨著索爾斯的腳步,踏上白色階梯。走在前頭的索爾斯突然停住,讓她們倆差點兒就撞上他。
他呆愣了下,隨即快步奔上前去,擁抱一名金髮的美麗女子。
海瑟訝異的看著,然後轉回頭看到麗沙同樣疑惑的表情。
「哦,索爾斯,你竟然沒有走錯路,我還以為你都忘記家在何處了哩!」金髮女人嬌嗔著。
「別氣了,凱薩琳,你以為我不是無時無刻的想念你嗎?甜心。」索爾斯無視旁人的存在,熱情的擁吻著這名喚作凱薩琳的美麗女子。
但他們擁吻的時間實在太久,海瑟與麗沙早已羞紅了臉,極為尷尬的站在他們身後。
最後還是麗沙輕咳二聲,才打斷這對熱情的男女。
索爾斯似乎直到此刻才憶起身後尚有二名女子。「對了,甜心,這位是海瑟小姐,她將暫時住在我們家中,而這事就得麻煩你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凱薩琳朝海瑟點頭微笑,猜測著這位紅髮美女的身份,眼中閃現同為女人的激賞。
索爾斯轉身面向海瑟,「海瑟小姐,請容我介紹,這位是我的妻子凱薩琳,我想你們應該可以很愉快的相處才是。」
海瑟同時也打量著這位美麗的金髮女郎,她的五官精緻而完美,大波浪的金髮濃密而光潔,不同於市井所見的女人們那般庸俗;一件簡單的鵝黃色洋裝便把她白玉般的肌膚襯托得完美無瑕,而那一對琥珀色的眼眸就像秋水一樣,看似純真明亮而不染纖塵。
「你好,索爾斯夫人,海瑟可能必須打擾你一些時日,真是不好意思。」好一個美麗的女子!海瑟暗忖。
凱薩琳熱情的牽起海瑟的手往屋內走去,完全將索爾斯拋在身後。
「別客氣,你就不知道,索爾斯不在時,生活是多麼的無趣。不過,現在你來了,我想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才是。」
她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急急回頭問道:「對了,索爾斯,你還沒告訴我海瑟小姐是什麼身份?」
凱薩琳感覺海瑟的手明顯一僵,她疑惑的注視著她。
「她是威爾斯的俘虜,是威爾斯交代要我帶她回來暫時交給你。」
「哦,我的天!」凱薩琳驚呼。「你們不會是綁架了人家吧?」
索爾斯一聳肩,不表示任何意見。
凱薩琳皺起眉頭,不再發表她的不滿,不過,由她惡狠狠的眼神中可以得知,索爾斯將不會有太安寧的一夜。
麗沙將一碗煲好的粥端過來。「海瑟,凱薩琳真是一位熱心的好人,你瞧,她又吩咐廚子為你煲了這碗既營養又好吃的粥。」
海瑟微笑,接過粥食。「是啊,她確實是美麗又熱情。」
麗沙滿意的看著海瑟將那碗粥全都吃完,海瑟的食慾在這些日子裡有明顯的進步,這都得歸功於凱薩琳,才能讓海瑟的體力恢復神速。
凱薩琳敲門進來,微笑的朝海瑟走近。「今早的粥好吃嗎?如果不喜歡可以讓廚子再做。」
「哦,不。粥很好吃,謝謝你,凱薩琳。」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海瑟與凱薩琳兩人的友情進展快速,她們早已成了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
「你別太客氣,你就當這兒是你的家,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出來。」
凱薩琳一提起家,海瑟不禁歎了口氣,神情落寞下來。
「怎麼啦?不舒服是嗎?」凱薩琳著急的問道。
海瑟搖了搖頭,「沒事,只是你提到家,讓我懷念起我生長的地方。」
「那一定是一處很美的地方吧?」
海瑟的眼神飄遠。「它並不美,但是我熟悉它、熱愛它。那裡有我的族人,他們關心我、敬愛我。」她突然轉頭看向凱薩琳,「你一定能體會那種感覺對不對?有人愛的感覺真好,它會讓你覺得活著既實在又有意義。」
凱薩琳點頭。「是的,當我知道索爾斯愛我時,我就是這種感覺。」
「你是一個幸福的女人!」海瑟由衷地說著。
「你不也一樣嗎?」
「那是不同的。」她歎了一口氣。「天底下沒有任何一種情感可以與男女之愛相比擬;況且,也不是任何一個女人,都能如你一般獲得這麼傑出男人的疼愛。」
「威爾斯也是一個傑出的男人。」凱薩琳抗議道。
海瑟的眼神一黯,又看向遠方。
「他確實是。」停頓了一下後,她幽幽地開口:「可惜他不愛我!」
凱薩琳瞪大眼。「怎麼會?你為什麼會這麼想?依我看,他何止愛你,他對你簡直是愛得無以復加。」
海瑟苦笑。「他如果愛我,又怎麼會將我放逐?」
「放逐?」凱薩琳搖頭笑笑,「不是我自誇或者說大話,除去皇宮不說,我這兒算是全英國最安全與舒適的地方。而威爾斯就是認定你在我這兒能獲得良好的照顧與休養,才會將你送來這裡,這絕對不是放逐。」
「那麼是軟禁。」
「哦,天啊!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口中的威爾斯與我所認識的威爾斯差距如此之大?」
海瑟臉上又顯現淒楚的笑容,面對這位關心她的好友,她忍不住將滿腹的委屈與不解,緩緩地傾瀉而出。
凱薩琳聽完海瑟所說的話後,整個眉頭都擰起。
那個笨男人,居然做出這種蠢事,難怪會引起海瑟的誤會。
但是她知道,就算此時替威爾斯解釋再多也沒有用,除了他本人外,沒有任何人可以解除海瑟心中的疑慮。但有什麼辦法能讓他親自來對她解釋呢?又該怎麼讓海瑟一眼就能明瞭他確實是愛她的呢?
正陷入哀傷中的海瑟,不知是因飲食不適還是悲傷過度,突然乾嘔起來,而這一幕鏡頭竟讓凱薩琳想到一個絕妙好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