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沒有把自己包得和粽子一樣。」她羞惱的抗議。
「你的身材很好,你不需要因為自己比較豐滿就覺得自卑。吸氣,挺胸、縮小腹,不要駝背。」他泰然自若的告訴她,一邊指導她的姿勢。
「我才沒有……」她咕噥抗議,卻心虛的講不完。
「你應該知道,大部分的男人喜歡前凸後翹,抱起來有點肉的女人。」他邊說邊走到她身旁,再道:「好了,右腳往前踏一步,弓起,兩手放在右膝腿上,左腳在後拉直,下壓,然後停住。像這樣,你會感覺到左腳腳筋有點緊,不用勉強,你先有個型就好。」
她學著他的動作,真的感覺左腳筋緊緊的。
「你也是嗎?」偷瞄他一眼,她忍不住問。
「也是什麼?」他挑眉。
「喜歡……」她把視線拉回來,故作鎮定的面對前方,問:「有點肉的?」
「當然。」他噙著笑,道:「現在站直,然後換腳。」
「為什麼?」她換腳,卻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她發燙的臉上,但她還是忍不住想問:「瘦一點不是比較漂亮嗎?」
「瘦的抱起來,對方的骨頭很容易戳到我。」
「什麼?」她傻眼,以為自己聽錯,不禁掉頭看他。「你開玩笑?」
那男人收回了腳,站直了身體,「你站好。」
她乖乖跟著收腳站好,以為他要指導她下一個動作,誰知他走上前來,伸出手就將她擁在懷中,害她吃了一驚,嚇得忘了要反應。
這裡是公園耶,光天化日之下耶!
她小臉暴紅、杏眼圓睜,她應該要叫他放手,可是他身上好溫暖,就連他流的汗聞起來味道也好好,害她忍不住吸了一大口氣。
天啊,她真的是個變態。
「你看,你抱起來很剛好,身上沒有任何一根骨頭會戳到我。」
他沙啞性厲的聲音,就在她耳邊,秀秀猛地清醒過來,又羞又窘的趕緊道:「OK,OK,你說得很對,我明白了,麻煩你先放開我。」
「妳明白了?」他問。
「明白了明白了。」她慌張的說,全身僵直,不敢亂動一下。
「真的明白了?」他貼在她耳邊再問,「也許你應該把手環在我身上,仔細感覺看看。我也有肉,所以骨頭也不會直接戳到你。」
「不用了,我真的明白了。」她面紅耳赤的猛點頭:「非常明白。」
他笑了出來。
那一秒,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這一點也不好笑。」她羞惱的說:「快放開我,大家都在看了。」
他輕笑著,但還是如她所願的鬆開了手。
一獲得自由,她立刻臉紅心跳的往後跳閉,看都不敢看旁邊有誰在瞧,只慌張的道:「我想我們暖身運動做得夠多了,現在可以開始走路了。」
說著,她匆匆轉身離開犯罪現場。
他笑著跟在她身後,幾個大步就走到了她身邊,說:「妳知道,妳真的不需要那麼在意別人的眼光。」
「我不習慣被那麼多雙眼睛盯著看。」她咕嚷著,幾乎要小跑步起來。
他的笑聲,在耳邊輕響。
「你好討厭。」
她喃咕著抱怨,他的笑聲聽起來更開心了,可當他再次握住她的手時,她還是無法抽回手,甚至忍不住心跳加快。
幾秒鐘後,她忍不住偷瞄他,只見他嘴角仍嚼著笑,看起來一副輕鬆極意的模樣。陽光透過林葉,隨著他的移動,一一錯落在他俊美的臉龐,微風吹過他微微汗濕的發,讓他看起來該死的可愛又性感。
然後,像是聽覺到她的視線,他轉過頭來,瞧著她,又笑了。
那抹笑,如此勾人,教她臉又紅、心狂跳。
可惡,她怎麼會遇到他這麼個煞星呢?
她真的不應該和他這種人在一起,他不只是帥而已,他有某種特別的氣質與魅力,和可怕的自信,像他這樣的人是會發光發熱的,和她這種人不一樣,即便他不想,他這輩子到死都會吸引別人的注意。
而她這一生,一直在避免的,就是被人行注目禮。
她曉得若和他在一起,絕對是在自討苦吃、自找麻煩。
可是,天啊,她想他是真的喜歡她。
不是因為她很會做衣服,不是因為她是誰的女兒,從來沒有人真的因為她是她而喜歡她。
但他是。
她可以看見他眼裡的笑,和難以掩藏的情慾。
那一秒,奇怪的燥熱從手上傳來,竄至心頭,一瞬間幾乎想抽手,可幾乎在同時,他卻皈緊了大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她羞得轉過了頭,卻沒抽手。
算了,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
噠噠噠噠噠噠--
縫紉機的聲音,輕輕的迴盪在空氣中。
噠噠噠噠噠噠--
他在那規律的聲音中轉醒,午後的陽光透窗而入,風悄悄吹拂而過。身旁的人已經不在,他翻過身,看見微風將輕紗吹揚。
半透明的白紗後,那個女人在工作台旁,認真的縫製著衣服。
她又戴上了那讓她看來像個學生的黑框眼鏡,長長的發被粉紅色的鯊魚夾鬆鬆的夾著,經過了幾個小時之後,那夾子已經幾乎失去了功用,快從她發上掉了下來,。
她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就像她沒注意時間的流逝一樣。
忽然間,她停下了縫紉機,將那布料拿了起來,反過來看那上面的線條,然後她擰起了眉頭,咬著唇瓣,啃著指甲,盯著手上縫到一半的東西,反反覆覆看了好久。
她那煩惱的模樣,看起來真是超可愛的。
他知道她會拆了它。
幾秒後,她拿起剪刀拆了它。
她是個龜毛的小東西。
對別的事,她隨便得很,但對於她製作的衣服,她比任何人都還要吹毛求疵。
一件衣服從畫草稿到她完成,常常需要耗費她許多天的時間,而且每件衣服製作到最後,她常是日以繼夜的趕工,非要廢寢忘食,一鼓作氣做完,她才會甘心。
有一天,他曾好奇問她,為什麼要趕成這樣,他記得她害羞的紅著臉說,她自己會忍不住想快點看到成品,沒有做完她睡不著。
有時候睡到一半想到什麼主意,她還會忍不住爬起來繼續加工。
若是有了更好的想法,她寧願將整件衣服重新製作也不願將就。
常常他看著她做那些衣服,都覺得她像是著了魔一樣,一開始他無法理解她為什麼願意耗費那麼多心力去做一件衣服,可是當她一次又一次完成那些衣服時,他開始能夠瞭解為什麼。
她做出來的衣服有著不可思議的美麗,每一件都像是藝術品,他從來不曾見過像這樣的衣服。
那些金色的、銀色的、紅色的,藍色、紫色、黑色、白色的絲綢,經過她的巧手,變化出各種的模樣,滾邊的、長尾的、刺繡的,每一件都華麗又高雅,有些狂野的像野玫瑰,有些高貴的像白百合,有些則優雅的像水仙。
她連衣服上的小飾品,都是自己加工製作的,無論是搭配用的小珠包或帽子,甚至是衣服上的鈕扣、別針,她若找不到合意的,就會乾脆自己做。
當初他看見她桌上的小鉗子,就是她拿來綁中國結的,她說用鉗子才拉得緊。
她示範給他看過,她把那支鉗子用得出神入化,她甚至能用那支小小特別磨尖過的尖嘴鉗,夾著那透明的魚線,拿來穿那些撒在桌上比米粒還要小的人造水晶,然後編織成任何她想要的花樣,他這輩子只看過阿南哥這樣使用工具,而阿南哥還是天才外科醫生。
她的打火機是拿來燒線頭的,鐵錘是為了要釘皮鉤,她還有一堆大大小小的工具,全收在她觸手可及的那些抽屜之中。她少數沒有自己動手的,就是那些漂亮的蕾絲和刺繡;它們有一些是古董,但有更多全是另一個女人做的,那女人會把她要求的圖案做好,然後寄過來給她。
她喜歡做那些衣服,那些美得不可思議的衣服,是她的心血。
每一件都是。
她愛它們。
他常常看見她在做好時,忍不住站在穿衣鏡前,將它們放在身前比畫,然後露出很開心又羞澀的表情。
但她從來不穿它們。
她只會在身前比一比,然後依依不捨的把它們收進紙箱裡,再寄出去。
「你為什麼不穿?」
昨天晚上,當她完成另一件禮服偷偷在照鏡子時,他忍不住問她。
她嚇了一跳,因為被他發現而臉紅。
「你應該穿穿看。」他看著她說。
「我不行。」她害羞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他不懂。
「因為我不是天使。」她悄聲說。
「什麼意思?」
「這不是我的尺寸。」她移開了視線,小心的將那禮服收好,放進箱子裡。
那一秒,他知道那只是借口。
為了不知名的原因,她不穿自己做的衣服,即便她熱愛它們,縱然它們每一件都像是女人們求之不得的夢幻逸品,她卻不敢穿自己做的衣服。
「你應該為自己做一件。」他告訴她。
「也許吧。」她看著他,羞怯的笑了笑,說:「也許改天有空我會做一件。」
他懷疑她真的會做。
他喜歡她認真做衣服的樣子,喜歡看她像個小女孩一樣,在鏡子前擺姿勢。他喜歡看她撫摸那些衣料,喜歡看她閉著眼睛感覺它們,然後思考它們應該是什麼樣子。
她每次那樣做,都會讓他忍不住想把她的手從那些布料上,拉到他身上。他喜歡她撫摸他時,黑眸氤氳、粉唇半張,小臉羞紅的模樣。
她是個性感的女人,但她認為自己不漂亮。
她沒有直接說出來,她和人相處時也很正常,可他感覺得到她有著奇怪的自卑感,她把那個部分的自己隱藏得很好,但他還是察覺到了。
她明明是做衣服的,而且還是很高明的服裝設計師,可是她自己的衣服幾乎全都寬大得像布袋,顏色則大部分都是暗色系的。
她身材很好,但她遮掩著它們,她認為自己太胖,胸部太大,屁股太圖,所以她才會老是想減肥,又拿那些黑色咖啡色的布袋遮她的醜。
他不知道到底是誰灌輸了她這個觀念,當初那個人,一定曾經深深的傷了她的心,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只醜小鴨。
想到曾經有人那樣惡劣的傷害她,就讓他忍不住撐起眉頭,莫名想將那個人抓住去撞壁。
她又曲起膝,睡在椅子上啃指甲了,擰著小小的眉頭,一雙美目直盯著手上的布料,然後她轉過來偷看了他一眼,他沒有將眼完全睜開,只開了一線而已,見她轉頭,他保持不動。
以為他還在睡,她偷偷摸摸的下了椅子,脫去了身上寬大的毛衣和長褲站到鏡子前,將那一大塊鮮紅色的布料拉到了只穿著貼身衣褲的身上圍了起來,迅速的拿小夾子和別針拉出了皺裙與線條。
幾秒鐘之內,她就變出了一件樣式簡單,但卻高雅大方的露肩禮服。
她咬著唇,對著鏡子左顧右盼,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然後又偷瞄了他一眼,確定他真的還在睡,才跟著把上面的領口往下拉到豐滿的胸口,再將前面的裙擺拉高,別在嫩白的大腿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