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雨入內,對街一直注意著她的解子焰陰鬱無聲地逸出口氣,整整十二年了,他們不交談,不直視對方,讓過去的陰霾籠罩心頭,他已經厭倦了,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
事實上,他非常懷念身旁有她的日子,更懷念她以嬌軟似糖的嗓音甜甜喚他子焰哥哥。
他是她的子焰哥哥,是那個與她朝夕相處,承諾所有衣衫都將由她裁製的子焰哥哥,他想要取回自指縫間消失的美好,迫切渴望。
「解當家,你等著看。」趙頭兒神秘兮兮的在他耳邊說道。
「等著看什麼?」解子焰不是很感興趣,慵懶搭腔,腦中思索著如何回到過去,得到真正想要的。
「『金織坊』由駱織雨這麼個小姑娘掌管,京城多得是吃人不吐骨頭、等著見縫插針的人,解當家等著看好戲便是。」
解子焰轉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趙頭兒問:「趙頭兒是聽見了什麼消息?」
趙頭兒的朋友龍蛇混雜,必有許多內幕消息,定是聽到了什麼,有所根據才會這麼說。
發現他的關心,趙頭兒愣了下,隨即想到駱、解兩家是仇家,解子焰想知道駱織雨會如何被欺負也是應該的,而他也樂於分享所得到的消息,於是將聲音壓得極低。「今兒個駱家那批自杭州運來的絲綢,肯定會出問題。」
解子焰眉心一擰,關心追問:「怎麼說?」
「因為幫『金織坊』運貨的史頭兒想敲駱織雨一筆。」同行中許多消息傳得特別快,尤其史頭兒擺明了瞧不起駱織雨,大剌剌到處說嘴,完全不怕被人知道他所打的主意。
「據我所知,史頭兒與『金織坊』合作十幾年,從來不曾這樣玩過。」解子焰的眉心鎖得更緊,這類的事時有所聞,是以許多商家為了防止被坑殺,通常會選擇有信譽的對象合作,一直與駱家關係良好的史頭兒居然會倒打她一耙,實在教人始料未及。
織雨肯定不曉得史頭兒會這樣對她,他不能袖手旁觀……
「那是過去駱老闆在的時候,人在,情義在,人亡,就什麼都沒有了,況且史頭兒想再討偏房,正需要錢,理所當然的就想到從駱織雨身上挖。」現實是殘酷的,駱織雨想在京城立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解子焰面色凝重,右手緊緊抓著著瓷杯,恨不得手中正掐著史頭的脖子。惡意欺負弱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他語帶譏嘲。「如果我沒記錯,史頭兒都六十好幾了,已經是五個孫子的爺爺,竟然還有體力娶偏房,實在教人佩服。」
「史頭兒性好漁色人盡皆知嘛,總之解當家你就睜大眼看,史頭兒絕對會狠敲駱織雨一筆,她若不想失去這批絲綢,只能認栽。」趙前沿預期會看到解子焰欣喜若狂的表情,可是並沒有,若他的眼睛沒出問題,那解子焰看起來似乎很不高興,一副被踩著腳的模樣,怎麼會這樣?解子焰不是恨駱織雨入骨嗎?現下是什麼情形?
氣悶的解子焰以食指輕敲掌中的杯子,立時就想衝進「金織坊」告訴織雨這件事,但事情尚末發生,他又無憑無無據,令他煩躁不已。
狂瀉的大雨打在青石板上,隆隆雷聲震耳,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解子焰怒沉的臉龐。一名頭戴蓑帽、身穿蓑衣的男子自大街的一頭狂奔而來,引起解子焰注意,他挺直背脊,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直盯著那名男子瞧,直覺告訴他了,出事了。
那名在雨中狂奔的男子看也不看解家商行一眼,直接衝進「金織坊」。
解子焰右腳一動,有股跟著衝入「金織雨」一探究竟的衝動,但理智但他壓下內心的渴望,要自己切莫輕舉妄動,先靜觀其變再說。
「史頭兒納妾那天,趙頭兒應該會受邀吧?」解子焰漫不經心問著,暗地裡正密切留意「金織坊」的動靜。
該死的大雨!使他無法將裡面發生的事看得真切,連頂點聲響都被雷聲與雨聲掩蓋,害他只能在心裡乾焦急。
「應該是會。」趙頭兒笑了笑,他跟史頭雖說同行相忌,但也不至於交惡,所以會盡到該有的禮數。
東來神色慌張地奔入「金織坊」,見到店裡的林掌櫃劈頭就問:「大小姐在這裡嗎?」
林掌櫃放下手中撥算到一半的算盤,驚訝的看著他。「東來,瞧你慌的,究竟出了什麼事?」
在後頭的織雨聽見前頭的談話聲走了出來,只見乾淨的地板已經被渾身直滴水的東來弄濕,她內心惴惴不安,仍故作鎮定地輕啟朱唇:「東來,怎麼了?」
快下雨前她派東來去通知史頭兒,先把這批絲綢存放在倉庫,別趕著運過來以免受潮,此時東來應當在城東倉庫裡協助史頭兒才對,突然跑回來,定是出了問題,她擔心得右眼皮直跳。
「大小姐,史頭兒已經將絲綢運進城東的倉庫了,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史頭兒突然大發脾氣,說他們一夥人運這批絲綢又渴又累,長年為咱們『金織雨』做牛做馬,小姐卻不曾有所表示,令他們心寒不已。」東來簡單說著方纔的情形。
「所以?」聞言,織雨心一沉。
「所以史頭兒說,既然小姐待他們不仁不義,就休怪他翻臉無情,他要腳夫們再把已經進到倉庫的絲綢扛到外頭淋雨,我與守倉庫的陳叔拚命攔阻,也改變不了史頭兒的決定……」說到這兒,年輕的東來都快哭了。
「金織雨」內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涼氣,要知道這批絲綢價高堪比黃金,若真被找到外頭淋雨,便全都毀了。
一股寒氣自腳度板直竄上心頭,冷得織雨想打顫,目前店舖主事者是她,倘若她表現出慌亂的模樣,其他人肯定會亂成一團,她深深吸了口氣,不斷回想爹爹的遺言,讓自己保持冷靜。
小雨,不論發生任何事,你都要冷靜面對,哪怕是天要塌下來,你也要鎮定。
就算天真要塌了,有比你高的人先頂著,你還有充裕的時間解決、面對難題,千萬不要害怕。
爹說的沒錯,慌亂解決不了問題,唯有冷靜思考,找到問題癥結所在,才有辦法跨過難關。
「史頭兒還沒讓絲綢淋到雨吧?」她相信史頭兒突然發難定有所求,如果她沒猜錯,史頭兒要的是錢,更多的錢,為了握有威脅她的籌碼,史頭兒不可能貿然讓這批絲綢淋到雨。
「對,他還沒,所以陳叔要我快些過來通知大小姐。」東來忙不迭地點頭。
織雨雙手緊握成拳,怒焰飆上心頭,她敢當著眾人的面大聲說,「金織雨」不曾虧待過史頭兒,否則表明的史頭兒不會與他們合作十幾年,爹在世時史頭兒遇上困難,爹從不曾拒絕伸出援手,甚至多次拿出錢財史頭兒度過難關。
如今爹才離開不到兩年光景,史頭兒便無情翻臉,真正該感到寒心的人是她才對。
「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和他談談。」
「大小姐,史頭兒不安好心,你不能去,由我去對付他吧!」林掌櫃見她嬌嬌弱弱,去了肯定吃虧,史頭兒與他的腳夫們可都是粗魯漢子,他說什麼都不能讓打小看到大的織雨被那群魯漢子嚇著。
「是啊,大小姐,史頭兒他們可凶狠得很。」東來也覺得讓她去面對那群凶神惡煞太殘忍了。
「『金織坊』現下由我作主,我不會那麼容易被嚇著,你們別為我擔心。」織雨淡淡一笑,倘若她遇事只會躺在林掌櫃背後,類似的事將會層出不窮,她不能讓人覺得有機可乘。
她要讓史頭兒知道,雖然駱家僅剩孤兒寡母,可依舊強悍不可欺。
織雨繞過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小紫,取過紙傘,快步走到店門口撐開,走入雨中。
林掌櫃、小紫及東來等人見狀全都亂了手腳,取傘的取傘,東來尾隨在她身後,跟著奔入雨中。
「大小姐,雨太大了,撐傘會打濕你的衣衫的。」東來在雨中大聲疾呼。
小紫拿起傘急忙追上,「小姐,你等等我啊!」
織雨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目前最要緊是處理史頭兒的事,衣衫要濕就由著它去,又不是不會幹。
解子焰見織雨突然打傘快步離開,後頭穿著蓑衣的男子及小紫出聲喚她,她也沒停步拾理,這不是她的個性,定是發生什麼緊急的事,她才會如此。
情急關心,解子焰無暇顧及旁人的眼光,順手拿起倚牆的一把傘追了出去。
「咦?解當家怎麼突然跑出去了?」趙頭兒不解地看著奔出去的解子焰。
「什麼事?」李全聽見趙頭兒疑惑探出頭,見解子焰不顧大雨奔出去,似乎是要去追駱織雨,嚇了一跳,跟著取過傘追上,驚慌抱怨:「少爺!就算是要打架,起碼喊我一聲啊!」
「要打架怎麼不早說,兄弟們,別愣在那裡,咱們替解當家助威去。」趙頭兒一聲吆喝,腳夫們立刻停止談笑、不顧傾盆雨勢,跳起身跟趙頭兒助陣去。
「小雨。」低沉的叫喚,自解子焰嘴裡傳出。十二年了,他不曾再如此熟悉地出聲喚她,再次出聲,宛若隔世,過往親密滋味酸酸澀澀籠上心頭。
雨很大,心很急,加上小紫與東來的呼喊聲,她不該聽得到其他聲音才是,但「小雨」兩字衝破雜音,無比精準地敲進心扉教急奔的步伐不由自主停頓,驀然回首,即見偉岸身影,堅定朝她而來。
心,重重敲擊,不斷問自己,剛才他真的出聲喚了她嗎?抑或他只是在說現在正下著「小雨」……
不對,這雨勢已大到低窪處都淹水了,和小雨兩字扯不上半點關係,那麼他真的是在叫她?這何會叫她?而且他叫她的方式,彷彿他們不曾疏遠過。
她不曉得該如何回應,能像無事發生過,再叫他一聲子焰哥哥嗎?她的腦袋糊成一片,看著他昂首闊步地走來,迫在眉睫的事被她拋諸腦後,此時此刻一顆心狂亂失控,完全無法思考。
「他想做什麼?」小紫瞪大了眼。
「小雨,出了什麼事?」很快的,解子焰來到織雨面前,語氣熟悉且自然,唯有他自己才清楚知道,他有多害怕她會報以痛恨的目光拒絕他。
粉唇張了又閉,閉了又張,反覆多次,仍找不回聲音,是她的錯覺吧,其實他們兩家從未交惡,他們依然整天膩在一塊兒。
「你想對我家小姐做什麼?」小紫發現李全帶著一大票人出現,驚得倒抽了口氣,連忙擋在兩人之間,不讓解子焰靠近小姐一步。
「少爺!我們來幫你了!」李全嘴裡大聲嚷嚷。
「解當家,看你是要打一個還是要打一雙,我趙頭兒帶著兄弟們挺你到底!」趙頭兒豪氣千雲地拍著胸膛。
他們一群人來勢洶洶對上織雨等人,「金織坊」的林掌櫃見狀,立刻帶著店內夥計衝出,雙方人馬壁壘分明,隨時就要大打出手。
附近兩排店家見他們兩家槓上,全都擠在店門口或窗邊,熱血沸騰地等著看好戲。
「你……帶人來打我?」明知自己的問題有點荒謬,仍是遲疑的開口了,他不會是欺負女人的人的,可是他身後那群男人一副想大鬧的模樣,讓她不得不要他給個答案。
「我不可能動手打你,更何況還帶人,是李全他們在胡思亂想。」李全與趙頭兒激動的說詞,教解子焰頭疼,他哪是尋釁來著?
林掌櫃等人不信任的瞪著他們,小紫更是滿懷敵意,以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大聲道:「小姐,人心隔肚皮,今兒個他特地攔下你,肯定心懷鬼胎,你千萬別被他騙了!」
織雨定定看著解子焰,發現他眸底的無奈,再見李全與小紫等人劍拔弩張的模樣,忽然覺得眼前的情況實在是可笑得緊,很顯然的她與解子焰並未痛恨對方痛恨到要在光天化日下痛宰對方,但他們身邊的人並不這麼想。
「林掌櫃、小紫,子……解當家只是有話想對我說,沒有惡意,你們別擔心。」
不否認他是熱切期待她能喚他一聲子焰哥哥,是以當聽見粉唇逸出一聲「子」字時,心房因渴望而往上提吊,當她改口稱他為解當家,失望瞬間降臨,他早該想到十二年的鴻溝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跨越。
「小姐,你不能被他騙了,說不定他正不安好心的想拿傘打你。」小紫急壞了,深怕她會不小心上了惡當。
「你含血噴人!誰說我家少爺會拿傘打人?明明是你家小姐準備拿傘戳我家少爺的眼睛。」李全氣壞了,替心愛的少爺大聲喊冤。
小紫與李全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其他人見狀,紛紛出聲助陣。
解子焰懶得理會他們,下巴往旁邊揚了下,示意她一旁說話。
織雨意會地與他走到旁邊比較安靜的地方,任小紫與李全吵個夠,反正他們兩個從小一碰頭就會吵起來,她與解子焰早就見怪不怪。
雨勢似乎開始轉小,織雨撐著傘,裙擺已濕了一大片,濕漉漉地黏在小腿肚上,不甚舒服,但她無瑕理會,心思全在比她高出一個半頭的解子焰身上,晶燦眼眸眨了眨,猜想著他找她的原因。
他低沉著聲輕問:「我看你行色匆匆,出了什麼事嗎?」
織雨怔忡了下,他的關心教她手足無措,畢竟以他們目前的關係,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該冷眼旁觀的不是嗎?
「沒什麼事。」不管他為何突然關心她,她選擇不告訴他史頭兒的事,畢竟他們不再是無話不談的青梅竹馬。
「小雨,不要對我說謊。」
「我沒有。」她想都沒多想,直接否認。
「你有,我太瞭解你了,可知當你說謊時,你的眼睛會瞥向旁邊。」他直接拆穿她的謊言,她的每一個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
織雨羞窘地脹紅了小臉,不甘示弱抿著唇回他。「你別說得好像跟我很熟悉似的,別忘了我們早就不是朋友了,不管我有什麼事,一概與你無關。」
老天爺!她應該要以冷淡無謂的態度面對他才是,結果她卻表現得像是正在鬧脾氣的娃兒,宛如她對這十二年的疏離耿耿於懷。
她的拒絕早在解子焰意料之中,她話中隱藏的不滿與抱怨,反而讓他確定,他們之間其實並沒有他以為的隔著大江大海般遙遠,只消他臉皮厚一點,她會沒轍的。
他輕鬆揚起唇角,微微一笑,灼熱的黑眸瞅著她。「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開始什麼?」他笑什麼?莫非是覺得她所說的話很可笑?早知道她就以充滿厭惡的口吻對待他,但是她無法昧著良心,因為她並不是真的厭惡他,雖然受到傷害,雖然痛苦了這麼多年,她一直都知道,其實他也不好過,畢竟他失去了最疼愛他的叔叔。
「當朋友。」
織雨瞪大了雙眼,不認同的猛搖頭。「你瘋了不成?全京城的人都等著看我們兩家人大打出手,你睜大眼睛看看左右街坊,我沒拿傘打你,都算是對不起他們了,你跟我怎麼可能再當朋友?」
解子焰低低笑著,左右街坊的確是正熱切期待他們兩方人馬打得天昏地暗,不過他沒滿足他們期待的意願。「或許,我們可以握手言和,讓全京城的人大吃一驚。」
「我找不到與你握手言和的理由。」他一定是不小心撞傷了腦袋瓜,否則不會提出握手言和的要求,他們都已經交惡十二年了,他忽然沒頭沒腦說要握手言和,不是太奇怪了嗎?
「我有。」
「什麼理由。」
「因為我已經厭倦故作無視你的生活,你明明就在對面,明明我只要走幾步路就可以看到你,卻要假裝沒看見,假裝你不存在,實在是太蠢了。」更重要的是,他想她想得緊。
「是有點蠢,可是別忘了,我娘和你叔叔的事鬧得天翻地覆,我們兩個若是再當朋友,只會惹來更多的閒言閒語,我現在肩負掌理『金織坊』的責任,不能讓『金織坊』招牌蒙羞。」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太大,根本就無法突破,還是維持現狀得好。
解子焰挑了挑眉。「『金織坊』的招牌不會因為我們恢復友誼而蒙羞,你想太多了,至於過去種種,已經離開的人永遠離開了,重要的是活下來的人如何好好過日子,難道你因怕惹來旁人的閒言閒語,打算一輩子都像個小媳婦兒成天畏畏縮縮?」
「我才不是小媳婦兒,你這個舌燦蓮花的大奸商。」她的脾氣被他激上來,橫眉豎目地瞪了他一眼,他果然昏頭了,如此嚴重的事,他居然可以說得雲淡風輕,彷彿沒啥大不了。
解子焰笑了,他喜歡她生氣勃勃地對他發火,過去的她承載太多悲傷,變得很沉靜,就連在街上擦身而過,都可以清楚感受到她的不快樂,他不要再見她鬱鬱寡歡,他想見她重拾以往的歡樂。
她氣惱地跺腳。「不要笑,我剛才是在罵你,可不是在誇你。」
討厭,她罵得那麼凶狠,難道他沒感覺嗎?
「不是在誇我嗎?我以為你說我是大奸商,是在稱讚我的經商能力,看來是我誤會了。」他故意逗她,對她眨了眨眼。
「當然是你誤會了,總而言之,我們不可對再當朋友,今後還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可惡,跟他說愈多,她的火氣就愈大,她到底是怎麼了?輕易就受他影響。
還有,他怎能輕佻的對她眨眼,他可眾人口中不易親近的解子焰,該繼續不易親近,而非逗得她心跳失序才對,討厭,討厭。
「我偏偏想跟你走同一條路,你說該怎麼辦?」他無賴的笑問她。
「我並不想跟你走同一條路!」好想打他,真的好想打他,假如她對他對手,也是大家期待看到的,她應該滿足大家內心的渴望是吧
人該做好事,今天她該做的好事就是打掉他臉上那無賴似的笑容!
不!她不能打他,她要忍,還有別的事等她去處理,她沒時間和他在這裡瞎耗。
「真是可惜。」他無所謂的真瞅著她笑,默默欣賞她怒紅了臉、嬌俏可人的模樣。
「一點也不!我的談話到此為止,從明天開始,我們繼續當陌生人。」織雨鄭重向他宣告。
「你說了算。」他好商好量,並不反對。
爽快的應允,竟令她有受傷的感覺。
「你能諒解真是太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她優雅的繞過他往前走。
很好,就是這樣,漠視他,丟下他,轉身離開,這樣就不會有流言蜚語纏上身,對彼此都好。
其實她沒自己以為的那樣想他,其實她沒有因他過來說話而開心不已,她真的、真的沒有……想再回到從前那段擁有他、最無憂無慮的美麗日子。
解子焰悠哉的跟在她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織雨走不到五步,就發現他尾隨在後,嬌顏一沉,轉身怒瞪。「我以為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而你也同意了。」
「如果我沒記錯,我並沒有同意不是嗎?」他衝著她揚唇一笑,她雙頰酡紅,宛如春日綻放的花朵,煞是妖艷動人,昔日的小女娃已經長大成為美麗的女人了,教他很難不怦然心動。
「你不是說我說了算?」他、他這是在找碴對吧?看來他想要的並非和她握手言和,將她氣瘋了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他真的是太可惡了!
「我的確是那麼說,但並不表示同意,你可以選擇與我形同陌路,我也可以選擇回到從前。」他皮皮的纏定她了。
「那是你一廂情願!」他的意思是,不管她如何冷眼相待,他就是要照他自己的意思就對了,她就知道,他是存心想氣死她。
他微笑聳肩,隨她高興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織雨見狀為之氣結,發現不論她說什麼,他都執意一意孤行。
她頭痛的咬唇瞪他,腦子一片混亂,想不透這一切怎麼會發生,眼下的情況實在詭異,已經整整十二年沒跟她說一個字的人突然跳出來說要與她回到從前,似乎她若不同意,他就要死纏到底。
她今天肯定是楣星高照,史頭兒找她麻煩就算了,偏偏解子焰也要來湊上一腳,為何會這樣?莫非是她太久沒燒香拜佛了?
「小雨,我一直很想你。」彷彿嫌她腦袋不夠混亂似的,他對她兜頭扔下足以震得她頭昏眼花的宣言。
織雨張口結舌,耳朵轟轟直響,以虛弱的聲音求證。「你剛剛說什麼?」
她一定是耳背聽錯了,他怎麼可以說想她?這萬萬不可能是真的,然而同時心裡有一道聲音在反駁她,既然她可以偷偷想他,為何他不行?
不對、不對、不對,想得愈多,頭腦不僅愈混亂,更是充滿期待,她得冷靜下來,不能被他的話所影響。
「我說,這十二年來,我一直都在想著你,你呢?是否也知我想你般,想著我?」解子焰毫不害臊,直勾勾盯著她問,非要她給個答案不可。
「呃?」織雨腦袋轟了一聲,宛如被巨雷狠狠擊中腦門,嗡嗡作響,分不清天南地北。
嬌嫩的雙頰如被烈火焚燒,緋紅一片,撲通、撲通快速躍動,羞於直視他深邃的眼眸,更無法坦白地說,其實她也想他。
「你有想我嗎?」解子焰再次重負問題。
低深的嗓音如琴弦般敲進悸動的心扉,怯弱的她選擇當膽小鬼,腳跟一旋,拔腿就跑。
解子焰的反應也夠快,緊迫在後。
在不遠處吵得不可開交的李全、小紫及其他人,見到他們突然一前一後相互追逐奔跑,護主心切的雙方人馬趕緊追上,以防主子吃了暗虧。
躲著看熱鬧的左鄰右舍見他們一大群人怒氣沖沖地跑了,臉上皆寫滿與奮與好奇。
「相互隱忍多時的解、駱兩家終於要打起來了!」
「你們說究竟是誰輸誰贏?」
所有人拉開嗓門,開心地議論紛紛。
明天,鐵定會有許多關於這兩家精彩的流言蜚語傳遍京城大街小巷,哈哈,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