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結局 第二章
    檜木色的日式迴廊上,長跪著四個俊逸挺拔的身影,有西裝筆挺,有隨興裝束,有華麗時尚,也有流浪漢似的打扮。彼此造型各異,卻有一個相同的共通點——他們的五官皆是一張張精緻完美的複製品。

    俗話說得好,不見棺材不掉淚。

    若非這一次假借病重,家中幾個像泥鰍一樣滑溜的兒子,還未必會在規定的時間內返家,且一個個恭謹地長跪在病父榻前,靜候訓詞。

    話說,展家六代,一直以孝字傳家,到了第五代時,猶是一脈單傳……

    饒是上蒼垂憐,就在展日昇這一代,妻子肚皮爭氣,在他即將年滿四十五歲的那一年,不但替展家留了後,更是一口氣產下四胞胎,且個個都是帶把的小壯丁。

    只可惜展氏夫妻倆的好運氣,似乎也停留在順利產下四胞胎的那一晚……

    「唉……」長長一聲歎息後,展家大家長開口了,雖沒有高聲咆哮,但冰冷的語氣仍教一字跪開的兒子們聽得一愣。

    「今日咱們父子五人,就把話攤開來說吧!」瞪著眼前的兒子們,展日昇眸子一睨,沉聲問:「你們四個,還要繼續遊戲人間多久?」

    說到底,家中幾個早過適婚年齡的兒子至今仍遲遲未婚,就是他們都有個共同的借口——長兄未娶,小弟豈敢逾矩?

    就這樣,一個拖著一個,誰也不肯先放棄美好的單身生涯選擇進入家庭,完全視婚姻如洪水猛獸。如此一來,縱使三十五年前展家有後,卻無法在三十五年後繼續開枝散葉,這與無子無嗣,又有何異?

    不過最令展日昇感歎的,還是幾個孩子的感情史、婚姻路,簡直是一個比一個還要糟啊!

    長子名威,性情清儉,柔毅敦厚,身為展家長子,也頗有風範,早早在大學畢業的那一年,便向心儀的女孩正式求了婚。

    這一件天大的喜訊,曾經讓展家兩老歡天喜地的以為,兩人有望在七十歲之前,抱得展家第一位金孫。

    豈料,正當夫妻兩人風風火火,打算替梢來喜訊的長子大肆操辦婚禮的當兒,卻在不久之後憾然得知,他們那個未曾蒙面,亦未過門的准大媳婦兒,無故地向兒子提出了分手。

    非但如此,女孩一去無蹤,從此也帶走了大兒子臉上的笑容……

    次子名揚,豪情爽朗,慷慨磊落,自小便喜愛收集飛機模型,經常想像自己翱翔於天際的模樣。長大之後,果然也達成了自己的夢想,順利通過CPL商業飛行執照的考試,目前是一家航空公司的資深機師,也是四個兒子中唯一讓兩老風風光光當過一回主婚人,替展家正正式式迎娶進一門媳婦的孩子。

    遺憾的是,這孩子福薄,婚後不久,原本個性溫和愛笑的妻子,忽然變得沉默寡言,最後變本加厲,經常藉故與丈夫發生嚴重爭吵。

    幾番口角下來,同樣年輕氣盛的夫妻倆,誰也不肯在口頭上先服輸,於是日復一日,彼此的耐心被磨光了,感情也吵淡了,縱然有過深刻的感情,也禁不起太長久的沉默摧殘……

    後來心灰意冷的他,向妻子提出正式分居的要求,希望兩個人可以冷靜一段時間,彼此好好思考一下這一段岌岌可危的婚姻,還能如何的繼續維持下去。

    而妻子的回應,卻遠比他還要乾脆、灑脫,她丟還他一張離婚協議書。

    非但如此,她還先一步向法院提出申請,說明她已無法繼續再與他維持其婚姻的理由,堅決求去!

    至此,這一場短短一年又八個月的婚嫻,宣佈告終。

    三子名容,人如其名,聰慧睿智,才情絕高,是文壇上一位頗具盛名的年輕作家。只是他終年居無定所,行蹤飄忽不定,性情亦是古怪難以捉摸,因此一年回到家的次數,往往用一隻手就能數完。

    不過,這孩子偶爾也會孝心大發,經常帶著大包小包,不知又從哪兒拎回來的土產,特地回到家中孝敬兼問候父母。

    只可惜,他通常也是來匆匆、去匆匆,往往在下一秒鐘,整個人又會像大海裡的浪花般,瞬間消逝無蹤。

    也因為如此,展家兩老始終弄不明白,他們這個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出門像丟掉,回家像撿到的三兒子,他心底究竟有人了沒有?

    ど兒名毅,面容倜儻,俊俏風流,雖然排行最小,但踩著足足一百八十八公分的完美身高,讓他比前頭幾位哥哥看起來還要更加高挑、挺拔!

    最讓人欣羨的是,他輪廓分明,骨架完美,這樣與生俱來的優勢,讓他在十八歲那一年,就正式被時裝界挖角成為一名專業模特兒,經常登上米蘭、巴黎時裝周的伸展台,還曾被《富比士》雜誌票選為全球十大頂尖男模之一,同時也是時尚界的新寵兒。

    只是過慣了鎂光燈下的生活,在美女不虞匱乏的工作環境中,他早就看膩了美色,身旁的女孩經常一個換過一個,就是沒見過他特別在乎哪一個。

    最令家人鄙夷的是,這傢伙每次帶回家中的愛人,總是一張張不同的面孔……

    但,就數這次最過分!

    男倫?

    端著一盤水果,特地前來討好丈夫兼替跪了一地的寶貝兒子們求情的王碧霞,一臉錯愕地瞪著緊捱在小兒子身旁一張白淨斯文的異國臉孔,眉頭不禁大大打了個結。

    「阿毅啊!不是阿母要說你,你素不素真的打算把你老爸給活活氣死啊?」操著一口濃濃國台語發音的王碧霞,一副欲哭無淚的問:「你現在連男倫也不肯放過了喔?」

    就算他要遊戲人間,也該要有個限度啊!

    要知道他們展家一向保守,絕不容許子孫們出現驚世駭俗的「斷臂山」之情節。

    知道阿母誤會了,一路風塵僕僕,剛從歐洲結束拍攝工作,特地趕回台灣老家的展名毅,連忙解釋,「阿母,SuNuki不是我的愛人啦!他是個日本攝影師,這一次跟隨我回台灣,是來度假的。」

    輸輸去?

    聽完,王碧霞的眉頭又蹙得更深了,「這阿本仔名字還真怪,人生都還沒開始,啊都輸輸去,這還能出頭天嗎?」

    王碧霞是台灣舊社會中的傳統婦女,在她根深柢固的守舊思維裡,男人就跟天一樣,應該是剛毅的、是權威的,怎麼可以有那麼一個懦弱的名字?

    聽見阿母一副不以為然的口吻,展名毅知道老人家又誤會了。

    「阿母啊!」只見展名毅大臂一舒,像是老鷹撲小雞般,親暱地上前摟擁住他那個頭還不是一百五十公分高的寶貝老媽,笑道:「Suzuki是日本的姓氏,他姓鈴木啦!」

    「咳嗯!」

    驀地,一道不悅的嗓,低咳了幾聲,一道精神矍鑠、神情嚴峻的眸光尚未遞來,展名毅立即如做錯事的孩子般,連忙又跪了回去。

    唉!早知道會落得如此境地,一開始他就該過家門而不入,選擇逃之夭夭的!

    記得就在幾分鐘以前,當他吹著口哨,心情愉悅的彎過長長的門廊,忽見幾個哥哥面色如灰,直挺挺地跪在父親的房門口時,他就知道,此次幾個兄弟被召回家中,絕對是「非死即傷」。

    果不其然,一股冰寒刺骨的冷芒再度襲來,讓他頓時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叩、叩叩……

    指頭輕輕敲擊著桌面,展日昇兀自暗暗盤算著,倘若能夠先收服長子,先行成家,還怕後頭那幾隻兔崽子,敢再有任何不婚的借口嗎?

    教戰守則說得好,擒賊先擒王。

    既然他們如此兄友弟恭,堅持「長幼有序」,身為四子的老父親,他自然也是樂觀其成,聽之任之。

    況且,網子都撒出去了,豈有不回收的道理?與其眼睜睜看著兒子一個個都成了光棍,還不如直接出招,痛痛快快殺個他們措手不及!

    略一沉吟,展日昇將一對詢問的目光,率先瞥向長子,「名威,你最長,你先告訴我,對於成家一事,你究竟有何打算?」

    原本展日昇滿心以為,可以在一向成熟又極明事理的長子口中,聽到一個還算令人滿意的回答,豈料……

    「我尚未有此打算。」

    「嗯!很好,就這麼……」啊?等等,他剛剛聽見了什麼?「你是說……至今你仍未有娶妻的打算?」

    被父親如此追問,展名威臉上頗有尷尬之意,苦笑道:「確實如此。」

    儘管他的態度相當恭敬,口吻也十分委婉,但聽到此話,仍令展日昇臉色當場一沉,氣惱不已,鋼鐵般的責備嗓音,立即像冷水般潑下——

    「荒謬!」展日昇惱怒的口氣中有著一絲不以為然,他怒瞪著長子,訓斥道:「你都老大不小了,再不成婚,你打算一輩子當光棍嗎?」

    怒氣未平,展日昇又轉看向次子,怒目橫眉的續問道:「名揚,你呢?難道你也不想替巧兒再找個媽嗎?」

    想當初二媳婦兒離家時,狠心丟下剛出世的親骨肉,完全地棄之不顧,任由名揚獨自辛苦撫育孩子,這些事……難道小子都忘了嗎?

    「爸,我以為我們談過的。」展名揚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憶起儀君的離開,仍使他深覺痛苦,這樣的他,如何還能再次投入婚姻裡?「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婚了,除非儀君願意再度回到我身邊,否則我不會再迎娶第二個女人進門。

    但見他回得堅決,不似玩笑,這讓渴望求得男孫的展日昇一張老臉上也逐漸泛起了死一般的慘白……

    鴕鳥的幸福,就只是一堆沙子,指的就是這一類的人,不知變通,不求進取,活該一輩子孤獨!對於次子的專情……抑或盲目?展日昇不做任何評論,僅是嚴厲地瞪著他好半晌後,決定放棄,改將一對慍怒的眼眸灼向三子。

    「名睿,你又怎麼說?」

    話剛落,只聞一席簡潔有力,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阿莎力般的口吻,在眾兒子之間輕揚而起——

    「爸,我答應您,等我趕完手邊的稿子,我會慎重考慮此事。」

    如此瀟灑的回答,展名睿讓其他兄弟都忍不住紛紛對他豎起大拇指,讚他一聲有Outs,好聲不斷,令人刮目相看。

    此番義舉,就連展日昇都忍不住輕輕摘下老花眼鏡,感動的揩掉老淚……

    唉!總算是聽見一句還算順耳的回答了。

    可歎四個兒子當中,偏偏就數這個兒子最具雙重性格,當他越是認真承諾某事,往往可信度也是最低的。隨著時間一長,所有承諾就統統被他拋諸腦後,轉眼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一次也不曉得他說真說假?會不會一回頭,他又被這個像浪人般的兒子給晃點了?

    原本始終還在狀況外的展名毅,在一番「旁聽」下來,頓時理解了父兄之間的爭奪點,這才恍然大悟,今天的家庭會議內容重點根本不在逼婚,而是老爸想抱孫子了!

    既然只是想抱孫子,這又有何難?幾位哥哥有必要如此草木皆兵,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嗎?

    「嘖!我還當是什麼天塌下來的大事呢!」撇了撇嘴,展名毅自告奮勇的道:「老爸,如果您真的那麼想抱孫子,我也不介意先有後婚啊!若是您願意,不管是黑種人、黃種人、白種人寶寶,只要有女人願意替我生,我就給您抱回來……」

    「你給我閉嘴!」這傢伙是種馬還是種豬啊?「你以為我展日昇會接受那種沒名沒分的孫兒嗎?」

    「喔……」凌厲的冰箭射來,使展名毅全身僵硬,本能的知道,再繼續哈啦胡扯下去,是件很危險的事。

    須臾,但見展家大家長又以一席慣常權威的語氣宣佈道:「既然今日把你們召回家中,我也不妨提醒你們一件事!倘若在年底以前,你們依然沒有成婚的對象,那麼我已經安排好了婚友社,你們全都給我相親去。」

    此言一出,首先發難的,是說好了堅絕不再婚的次子名揚。

    「爸,婚姻並非兒戲,您怎能強人所難?」此刻他所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流露著剛硬的痕跡,「總而言之,相親這件事,我絕不會答應!」

    緊接著,是面有難色的三子名睿。

    「二哥說的沒錯,距離年底也已僅僅不到幾個月的時間,突然說要結婚,確實匆促了點,難以培養出一段可以走進婚姻的感情。」

    最令他擔憂的是,以他吹毛求疵的愛情觀,在沒有穩定基礎下走進婚姻的感情,真的能夠「永保安康」嗎?

    乍聽相親二字,一副老神在在的ど兒名毅,也覺得有些不自在了起來,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時不語。

    對他而言,愛情的新鮮度,就像空氣、陽光、水,是萬萬缺一不可的,要他談一個月的戀愛很容易,要他維持一輩子,恐怕就有些困難度了!

    就這樣,展家兄弟一個個眉蘊愁色,心浮氣躁,沉默不語,這讓一向話少言寡的長子名威,忍不住替自己以及弟弟們說話了。

    「爸,難道您就不能再多給我們一點時間嗎?」

    這一句質問聽在展日昇的耳底,無疑是點燃展氏父子正式開戰的引信。

    一向習於發號施令的展曰升,豈能容怨自已的權威一再受到挑釁?

    再也無法維持心平氣和的他,平日沙啞的嗓音,更因氣怒而頓時變得短促尖銳。

    「時間?你們還需要多少時間?非得等到我鑽進了棺材,你們一個個才稱心如意嗎?」展日昇狺狺而吼,一抹怒色漸升。

    眼見於此,展名威的語氣轉為無奈,知道父親是個慣於咆哮的男人,而當他開始吼叫時,他的頭也開始陣陣發疼……

    「我們從來就沒有忤逆您的意思,只是希望您在這件事上,可以給我們更寬裕的思考空間——」

    「一切多說無益!」他狠狠打斷長子的請求,不留任何喘息餘地怒責道:「如果你真想替你那幾個弟弟抱不平,還不如身先士卒,為他們多爭取一些時間,否則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展日昇的狂怒,似乎要將整個屋頂都掀翻了,聲音隨著上升的怒氣不斷揚高,所有的人都擔心他會氣得當場腦溢血,昏死在家人面前。

    為了不被冠上忤逆不孝之名,以及不讓父親的高血壓又再度破表,身為長子,展智威決定妥協了。

    「好吧!那麼您要我怎麼做呢?」

    「很簡單,你先當表率,如何?」

    聽及此,展名威淺淺一歎,明白自己早已落入父親一步步精心設下的逼婚阱。

    到底,還是老人家足智多謀啊!

    深知長子一向溫良的性情,於是老謀深算,故意旁敲側擊,最終千方百計地讓其主動「自投羅網」。

    「我懂您的意思了……」

    危機解除之後,許久未見的展家四兄弟,終於可以暫鬆一口氣,紛紛齊聚一堂,分享彼此的近況。

    「還是大哥有Outs,躬先士卒,不畏權威,值得欽佩。」

    哪像三哥,一見危機解除了,轉身就尿遁了,連個招呼都沒有,閃得比誰都快!

    看著僅比他晚三十分鐘出生的弟弟,展名威的眸中仍有著寵溺,笑問:「上個月不是才聽你說要去歐洲拍攝雜誌封面,怎麼也回來了?」

    「因為拍攝狀況十分順利,所以就提早收工了。」明明有著同樣年紀,卻是比哥哥們更有著迷人風采、稚氣臉蛋的展名毅,一臉神秘地從身旁行李袋中掏出一本流行雜誌。

    接著,只見他炫耀似的,一副傲然的口吻道:「喏!這是我前一陣子在日本北海道拍攝的時尚雜誌,台灣尚未發行,目前還是獨家喔!」

    淡瞥一眼雜誌封面上的模特兒,展名威皺著眉,質疑一問:「這是你?」

    展名毅興奮的問:「感覺怎麼樣?」

    「猥瑣。」

    啊?乍聽這一句極具殺傷力的評語,展名毅一張俊臉先是僵凝、不信,最後垮了下來,抗議道:「我哪裡猥瑣了?」

    「都猥瑣。」又是一句重擊。

    「大哥,聽過一句話沒有?」展名毅意味深長的提醒,「嚴肅是一種病。」

    展名威聳聳肩,淡然以回,「自戀也是。」

    「你……」發現自己完全處於下風,對於口條一向犀利的主播大哥,展名毅幾乎毫無招架之力的態勢下,決定拿出ど兒的看家本領——找媽咪哭訴去!

    「我要去跟阿母說,你又諷刺我啦……阿母……」

    沒多久,廚房內,按照往例,又傳來一陣摔鍋跌碗的驚呼。

    「夭壽喔……你這囝仔又給我企拍這種全身脫光光,只拿一片貝殼遮小雞雞的清涼照!啊你那個素什麼麻豆公司啦?成天不三不四的,馬上企給我辭掉!丟人現眼啊你……」

    終於,待週遭只剩下兩人,一旁沉默許久的展名揚,這才深深的長歎了口氣,將眸光調向一旁的大哥。

    「你真的答應爸,決定去婚友社相親了嗎?」

    「怎麼,有何不妥嗎?」展名威還是保持原來的姿勢、原來的表情,臉上的線條異常柔和,「爸教訓的沒錯,我確實也年紀不小了,是不應該再繼續蹉跎歲月。」

    「但在你心底,不是一直還有個人嗎?」

    一時來不及消化二弟的話,展名威怔了半晌,這才緩緩地再度開口,「那都已經過去了,我早忘了。」

    是嗎?展名揚深深懷疑,那個曾經傷透了他的心的女孩,真的已經從他心裡完全的被蒸發掉了?

    他永遠記得,那一場已經消散了整整十年的愛情風暴,曾經是如何摧殘肆虐過他這個親大哥。

    他幾乎瘋了。

    在那個女孩離開後,他拒絕任何人的安慰以及同情的目光,夜夜買醉,不要命的瘋狂酗酒,有整整三個月的紀錄,他都是與一堆空酒瓶為伍的。

    那是他人生最低潮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接近他,也沒有人可以幫助他,只能任由他自己兀自療傷,慢慢地從悲痛中走出來。

    原本,展名揚還想說些什麼,但心思一轉,倘若經由這一次參與婚友社,大哥能再尋覓一段真愛,也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那……好吧!」他清清喉嚨,從大哥身上撤回眸光,低語道:「身為兄弟,我也只能在這裡先祝福你了。」

    「彼此祝福吧!」展名威拍了拍二弟的臂膀,「早點找回儀君,一家團圓吧!巧兒畢竟是個女孩,她總是會需要媽媽的。」

    當展名揚再次抬眸看向一旁大哥時,從大哥溫和的眼底,他見到一對熟悉而充滿關注的瞳眸。

    「嗯!我會努力的。」

    接著,兩兄弟相視一笑,彼此加油打氣,各自留下深深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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