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母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其實，您真的很傻，您一直在擔心我搶走您的兒子，所以，一直以來，您和大家一直都以為是我在怕著您，既然這樣，您為何一二再再二三的對付我，把我放在您需要對付的位置上？」葉雅清微微一笑，「而且，婆婆，您現在有什麼資本和我鬥？」
印母抬頭看著葉雅清，對方也正靜靜看著她。
「我還年輕，沒有心思和您生氣，您不喜歡我，我會離開，但是，我一樣活在您的世界裡，您一直沒有辦法把我從您的世界裡趕走，您不喜歡小櫻，甚至不願意承認她是您的孫女，您說您喜歡男孩子，這不是理由，您只是不喜歡我生的孩子。」葉雅清指了指外面，「但是，小櫻永遠是印天遙的女兒，永遠是印家的血脈，您是嫁入印家的女人，她是印家不可更改的女孩子。」
印母不再吃蛋糕，瞪著葉雅清，「你究竟要幹什麼？」
「我什麼也不幹。」葉雅清平靜的說，「我在想，記憶中那個衣著乾淨，注意形像的女人去了哪裡？我如今的對手竟然是這樣一個憔悴不堪的老婦人，婆婆，您有沒有照過鏡子，您知道您現在的形象有多麼可怕嗎？您的頭髮有多久沒有染過了？白頭髮已經在鬢角出現一大片。您大概已經好久不做保養了吧？眼角的皺紋已經清晰可見。而且，衣服也好久沒添新的了吧？」
印母大聲說：「你，你，你給我出去！」
葉雅清並不動，依然是微笑著，語氣平靜的說：「婆婆，您輸了，在您把我當成敵人的時候您就輸了，輸得一塌糊塗！如果我是您，我現在會把更多的時間放在自己身上，更多的關心一下自己的女兒，印天悅，她是您的女兒，她的人生您要負一半的責任。」
「她結婚了。」印母僵硬的說。
「她結婚了？」葉雅清微笑著說，「您的意思是說，她結婚了，會有她的丈夫替她打理一切，對嗎？我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她結婚了，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丈夫，還有丈夫的整個家庭，您得教她學會如何做個合格的妻子，合格的媳婦，合格的母親。」
印母一語不發，坐在床上。
「您有多久沒有出去了？」葉雅清站起身，拉開半攏的窗簾，光線很快的將房間照射的明亮了些，「您不得不承認，您真的年紀大了，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多了，您有這功夫，好好的活著吧。打個電話約約以前的朋友，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記得您曾經在一次電話和您的一個朋友說，結婚和生孩子是您不得不放下畫筆的原因，現在，公公已經過世，兒女已經成家，您，是不是可以重新拿起畫筆了？」
印母的聲音有些呆板，「葉雅清，我永遠不會喜歡你，不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喜歡。」
「我也不會喜歡您。」葉雅清平靜的轉過頭，「我不會勉強您，也不會勉強自己，去接受不喜歡的一切。我只是不希望有一天人們談論起小櫻家人的時候會用惋惜的語氣說，她的奶奶，那曾經是個不錯的女人，衣容整潔，談吐有序，只是可惜——這類的話，我希望小櫻有讓人羨慕的家庭，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這是她生活中不可替代，不可複製的親人。」
印母的手糾結著，目光落在自己有些長的指甲上，她喜歡塗指甲油，但是，好久沒有塗了，指甲是蒼白的，她真的是一個挺愛美的女人，喜歡優雅的活著，但她現在，一點優雅也沒有。
她只是一個庸俗的老年女人。
「雖然我和天遙不再是夫妻，也許這一生不再會有機會在一起。」葉雅清突然靜靜的說，「可是，如果有人要傷害他，我一樣會站出來，如果您再讓您的兒子，我女兒的爸爸面對工作和家庭的雙重壓力，我一定會好好的對付您。這一點，您不用懷疑。今晚，我會請天遙吃飯，他是我女兒的爸爸，您不用表示意見，您的意見在這個時候不起任何作用。婆婆，您記好了，您真能吩咐和傷害的只有真的在意您的人，只因為在意才會接受您的傷害，比如天遙和天悅，誰更在意您，非常清楚。別傻了，婆婆，您挺聰明的，好好想想吧。」
印母一聲不吭，聽著葉雅清推開門走了出去，聲音在外面響起，不大，溫和，但是不容置疑，「我已經和婆婆說過，今晚我們一起吃晚飯，你說過，在我離開前，有些承諾你會兌現。」
印母的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沒發出。
過了一會，護工走了進來，看了看坐在床上發呆的印母，沒有說話，準備繼續手頭的打掃工作，她看見了桌上的蛋糕，知道印母已經吃了一半，不會再餓，晚飯可以不必再為她準備，最多真要想吃東西，簡單備些宵夜。
「天遙和天悅誰對我更好些？」印母突然問，有點像是自言自語。
「應該是您兒子吧。」護工沒有多想，在外面的時候，印天遙沒有讓她在外面聽，印天遙自己也沒有聽，他似乎是給了葉雅清最大的權限，他一直只是靜靜的呆在客廳靠近陽台的位置抽煙。
「為什麼？」印母突然提高聲音，「他甚至不肯按我的要求找兒媳婦，讓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進入我們家。」
「可是，您發火的時候，您針對的人大半是您兒子，那是因為，您知道您兒子不會因為您發火就不認您這個母親，而您兒子不論您做什麼，就算是他覺得不對，也不會真的棄您不顧，這方面，您女兒要差一些。」護工笑著說，「她不怕您生氣，您兒子不是怕，他擔心，其實，您兒子真的挺孝順了，能夠這樣陪著您，他畢竟有工作，每天回來都累得不得了，還要聽您嘮叨，也怪可憐的。」
印母喃喃的說：「可是，他還是要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