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們已經出城了,要追上去嗎?」宇文懷康騎在馬上,看著遠方一片的煙塵瀰漫。
宇文懷燕騎在另一匹馬上,面色如冰,什麼話也不說地踢了馬腹,胯下駿馬吃疼,策步前行,他們身後跟著一批同樣駕著駿馬的護衛。
「馳州兵已經聯絡好了嗎?」宇文懷燕問道。騎在馬背上,他內心一片憤怒,他沒想到這次會如此傷亡慘重,除了自己太過大意,讓他最不敢置信的是,有如他的左右臂膀的任少賢居然敢陽奉陰違,對他隱瞞訊息!
他隱瞞了軍中的消息,導致天權城的駐兵在轟天雷的攻擊之下死傷慘重,就連四季閣被查出有密室機關之事,也都瞞著他,甚至不經過他的同意,就自作主張的以寧兒為餌!
他最不能原諒的是他打算用寧兒做誘餌,卻來不及安排好人保護她,幸得暗衛一直緊緊地跟在寧兒身邊,要不……持著韁繩的手一緊。
「已經安排好了,大哥,你不用擔心,未來嫂子身邊跟著人,危險的時候他們自然會出手。」宇文懷康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點也不敢看向他。
果然才出口,旁邊就射來兩道冰冷的利箭!
「閉嘴。」宇文懷燕丟下兩個字,加快速度追上那片快消失在他眼底的煙塵,那邊有著他心心唸唸的人兒。
焦急、憤怒、冰冷、擔憂,種種複雜的情緒在心裡糾纏著,他原以為自己能夠做到不動七情六慾,沒想到光是她被帶走,就足以令他發狂!
那人是誰?歐陽理!他對寧兒的興趣不光僅僅是任務而已,他是真的有意想染指她!萬一寧兒要是出了事……
狠狠的一咬牙,宇文懷燕臉上的神情更加冰冷。他忘不了被圍困那時寧兒擔憂他會被炸傷的表情,實在太可笑了,在他的地盤上,居然還讓別人劫走她?光憑這一點,他就不能原諒任少賢,若非其他人合力求情讓他戴罪立功、跟著去救回寧兒,他早就將他打入大牢了!
宇文懷康摸摸鼻子,在心底歎口氣,什麼話都不敢再說了。
獄寧兒壓根不知道後頭已經有人追上來,她正坐在馬車裡受著顛簸之苦,這簡陋的馬車將她渾身的骨頭都快搖散了。
已經第六天了,還不見宇文懷燕來救她,他們已出城往馳州的方向前進,她心裡惴惴不安,總覺得一定不能回到馳州。
她知道歐陽理在等什麼,等著拿到他要的東西之後,她就沒有用處了,到時候肯定只能任人宰割,想起歐陽理的眼神,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現下歐陽理若非怕逼她太過,她會拚個魚死網破,不然就對她伸出魔爪了,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逃走!
只不過……她看著馬車裡的另一個人,是那個在小院子裡服侍她的丫鬟,對方一雙大眼直瞪著她,半步不離,不管她要做什麼都緊跟著,就連上茅廁都跟著,她該怎麼甩開在這個人?
驀地,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場景跟事情她好像在哪兒見過。
啊!她想起來了,之前從馳州被宇文懷燕帶走的時候,他們兩人也曾同處一輛馬車裡,而她……
想到自己不靈光的攝魂術,獄寧兒吞了口口水,有些緊張,這時候能拿出來用嗎?緊張地看一眼那丫鬟,她發現自己的心跳聲居然跟馬車的行走聲一樣大。
努力的吸氣、吐氣、吸氣、吐氣,慢慢的穩下自己的情緒之後,她才對一直看著她的丫鬟招招手。
那丫鬟快速地來到她身邊,直勾勾地看著她。
獄寧兒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眼睛直視著她,嗓音放得又輕又柔。「看著我的眼睛……」只見原本蕩漾的眼波瞬間閃爍著妖異的青光。
那丫鬟一開始有些驚愕,卻不由自主的看著那抹青光,漸漸的覺得腦中一片迷糊……
馬車還是飛快的前進著,直到天色盡黑時才停下,獄寧兒被車子搖了一天,骨頭都快搖散了。
唰的一聲,馬車簾一把讓人掀開,歐陽理神色陰沉的站在馬車外看著她。今天一整天,他們一行人的背後一直有一批人追蹤著,怎麼甩也甩不開,讓他覺得莫名的焦躁。
縮在袖中的手指緊緊地握著,她搶在歐陽理的話前先開口。「我要去方便。」
歐陽理不置可否地點頭,大手一揮,讓她跟那個丫鬟一起走向營地另一邊的樹林裡。他一點也不怕獄寧兒會逃走,這個放在她身邊的丫鬟武功不俗,足以制伏獄寧兒這個半點武術都不懂的弱女子。
「老爺,這宇文懷燕一直跟在咱們身後,該怎麼辦?」歐陽力來到他身邊問道。
歐陽理陰沉地看他一眼,走到下屬所燃起的火堆旁烤著火,「主子沒傳消息,只讓我把人引走,咱們打拼了一輩子,不過也只是顆臭棋子而已……」看著火光,歐陽理忍不住滿心蒼涼。
從年輕開始就跟著主子,過著刀口舔血、顛沛流離的日子,到了現在回頭看,他才發現自己原來什麼都沒有,連主子最基本的信任都得不到,即使幫主子做事,卻連幾個婆娘還有兒子也都在人家的掌握中。
「老爺……」歐陽力難過地低下頭。
「我想帶著那個女人找到主子要的東西,到時候東西到手,我就帶著她回去元葳。」這些年下來,他身邊也有不少死忠護衛,足夠保他回到元葳,而宇文懷燕身為七星城主,絕不可能追出國界,要不就會引起兩國爭戰,只要回到元葳,他就什麼都不用顧忌了。
「老爺,那夫人跟公子……」歐陽力吃驚地抬頭看他,像是不敢相信他會這麼說似的。
歐陽理諷刺地挑挑嘴角,「阿力,沒有夫人跟公子,咱們不過是臭棋,你真以為自己有多重要,主子會幫你護著夫人和公子嗎?」
主子的心思,沒有人比他更懂,主子向來狠絕毒辣,一旦毫無利用價值了或是有可能危害到他時,捨棄底下人更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歐陽力一震,眼眶發紅地垂下頭。他知道老爺說得對,主子的確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就連主子自個兒的兒子都捨得,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歐陽理不再說話,看著熊熊的火光,他沒有告訴阿力的是,剛剛接到消息,自己的夫人跟兩個兒子都已經被主子除掉了。
冷冷一笑,他隨著主子爭鬥了大半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主子卻這麼狠心,他的兒……原以為還能保存一點血脈,沒想到還是一無所有。
爭鬥一輩子,什麼都沒了……罷了,只要找出主子要的東西,那他就帶著那個女人離開辰曦,這樣主子還有可能放他一馬。早知會落至這種地步,還不如當初留在元葳。
歐陽理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久久才回過神來,抬頭左右看了下,「獄寧兒呢?」
歐陽力一驚,發現情況不對,揮手讓幾個護衛去找人,找了一會沒找到獄寧兒,反而找到她身邊的那個丫鬟。
只見她眼神癡癡傻傻地看著前方,不管誰問話都只會點頭,然後應一句『小姐還在』。
「老爺!這、這不是中了攝魂術嗎?」歐陽力驚愕地大叫。
歐陽理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給我追!她一個女人跑不了多遠!」該死的!他沒想到獄寧兒居然會攝魂術!
話說獄寧兒帶著丫鬟走沒多遠就讓丫鬟站在原地,自己拎起裙擺拔腿就跑。幸好她小時候也是在街上混過的,體力比起一般弱質閨女要好上許多。
「呼……」她心跳快得就像要從胸口蹦出來一樣,可腳下卻不能停。樹枝勾破了衣衫,劃疼了她柔嫩的肌膚,腳好酸、好疼,可是她不能停下!
獄寧兒頭也不回的在密林裡奔跑著,一會兒過後,她彷彿聽到從風中傳來的騷動聲,最可怕的是,馬蹄聲響離她越來越近。
「在那邊!」一聲大叫驀地響起。
獄寧兒心一緊,抓緊裙擺死命地往雜草叢生的地方鑽,希望那些半人高的灌木叢能夠多拖得後面的人一刻也好。
馬蹄聲離她越來越近,近得就像在她耳邊一樣!獄寧兒還來不及回頭看,腰身倏地一緊,整個人已被拖上馬。
「啊——放開我!」她劇烈地掙扎著。
騎在馬上的人一手緊鉗著她的腰身,她越掙扎,腰間的手臂縮得越緊,勒得她差點喘不過氣,她恨恨地轉頭。
才看清馬背上的人,獄寧兒猛地一愣,狼狽不堪的小臉上滿是詫異,小嘴兒張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
身後傳來一聲冷哼,抱著她的人不語,快速策馬帶著她消失在夜色當中。
馳州 四季閣
原本熱鬧繁華的不夜城如今卻變得一片孤寂,往日的絲竹之聲消失無蹤,靜靜地就像一座孤城一樣,連盞燈也沒有。
天色暗沉沉的,大朵、大朵的烏雲將天上的明月厚實的覆蓋住,不留一絲光明。
黑漆漆的屋子裡,一個偷偷摸摸的身影貼著牆壁緩慢地走著,另一個高大的黑影牽著她的手,慢慢地往某個方向走去。
前頭一個還好,後面那個則是走得磕磕拌拌的,好一會兒後,矮小的那人受不了的使盡拉著前頭的人,動作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前頭的人似是低下頭喃了幾句,後面矮個子才停止抗拒,乖乖地跟在他後面走。
兩個人走了一刻鐘後,才來到獨棟的小樓前,前面的人輕輕一推,門『咿呀』一聲地被推開來,走進門裡,兩個人就互相換了位置。換成矮個子領在前頭,熟門熟路的帶著人上了二樓。
走到一間雅致的小書房裡,矮小的那個左摸摸、右摸摸的來到一個擺滿厚重書籍的櫃子前,取下中間那層厚重的書丟到地上。
露出的櫃子中間出現了幾個小洞,小個從衣領裡掏出一串東西,是幾根長短不一的小木頭,那人伸手將幾根木頭照著印象插進去,東轉轉、西轉轉,然後又挑了其中兩根再反轉。
只聽『匡啷』一聲,整座書櫃都彈了出來,牆壁與書櫃之間露出了一道縫隙。
一盞小油燈亮了起來,書房裡兩個人影亦顯露了出來,獄寧兒搶過另一個人手上的油燈,從縫隙裡頭鑽進去。
後面那人板著一張臉,不悅地哼了一聲後也跟著進去了。
兩個人一頭栽進密室的小書房裡,四周全都疊滿了一本又一本的書冊,兩人灰頭土臉的翻了好一會兒之後,高大的男人不高興了。
「什麼都沒有,你有沒有記錯?」
獄寧兒也不悅地瞪他一眼,「我不早告訴你什麼都沒有了,你們偏不信,裡頭翻來翻去就那些東西,早跟你說過了,娘那麼懶,那些陳年舊冊子不知道扔到哪去了。」
「這還不是為了你,惹得兩方人馬都在為你打打殺殺。」那男子也很不高興地頂了回去。
獄寧兒氣鼓了臉,「我願意的嗎?你講的好像是我故意的一樣!」她委屈地瞪大眼,水氣在眼底浮動著。
那男人見狀,摸摸鼻子不說話了,兩個人又默默翻找了好一會兒,男子突然抬起頭往外看去。
獄寧兒緊張地看著他,「怎麼了?」
男子皺著眉側身傾聽了好一會兒,「有人來了。」他揮揮手,讓獄寧兒快點出來。
獄寧兒扔下手裡還捧著的書冊,連忙往門口走去,眼角不經意地瞄到牆塞了一塊舊布巾,下意識地拿過來抹抹沾滿了灰的雙手,一轉身吹熄了燭火。
這廂燭光一滅,書房外立時便亮起了一盞又一盞的燈光,兩人對看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一個糟字。
「你這惹禍精!」男子咬牙低罵了一句。
獄寧兒雖不滿,但也不敢在這時候跟他吵嘴,跟著他快速地走到書房唯一的窗口旁向外一看。
樓下也圍滿了人,這下好了,走不了了!
哪知道想法才竄過兩人的腦海裡,就看到遠處的圍牆上突然冒出了好幾個持弓的弓箭手。
「放!」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在夜裡響起,弓箭離弦而出的聲音咻咻地響著。
「殺!」原本閣樓外圍著的人馬跟後來冒出來的人打成了一團。
男子臉色一片鐵青,看著她忍不住搖頭,「從權州殺到這裡來,你到底是惹了什麼麻煩?」
獄寧兒緊張地看著外面的情況,焦急的在人群裡找尋那熟悉的身影,誰知她想找的人沒找到,卻看見了不想找的人!
她在人群中看到拿著大刀砍殺的歐陽理,很不幸的,歐陽理也看見她了!
「表哥、表哥!快走!」她恐懼地發現歐陽理已經衝進閣樓裡了。
書房外也亂成了一團,啪地一聲,房門在剎那間被踹飛到牆上,獄寧兒驚跳了一下。
歐陽理瞬間出現在門口,持著刀朝他們兩人迎面撲來。
一旁的男子抽出腰間軟劍迎上去,房間裡立刻響起兵器交鋒的刺耳鏗鏘聲。
「寧兒!」驀地,窗外傳來了她期盼許久的聲音。
獄寧兒迫不及待地探頭望去,那俊朗的容顏映入眼底,讓她激動地紅了眼,「懷燕!」她站在窗邊用力地揮手。
宇文懷燕看她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心不由得緊抽著,「退進去!危險!」
歐陽理緊盯著那個靠在窗邊的人,手中的長刀不停地揮舞著,心中想著只要奪了她,他就離開,現在情況已失去控制,既然主子打算捨棄他,他也不會再為主子賣命!
「走開!」他長刀凌厲地一劈,硬生生將眼前人給逼開,衝向窗戶邊。
「寧兒!」獄寧兒的表哥大叫一聲。
獄寧兒一轉頭,就看到歐陽理面容猙獰的朝自己撲來,驚叫一聲,不自覺的往後退,卻忘了後面是窗戶,腳下一絆,整個人竟從窗戶翻了出去!
「啊——」她驚懼地尖叫著。
「寧兒!」宇文懷燕眼睜睜地看著她摔落,撕心裂肺的大吼著,紅著眼睛撲上去。
在獄寧兒就要摔落在面前時,宇文懷燕總算及時趕到接住她,他喘著氣,驚恐的檢查她是否受傷,直到確認她完好如初,一顆心才又恢復了心跳,伸手將她緊緊擁入懷裡。
「寧兒,你沒事吧?」
獄寧兒腦子裡有些昏沉,他焦急擔憂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睜開眼,就看到他赤紅的雙眼,心裡一放鬆,這些日子受到的驚嚇跟委屈都冒了出來,掉著淚將臉埋入他懷裡。
「懷燕,我好怕!」她被抓走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回不來了。
宇文懷燕抱緊她,「放箭!」他胸口強壓了許久的怒意再也掩不住,抱著她往完全地帶撤退。
一群又一群的弓箭手湧了出來,將他們兩人團團地圍在身後,然後架起長箭就開始對著小樓發射火箭,沒一會兒的時候,小樓就開始燃氣熊熊大火,而裡頭還是不停地響起刀劍交鳴的聲音。
獄寧兒被護在宇文懷燕的懷中,緊張地看著小樓。「表哥!表哥快出來!失火了!」慘了!忘記告訴懷燕她表哥還在小樓裡。
轟的一聲,火海中一道身影從二樓撲出,落地滾了一圈,將身上染到的火苗滾滅,另一個壯碩的身影也跟著他後面闖出火場。
那些由歐陽理帶來的人差不多都被射殺了,此時歐陽理的四周被一排弓箭手包圍著,隔著這許多人,他一雙眼睛還是直盯著獄寧兒不放。
「歐陽理,你還不束手就擒!」宇文懷燕瞅著他。
歐陽理把刀一橫,揚聲大笑,「哈哈哈……老子這輩子從沒怕過,束手就擒?想都別想!」
「歐陽理,一切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下,當年二皇子掀起的叛亂已經被平定了,你還是老實交代他的下落吧。」要不是宇文懷燕想從他身上套出消息,光憑他劫走獄寧兒這一件事,他就恨不得讓弓箭手射得他千瘡百孔。
歐陽理靜靜地看著他,「小子,你行啊,比起你爹倒是厲害許多,但……你不是他的對手啊!哈哈哈……」早該知道自己會是這樣的下場,為什麼心裡竟是如此淒涼,這便是報應嗎?
宇文懷燕清冷的眼眸一變,直視著他,「那個叛賊果然還活著!他在哪裡?若你說出來,我就饒你一命。」果然被他們猜中了!當年先皇雖然找到了叛賊的遺體,但後來一些蛛絲馬跡讓先皇懷疑叛賊當初是詐死逃走。
歐陽理看著他,緩緩地笑了,「你留……天不留!」他的目光轉向宇文懷燕懷中的獄寧兒,眼神一瞬間變得癡柔。「我是真的想跟你過一輩子……只不過沒有機會了。」
獄寧兒偎在宇文懷燕的胸膛上,「我不是你所要的那個人。」就算沒有宇文懷燕,她也不會跟他在一起,從頭到尾都不可能!
歐陽理狂傲地放聲大笑,拿著大刀撲上前。
這一次,不用宇文懷燕指揮,弓箭手就已經放箭,在箭矢破空聲中,他被貫入身體的箭狠狠地釘在地上。
獄寧兒撇過頭去,不敢看眼前這一幕,宇文懷燕抱著她,黑眸深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然而相擁的兩人突然被人推來,那個從火場裡竄出來的男子,十分不滿地瞪著他們兩人。
宇文懷燕頓了頓,覺得眼前這個男子十分眼熟,一會兒之後才認出這個人。
「林楠生?」他不是瑤光城的臣子嗎?等等,方才寧兒喊他表哥?
「好久不見。」林楠生撥開頰邊被燒焦的頭髮,伸手把獄寧兒給抓到身邊,方纔他看得一清二楚,天權城主居然跟他家小妹抱得那麼親熱。
宇文懷燕轉頭看著那一臉心虛的小傢伙,「你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
獄寧兒尷尬的笑了笑,有些手足無措地絞著手,然後說:「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照理來說,驚魂過後與愛人再度重逢應該是什麼模樣?獄寧兒不知道,但絕對不是眼前這個樣子。
把一身狼狽的自己打理整齊,休息了半天之後,她讓人帶到了書房,此時眼前的兩人左邊一個笑得溫潤,但眼神卻是冷冰冰地看著她,右邊一個臭著張臉,眼底卻是火熱熱地看著她。
這一冷一熱交替,直讓她有點受不了,她抿抿嘴,小心翼翼的對宇文懷燕說:「我是有些事情忘記告訴你了。」這時候先認罪才是上上之策。
「林楠生是你表哥。」宇文懷燕笑笑地道。
獄寧兒點點頭,「其實……除了林楠生是我表哥之外……那個……瑤光城主啊……也是我大哥。」要坦白就一次說清楚了吧。
宇文懷燕挑了挑眉,「安夜寒是你兄長?」瑤光城主的妹妹居然是青樓花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話要從二十幾年前說起,反正就是當年我爹對不起我娘,我娘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創建了四季閣,我們幾個姐妹也被我娘給帶走,我娘本名叫李青紅,然後嗯啊……反正最後我們就繼承了四季閣就對了。」獄寧兒說的很含糊,因為她是在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明白。
話說二十幾年前,她爹娘也是一對恩愛夫妻,爹曾許誓絕不會對不起娘,沒想到爹聰明一世,居然會被人給陷害,跟一個青樓女子發生了關係。
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很嚴肅的事,只是那青樓女子將這事給傳了開來,讓她那個善妒的娘親知道了,兩人之間便鬧得不可開交,娘氣得不顧自己還懷著身孕,一怒之下就帶著她們姐妹一起離開了。
娘為了報復那個笨蛋爹,想著你不是喜歡妓女嗎?那老娘也去當妓女,所以就開了一間辰曦國最有名的妓院。
這下爹真是被氣得火冒三丈,但是又拿她沒辦法,只好每一次想妻子的時候,便拿著大把的銀子去當自己夫人的入幕之賓。
這些事太丟臉了,她實在說不出口!
她隨便解釋幾句,一聽就是在敷衍了事,宇文懷燕嘴唇動了動,最後只能化做一聲長歎。
獄寧兒張著一雙可憐兮兮的大眼,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輕搖了兩下,「我不是故意想騙你的。」好吧,她承認她是有一點私心,她想看看宇文懷燕是不是真的會在她是一個青樓女子的身份下請皇上賜婚。
「說話就說話,做什麼動手動腳的?」林楠生不高興的撥開她的手。
獄寧兒吃痛地叫了下,捂著手,氣憤地瞪著他,「表哥,你很煩耶!」
「煩什麼?要是讓大哥跟姨丈知道,你皮就繃緊一些!」林楠生氣悶地戳戳表妹的頭。哪時候妹子跟宇文懷燕感情這麼好了?看樣子都私定終身了,這怎麼可以!
他原本是接到大哥的命令要他去保護寧兒,沒想到寧兒卻捲入這些麻煩事裡,等到他追到權州的時候她又被歐陽理給帶走,他只好再追上去,幸好半路就遇到了逃跑中的她。
兩人躲藏了幾天,原本想要將她帶回瑤光城,沒想到她卻吵著要回馳州來自投羅網,說這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宇文懷燕在看到林楠生出現的時候,就猜到了前幾天獄寧兒從歐陽理身邊失蹤,自己的手下慢了一步,顯然人是被他救走了。
「你有找到什麼嗎?」這一番鬧下來,還是沒人知道三皇子的下落。
獄寧兒搖搖頭,「沒有。」想起那已經被燒燬的小樓,鼻子一皺,「我現在應該也沒辦法找到什麼了,可是……」
她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口卻傳來敲門聲。
「城主,馳州州長吳譽滿求見。」
宇文懷燕走到門外去,打開門跟吳譽滿在門外細聲說了幾句話之後,捧了一塊明黃的綾布又走回來。
林楠生納悶地看著那塊布,「這什麼?聖旨?」聖旨應該不是這樣子吧?
宇文懷燕搖搖頭,攤開那塊布,「寧兒,這塊布,你是打哪得到的?」
獄寧兒給他這麼一問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