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但,倘若不是彼此相愛呢?
往事歷歷在目,她永遠忘不了在小櫻公佈婚事的那一天,她的愛情從暗戀成了失戀,她和范學溫了從朋友變成了姻親。
她愛他,但事實證明他愛的卻是小櫻。
她和他之間,從來沒有最遙遠的距離,只有她一個人的自作多情。
這份情感在一年半後的今天,依舊深藏在她的心中——
晦暗難明
喀!
大門被人開啟,戚蘭腳步沉重的走進屋內,隨手將公文包扔到地上,接著在關門的同時,整個人也無力地往後靠到門板上,神情疲憊的像是出征了多年。
這個週末她又加班了,而外頭天氣,依舊熱的要死。
「好熱……」她閉上眼,隨手抹去額角滑下的汗水,整個人卻是動也不動地靠著門板,貪婪地享受著金屬獨有的冰涼。
直到幾秒鐘後,她才有力氣重新振作,踢開高跟鞋,開始卸下身上令人窒息的行頭。
她先是解開粉色的香奈兒外套,接著扯下脖子上的粉彩彩繪絲巾,最後連身上的白色荷葉襯衫和粉色窄裙也一併脫了下來,她邊走邊脫,因此從玄關到客廳沙發的木質地板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躺著她脫下的衣服。
曼妙惹火的嬌軀上,很快的就只剩下一件輕薄雪白的連身襯裙,燦爛驕陽自落地窗外灑進,使得襯裙底下的性感曲線若隱若現,而那綴有玫瑰蕾絲邊的v字領,更是大方的將傲人的「事業線」展露無遺。
那通體無瑕的晶瑩雪肌,甚至比那雪白襯裙還要輕薄滑嫩。
她彎下腰,在沙發邊東翻西找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終於在抱枕下找到冷氣的遙控器。
「原來在這裡。」她喃喃自語,拿起遙控器對著冷氣機一按。
隨著一聲電子低鳴聲,沁人心脾的冷風終於徐徐迎面而來,她仰起頭,忍不住學起鐵達尼號上的蘿絲,展開雙臂,露出一臉享受的摸樣。
「咦?什麼味道?」除了冷風吹送進來的冷風,一股令人垂涎的飯菜香也悄悄飄竄到她的鼻間,她循著味道來源,不斷的抽動鼻子。
「唔……好像是麻婆豆腐、宮保雞丁、紅燒茄子,還有酸辣湯……」
怪了,是她的錯覺嗎?怎麼這股飯菜香這麼濃郁,這麼誘人,這麼近在咫尺?
難道學溫又幫她帶來幸福補給了?
念頭才剛子腦海閃過,她便迅速轉身奔向廚房尋求答案。
果不其然,她的嗅覺真的沒出錯,桌上就擱著香噴的飯菜,而且所有菜色和她猜測的完全一樣!
自從他將小櫻娶回家後,他這個好女婿只要週末一有空,就會和小櫻回家探望雙親,比她這個親生女兒還要懂事孝順,即使——
即使小櫻和學捷因為一場空難,不幸遇難將近一年,他對雙親的關懷依舊沒有絲毫減少,甚至延續小櫻對她的手足之情,不時替她這個大姨子送來幸福補給。
雖然今天是週末,雖然外頭熱的要死,她又很苦命的才剛結束一場大型陶藝文化交流會,但這些美食足以消弭她的辛勞。
粉唇彎起,她立刻徒手捏起一塊雞丁放入嘴裡。
「嗯,好好吃喔……」當幸福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她也忍不住捧著臉頰,笑得更開懷了。
「你喜歡就好。」低醇嗓音無預警在廚房外響起。
「學溫?」她錯愕轉頭,瞪著出現在廚房外的高大身影,本能思考起他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因為她的工作繁忙,彼此能碰面的機會不多,若是遇到她不在家,他就會利用小櫻留下來的備份鑰匙自行開門,替她將食物擱在桌上或是冰箱裡,讓她一到家就能填飽肚子,只是她以為他早回去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廚房外頭?
不過話說回來,這好像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眼神不太對……
她後知後覺的順著他的目光低下頭察看,結果不看還好,這一看才終於發現讓他不對勁的原因是來自於哪裡了。
她春光外洩了!
「啊啊啊!」她發出尖叫,立刻將雙手環在胸前。「你、你你你——我、我我我——」她在原地打轉,慌得連話都說不好。
衣服呢?
她的快點把衣服穿好!
「衣服在玄關的地板上。」彷彿看穿她的想法,他神色自若的指向玄關,目光卻沒有自她身上移開。
她滿臉燙辣,羞得只想迅速鑽到桌子底下,但即使這麼做,依舊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迫不得已,她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事實,火速衝到廚房門口。
「對不起,借過一下。」嗚,好丟臉!
「等等。」他伸手圈住她的手腕。
「什麼?」她瞪大眼,以為自己聽錯。
「你的手上沾了醬汁,要是沾到了衣服會很難洗的,還是先把手洗乾淨吧。」
都什麼時候了,誰還管衣服好不好洗啊!
她想尖叫,想嘶吼,但她更像要用手蒙住他的雙眼,就算他可能無所謂,但好歹她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女人,他能不能別這麼光明正大、理所當然的對她的「暴露」視若無睹?
「不,我覺得還是先穿上衣服比較好……」雖然心中SOS超多,但實際上,她吐出來的聲音卻虛弱得可以。
「拜託,借過一下。」她甚至還很卑微的說拜託。
「既然如此……」他聳聳肩,終於肯放開她的手。
「那我去替你拿衣服,你先去洗手吧。」他很好心的建議,高大的身軀依舊擋在她面前。
什麼?
她瞪大眼,下巴差點要掉下來。
看著他泰然自若的轉過身,彷彿從頭到尾都不覺得她的「裝扮」有任何問題,她只能腦筋一片空白地瞪著他的背影,在原地狠狠呆了五秒鐘,接著本能的低頭看著身上的襯裙,又呆了五秒鐘,最後才能僵硬的轉過身,乖乖去洗手。
他太鎮定了?
即使她身上只剩下一襲薄到不能再薄的連身襯裙,他卻似乎不受任何影響,事實上,他壓根兒就是無動於衷!
哈,也對,他為什麼要對她有感覺?她可是他的大姨子耶!
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姻親也稱得上是家人了,跟別說他和小櫻感情深篤,不管是對她,還是對雙親都非常照顧,他們戚家彷彿就像是多了個孝順的兒子,而她則像是多了個溫柔體貼的哥哥——
一個從相識以來,就非常照顧她的哥哥。
愛的深濃,無法用言語表達,卻可以從行動上驗證,這一年多來,她比誰都清楚他是多麼深愛著小櫻,對她這個「家人」又是多麼的照顧。
既然是家人,他當然不可能會有任何感覺,她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透明水花嘩啦啦的傾洩而下,那冰涼的溫度漸漸沉澱她心中的慌亂,也漸漸冰鎮她心中的在意。
「今天天氣熱,既然你開了冷氣,那就在客廳用飯吧?」低醇嗓音一路從廚房外迤邐到她的身後。
「喔。」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水花,直到指尖不再有油膩感,才關上水龍頭。
「你先穿衣服,我把飯菜端到客廳。」他又說話,語氣始終四平八穩。
「好啊。」她轉過身,抬頭對他綻開一抹燦笑。「你吃了嗎?一起吃吧。」
看著她燦爛的笑容,他沉默了會兒,才回以一笑。「也好。」
「那你先端菜,我先穿衣服。」她邁開步伐走向他,泰然自若的接過他手上的衣服。「我以為你今天也會去探望我爸媽。」她笑看著他,將襯衫往身上一套,迅速扣好扣子。
「岳父岳母另外有活動,所以今天就空下了。」他轉身端起兩盤菜,大步走向客廳。
「我爸媽最近活動好像挺多的。」扣好扣子,她接著穿上窄裙,迅速拉上拉鏈後,便跟著他的腳步,將剩餘的湯菜端進客廳。
「長輩懂得安排生活,很好。」他將兩道菜擱在客廳桌上,接著又回到廚房端出電飯鍋裡的飯。
「真羨慕他們,我也想要休假。」她歎了口氣,也跟著進入廚房,從櫃子裡拿出碗筷湯勺,動作與他配合的天衣無縫,彷彿就像是老夫老妻。
「如果真的想休假,隨時候都可以把工作放一邊,你卻寧願天天加班。」他靜默看著她,話中似乎隱含著弦外之音。
「沒辦法,誰叫我是個工作狂,一天不工作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她卻只是微微一笑,佯裝無知的聳了聳肩。
「就算再怎麼喜歡工作,還是要休息。」他深深凝望著她。「你不是女超人,你會把自己累垮的。」
「放心吧,這工作我做了快六年,早就習慣了,就算不是女超人,也早已被操成女金剛了。」她眨眨眼,隨口將話題一改。「走,吃飯去。」拿著碗筷湯勺,她轉身就往客廳走。
看著她纖瘦的背影,黑眸深處浮現複雜深沉的黝光,他卻只能默默收攏掌心,隨著她腳步跟著踏入客廳。
飯桌間,他們天南地北的閒聊,彷彿就像是情感深厚的朋友,彷彿就像是真正的家人,他們之間看似什麼都沒變,卻什麼都不再一樣了。
他們依舊是朋友,卻注定永遠只能是朋友,即使成了家人,彼此間的距離卻成了光年——
這就是他放棄她的代價。
自從他承諾學捷和小櫻的那一刻起,就必須承受的代價。
「對了,我剛進門的時候怎麼沒看到你?你在哪裡?」吃了半碗飯後,戚蘭才盛了碗湯。
「我在陽台洗衣服。」他低聲回答。
「喔。」她點點頭,沒有多想,低頭開始和湯。「咳……咳咳咳!等等!」下一秒,她卻差點把嘴裡的酸辣湯噴出來。「你洗衣服?你洗誰的衣服?」她錯愕的看著他,辟里啪啦地問。
「你的。」他慢條斯理的替她拍背順氣。
什麼?
她瞪大眼,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
他洗她的衣服?洗衣籃裡有她的襯裙、絲襪,還有她的內衣內褲耶!
轟!
一瞬間,清麗小臉就像是熟透的小西紅柿,紅透了!
「你到底幾天沒洗衣服了?」彷彿沒發現她臉上的紼紅,他神色自若的夾了塊宮保雞丁到她的碗裡。
她羞愧得無地自容,只能沉默以對。
「你的衣服大多是淺粉色系,放久了很容易發黃,今天我正好有空,就順便拿到陽台洗了。」他也不在乎她有沒有回答,只是溫聲解釋自己擅作主張的原因,目光始終凝視著她。「都是一家人,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廢話!她當然介意,而且介意德要死好不好!
「當然……不會。」她有些虛弱得擠出笑容,謹記「家人」二字,「我怎麼會介意呢……」她只是很想哭,很想捂著臉消失在地平在線而已。
她的自尊,她的矜持,她的面子啊,咻的一聲全沒了。
「那就好。」他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繼續用飯。
眼看他態度自然,彷彿幫她洗衣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雖然尷尬得要死,心裡卻也湧現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
她悄悄側過頭,看著茶几上的電子相框,屏幕上的小櫻和學捷笑得好甜美、好燦爛,彷彿就像是在這世上的某一處,幸福的生活著。
如果沒有發生那場空難,今天坐在學溫身邊的應該是小櫻,他們應該會幸福的談天說地,幸福的一起微笑……
「戚蘭。」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什麼?」她眨眨眼,迅速轉過頭。
他靜靜凝視著她。「你還好麼?」
「沒事。」她迅速揚起笑容,故作若無其事的低頭繼續喝湯,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他也瞧了眼相框。
突如其來的空難讓她失去唯一的妹妹,他卻是同時失去摯愛的妻子與妹妹,到底誰該最悲傷?
「我煮了些仙草蜜冰在冰箱,想喝嗎?」他將目光自相框轉移到飯桌上,替她夾了塊茄子到她的碗裡。
「當然想。」她微笑點頭,低聲道了謝,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吃飯。
飯後,她理所當然接下洗碗的工作,而他則是拿著抹布擦拭桌子,接著才一塊兒坐在客廳裡喝仙草蜜,只是體諒她剛加班回來,他並沒有停留太久,半個小時後就起身離開。
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才終於卸下笑容,露出疲憊的神情。
至於一個人的時候,她才回的放任自己流露最真實的心情。
其實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她不是女超人,早在許久之前她就已經感到疲憊,這股疲憊在她體內存在許久,日復一日的壯大,讓她越來越沉重。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這股疲憊絕對不是來自於工作,而是來自於她那永遠無法說出口,卻也無法割舍下的愛意。
她愛他,好愛好愛他,然而這份感情卻在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從他和小櫻結婚的那一天起,她和他就注定只能是朋友和親人,她無法坦承這份感情,更不敢讓他察覺這份感情,因為失去小櫻之後,她無法忍受連他都失去。
即使只能當朋友和親人,她也不願失去他,然而她卻卑鄙的放任自己,拿這份恐懼當借口,日復一日享受他的溫柔與照顧。
小櫻明明死了,她卻依舊無法停止愛他……
明明知道不該深愛、不該眷戀,卻始終在一起,上天沒有給她最遙遠的距離,而是她給了自己最殘酷的距離。
拿起相框,她看著屏幕上每張照片都笑得好燦爛的妹妹,也緩緩勾起一抹笑,神情卻是罪惡與痛苦。
「小櫻你好嗎?和學捷在那裡幸福嗎?」她輕聲低喃,語氣裡卻透出太多太多的悲傷。「如果你已經發現我的心情,拜託請你不要憎恨我……」
這一場中西茶文化的交流會,應主辦者和主題性的要求,她捨棄會議室,將場地改到戶外草地,在周圍架起矮竹籬笆,裝飾上綠植花草,在中央則是搭起拱形高竹棚架,纏上人造紫籐花,竹棚架下依序擺上市長鍛造花彫圓白桌椅,桌面鋪上東方古典織花錦緞,不管是白上了中國茶盤茶器,還是隔上了西式古典琺琅彩瓷,都相當的融洽。
微風吹送各式茶香,氣氛古樸雅致,完全的中西融合。
身為會議統籌秘書,她隨時注意每一個小細節,並適時在會場中四處移動,替主辦者和受邀者充當翻譯介紹,好不容易覷了個空,正打算到角落喝杯水,好友羅朗卻忽然撇下客戶,裝模作樣的來到她身邊。
「兩點鐘方向,溫雷特先生又在看你了,從他的眼神中,我清楚感受到他對你很有意思,你覺得怎樣?」
「什麼怎樣?」她裝傻,繼續前進。
「當然是戀愛哪。」他跟在她身邊,用中文悄聲說著:「溫雷特雖然是個茶商,不過為人正直紳士,我有朋友跟他很熟,對他評價相當高,你要不要試試看?」
「試什麼?他只是顧客。」她轉頭冷凝著他,刻意轉移話題。「還有,現在是上班時間。」
「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他卻不上當,還反過來糾正她。「女人青春有限,這一年多來你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到底要空白到什麼時候?」
「我哪有空白,我對自己的生活沒有任何不滿。」來到員工專用的休息區,她抽出紙杯,替彼此各盛了一杯水,慶幸裡頭只有他們兩人。
「少給我避重就輕,你心知肚明我說的是什麼?」他瞪著她,伸手接過水杯。
「既然要轉移注意力,談戀愛是最快的方法,總好過你用工作麻痺自己。」
「我只是熱愛工作。」她一口將紙杯裡的水飲盡。
「少來,你根本就是在逃避,明明割捨不下,卻又不敢勇敢追求,就像是把頭埋在沙坑中的鴕鳥,讓人看了就想踹你屁股。」他開玩笑似地說道,卻是句句一針見血。
「羅朗。」她歎氣。「我說過我不想聊這個——」
「小櫻不會怪你的。」他迅速而堅定的截斷她的話,不管表情還是語氣,都是那麼的一本正經。「她愛你,她一定比誰都希望你能幸福。」
看著好友難得嚴肅的模樣,她不禁握緊紙杯,心頭瞬間再次狠狠揪疼。
「……不,我不能。」她勾起笑,神情卻是複雜難解。
「為什麼?就因為他是你『形式上』的家人?還是因為他『曾經』是小櫻的丈夫?」他輕哼,覺得這兩種理由都是狗屁。
「只不過是姻親,法律可沒禁止你們在一起,況且從他對你的態度來看,情勢相當樂觀。」
直到現在,他還是搞不懂事情是出了什麼差錯?
那個范學溫明明就對戚蘭有意思,卻讓人跌破眼鏡的娶了小櫻,不到兩個月內就迅速完婚,誰知婚後半年,小櫻和好友范學捷卻在一場空難中不幸喪生,這段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婚姻也無預警的宣告結束。
那段期間發生太多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戚蘭的悲痛他看在眼底,卻無法用言語安慰,只能任由她用工作麻痺自己,但是事隔一年,是該振作的時候了。
「你知道以往追求我的男人們,放棄我的時候,都曾和我說過什麼嗎?」她忽然天外飛來一筆,將話題錯開。
他一愣,沒有開口回答。
「他們說,為什麼我和外表差那麼多,為什麼我總是太過強悍冷靜,為什麼就不能像小櫻一樣溫柔賢惠?」她微笑公佈答案,說著她從來沒向誰吐露過的秘密。
他立刻皺起眉頭。「那些男人全都瞎了狗眼,全是在放屁,別跟我說你在意他們說的話。」
「我是不在意,只是當學溫公佈和小櫻結婚的那刻起,我才領悟到原來他們不全是在放屁。」她加深笑意,笑得過分美麗,也過分的平靜。「不是因為我膽小而錯失機會,而是從一開始,我就不夠好。」
沒料到好友一直懷著這樣的想法,羅朗再次狠狠一瞪。「誰說你不夠好?你一直——」
「我不夠好。」她搖搖頭,含笑截斷他的安慰,繼續說著:「我不像小櫻一樣溫柔嫻淑,也不像小櫻一樣惹人憐愛,所以從頭到尾他只是把我當做妹妹般照顧,這就是事實。」
這是小櫻罹難之後,她第一次敞開心房吐露心聲,也是她第一次這麼毫無保留的談起范學溫和小櫻。
親情和愛情,究竟哪個重要?
犧牲愛情守護親情,強顏歡笑參加婚禮,真心給予祝福,卻在猝不及防的瞬間失去親情,究竟讓人有多痛?
看著好友強顏歡笑的模樣,羅朗百感交集的沉默著,雖然後悔觸及好友心中的傷口,卻也明白只有對症療傷,才能讓她重新振作。
「所以別再說情勢很樂觀,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的。」她講紙杯扔進垃圾桶,心底盈滿了自我厭惡。
她明明就不夠好,卻依舊該死的愛慘了他,寧願以朋友和親人的身份留在他身邊,也無法離開他。
這樣的她,究竟還有什麼資格追求幸福?
她甚至無法乞求小櫻原諒她!
「既然如此,那就聽我的話,去談戀愛。」他重新提議,逼自己當個多事得管家婆。
「我沒那個心情。」她立刻搖頭。「況且溫雷特先生只是客戶,我對他沒有任何想法,我不能利用他。」
「那就當做是交個朋友,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試著走出去,否則總有一天,你會把自己壓垮的。」他嚴肅的說道,不允許她再逃避。
「怎麼連你也說這樣的話?」她忍不住蹙起眉心,不禁懷疑自己究竟是哪裡做的還不夠好,怎麼一再的讓人擔憂。
「連我?」他玩味挑眉,像是靈敏的獵犬,總是可以嗅到獵物的味道。
心知自己說錯話,她立刻將話題導正。
「我知道了,我會考慮看看。」
「這場茶會結束後,溫雷特會留在台灣四處觀光,你要是考慮清楚,就帶他到處走走,反正你也好久沒有休假了。」將水喝完,他沒有留下來繼續說服她,而是轉身離開,讓她一個人好好的思考。
看著好友的背影,戚蘭雖然試著思考溫雷特的事,卻發現自己無法完整的拼湊出對方的相貌,更思考不出自己對他有任何感覺,反倒是范學溫的身影始終在她的心中佔著一席之地。
直到現在,她依舊忘不了那個寒冷的夜晚,他是如何的救了她。
但是若不是因為他久等不到她,打手機給她又得不到響應,機警地打電話給出租車行,請出租車行用無線電緊急聯絡車號305的司機,他也不會得知原來她已經提前下車。
也許是因為夜歸婦女遇襲的新聞太多,也許他早已察覺她搬家的背後原因,總之當他一驚覺情況不對勁,便火速趕往司機所提供的下車地點,像是救火似的四處找她,然後在千鈞一髮間揍趴那個死變態——
因為他的機警,她才能獲救。
也因為他,她的噩夢才能夠結束,而那個變態才終於收到法律的制裁。
就因為經歷生死關頭,她才敢正視自己的心情,決定勇敢告白,誰知當警察抵達後,她卻被緊急送到醫院就醫、驗傷,醫生護士來來往往,還得協助警察製作筆錄,壓根兒找不到告白的機會。
好不容易當一切塵埃落定,回到了住處,小櫻卻又捎來壞消息。
原來是學捷不預警昏倒,緊急被送到醫院。
誰也沒料到他才剛出醫院,又得回到醫院,雖然她也非常擔心學捷的狀況,但因為雙腳裹著紗布,為了避免雪上加霜,也為了避免讓小櫻知道她今晚的遭遇,她只好留在家裡等消息。
所幸學溫不久之後就傳來簡訊,說學捷已經甦醒,身體也沒有任何大礙。
只是告白都需要一股衝動,錯過關鍵時刻,她反倒有怯懦了起來,只好一邊學做菜,一邊凝聚勇氣,誰知道在她告白之前,喜事卻先從天而降。
一直以來,她始終非常慶幸當時沒有衝動告白,倘若她當時真的告白了,那麼他一定會很困擾,畢竟他和小櫻是這麼的深愛彼此,畢竟當時他們恐怕早已有了結婚的打算。
他不知道她愛他,真是太好了,因為他和小櫻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因為他和小櫻圓滿順利的結婚了。
因為做不成情人,至少她還能以朋友的身份繼續待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