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卿卿這風寒病兆來勢洶洶,病得不輕。
昏迷之際,上官卿卿似乎感覺到自己在移動,更正確的說法,該說是有人背著她正在行進走動。她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男人狂亂黑發的後腦。
男人打著赤膊,有著寬闊厚實的肩膀,而兩條結實的手臂則負在身後托在她大腿根下,只消前進幾寸,就是她最私密的地方。意識到兩人的身子太過親密,上官卿卿渾身一僵,嚇得瞪大了眼。
熟悉的古銅色體魄和氣息,讓上官卿卿認出男人的身份。
武大狼?!她怎麼在他背上?還有她怎麼穿著他的衣裳?上官卿卿認出穿在身上的男性衣袍。眼下,他們更走在一處偏僻幽靜的竹林裡,去向不明。
“醒了?”背上的女人還沒開口,武大狼已經察覺到了。
“……嗯。”上官卿卿猶豫了會兒,才輕應出聲。
尷尬的氛圍多說無益,繼續裝睡又顯得太沒種,雖然她是巴不得找個地洞鑽下,但逃避遮掩不是她上官卿卿的作風,反正都讓他逮個正著,不如就大方承認。
“終於……”武大狼幾不可聞的輕歎一聲,松了口氣,隨後改以一貫的挪揄口氣,“你這女人簡直比豬還能睡,今天先不算,你這一睡就睡去七天了。”
“七天?!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咳咳咳……”上官卿卿大吃一驚,情緒過於激動免不了又是一陣咳。倘若真如他所言睡了七天,為何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沒那麼無聊。”武大狼停下腳步,偏頭白了她一眼,接著眉心又蹙起,面露憂色的叮嚀:“你身子染上風寒才稍有起色,與其有精神瞎貓子鬼叫,不如省下力氣多休息些比較實際。”
她混混噩噩的昏睡了七天,他也寸步不離的照顧她七天。
前幾日,他以內力替她暖身祛寒,後幾日,則是像現在一樣,背著她到巖洞附近的一處溪河,以冰涼的溪水替她擦身去熱。
過去七日,他確實擔憂恐懼過,害怕她會熬不過這關,在他終於想通肯接受她的時候將他撇下,幸好她還是醒了,而且精神似乎不錯。
“什麼瞎貓子鬼叫……”上官卿卿微弱的抗議,瞪著武大狼沁出薄汗的頸背,她頗不好意思的出聲催促:“咳咳,你、你放我下來啦!”
她不過是病了,可還能走,反倒是被他這樣背著更令她不自在,況且他都出汗了,看的她於心不忍呀!
“不要。”說著,武大狼繼續邁開步伐穩穩前行。
“喂,我很重的,你不累嗎?”上官卿卿不死心的繼續游說。
“哈,你這也叫重?沒胸沒屁股又瘦不拉嘰的都是骨頭。”
明知是違心之論,武大狼卻樂得和上官卿卿唱反調,他愈來愈喜歡逗著她玩,只要想著她氣呼呼瞪著眼睛鼓著腮幫子的模樣,就惡劣的覺得心情非常愉快。
“你哪裡知道我沒胸沒屁股又瘦不拉嘰的都是骨頭了?你你你……你說!你是不是趁我睡著的時候做了什麼?”上官卿卿神色緊張,不自覺地攬緊武大狼。
做了什麼?一言難盡啊!與其問他做了什麼,何不問問她自己又說了什麼?
武大狼挑了挑眉,咧唇笑開,亮著一口白牙,意識到自己得意忘形,忙又收斂了些,正色道:“我行得正做得端,不屑做那些無恥下流的勾當。怎麼?難道你希望我做些什麼?”
天可明鑒,他除了裸身當她的人肉墊背外加暖爐,其他不該看、不該碰、不該摸的都是謹遵君子之禮,即便是幫她擦澡都是速戰速決,寧可忍到自己內傷,眼手也不敢多停留在她身軀上片刻。
“我才沒有。”上官卿卿面色一紅,嘟著唇,睨了武大狼一眼,見他心意已定,絲毫沒有放下她的打算,她嘔氣的撇開頭,還可以將身子重重一壓。
哼!愛背是吧?她就讓他背個夠,最好重死他、壓死他!
背上重量猛地一沉,某個自以為惡整的逞的女人,渾然不知這舉動讓她胸前的柔軟更貼近他,這溫柔的突襲,讓身下的武大狼頓時氣血翻騰欲火焚身。
真、真他王八蛋的!這女人分明是故意刺激他的吧?武大狼腳步略頓斂目調息,壓下蠢動的欲望和淫念,悶不吭聲的繼續舉步前行。
兩相無言走來一段,見武大狼僅是沉著臉繃著顎的默然走著,上官卿卿思忖半響,怯怯問出聲:“……武大狼,你要背我去哪兒啊?”他不是真的生氣了吧?
“去溪邊。”回答簡潔明了,仿佛多開口說一句,就會讓他更意志不堅。
“喔!”上官卿卿悻悻然應了聲。
不知是林裡刮起的徐風吹得她舒服得想睡,還是病體未愈讓她疲倦,上官卿卿頭有些發昏想睡的靠上武大狼的肩,在他以為她又睡著時,她悠悠的問出聲:“武大狼,你說……我們有沒有辦法離開這裡?”
她不想往悲觀的方向思考,可眼下他們確實是待在一處連她也不清楚的陌生小島,這般進退維谷的窘境,不免令她對未來感到無所適從、惶恐不安。
武大狼又走了幾步。心裡似乎在思索什麼。須臾,才淡淡啟口:“……總會有辦法的,最差的情況,大不了就陪你在這荒島上老死了。”
他們現在應該算是共浴吧!
在傍晚紅霞下,同一條溪川裡一同淨身沐浴,即使二人之間還隔著個屏障。
上官卿卿和武大狼分隔大石的兩邊沐浴,他在大石前方,而她在大石後方。縱然如此,背對背的二人,還是能借著陣陣潑水淋浴的嘩啦水聲,以及溪水順著身軀流淌下的滴答聲,克制不住腦中的瑰麗遐想而想入非非。
上官卿卿坐靠著大石,俏臉羞紅,纖手有一下沒一下順著打濕的發尾,靜謐遠眺著天邊橘紅色的繽紛霞彩以及赤紅似火的烈日。心情是難得的愜意自在。
倏地,望見傍晚歸巢的幾對雁群時,盈盈美眸不禁染上幾許輕愁,不由得想念起神龍島上的景物和親友。
八天了,不知島上一切可好,姑姑是否發現她失蹤了正焦急的尋她?依她估測,他們落海後順著潮流南下,讓湖水給帶到這座無人的荒島上來。
她無法判定荒島確定的方位,也沒有把握飛燕姑姑是否能找到這兒來,即便找得到,也不曉得是多久之後的事,畢竟滄海之大,其中大大小小的島嶼加以來,少說也有數十個。眼下的情況,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然則這段期間能和她聊天談心、派遣寂寞的,獨有身後這個男人了。
“喂。武大狼……”
“干嘛?”後方的男人聞聲停下動作,水聲停下,回應的嗓音更清晰。
“沒事,只是想問你……你會想家嗎?”
武大狼靜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的抬眼望著天上成群歸巢的飛雁,道:“以前義父還在時多少會想,但現在我是孤家寡人,沒有家,只有刀門。”
“義父?”
“嗯,我是孤兒,是義父在龍蟠山下狩獵時撿到的,當年我才四歲。聽義父說,當時我撞傷頭沒了記憶,連自己叫啥名字誰都不記得,更別說之前的事,後來義父就收養我讓我跟著他姓,還幫我起了個名字叫大狼。”
若非義父武剛當年的相救,也許就沒有今時今日的刀門三護衛武大狼。
“欸?為什麼不是虎也不是豹,而是大狼?”紅唇微彎,上官卿卿笑問著。
她喜歡這樣輕松的跟他閒聊著,正因為彼此碰不著面,所以她不必忌諱他的臉色,更能放膽的詢問關於他的一切。她其實更喜歡他說話時的語調聲音,爽朗朝氣輕快了亮,仿佛聽得出表情似的。
上官卿卿有趣的問話,令武大狼漾開一臉笑,繼續解釋:“義父說發現我的時候,正讓七八只母狼給包圍著,本以為母狼們是要把我吃了,豈料它們是把我當成幼狼給包圍著。所以義父才以大狼字為我起名,希望我就像大狼一樣智慧、強健、勇敢。”
雙臂交疊腦後,武大狼也靠坐上身後的大石,仿佛這麼做能更清楚聽見她的聲音。
他繼續說著:“何況,‘武大虎’跟‘武大豹’這兩個名字若咬字不清,不就成了‘武大武’跟‘武大炮’了?所以啦,怎麼樣還是沒‘武大狼’威風。”
“呵,也對。”上官卿卿聞言笑開,銀鈴般的笑聲清脆悅耳,“沒想到你連名字都這麼有典故呢!不過你說得對,比起武大豹跟武大虎,我更喜歡武大狼。”
“是吧,你也喜歡武大狼。”他刻意又強調一次,一語雙關。
再一次從她口裡聽到“喜歡武大狼”,他壓不住內心的雀躍,臉上的笑容咧得更燦爛。幸好這女人看不到,才由得他在這邊沾沾自喜,暗爽到快要得內傷。
上官卿卿沒察覺異狀,逕自問著:“那你真正的家人呢?你想過要找他們嗎?”
“以前是不曾,現在是不一定。怎麼?想家啦?”武大狼避重就輕的反問。
“嗯,是有點想。”她想念姑姑,也想念阿鳳了。
明知他看不見,但被料中心思,上官卿卿還是害臊的低下頭,把玩著發辮,覷著自己的黑發,赫然想起他現在的發色,她話鋒一轉便隨口問起;“對了,你的頭發是用什麼染的?”為何沒見到褪色?
若以一般的烏墨上色,下了海水必然會讓水沖沖褪洗盡,可他的發色如今看來仍是烏亮均勻,自然得像是他本來就生著黑發,讓她差點忘了他原來的灰發。
“是用老四給的藥劑染的,大概要一、兩個月顏色才會退吧!”
武大狼抓起一撮發尾不甚認真的研究著,他的灰發太過醒目招搖,闖蕩江湖諸多不便,商蓮笙那個女人才會研制出這類的染發藥劑,供他喬裝易容時使用。
“老四?是刀門四護衛商蓮笙嗎?”原來!上官卿卿恍然大悟。
江湖傳言商蓮笙雖不懂武,但卻擁有絕世高明的精湛醫術,更擅長制藥使毒,素有“妙手邪醫”之名,倘若如此,調配奇藥改變發色倒也不足為奇。
“嗯哼!”
“聽你這麼說,你和刀門其他護衛的感情都很好羅?”
“馬馬虎虎,還過得去。”他挑了最安全的字眼形容。
“什麼意思?”這是什麼答案?有說等於沒說。
“到門裡,我們四人和門主都是同生共死的患難之交,可四人之間,又都有屬於自己秘密,若當事人不願說破,其他三人也不會刻意勉強,唯一知道所有人背景的也只有門主一人。不過,畢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倘若有事大家還是會相互照應。”
龍天陽是帝王之裔,如今是一國之君;無歡是忠臣之後,如今是一國之母。至於商蓮笙,是前朝太醫之女,如今是江湖上“見死不救”聞名的“妙手邪醫”。
即使他是後來才知曉大家的背景,甚至最後才知道無歡其實是女兒身,但這些都不能改變或影響什麼。四大護衛,還都是當年義結金蘭、肝膽相照的四大護衛。
“所以……他們其實也稱得上是你的家人了?”即使看不出他的表情,也聽不出他的語氣,不過她想,他應該是很在乎那些伙伴吧!
“或許吧!”武大狼聳聳肩,不予置評。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又閒聊幾句,見天色將晚,武大狼抓起披在大石上的褲裝穿上先行上岸,另一邊的上官卿卿亦跟著起身,手正往石上的衣裙探去,倏地,某種動作發出的嗚叫聲使動作一僵。
“呱呱——”
等等,這聲音該不會是……
“呱呱——呱呱——”
仿佛要證實她的臆測,這次的叫聲更清楚響亮。
上官卿卿全身僵直,雙眼緩緩睇向聲源,赫然發現一只黏膩膩的四角生物,正棲在她的衣衫上面,與她四目相瞪並挑釁地朝她吐出長舌。
俏臉猛地刷白,上官卿卿沒有任何遲疑的扯嗓尖叫:“啊——”
中氣十足的驚恐叫聲,嚇得武大狼管不住避嫌,忙飛身到身邊,而驚嚇過度的上官卿卿,亦顧不得全身還光溜溜的就往武大狼身上抱去。
軟玉溫香撲個滿懷,身軀被她摟得死緊,武大狼霎時腦袋一陣犯暈,全身血脈賁張,仿佛周身精氣都集中在丹田下的某一處。
真他奶奶的!他實在受夠了!
這個笨女人究竟要折磨他到什麼時候?他到底是有血肉的男人,不是根不解風情的死木頭,豈容她一再的在他身上點火,甚至一絲不掛的投懷送抱!
“青蛙!有青蛙!”不明就裡的女人,無視兩人曖昧的裸身相擁,逕自躲避那只呱呱亂叫的青蛙。好惡心,她想吐了,她最怕那種黏稠稠的生物了。
“青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又不是什麼毒蛇猛獸。”武大狼白了上官卿卿一眼,繃著臉咬牙說道:“……你不覺得,比起那只無關緊要的青蛙,現在有更迫切緊急的問題需要處理?”說著,鐵臂一攬,將上官卿卿抱個滿懷。
“嗄?”上官卿卿一愣,抬眼正好望進男人氤氳的灰瞳裡,才慢半拍發覺此刻令人臉紅心跳的情況。
喔,天啊,她到底在做什麼,怎麼傻到自投羅網的往他身上撲?
嗚,怎麼辦?干脆讓她一死算了,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化解這尷尬的局面啊!
上官卿卿面色嫣紅的瞅著武大狼,粉唇顫著,結結巴巴的開口:“我、我……”
“我給過你機會的。”武大狼打斷她的話,雙眸仍舊緊瞅著她。
“欸?”
“是你自己不識好歹。”
“嗄?”上官卿卿表情更加錯愕。
“現在,一切都太遲了。”語落,他直接封上她驚愕微開的唇,激情相擁。
也許是她在船上對他說的那番話,也許是落海時她即使筋疲力盡也打死不放手他的手,也許是她病重躺在他懷中時卸下心房的夢話……無論如何,他都喜歡上了,喜歡上這個脾氣倔強、愛逞強、愛纏著他打的女人——一個很笨卻也笨得執著可愛的女人。
他的心已經全部交出,再也無法收回。
日已落,少了煦暖日照的溪川河水溫度漸涼。大石邊,溪中裸身相擁的男女,激情的纏綿……
人在做天在看,人果然是不能隨便做壞事。
武大狼承認自己有點小人,利用那只青蛙制造出的機會趁虛而入,順理成章和她發生關系,可他萬萬沒想到,現世報來得如此快,且是發生在她身上。
明知她大病初愈,還情不自禁在溪裡與她這樣這樣又那樣那樣。結果夜裡回到巖洞,她又發燒了。倘若這報應是落在他身上,他或許會欣然接受,豈料竟是落在她身上,僅會令他感到愧疚難安且心疼不捨。
“咳咳咳。”上官卿卿輕咳幾聲,身子畏冷的又往身旁的暖熱胸膛蹭了蹭。
“……你能不能安分點,別亂動。”男人的聲音繃得死緊。
武大狼瞪著趴在身上磨磨蹭蹭的女人,惡狠的眼神裡盡是不甘。她明知兩人身無寸縷,他正值血氣方剛,還一逕的在他身上點著火,會不會太囂張了?
“呵呵,不能,人家冷嘛!”說著,又變本加厲地充當人肉墊背的男人身上廝磨幾下,不時還發出舒服的歎息,“啊,真舒服。”
“你這女人……”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句“人家冷嘛”堵得他啞口無言。
武大狼沒好氣的瞇了眼上官卿卿,惡聲道:“有種你就繼續玩我沒關系,信不信等會兒我獸性大發又把你吃了?”
兩人離開溪邊後,還獵了只野味回來吃,豈料吃完不久她就開始頭昏欲睡,經他一探,才知道她又發燒了,雖然病症沒之前那樣嚴重,卻也夠他自責內疚了。
於是他很無恥的又依循前例做法,赤身裸體躺在石床上,與她依偎取暖。差別只在於,這次兩人的裸露相擁,是明目張膽你情我願的。
“你不會。”上官卿卿微撐起身,大眼瞬也不瞬的望著武大狼,他嘴裡不說,她也知道他其實很擔心她的病況,寧可壓抑自己的欲望,也不會貪歡。
“你又知道了?”哇,這麼神,真是愈來愈囂張了。
“哼,我就是知道。”俏鼻輕輕一哼,表情可神氣了。上官卿卿又趴回武大狼身上,小臉愛嬌的在他肩頸處蹭了蹭,像極一只撒嬌的貓兒。
武大狼大手一收,將上官卿卿攬得更緊,下顎頂著她的發心親暱的蹭著。
巖洞內,好片刻是寂靜無聲,只有地上那堆干柴遇到烈火劈啪的聲響,許久,上官卿卿又起了聲。
“喂,武大狼……不,應該叫你大狼。”上官卿卿猶豫了下,問:“我以後都叫你大狼好不好?”
“嗯哼!”淡淡哼了聲,聊表同意,武大狼接著開口:“隨便你高興就好。”
意思就是他同意了,上官卿卿微微牽起笑容。
“你的疤是怎麼來的?”撫著他左臂上的那塊糾結的疤,她不禁好奇。
疤痕約莫她手掌的大小,應該是遭利刀削去一塊皮肉,然後再拉來兩旁的皮硬將傷口填補縫起,現在看來倒像似一條丑陋的蜈蚣,可看久了又好似一只張牙舞爪的飛龍。
她想,這樣大的傷痕,在當時一定很痛。
瞥了眼臂上的疤痕,武大狼不以為意道:“以前年輕氣盛,讓我家頭兒給砍的。”
武大狼一手枕在腦後,一手下意識的順著她的發,雙眼悠悠的睇向遠處,回憶著往事前塵,娓娓道來,“那是我十四歲的事了。當時,義父一如往常去山上狩獵,路程中卻莫名卷入朝廷的追殺,原來朝廷要殺的是兵部尚書刀門一氏的余黨,也就是頭兒。義父不過是仗義相助幫忙掩飾頭兒的行蹤,卻無端慘遭追兵殺害,我聞訊趕到時義父已氣絕身亡,而頭兒則全身染血站在現場,所以我就以為頭兒是殺父仇人了……”
“所以你們就這樣打上,接著又不打不相識的成了伙伴,然後拜入他的門下?”
上官卿卿睇著武大狼揣測說道,揶揄的口氣頗不以為然。
男人這種靠拳頭打出交情的情誼,她始終很難明白。
“是啊!”他笑望她,繼而又調侃著自己,“我哪知道當時頭兒的功夫就那麼了得,光使出青虹彎刀一招半式,便險些讓我去了條胳膊,後來想想,我當時根本是肉包子打狗,不自量力的找死,左臂沒被廢去,算是萬幸了。”
“難怪你要說自己血氣方剛,我看根本就是蠻人無腦嘛……”她嘟噥道。
他說得雲淡風輕,她卻聽得膽顫心驚,為他感到痛呀!
“喂,你這女人好歹替我留點面子,誇我幾句有那麼難嗎?”還蠻人無腦哩!
“卿卿!”上官卿卿又抬起頭皺眉等著武大狼,不滿的嬌斥:“什麼叫‘你這女人’啊,我都叫你大狼了,你以後也得改口叫我卿卿!”
還有這樣的?還算哪門子的禮尚往來啊!武大狼莫可奈何的瞟她一眼,又摟回她的身,好生安撫著,“好好好,卿卿就卿卿。”
“再叫一次。”窩回方才的位置,她像個女王般驕傲的命令。
“……卿卿。”武大狼黑臉微赧,扭扭捏捏的勉強擠出聲。
“再一次。”
“卿卿。”唉,女人心……
“再一次。”上官卿卿唇邊的笑意更深。
“卿卿、卿卿、卿卿、卿卿……”武大狼無奈的一連叫了幾聲,連本帶利似的讓她聽個夠。不過怪了,好像愈叫愈順口,沒那麼別扭了。
“……很痛嗎?”
“卿……嗄?”本欲繼續喚著她的名,上官卿卿突來的問話讓武大狼連忙打住,滿臉錯愕。
“很痛嗎?”她又問了一次,撫著拿到過往的傷,上官卿卿抬起臉,無比慎重的回望著他,眼眸裡隱約帶著濕意,為了他而不捨。
“不。”拭去她沾上羽睫的淚,武大狼了然的笑開,“不痛了,已經不痛了。”
他懂她的意思,她問的是當年那個十四歲頓時依靠、那個受了傷即便痛得要死卻僅能暗自舔傷的孤僻小子。
“嗯。”上官卿卿應了聲,又開口:“……我這個很小氣的只要認定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所以,不管是你的人、你的心、甚至你的命,都屬於我一個人,我要你從今以後都為我好好活著,不可以再隨便受傷了,聽見了沒有?”
盡管懷中女子的語氣極為挑釁,表情高傲跩個二五八萬似的,他就是聽出她話中的意涵,聽出她對他的重視和在乎。
“是,聽見了。”扯出一記無奈卻也心甘情願的笑,他更緊地摟著她。
夜深了,靜謐的巖洞內只聞柴火堆辟啪的燃燒著,暈黃的火光微微照著石床上相擁而眠的男女,投映在牆上成了一幅交纏而眠的幸福剪影。
有人!
天剛破曉,洞外不遠處窸窣騷動的雜沓聲響,讓武大狼倏地睜開雙眼,渾身神經警覺的蹦起,精明清澈的灰瞳,完全不見絲毫睡意。
長年習武,他早習慣讓自己無時無刻保持警戒,也許他是愛以大剌剌的莽撞形象示人,可並不代表他就是如看上去般的粗枝大葉、愚昧無知。
輕手輕腳挪開趴睡在身上的女人,再將披在她身上的衣衫攏緊,武大狼起身套上長褲,放輕足音來到洞口,聆聽一會兒外頭不速之客的動靜。
依足音研判,來人至少也有三十,光聽那些沉著有力的步伐,和有系統規劃的分隊,頗像訓練有素的組織隊伍正在搜尋著什麼。
等等,組織隊伍?搜尋?該不會是……
“卿卿,快醒醒!”武大狼回到床邊,急聲催促著仍在睡夢中的女人。
“唔……”上官卿卿睡眼惺忪的揉揉眼,一邊呢喃問道:“怎麼了?”
倘若不是時機不對,她這迷迷糊糊的慵懶模樣,以及衣衫不整的撩人姿態,讓他多渴望再滾上床和她耳鬢廝磨、纏綿悱惻下去。
“有人來救我們了!”武大狼抓起衣衫,干脆自己幫她穿上比較快。
“嗄?真的?”睡意頓時跑光光,上官卿卿終於回神,驚訝的望著武大狼。
“我騙你干啥?”武大狼沒好氣的賞她一記白眼,幫她把最後一件外袍套上,再打上一個結,確定一切妥當,才拉著她起身,“跟我來。”
兩人相偕走出洞外,方踏出洞口不到百尺,幾名帶著大刀看似護衛的大漢即發現他們的身影。
一群人快步上前,整齊劃一的跪地行禮。
“島主,屬下救援來遲,讓您受驚了!”
“不,一點也不遲,是姑姑派你們來的吧?”上官卿卿如釋重負的漾開笑容,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他們了,她以為他們至少還要在這裡登上十天半個月呢!
“是,咱們的大船正停泊在岸邊半裡,請島主和武三爺隨屬下登船。”
“嗯。”上官卿卿點點頭,不疑有他的就要走了過去。
為何這些人臉上是帶著殺意,如果真是來搜索救援的,怎麼不見帶著干糧、醫藥、厚衣等補給用品,卻是各個手持鋒利刀劍,莫非他們不是來救人,而是……
“慢著!”武大狼察覺異,出聲時已來不及制止,只見幾名漢子揚起刀劍,就往兩人攻擊襲來。
武大狼和上官卿卿兩人錯愕的對視一眼,心裡頓感不妙——
他們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