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了,林雍晴的行動早餐事業從一開始的慘淡經營,到現在終於明顯有了起色。
當然,她並不知道,其中有一整個禮拜的時間,她的粽子全是由陳秘書奉命包下,再分送給公司其他同仁享用。
因為粽子不只好吃還物超所值,吃過的都說好,沒吃到的很扼腕,果然在大家口耳相傳下,特意來光顧的人越來越多。
從食材採買到製作、烹煮,乃至於最後的販賣,全由林雍晴一個人獨立完成,不只費時也費工,因此數量有限,想吃還得趁早,晚了,別說是粽子,連葉子都沒。
冉遠之到日本出差三天,直到昨夜凌晨才回來,醒來的時候,林雍晴已經出門做生意了,不過睡前他特地在玄關留了張紙條,要她記得留一顆粽子給他當早餐,所以他可以悠哉的梳洗著裝再出門,不用怕撲空。
當冉遠之開著車,一如既往地來到林雍晴的行動早餐店,正準備停車下來,眼尖的他就看見她拿著手機,對著兩個打扮時髦的美女猛按快門。
女孩大大方方地站在林雍晴面前搔首弄姿,擺明讓她拍個過癮。
這還不算什麼,明明人都走遠了,林雍晴還意猶未盡地追上去,對著背影猛拍,得逞之後,她傻笑地回到攤子前,望著手機裡的相片,露出開心的表情。
親眼目睹整個過程的冉遠之當場傻眼,大受震驚!
她、她這是在做什麼?怎麼會對著打扮入時的女人露出如此癡迷的模樣,還像個癡漢似的猛拍照,這麼做和那些穿梭在各大展場裡,拿著相機猛拍女人的色大叔有什麼兩樣?
再說,林雍晴自己不就是個女人,而且還有過交往十來年的男朋友,她怎麼會做出這種古怪的舉動?
難不成,被男朋友狠甩只是博取同情的幌子,她真正喜歡的其實是女人?或是她因為感情受挫,過於刺激,轉性了……
不管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都不是冉遠之樂意見到的情況。
「你在做什麼?」他錯愕地問。
一見是他,林雍晴有幾秒鐘的心虛,接著快速地想把手機往口袋裡塞,但眼捷手快的冉遠之從中攔截,奪走她反常行為的「證據」。
「吼,臭冉冉,還給我啦!你不可以看——」仗著身高優勢,他高舉著手機,隨手按了幾下按鍵後,迅速且成功地叫出檔案,他旋即看見檔案裡頭滿滿都是漂亮女人的相片,有清純、有可愛、有性感、有端莊也有嫵媚……幾乎各種類型的女人照片她都有。
冉遠之瞪著面前猛跳腳的林雍晴,表情古怪到了極點。
好不容易搶回手機,林雍晴又氣又惱地狠瞪他一眼,旋即寶貝地收進口袋裡。
「嘖嘖嘖,看不出來,原來你有這種不為人知的嗜好,林雍晴,你老實說,你偷拍這些女人多久了?」
「什麼偷拍,我才沒有!」她極力否認。
「那你好端端地拍這麼多女人的照片幹什麼?」想到她迷戀的是女人,想到她曾經讓他很混亂,冉遠之都快瘋了。
「不關你的事。」哼哼,她口風很緊的,不說。
「林雍晴,你該知道我的耐心很有限,信不信我去警局檢舉你!」
每一張照片都經過當事人許可,更沒有任何傷風敗俗的姿勢,她何懼之有。
「喏,你的粽子我幫你留了,快吃吧,吃完了就快點去上班,我還有事要忙。」
雖然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們堪稱融洽,但男女有別,有些事情不方便跟他分享,再者,這麼糗的事情她才說不出口,真說了,難保他不會嘲笑她。
他是個大藥廠的總經理,長得又人模人樣,感情也是一帆風順,像這種沒當過毛毛蟲的男人,根本不懂渴望化成蝶的心情!
她想要蛻變、想要改變,因為真的不想繼續被當成土包子、歐巴桑了。
此時一名穿著高跟鞋短裙的年輕白領突然從辦公大樓快跑出來。
冉遠之覺得這個女人似曾相識……對了,剛剛大方讓林雍晴拍照的不就是她嗎?
女人站在林雍晴面前,塞了一張連鎖店髮廊的名片給她。「雍晴,你要的髮廊名片,預約的時候記得指定二號設計師,只要說是我介紹的,還可以再打折喔!」
林雍晴眸光燦亮,比中了大樂透還要開心,「謝謝你,汪汪,明天的粽子,我一定會幫你留著。」
「那就謝啦!記得,我要三顆喔!」話落,女人看見一旁英挺帥氣的冉遠之,雙頰突然一陣紅,連忙湊到林雍晴耳邊問,「他是誰?好帥……你該不會是為了他想要改變造型吧?值得值得,他夠體面。」
啥,為了冉遠之?拜託,怎麼可能!他們不適合也不可能。
「不是啦,他是——」
「噓,我瞭解我瞭解,帥哥人人愛,這個我不跟你搶,加油啦!掰掰,記得喔,我明天要三顆粽子。」轉身,女人又快步往大樓跑去。
沒能及時解釋清楚已經讓林雍晴很挫敗了,又看見冉遠之跩兮兮地挑高眉,當下,她真巴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算了。
「你不要聽汪汪胡說,她誤會了。」她急忙解釋。
「真是只是誤會?又是拍了一堆女人的照片,又是搜集髮廊的名片,你老實說,該不會是真的因為愛上我,所以想要改變造型吧?」看著她又羞又窘的模樣,他難掩得意,尤其想到她很有可能喜歡上他……爽!
「自信夠用就好,太多真的很麻煩。」
「不說?那好,我去問那個女人好了,她剛剛說我好帥,如果我請她吃飯,她肯定會非常樂意告訴我你的詭計。」
「才不是詭計!」
「不然是什麼?」他湊到她面前逼問。
「講話就講話,不要靠那麼近!」靠那麼近,她怕自己又會誤會他想要吻了,她可不想又全身血液逆流一次,結果發現自己只是被耍著玩。
「快點講清楚。」他伸出雙手捏住她的雙頰,壞壞地要挾。
她小聲咕噥,「就只是個人蛻變的小小計劃而已。」
「個人蛻變的小小計劃?」呼呼,好像很精彩,「說來聽聽嘛,好歹我們同在一個屋簷下。」他很三八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吼,別撞啦!」
拗不過這傢伙,林雍晴只好和盤托出,包括她和汪汪認識的經過——
三天前,在貿易公司上班的汪汪遇到色狼,驚慌失措的從捷運站跑出來,當大家都冷漠地假裝視而不見的時候,唯有林雍晴顧不得還在做生意,非常勇敢地伸出援手,陪她上警局指證色狼,結果警察左一句阿桑,右一句阿桑的喊她,她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崩潰……
「我今年二十五歲,我不是歐巴桑!」她非常無奈。
啊,她才二十五歲?得知林雍晴還是個年輕小姐,大家紛紛面露尷尬,就連一直喊她阿姨的汪汪也羞愧地無地自容,為了表達歉意,儘管汪汪買下她來不及賣完的粽子請警察吃,但傷害已經造成了。
「我知道我的模樣很老土,所以我要改變形象,拍照只是為了搜集造型樣本。」說完,她撇撇嘴,「你要笑就快點笑,我給你五分鐘笑個夠。」
等了半天,冉遠之兩片薄唇動都沒有動,只是靜定地望著她。
可憐的孩子,被男人甩已經夠悶了,沒想到才二十五歲就被誤認為是阿桑,難怪她想要改變形象!早知道那天應該狠狠地吻她,滿足他的同時,也可以彌補她嚴重不足的自信心。
切!在胡思亂想什麼,你真是個衣冠禽獸!冉遠之臭罵自己。
「粽子賣完了?」
「嗯。」她現在的心情簡直悶透了。
「上車,我幫你把東西載回去。」
「不用啦,我自己來……」她需要獨處,走回家的路上正好可以冷靜冷靜。
不等她說完,冉遠之直接把她用來裝粽子的器具拎上車,她看到東西都被他拿走了,也只好默默地坐上車。
「安全帶。」
「喔。」
車子在前方第一個紅綠燈回轉,直接往冉遠之住的小區大樓開,接著他開始毫不留情地數落她——
「你真的很笨啊!」
「……你講話可不可以婉轉一點?」她已經夠受傷了,他深吸一口氣,「好,我婉轉一點。林雍晴,你、真、的、很、不、聰、明!」
這樣有婉轉到哪去?臭冉冉!
「你是自尊心殺手嗎?有我這樣的專家在你身邊,你居然不知道好好利用,還去問別人,實在太傷我的心了。」
不是他臭屁,這輩子他看過、交往過的女人還會少嗎?有誰比他更瞭解女人的美醜?
專家?他是藥廠總經理,難道說……「你該不會是要介紹減肥藥給我吃吧?」
林雍晴大叫。她不覺得自己胖,但她還是忍不住自卑地低頭看看自己。
冉遠之翻了一記白眼,從方向盤上騰出一隻手,將她的臉強勢地扳向自己。「很抱歉,敝公司沒有生產減肥藥,恕我愛莫能助。我的意思是,以我豐富的審美觀,我有自信能給你遠比汪小姐還要多的協助。今天晚上準備好吃的晚餐,明天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的歐巴桑頭摘掉,聽到沒有?」
「摘掉?」林雍晴驚悚地扶著自己的脖子,不敢想像他要怎麼摘掉自己的頭。
嗟,瞧她目瞪口呆的蠢樣!「OK,我換個說法,換掉可以吧?」
「可、可以……」她餘悸猶存。
「可以就下車。」
她連忙解開安全帶,拿了保溫箱快速下了車。
聽到他這麼說,為什麼她沒有任何質疑地就接受了他的決定?因為,他是冉冉啊,她相信他!
星期六的早上,冉遠之穿著一件湛藍色短衫、牛仔褲,不由分說地拉起那個宅性難改、跪在地上擦地板的林雍晴,坐上他的保時捷,咻地開往市區。
「我地板還沒擦完……」
「放心,只要我不開除你,地板會永遠等著你去擦。」他捏捏她的臉頰。
自從捏過她的臉頰後,他便深深地愛上了這絕無僅有的柔軟觸感,三不五時總要捏她一下。
「可是我穿著運動服——」
「換了衣服有差嗎?」她所謂的外出服跟居家運動服驚悚的程度不相上下,實在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是沒差,但,婉轉一點,拜託。
就在林雍晴一臉悲苦之際,車子轉眼間已經來到一家頂級美發沙龍。
「準備好了?」冉遠之精神抖擻地問,一副像在操兵的模樣。
「準備好了。」她抱著壯士斷腕的心情。
「走!」他一把將她推進去。
「啊!」重心不穩的林雍晴當場一個踉蹌,幸好她的反射神經還算靈敏,不然五體投地可就糗大了。不過雖然沒跌倒,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因為,突兀的驚呼聲伴隨著她的狼狽出現,髮廊裡頓時有無數道目光紛紛朝她射來,那程度不一的驚愕,委實讓她很想奪門而出。
「進去。」像是看穿了她的念頭,冉遠之堵住她的去路。
「冉冉……」她想討饒。
他凝著臉,拉起她,轉過她的身體,雙手強硬地扳挺她的肩膀。「從現在開始,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擺出你最、最欠揍的表情。」
啊?最、最欠揍的表情?但是,她不會啊……
就在林雍晴臉部肌肉抽搐的同時,一名時髦的男人扭腰擺臀地走了過來——
「阿冉,好久不見。」
「Andy,幫我搞定她。」
Andy瞄了林雍晴一眼,當場不客氣地狠狠倒抽一口氣,還和冉遠之交換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眼神。
「怎麼,沒辦法嗎?」冉遠之氣定神閒,挑釁地問。
全世界最、最欠揍的基因,應該都跑到冉遠之身體裡了吧。林雍晴忍不住想。
唉呀呀,大名鼎鼎的美發設計師怎麼可以忍受這種質疑!
「說,你想要什麼樣子?」他頭也不抬地問冉遠之,雙手已經不斷在林雍晴的頭上遊走,每摸一次她那令人哭泣的髮型,就是一次不可置信的嘖嘖作響。
「適合她,而且要好整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雖然這會是個大工程,先去洗頭吧!」
Andy舉起手拍了兩下,兩名年輕的助理立刻來到林雍晴面前,一左一右架住她,她求救地看向冉遠之,他露出微笑,朝她揮揮手。
這裡的裝潢太優雅,顧客看來太高貴,想必不是兩三百塊就可以打發的地方,來到洗頭室,忐忑不安的林雍晴忍不住拉拉其中一位助理,偷偷問,「請問一下,這裡的收費標準是……」
助理古怪地看她一眼,「不一定,但如果是指定Andy老師,自然會比較高一點。」
「那普遍來說呢?」給個平均值嘛。
助理挑挑眉,理所當然道:「少說是一萬元起跳。」
「啥米,一萬?」她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弄一次頭髮要一萬?這種價格她都可以在阿雀嬸那裡燙好幾百次了,不行,這價錢實在太驚人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趁兩個助理分別去張羅洗頭用具和茶點時,林雍晴很「俗辣」地從獨立貴賓室溜出去,然後不顧會不會失禮,拉著還在和Andy閒聊的冉遠之就要往外走。「要去哪裡?」
「冉冉,這裡弄一次頭髮居然要一萬元起跳,太驚人了,快走,我們快走,不然頭洗一半,想走就沒機會了。」她的表情驚駭的好像目睹什麼國際暴動。
冉遠之被她生動的表情逗笑了。「你不想蛻變了嗎?想繼續當阿桑?」
「當然不是,可是……」她肉痛,荷包更痛。一萬元,她得賣多少顆粽子!
他勾住她的肩,嘴巴湊到她耳邊,低聲勸說,「一萬元,賣粽子還可以賺回來,但是土一輩子,人生都沒了,當然,如果你想宅在家裡發霉,那又另當別論。」一開始,冉遠之吐出來的熱氣搔得她一陣酥癢,害她心不在焉地猛縮脖子,可是一聽到「發霉」兩個字,她的心突地隱隱作痛。
當然不,她才不要!林雍晴霍然轉身,朝方才逃出的獨立貴賓室走回去,兩三步後,她停頓腳步,「……那個,冉冉,你可不可以等我?」小鹿般的無辜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冉遠之。
本來,冉遠之想說把她留在這裡就要去健身室運動,畢竟花幾個小時陪女人弄頭髮,向來不是他的作風,正想要拒絕她,可一看見她眼裡那多到幾乎滿出來的濃烈不安,不知怎的,他的胸口猛地一揪,意外地心軟了,等他意識過來時,她已經聽見自己這樣承諾——
「當然可以,去吧,我在這裡等你,不用怕。」
嘖嘖,瞧瞧他說了什麼,居然要她不用怕,這一點都不像他。
冉遠之呀冉遠之,你到底什麼時候開始棄暗投明了?幹麼對她這麼好?
有了他的保證,林雍晴的緊張頓時緩和不少,痛定思痛後,她決定牙一咬,拼了……
一連串的專業程序,讓林雍晴不知道在椅子上昏迷過幾次,渾身腰酸背痛不說,長時間久坐更是讓她屁股快要開花,當Andy放下手中的剪刀,這看似遙遙無期的酷刑總算宣告結束。
她好餓,頭昏眼花……
「醒了醒了,快起來看看醜小鴨變天鵝的模樣。」Andy沒好氣地喊。
林雍晴睡眼惺忪地動動身體,然後緩緩抬起頭來,鏡子裡有個人,誰啊?不感興趣,她又萎靡地閉上眼睛。
驀然,腦中閃過一絲清明——
等等,鏡子好像擺在她面前,她猛然睜開眼睛,直愣愣地瞪著前方的鏡子,睡意全消。
鏘鏘!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目瞪口呆,微微張著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鏡子裡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嗎?她摸摸自己的頭,鏡中人也跟著摸摸自己的頭,她捏捏自己的臉,鏡中人野如法炮製。.
哈,真的是她耶!怎麼會這麼神奇,明明只是換了髮型,竟像變了個人似的,而且……好漂亮!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頭髮除了毛毛卷卷的像歐巴桑一樣,也能有看起來這麼柔順亮麗的時候,瞧,發尾的卷度自然不做作,順摸下來就像是絲緞般柔軟。
冉遠之一走進貴賓室,就看見她又驚又喜地死盯著鏡子。
哇,真是太神奇了,原來拿掉她那頭老氣的卷卷頭,她看起來會是這麼青春亮麗,別說她捨不得挪開視線,他又何嘗不是呢?
她傻兮兮地轉過頭望著他,等著聽他的讚美。
他蹙蹙眉,露出痛心疾首的模樣,「我要替那群失去家園的小鳥痛哭了。」
林雍晴一時沒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歪著頭,納悶自問,什麼意思?現在不是在評論她的新髮型嗎?
「因為它們棲身的鳥窩不見了!」
她愣了好半晌才終於會意過來,又好氣又好笑地賞了冉遠之一記白眼。
什麼嘛,居然說她以前的頭髮像鳥窩……算了,今天就不跟他計較了!她喜孜孜地摸摸自己柔順的長髮。
「走吧,先去吃點東西,我快餓扁了。」
「我也是……」她拍拍自己的肚皮,果然,美麗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兩人前腳才剛離開髮廊,後腳冉遠欣就來洗頭,聽到哥哥帶了個女人來弄頭髮,而且還耐心地陪了她四、五個小時,冉遠欣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這一點都不像是大哥會做的事,是四、五個小時啊,不是四、五分鐘喔!
有問題,肯定有非常大的問題。
下午三點半,冉遠之帶林雍晴去吃知名的湯包,她可能真的餓壞了,也可能是新髮型讓她太開心了,她大口大口地吃著,完全展現她的好胃口。
「好吃嗎?」
「嗯!」她的小嘴塞滿了食物,只能豎起大拇指表達她的讚歎,像個小女孩似的彎起滿足的笑紋。
冉遠之看她這樣,也跟著胃口大開,兩個人二話不說,硬是痛痛快快地吃了六大籠才罷休。
「哇,好滿足唷!」她摸摸自己的肚皮,「現在吃這麼飽,回去得多擦兩遍地板,要不晚餐肯定吃不下。」
還念念不忘擦到一半的地板,這丫頭喔……真是宅的令人無言。
「誰跟你說我們要回家了,搞定了脖子以上,還有脖子以下。」
脖子以上?脖子以下……
見她一臉傻氣地望著自己,他啼笑皆非地搖搖頭,「跟我走就對了。」
接著兩人來到一家高級服飾店,林雍晴幾乎要被那各式各樣的美麗服裝給迷惑了雙眼,但當她好奇地上前摸摸衣物,偷偷翻看上頭的標價——
乖乖,這是幾個零啊?個、十、百、千、萬?隨便一件上衣居然就要上萬元?
別怪她性格窮酸,想她人生截至目前為止,身上的衣服還沒哪件超過五百元呢!
雖說,因為她的新髮型具有美化他生活的功效,冉遠之基於使用者付費原則,豪爽地贊助她一半的弄頭髮費用,讓她目前只是輕傷,但要是再加上這些衣服,她擔心下場是重傷不治。
她偷偷地挪到冉遠之身旁,趁著他和服務人員對話的空檔,靠在他耳邊說,「冉冉……我看衣服還是改天再買好了。」
「為什麼?」
「因為衣服好貴,隨便一件就要兩萬塊!我這套運動服只要299,落差太大了。」
「原來是這樣,那你大可以放心,那只是老闆用來嚇唬人的把戲,我來過好幾次,保證很便宜,再說,我們只是買幾件平常穿的衣服,不會把你當在這裡的,我可不想沒人煮飯給我吃。」他安撫她說。
「真的?」
「真的。」
有了冉遠之的保證,她總算安心了,他這個人嘴巴壞歸壞,成天以捉弄她為樂,但是肯定不會騙人。
像剛剛他說會陪她,就真的耐心陪她在髮廊裡待了四、五個小時,她自己都無聊地昏睡好幾次,他居然連句抱怨都沒有,換做是李家豪,早把她臭罵到死了。
李家豪真的超級沒耐心,記得某次她得了流行性感冒,李家豪陪她去看病,他們在診所等了多久,李家豪就在她耳邊碎碎念了多久,念得她頭痛欲裂,最後只好投降叫他先回家,然後打電話叫阿泰來陪她。
那時她還以為李家豪是因為考試在即,想要快點回家唸書,但後來才知道他是要急著回家看一出動漫,她差點沒吐血。
女店員依照冉遠之的要求,拿了幾套衣服出來,「更衣間在這裡,請這邊走。」
「喔,好,麻煩你了。」鮮少被這樣服務過,林雍晴覺得很不自在。
女店員漾開甜美的微笑:「這是我們該做的,一點都不麻煩。來,這邊請。」
走進更衣間,接過店員小姐遞來的衣服,她在裡頭試穿了好幾套,覺得每一件都好漂亮,但老實說,她也不知道適不適合自己,既然冉遠之說他自己是專家,那就只好向他求救嘍!
「冉冉、冉冉……」她從更衣間的簾幕探出頭來,向站在一旁的冉遠之猛招手。
「怎麼了?」他緩緩走上前。
「你可不可以幫我看看哪件衣服比較適合我?」
「那有什麼難的,但前提是你要走出來給我看!」躲在裡面是要給誰看啊,這個傻妹。
「喔……」她噙著沒心眼的傻笑,怯怯地走出來。
原來她的骨架這麼纖細!瞧,那鎖骨多漂亮,肩膀的線條多美麗,臂膀又勻稱,雖然瘦,但又不像紙片人那麼不健康,反而有一種濃纖合度的自然美感。
這條合身的七分褲完全展現她的曲線,臀部挺俏,雙腿纖直,就連裸露在外面的腳踝也顯得性感可愛。
「這一整套都非常好,換下一套。」冉遠之完全展現他骨子裡的果決天性,好,就給她比出OK的手勢,不好,就揮揮手要她退下,再換一套。
等兩人走出服飾店,林雍晴兩手提了滿滿的戰利品……
冉遠之沒騙她,老闆果然是唬人的,標價上萬元的衣服,根本只要幾百塊,再加上剛好是折扣季,今天根本是大豐收。
「冉冉,今天真是太幸運了,居然碰上折扣大減價,原來台北也能買到這麼便宜又漂亮的衣服,好棒喔!」走在巷子裡,她眉開眼笑,步伐雀躍的像是在飛,整個人都快跑到路中央了還不自知。
她輕快的嗓音惹笑了冉遠之。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折扣大減價,是他請女店員結賬時動了些手腳,免得嚇壞這位勤儉持家的299小姐。
才側過頭想要看看她,眼角餘光便看見一輛裝載著好幾個紙箱的摩托車正從後方的巷子疾馳而來,首當其衝的就是林雍晴。
尖銳的喇叭聲瞬間響起——
「小晴!」完全沒有思考的時間,一個箭步衝上前,冉遠之抓扣住林雍晴的手腕,下一秒便將她使勁地往自己懷裡帶。
幾乎是零點幾秒的誤差時間,摩托車從兩人身邊飛速竄過,就連冉遠之環在林雍晴身上的手臂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速度帶起的氣旋。
林雍晴的腦袋足足有兩秒鐘的空白,整個人呆滯地縮在冉遠之懷裡。
「沒事吧?有沒有受傷?」他緊張地問。
嚇了一大跳的她說不出話來,半埋在冉遠之的胸膛前的小頭茫然地搖了搖,略顯蒼白的唇則是淺促地喘息著。
他輕拍她的背,直到她平靜下來。「以後走路小心點,知道嗎?」
「嗯。」她軟軟地應聲。
他抱著她,低下頭,眸光靜定地瞅著她,指掌輕輕地抹去她額際滲出的冷汗。
她靠著他,目不轉睛地仰望著他,任他溫柔地為自己抹去薄汗。
當他的指腹輕輕碰觸到她的臉龐時,她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憐惜,彷彿自己是他極為珍視的人。
她害羞又迷惘,忍不住心跳加速,她突然有種錯覺,彷彿又即將發生那種全身血液逆流的瘋狂衝擊。
就在她就要跌入無法自拔的深淵之際,環抱著她的力量突然抽離,他無預警地放開她,兩人之間那股曖昧而強烈的吸引力頓時消散。
像是從天堂瞬間跌落至地獄,她悵然且困惑。
冉遠之則像是鬆了口氣,別過臉,彷彿在隱藏什麼似的,不敢多看她一眼,嗓音嘶啞地說,「走吧,該回去了。」說完,他伸手拿過所有袋子,轉身大步往前走。
「……喔。」她悵然若失,整個人顯得意興闌珊。
不過他走了幾步之後,又轉過身來,走回她面前,伸手抓起她的手牽著她走,免得她又走到路中央去。
她看著他俊挺的背影,看著他握著她的手,說不出心頭是什麼滋味,有點甜,有點喜悅,有點緊張,還有微微的苦澀……
因為,想到他們的不適合也不可能。
可是,她卻偏偏對冉遠之有了異樣的情愫。
仰看灰濛濛的天空,她在心裡懊惱地歎息。
冉遠之緊緊抓著她纖細的手腕,雙眉緊蹙。
該死,不是已經要自己把對她的遐想從腦海中抹去,退回安全線內了嗎,怎麼還會差點失控?
都說過她只是個單純的女人,不適合都會男女的愛情遊戲,為什麼還是滿腦子都是想要親吻她的瘋狂念頭?
冉遠之,是男人就要說到做到,不可以這麼卑鄙!
「……冉冉,冉冉。」
她喊了好幾次,冉遠之才回過神來,「什麼事?」
「我的手被你握的好痛……」
恍然大悟的同時,他像是被燙到似的飛快鬆手。
他對自己的反常感到懊惱,幸好已經來到停車場,他匆匆拋下一句,「上車。」接著,他就這樣一路沉默著回家。
林雍晴不只一次看向他,發現他的唇不再噙著笑意,而是嚴肅的抿著。他怎麼了?為什麼都不說話?是她做錯了什麼嗎?
冉遠之清楚感受到她投射過來的熾烈目光,卻不敢把眼睛轉向她,他努力壓抑,感覺渾身細胞都在抗議--
天殺的,林雍晴,不要再看著我,我求求你……
他從沒有這麼窩囊過,如果是以前,他才不管那麼多,只要兩人你情我願,就算要上床他都奉陪。
但是,她是林雍晴,她不是那種可以隨便對待的女孩,也是她,讓他做盡陪伴差事,又是弄頭髮、又是逛街買衣服。
認識她以前,他可不曾為哪個女人這樣做過!
他是不是太小看她了?
小看了這個明目張膽住到他的地盤,順理成章掌握他的生活大小事,明明毫無姿色可言,卻讓他差點失控親吻的她。
他不願承認,他還在垂死掙扎。
他們只是特別投緣,就只是這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