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瑞從來就不喜歡情人節。
從他高中被告白、展開第一段戀情自後,每一個情人節都像是一場折磨。
為什麼女人都如此喜歡驚喜?明知道情人節的花最貴,她們還是想要男友送花,難道平常日子的花就不好嗎?
身為男友,還要選情人節禮物,但誰知道那些女人喜歡什麼?他送過香水,被嫌俗氣;送胸針,說難看;送衣服,說不合品位……好,他全部認了,直接掏錢,讓女友自己去買她們喜歡的東西,結果一樣完蛋,人家嫌他沒誠意,不浪漫、不體貼、不溫柔……
總之一句話,不能在情人節讓女人開心的男人,都是混蛋就是了。
而且,情人節通常都是他的分手日,女人都會說:「我真想不到,你的外表跟內在差這麼多,對不起,我覺得我們還是不合適,所以……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我配不上你,我們分手吧!」
這分明是發他好人卡,還說得這樣好聽。
但每年都要過兩個情人節……老天爺,還讓不讓人活啊?
只是情人節總是要過,否則,恐怕今晚他就要被許欣三振出局了。
所以他想了好幾天,思考要買什麼禮物送她,最後決定送她一套頂級保養品。
其實這決定一開始就是錯的。許欣是廚師,為了確定食物、餐點的香氣和味道,她很少接觸香味太過濃烈的化妝品或香水,保養品。
但是常文瑞在專業能力上是個人才,然而講到談戀愛、送禮物,他比小學生還不如。
而且倒霉蛋還不只這樣,他本來訂好了餐廳,要帶許欣享受浪漫燭光晚餐,結果她告訴他,情人節咖啡館生意最好,她實在走不開。
他能怎麼辦呢?只得把訂位退了,黯然回到公司,卻發現兩個新人——不,歷經半年的磨練,他們已經算是舊人了,很認真、很拚命,可惜常常拼過頭,難免留一些爛攤子要他收拾。
結果一整個下午加晚上,他忙著替他們擦屁股。
一直忙到晚上十點,工作終於結束,他歎了好長一口氣。這真是一個倒霉的情人節,但願待會兒去接許欣夏柏,他不會因此而跟他發脾氣,要跟他分手。
但是當他打電話給她,問她可不可以去接她時,她說,咖啡館今天生意太好,她恐怕要忙到十一、二點,請他自己先回家,她一下班,立刻去找他。
他能說什麼,公私要分開,也只能無奈地形單影隻地回家,自己煮晚餐。不過自從胃口被許欣養刁了後,他吃其他的東西都覺得味同嚼蠟。
他迅速地洗澡,開電腦收信,處理一些工作上的瑣事。總經理又在催他了,說大陸那邊的生意越來越差,在這麼下去,他們的棺材板都要賠光了,要他快點想辦法,盡早過去。
他能有什麼辦法?他又不是神仙,還能手指一點,就讓他們餐廳的生意起死回生?
不過他在房仲業確實也做得有點膩了,去新的地方見識不同的人事物,開闊眼界,尤其是學習餐飲業的經營,對他是有好處、沒壞處。
他想了想,回信給總經理,明天就跟公司申請離職,下個月去大陸幫總經理的老婆重新整頓那幾家面臨倒閉的餐廳。
然後……他看看手錶,十一點半了,許欣怎麼還沒來?他等得有些躁動不安。
最近總是這樣,每天都會見到她,一天看不到,他的心就定不下來。這麼深的眷戀,他頭一回品嚐,很特別,他終於明白「刻骨銘心」四個字是什麼滋味了。
好想、好想她……不知道她有沒有想他?
感情本來不該這樣斤斤計較於誰付出得多,誰付出少?然而,面對許欣,他便不自禁地失控了。
熬到十二點,他實在受不了了,拿了車鑰匙就要往外走。與其在家枯等、坐立不安,不如去咖啡館接她,或許還能早一點兒看到她,哪怕只是早一秒,他也覺得開心。
他來到玄關,穿了鞋,打開大門。「哇——」一股可怕的味道嚇得他連退三步。
「文瑞,你怎麼知道我來了?」許欣的神情帶著一點兒疲憊好更多的緊張,正想按下他家門鈴,想不到他先開門了,這算不算是一種默契?
她想到月老廟裡,那如有神助的三個聖筊,突然感覺全身充滿了勇氣。
「欣欣,我……」常文瑞才說了幾個字,又受不了地停止呼吸。老天爺,她到哪裡沾到這一身香燭和巧克力的味道?
他從小對這兩種氣味過敏,而且是最嚴重的。此時此刻,他根本不敢喘氣。只怕多吸到一口那些氣味,便要當場吐出來了。
「文瑞,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常文瑞好像不太開心看到她。他的臉色好奇怪。
「我……」他拚命忍住。不能吐,絕對不能在這裡吐出來,否則就糗大了,今天是難得的情人節啊!他們應該甜甜蜜蜜、恩恩愛愛……可該死的,他快忍不住了……
「文瑞,你不舒服嗎?」希望他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不然為何對她一臉厭惡?
他搖搖頭、又點頭,很努力又辛苦地憋著氣。「欣欣……你今天先回去好嗎?我我……我有點不舒服,恐怕沒辦法陪你,所以……」
「我可以留下來照顧你啊。」
問題是,她就是讓他不舒服的根源啊!「欣欣,我沒事,只是一點點小毛病……你也忙了一天了,不如先回家休息,明天我去接你吃早餐?」
「可是……」今天是情人節,她有好多話想跟他說。
「欣欣,對不起,但……讓我休息一下好嗎?」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她再不走,他就要吐了!
「那……」她拿出那盒手工巧克力,遞到他面前。這是她的心血與愛情,希望他能懂得她一片真心。
然而,那也是常文瑞的死穴。他一看到巧克力,臉色都白了。
「欣欣,我……」他知道這樣很傷她的感情,但他真的不能吃巧克力,聞到那味道,他會吐;吃下去,他就要直接上救護車了。「對不起,我不吃巧克力,所以我沒辦法收下。」還有……拜託她快走吧!他真的要吐了……
她整個人傻住了。他這個意思是拒絕嗎?
她真的不明白,他明明那麼溫柔地吻過她,為何又要拒絕她?他不喜歡她嗎?
他要她辭掉午後的工作,跟他走,難道不是求婚的意思嗎?
月老廟那三個聖筊、那一條紅線……她突然覺得這條線好諷刺、鮮紅得好刺眼。明知道自己沒有神緣,為何還要去求?強求得來的東西,又怎會有好結果?
早知道不去了,以後再也不求了,什麼都不求……
她咬緊牙,努力不讓淚水落下,但蒼白沮喪的臉龐上,那抹深濃的悲傷卻讓常文瑞心痛得不得了。
「那……對不起,打擾你了,我先回家了,再見……」她微帶哽咽地說。
他多想把她擁進懷裡,他想告訴她,別哭,她的眼淚讓他好痛,他不是有意要讓她傷心……
但他不敢靠近她,那股反胃感已湧上了喉頭,他快撐不住了。
「好……」他捂著嘴,感覺自己已忍到極限。「你先回去,小心……坐車……再見……」說著,他迫不及待地關上大門,落下鎖的瞬間,他就大吐特吐了起來。
他吐得眼冒金星,雙腿發軟,渾身冒冷汗。老天,這樣強烈的過敏,真的是快死人了。
奇怪,二月十四日情人節,不都是男人送女人禮物,女人只要負責享受就好?許欣怎麼在今天送他巧克力呢?他真是有苦難言啊……
可惡!這個該死、倒霉、混賬透頂的情人節。
「我最討厭情人節了……」他難受又狼狽,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沒有給女友一點兒驚喜,她會不會生氣?然後明天就發他一張好人卡?
發明情人節的人真該下十八層地獄。他一邊無力地喘息、一邊用殘存的精神思考,明天要怎麼跟她道歉,才能哄她開心。
上帝保佑,他千萬別再搞砸才好——
常文瑞要她坐車回家,但她沒有。自從踏出他住處的那棟大樓開始,許欣的眼淚就沒有停止地掉下。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讓他對她的態度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
他這樣時冷時熱的反應,讓她好難受又好痛苦。
到底是愛或不愛?為何他不能明明白白講清楚?這樣被吊在半空中,她的心很痛、很痛的。
淚水就像斷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往下掉,她沒有擦掉,因為一顆心已經疼得沒有力氣做其他事情了。
「文瑞,難道我們真的沒有機會嗎?」她看著手上那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每一顆都是她的心血結晶,她是了三天三夜,才找出最完美的比例、配方,做出這九顆巧克力,還特地拜了月老、求了紅線,結果……一切成空。
那三個如有神助的聖茭,如今想來,好像在諷刺她的自作多情。
怎麼辦?她真的好愛她,可她已經愛得好累、好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繼續這樣不安惶恐下去,她會不會崩潰?
她現在已經有一種快要崩潰的感覺了。
有沒有人可以救救她?不管是誰都沒關係……
「老天爺,求求你,救救我吧……」她好想放聲痛哭,可這裡是大馬路上,她不想被路人當作瘋子。
她一輩子祈禱從沒靈驗過,但這回,老天爺似乎真的憐憫她,一道嬌俏的人影遠遠地走過來。
許欣淚眼迷濛,看不清對方,但那人卻一眼就認出她。
「咦?這不是午後那個小廚師嗎?」看來老天爺真的很喜歡耍她,她遇上的居然是蕭雅君,而蕭雅君手臂勾著的正式跟她有一腿的王董。「怎麼,被常文瑞甩啦?唉,英俊的男人本來就靠不住,尤其是常文瑞,你別瞧他長得人模人樣,心可黑的呢!不然我怎麼會被他整得連公司都呆不下去,只能黯然離職。」
她何止是對錯不分,根本就是顛倒黑白了。蕭雅君的事,許欣也聽常文瑞提過,絕非她說的那樣,錯的明明是她,她怎能將所有事都歸咎到常文瑞身上?
「文瑞有沒有害你,其實你心裡有數,大家都是聰明人,你就不必挑唆離間了。」許欣雖然難過,但是也受不了別人隨意侮辱常文瑞。
「你——」蕭雅君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好半晌,才虛張聲勢地說:「看在同為女人的份上,我是警告過你了,愛聽不聽隨便你,反正你搶走他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日後又得你受的。」
「多謝蕭小姐指點,不過……」許欣或許外表看起來軟弱,但內心堅毅勇敢,否則從小受到這麼多挫折,怎麼還能樂觀以對?她的視線飄向王董。這是個有老婆的男人,他們卻這樣出雙入對,到底又算什麼?「同樣的話我奉還你。」
誰知蕭雅君卻驕傲地揚起美麗的臉蛋。「我雖然喜歡人家叫我『小姐』,但我現在還有另一個身份——王太太。」也就是說,在三角關係中她打贏了原配,順利坐上王董夫人的寶座。
「女人不是空有美貌就好。」王董滿意地看了身邊的蕭雅君一眼。「好女人不是只要出得廳堂、入得臥房,還要有才幹、能幫助丈夫的事業更上層樓,而雅君,她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天知道他們合作炒房地產,不過兩個月已經賺了上百萬,世界上還有比他們更合拍的夫妻嗎?
但這段話停在許欣耳裡只覺得噁心,什麼時候開始,愛情變得這樣功利?婚姻竟要構築在金錢、利益上?
是不是只要沒有金錢和權勢,愛情隨時會變?那樣的婚姻又有什麼保障?
可蕭雅君和王董卻似乎很滿足這樣的結合,他們給了她挑釁的一眼,摟著一起離開了。
許欣閉上眼,心依然痛,眼淚卻流不出來了。相反地,她覺得好可笑,到底是建築於愛情的婚姻可靠,還是立足於利益的婚姻更穩固?
她不知道,事情還沒有走到最後結局,誰能知道答案?
她只明白一件事,戀愛這條路,她走的萬般艱辛,但她還是得一個人走,哪怕傷痕纍纍,一想起常文瑞,她便無怨無悔。
可她再也不敢祈禱了,夠了,這一生,她只靠自己;這一生,她也只愛一個人。
她決定給自己、也給常文瑞最後一次機會,跟他好好談一次。愛或不愛,請他認真地想清楚,告訴她,讓他們一起確認彼此的關係與心意。
她不要再去猜測他的行為和談話了,她好累,她只想要一份穩定的感情。
思念有時候很甜蜜,有時又像一條毒蛇,時刻啃食著人心,教人痛不欲生。
許欣現在就嘗到這滋味。情人節那晚,常文瑞匆匆將她趕走,說隔日接她去吃飯,結果她一直等、一直等,手機二十四小時都開機,不管是家裡或店裡的電話一響,她都第一個跑去接,但她總是失望。最後,她幾乎只要聽見有人叫「欣欣」,就以為是常文瑞來了,不管手邊在做什麼事,她都立刻丟下事情,跑去回應。
當然,那些都是她的錯覺,常文瑞一直沒有出現,他像人間蒸發般沒消息了。
她越來越焦慮,每天寢食不安,小如和琬琬都說,她快為常文瑞瘋了。
是「快」嗎?許欣以為自己已經瘋了呢……
她們都勸她想開一點兒,男人如果變了心,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永遠回不來了。
她知道,大家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明白,但她還是愛常文瑞,不管何時何地,她腦海中出現的還是他的身影。
她忘不了他,想放也放不下。
可時間匆匆,一星期過去了,他依然一點消息也沒有,她也漸漸心冷了。
她已經不敢再奢求和他白頭偕老,她只希望他能親口告訴她,她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了?是Game Over了?這樣,或許她就能真正的死心。
可他沒有消息,打電話也沒人接,去找他,大樓警衛又說他出門好幾天,一直沒回來。
他打算用這種最不負責任的方法和她分手?
為什麼要做得這樣絕?只要他開口,她也不會死纏爛打,偏偏……
許欣忽然忍受不了,她撐了好久,不讓私人情緒影響工作,但今天……怎的夠了!她攪著湯鍋,眼淚卻突然怎麼也停不下來地一顆顆落下,而她毫無知覺,直到小如一把握住她的手。
「如果你真的很難過,就大聲哭出來吧,我們都會陪著你的。」
許欣無助地看著最要好的朋友,她也想發洩,但心已經痛得虛弱,只有沉默的淚水,落得像永無止盡。
小如看得難過,愛情怎麼會把一個好好的女孩折磨成這樣?
果然,先愛的人是輸家。
「欣欣……」小如正想安慰她。
阿光突然衝進來,急吼吼地叫:「來了、來了!」
「什麼東西來了?」小如蹙眉,有點氣這傢伙不懂得看情況。
「就是那個……常文瑞啊……他來了,說要找欣姐……」阿光說得顛三倒四。
許欣一聽到常文瑞的名字,彷彿垂死的病人迴光返照似的,眼睛忽然亮了。
「他真的來了?你沒有騙我?」她抓著阿光的衣袖。
「人就在外頭,你不信自己出去看,他——」阿光還沒說完,許欣已經衝出去了。
「唉!」小如長歎口氣。「這傢伙沒救了。」居然陷得這麼深,真是……她打個寒顫,突然覺得愛情好恐怖。
許欣奔出廚房,一看到常文瑞,本來落個不停地淚突然止了,只留下滿臉淚痕,點綴著那張可愛的小臉,像雨後梨花般楚楚可憐。
常文瑞一見,心都揪起來了。「欣欣,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
她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彷彿少看一眼,之後就沒機會相見了。
常文瑞被她奇怪的神情搞得不明不白,但他還是把她帶出去——不出去不行,一堆人躲在旁邊偷看,他們怎麼講話?
許欣跟在他的身後,每向前一步,她就在想,他會這麼對她提分手?是直接說?還是委婉一點兒,說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也可能他會說她軟弱沒個性,他們不合適……
很奇怪,事情走到這地步,她反而沒有那麼難受了,只有心口悶悶的疼,好像有什麼東西正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它。只是會敲多久,她不知道……
「欣欣。」離開咖啡館後,他們來到附近的公園,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他首先道歉。「對不起,因為我臨時有事回了老家一趟,來不及告訴你,讓你擔心,我很抱歉。」
她愣了一下。「你回老家?」所以他不是在躲她?也不是厭惡,想跟她分手?「怎麼會如此突然?」
「就……有一些問題……」要他如何說出口,他是被巧克力和香燭的味道弄得過敏發作,吐半天爬不起來,加上煩惱她可能生自己的氣,想著要怎麼哄她開心,弄到心力交瘁,再度傷風感冒,而且一張臉腫的跟豬頭一樣。
到這種程度,吃藥打針已經沒效了,只有他老媽的獨門秘方才可以幫他解決難題,於是他稍微恢復一點兒力氣後便匆匆南下回老家,才會耽誤與她的約會。
「什麼問題?」她堅持要知道答案,否則她的心也不會安定。她受夠那種等待和思念、猜測、不確定的折磨了。
「就是……」實話不能講,那……他想了好久,找了另一件事來講。「我……我辭掉房介的工作了。」
她一臉錯愕。「為什麼?」
「有人請我去大陸幫忙,所以……」
「你答應了?」她突然甚至一軟,再也站不住腳,跌倒在地。
「欣欣,你怎麼了?」他嚇一跳,趕緊過去扶她。
她抬頭看他,滿眶的眼淚與悲傷。「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你不先告訴我?為什麼不能跟我商量?我到底是你什麼人?」
「我們是男女朋友啊!至於去大陸,我只是去工作,又不是不會來了,沒這麼嚴重吧?」
「對你而言,那或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對我來說,男朋友要去外地工作,我卻一點兒也不知道……你都不告訴我,我永遠只能等待和被告知,文瑞……我好難過,你懂嗎?」
「可是去大陸這件事早在我們交往前就決定好的,我並沒有故意隱瞞你什麼,欣欣,我或許不太懂得體貼溫存,但我一直是真心誠意在跟你交往的。」
「那情人節那天,你為何連屋子都不讓我進去,匆匆忙忙趕我走?」
「我……當時我突然想到一件緊急的事要辦,所以……欣欣,你相信我好嗎?」他還是有點大男人的,不想在女友面前表現出脆弱的一面。
「什麼事?」她明明記得當晚他說自己不舒服,要休息,現在卻變成有事要辦,他分明在撒謊。
「就是……」他遲疑了半晌,才道:「是……那個我父母找我,因此我……老人家突然有事,我總不能不管,是吧?」
「當然。」她輕輕頷首,深深地看著他。如今,他在雨夜裡幫助她的景象依然在她腦海;她好喜歡他,那個善良又固執的男人,他是她的初戀,恐怕也是最後一個。
但她從沒想過,愛一個人卻是一件如此辛苦又悲傷的事,她真的好累……
「文瑞,你知道嗎?其實你言不由衷時,我看得出來的。」
他霎時愣了。原來她知道,她真的很瞭解自己,可是……他的行為絕無惡意,她能理解嗎?
「欣欣,我——」
「文瑞。」她打斷了他的話。「我想,我們還是各自冷靜一段時間吧!」說完,她辛苦地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回咖啡館。
常文瑞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她的意思是……要分手嗎?他們終究是有緣相遇,無緣在一起嗎?
既無緣,為何相識?
既無緣,為何相戀?
既無緣,為何他心頭空蕩蕩的,像被挖去了什麼?
和女人交往又分手的經驗他很豐富,通常只要女人們開口,他也不會死纏爛打,但許欣……他不想放棄她啊,他是真心愛她。
但是,為什麼兩人會突然變成這樣、走到這一步?他不懂,怎麼也想不通,到底是哪裡不對了?天哪,誰來告訴他,該如何做才能挽回她的心?還是逝去的就已經逝去無法捉住了?
「欣欣……我是真的愛你……」
可惜這句話,他總是忘了告訴她,但是,他還有機會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