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紅一個踉蹌往前撲倒,手中長吹管松落掉到地上,眼見下一刻身體就要碰碰觸到炙熱的玻璃管,彥子奇長臂一伸,迅速攬住她,將她及時推離。
而重心不穩的他卻撞上工作台倒地,鐵制長桌被撞翻,台面上各種工具、材料全掉落一地。
他側倒在地,右手臂硬生生撞上堅硬的工作台桌腳,左小腿則碰到地上的熱玻璃膏。
被推往一旁、跌坐在地的姜紅見到這混亂的場面,驚駭不已。
“你……沒事吧?”她慌忙起身,上前探看。
一見他左小腿碰到熱玻璃膏,她臉上霎時發白,急忙拿開長吹管,轉身拿起工作台旁的水桶,迅速往他腿部潑灑。
近千度的融熔玻璃膏,一旦接觸到絕對嚴重燒燙傷。
她倉皇從掉落一地的工具裡找出剪刀剪開他的西裝褲管,雖只沾上少許熱玻璃膏,但皮膚已發紅發腫。
她急忙起身,拎著水桶沖至水龍頭盛水回來,動手脫掉他的鞋襪,將左腳放進水桶內浸泡。
彥子奇半坐起身,不僅小腿感到灼熱的痛楚,右手臂更是疼痛異常,這種疼痛感不是脫臼便是骨折。
“你忍耐點,我馬上叫救護車。”見他緊擰眉心,神情痛苦,她心急擔憂,偏偏這個時間工坊裡的其他人全部外出,無人可幫忙,她只能做些緊急處理。
去了醫院,才驚覺他連手臂都脫臼,令姜紅更覺愧疚自責不已。
“抱歉,害你受傷。”如果不是他推開她,現在燙傷的人肯定是自己。
“只是意外。”雖然腳傷手殘,但彥子奇慶幸受傷的人不是她。
一向很在意外表的他,現在卻毫不在意醫生提到燙傷可能留疤,只要她安然無事,他便釋然了。
“醫藥費我會全部負擔,如果你想提出什麼傷害賠償,我不會推卸責任。”
他右手臂懸吊三角巾,右小腿包裹厚厚的紗布繃帶,高級西裝褲剪開一直褲管,前一刻英姿煥發的模樣,現在卻宛如傷殘人士般狼狽,她深覺難辭其咎。
“我不需要醫藥費補償。”
“至少讓我做點什麼……”姜紅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歉意及謝意,依他這情況,生活肯定會有許多不方便。
原本沒要她負責的彥子奇,腦中卻突地閃過一個念頭。也許……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好機會。
從自己義無反顧搶救她,甚至甘願為她受傷的直覺反應,他更加肯定自己對她的在意不只是好奇而已,還有著更深層的情感存在。
可她因蘇蓉蓉破壞琉璃項鏈之事對他非常氣憤,打算從此和他拒絕往來,他應該利用這起意外,制造兩人的相處機會,一方面可以重修舊好,一方面讓他可以順其自然追求她。
“既然你有心,那就負責照顧我的生活起居。”他開口要求。
“欸?”沒料到他會如此要求,姜紅愣了下。
“我這樣生活超不方便,必須有個看護從旁協助,與其找個陌生人幫忙,我希望有你幫忙比較自在。”他薄唇微微一揚,想象她住進他家,為他打理生活,那情景該有多美好。
“什麼?要我當看護住進你家?”姜紅驀地瞪大眼。這要求未免太過火了。
“只是幫忙照顧我的生活起居,吃飯、洗澡、更衣等,不必二十四小時呆在我家,你還是可返回工坊繼續創作。”彥子奇進一步說明,內心不禁開始期待起來,有種因禍得福的喜悅感。
“我想可能不妥,我出錢幫你請看護。”她無法想象協助他洗澡的情景,再說她又不是領有執照的看護,怕無法勝任。
“那就不用了,要請看護我自己出錢就可以,我不習慣讓陌生人進出我家,我還是靠自己好了。”她不可能輕易同意他的要求,他決定以退為進。
他從醫院的椅子站了起來,打算自行離開醫院。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見他走路有些蹣跚,姜紅忙跟上前。
“搭計程車回家。”
“我陪你回去。”
“不用麻煩,是我自找的,你不需要負責。”他故意這麼說,想藉此激發她的責任心。
“干麼這麼說,我很有誠心想補償。”他是為了保護她而受傷,若自己真的袖手旁觀,她怎麼過意得去。
“好,我會協助你的生活起居,但可不保證能看護好你這個病人。”她勉為其難妥協。
“我又不是病人,不會麻煩你太多。”聽到她答應,他內心很開心,表面上卻是一副冷靜樣。
基於道義責任,姜紅莫可奈何的接下了這項工作。
“Oh!My God!這是你煮的?”彥子奇看見姜紅端進房間的餐盤,瞪大一雙眼。
雖非豪華料理,卻已夠令他跌破眼鏡,嘖嘖稱奇。
排骨燉稀飯、清蒸鱈魚、一盤波菜、紫菜豆腐湯、一盤切好的新鮮蘋果。
他眨了眨眼,盯著熱騰騰的食物發怔,一臉難以置信。
兩個小時前,姜紅說要出門買菜,四十分鍾後她返回公寓,沒想到這會兒竟端著親手料理的食物來喂飽他的胃。
“別擔心,我保證吃了不會食物中毒。”姜紅先將餐盤放置到床頭櫃上,雖許久未下廚,但她沒忘記烹飪技巧。
坐在床沿,她端起排骨稀飯,以瓷湯匙輕舀起上面較不燙的粥,作勢要送往彥子奇的嘴邊。
他一雙俊眸瞠得斗大,她溫柔的舉動令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他不是病人,其實不需要躺在床上進食,可她不僅將食物端進房間,還打算親自喂他。
“我……我可以自己來。”他受寵若驚。
“除非你可以用左手吃飯。”姜紅態度強硬,示意他張嘴。既然答應照料他,她就會盡心盡力。
彥子奇確實能用左手吃飯,因為他慣用左手,但平時用餐他多半使用右手,在接受送進嘴裡溫暖的食物後,仔細想想機會難得,他便不願澄清,也不再拒絕她的體貼服侍。
原本以為她只會隨便買個便當打發他的晚餐,沒料到她不僅親自下廚,還溫暖服務。
吃進一口又一口她親自熬煮的鮮美粥品,他頓覺幸福無比。
“你還沒吃吧?有沒有記得多煮一份?”他多想換他喂她,那種兩人互動的感覺該有多甜蜜。
“我不餓,待會幫你洗完澡我就要回去了。”姜紅再喂他喝一口湯。
“咳!”他不禁嗆咳一下。“洗……洗澡?”他神色有些慌張,他只是隨口說說,沒打算讓她真的付諸行動。
“不用麻煩,我自己可以處理。”他忙搖頭,拒絕她更近一步的服務。
雖然他曾幻想和她裸裎相見的旖旎畫面,但時機未到,對她不可太急躁。尤其擔心一旦被扒光衣服,他可能會失控撲到她。
為了避免喪失理智,不小心傷到她,他得預先阻止太過火的場面發生。
“我既然答應充當看護,就會盡責到底。不用客氣,介意的話把我當男人就行。”姜紅故作輕松大方,其實內心有些緊張,她可不曾幫男人擦過澡。
彥子奇不斷推拒,和她唇槍舌劍起來,最後仍被她強勢押下床,將他攙扶進浴室。
她看起來纖瘦,力氣卻不小,竟能攙扶高她二十公分的他,還強硬將他推進浴室。
“我可以用左手洗澡,你在外面等就好。”他坐在浴室內的板凳上,方才兩人的肢體接觸,已讓他呼吸急促起來,他萬般後悔之前不該提出洗澡服務。
“你不要再給我婆婆媽媽,讓我快完成所有事,好早點回去!”姜紅喘著氣,雙手叉腰,口氣不耐的呵斥。
光是將他推拉到浴室,短短的距離,卻因他的抗拒不僅浪費十多分鍾,更是耗費她不少力氣。
身為女人的她都可以裝作不在意,他卻一副擔心她占他便宜,怕失去貞操似的模樣,令她火大。
她彎身直接為他解襯衫扣子,拆下三角巾,動作看似粗魯,實則小心翼翼。
待脫下襯衫及汗衫,她蹲下來,解開褲頭扣子,彥子齊驀地屏住凝神,完全不敢呼吸。
這……這會不會太刺激了?
姜紅攙扶他站起身,讓他左手撐住牆面,她雙手抓住他的褲頭,直接用力往下一扯。
他輕抽口氣,第一次因為這種理由而被女人脫褲子,令他感覺有些無所適從。
他不敢讓她繼續脫內褲,害怕下一刻他的分身會‘起立’,向她問候致敬。
“你幫我擦背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來。”他急忙坐下,從毛巾架抓了條毛巾覆蓋雙腿間。
盡管她沒有別的意圖,但他卻已是滿腦子遐思,渾身熾熱難耐。
她沒回應,手拿沐浴巾擦過他的背、他的胸膛、大腿、小腿,小心翼翼略過受傷包扎的左小腿,雖不是‘親手’觸摸他的肌膚,但已令他血脈噴張快噴鼻血。
她不帶任何暗示的動作竟讓他欲火高張,讓她服侍他擦澡沐浴非但不是享受,而是對他自制力的極大折磨。
姜紅雖表現的毫不在意,但這對她而言也並非簡單的工作。
脫掉彥子齊的衣服,才驚覺他的身材很好,原以為他是只白斬雞,卻沒料到他非常結實有料。
胸肌、腹肌、背肌,該有的都有,不是壁壘分明一塊塊壯碩的肌肉,而是精瘦有力,富有彈性,觸感很可口。
要命!她又不是在跳雞肉。
轉過頭,她吞咽下口水,暗惱自己竟會對他的胴體產生幻想。
忙在心中說服自己,她只是把他當藝術品欣賞罷了。
“我去幫你拿換穿的衣服。”站起身,她慌亂地走出浴室。剩下的部分,她可不想服務到底。
好不容易,終於完成幫他擦澡的困難工作,姜紅將他扶回床上躺臥。
“我明天再過來。你幾點吃早餐?”她問道。看著坐在床上穿著睡袍的他,干淨俊雅的模樣讓她內心莫名怦跳了下,她感到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都可以,看你方便。”彥子齊故作冷靜,事實上他下半身卻是蠢蠢欲動,壓抑得很痛苦。
“那我明天九點過來,早點休息。”她轉身開門。離開這略顯尷尬的空間。
“路上小心,再見!”他揚揚左手,微笑地和她道別。
坐在床上靜待片刻,確定她已走出他的公寓,他忙跨下床,走進浴室,沖冷水‘局部降溫’。
意外當時,因她緊急處理得宜,才沒造成更嚴重的燒燙傷,雖會疼痛,但他其實慢慢行走沒問題,只是故意裝作行動不便,想博取她更多的同情。
之後姜紅每日來為他煮三餐,親自一口一口喂食,讓彥子齊幸福得飄飄然,宛如在天堂。
然而,每次的洗澡時間都令他倍感煎熬,宛如下地獄。
他跟她討價還價,不想天天被她脫衣服、摸身體,飽受欲望折磨,便不斷向她強調躺在床上不會流汗,不用每天擦身體。
姜紅最後勉強同意兩天清洗一次,他仍是備受折磨。
經過兩個星期,他的傷勢已復原大半,右手的輕微脫臼已差不多痊愈,再休養一兩個星期即可,而小腿的燙傷雖復原較慢,但行走已完全沒問題。
只因貪戀她的看護照顧,他仍持續裝著行動不便,甚至因此不出門,將工作全搬到家裡處理,改用電腦跟公司干部做線上會議。
以前喜歡夜生活的他,現在卻成了標准宅男。
這重大改變連他都難以置信。
幾位女伴曾打電話邀約,全被他委婉推拒,而前女友蘇蓉蓉更是曾用電話嬌媚問候,嚴明對他難以忘懷,還試探詢問他和姜紅的進展。
他語帶警告不准她再騷擾姜紅,她霎時啞口,倉皇地掛斷電話。
以前面對在如何無理取鬧的女人,他也不曾發火,卻對蘇蓉蓉的作為憤怒不已。他曾想為姜紅出口怨氣,最後卻忍下了,畢竟那件事一半責任該歸咎於他,是他給了她琉璃項鏈,才讓她有機會羞辱姜紅。
雖然姜紅沒再提起那條被惡意毀壞的琉璃項鏈,但他卻始終耿耿於懷。
關掉視訊會議,彥子齊泡杯咖啡,坐在沙發隨手拿起一本姜紅的琉璃創作集觀賞。
以前閒暇之余,他會翻翻男性時尚雜志或Play Boy,然而現在卻總在反復看她的創作集。
她從事琉璃創作八、九年,挑選出來攝影的作品集只有三、四本,不過幾百件,也許不算多,但每件皆是極品。
他嘗試以藝術角度去欣賞,不僅觀看照片圖像,更仔細看過以各種角度拍攝的影像畫面,他才真正感受到她作品的價值,不僅止於金錢能估量的價值,更包含許多無形的價值。
她的作品多變,可以含蓄內斂、可以熱情奔放,抽象或寫實,溫柔或狂野,情感豐富,寓意深遠。
每件作品仿佛都擁有靈魂生命一般,他逐漸可以理解她強烈拒絕復制的堅持,即使復制品外表再符合跟本體一模一樣,都無法復印本體所擁有的靈魂。
彥子齊不自覺輕笑了下。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務實的人,他的浪漫細胞只是為了跟女人風花雪月,沒想到現下竟有詩人、藝術家的感性,可以感受詩詞藝品的靈魂。
“什麼事讓你覺得好笑?”姜紅一進門,便看見他坐在沙發上,左手捧著她的作品集,嘴角卻泛著笑意。
“只是意外你很浪漫。”他抬眸看她一眼,再低頭凝視作品集的頁面,聲音溫柔地吟詠道:“兩個生命,兩條方向,不求合一,只願同行。這短詩跟這件抽象卻也寫實的作品‘今生相隨’非常貼切。”
他抬眸看向她,薄唇揚著好看的笑意。
之前雖翻過幾次她的作品集,卻未仔細品味她為每件作品寫下的字句,待將它們融入作品思考,赫然發現拓為作品所寫的詞句更能彰顯其意境。
“覺得很好笑嗎?抱歉,我不是專業詩人,寫不出有深度的詞句。”她故意道。
方才,聽他溫柔感性地念出她寫的詞句,竟讓她萬分別扭不自在,甚至因他的聲音、他的笑容而心跳亂了序。
“別誤會,我可沒有一絲取笑的意思,相反地,是極度的贊賞與欽佩。”他連忙澄清。
“捧我我又不會給你好處。”她拎著超市袋子便要轉往廚房。
之前他為了跟她合同才接觸她的作品,但現在他更長研究她的作品,感受更為真是貼切,他發自內心的欣賞喜愛,令她高興,卻也對他開始產生異樣的感覺。
他說話不像之前那般給人花花公子膚淺的感覺,他的笑容似乎愈看愈有魅力,他的眼神有時溫和,有時卻令她感覺灼熱,跟他獨處愈久,她愈容易緊張不自在。
可即使內心情緒產生變化,她卻掩飾得很好,對他的態度依舊一如以往。
“我幫你提。”見她雙手提了兩大袋食物,彥子齊忙起身,要上前幫忙。
“不用多此一舉。”姜紅謝絕他的好意。“你去醫院回診,情況怎麼樣?”她看向他左小腿,方才看他走路的姿態感覺已無大礙。
原本她要陪他去醫院做復診,他卻說讓司機載他去便行。
“復原得還不錯,不過大概還需一個月的時間才能痊愈。”他將醫生告知的時間加倍,不希望她太快便卸下他專屬看護的工作。
“我買了一只雞,幫你燉個雞湯補充體力。”
“呃?那個……可以不用燉補品,一般飲食就可以了。”他神情有些不自在。
連日來她細心准備了食補、藥補,害他補到精力旺盛,無處可發洩。
他從未曾‘關機’那麼多日,而現在唯一能讓他沖動的對象只有她。
偏偏,他又不敢對她為所欲為,怕嚇跑了她。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