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不婚 第七章
    「若你一走了之,你爹自然得面臨一場麻煩,但就憑你爹的身份及本事,楊家終究只能嚥下這口氣罷了。等這件事風頭過了,你依然做你的大小姐,將來回到家裡,頂多忍忍背後的閒言閒語。」綺南雁沉吟後說道。

    如果她不在,史己禮必須另想他法修補和鎮遠將軍的關係,而史已禮處事素來明快,不會懸宕太久。

    因此,在風暴止息之前,她走得越遠越好,這是唯一可以保證她不受傷害的最好辦法。

    窗外迷濛地泛起一抹近乎黑色的靛青,看來快天亮了,他倆卻沒有半點睡意。

    璇瑩舒適地抱著綺南雁的手臂,背對著他,滿頭烏絲像上好的綢緞披掛了一身。

    綺南雁怕她冷,收攏臂膀讓她完全倚靠在自己胸膛。

    「你若堅持現在回去,此事自然會有一番處置。你或許不會死,卻免不了被審訊。鎮遠將軍不是等閒之輩,多的是令你身心俱疲的手段,所以你……」綺南雁煩躁地仰起臉,頓了頓,才澀聲道:「你爹也不樂見吧?」

    兩人視線交纏,他顯得陰鬱而緊繃,她卻不禁笑容漾深,滿滿的柔情滿溢。

    他愛她,他一定很愛她。那麼為她擔憂,連臉色都白了。

    她心頭暖暖的,頓時脹滿了難以言喻的滿足。

    若能早些明白他的心意,該有多好啊!

    不知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為什麼喜歡上她?喜歡她哪一點呢?為什麼每每見到她,就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明明對她好,卻矢口不認,連她逃婚奔向他,也照樣面不改色,要不是楊興岳突然死了,他恐怕就這樣瞞她一輩子了。

    這可惡的傢伙,她真想好好罵他,這麼不幹不脆,當什麼男人呢!

    「我要回去,南雁……」一時間,她想哭又想笑。

    想想她是怎麼被呵護長大的,從以前到現在,她不知給爹娘添過多少麻煩,凡是她闖的禍,總有人飛奔過來為她收拾,她實在幸福過了頭,才會如此驕縱任性,不知節制,而今算是遭到報應——

    「這是人命,不是什麼可以矇混過去的芝麻小事,無論我爹娘怎麼想,我……我該在楊興岳的爹娘跟前磕頭謝罪才對。」

    她是她爹娘的心頭肉,楊興岳何嘗不是呢?她雖不愛那個人,卻在他身上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氣質脾性——他們都是在好人家出生、都是被珍捧在手心裡的天之驕子。他死了,他爹娘該有多痛呢!

    「就算他們要我償命,我也不怨。」

    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璇瑩虛弱地笑笑,說完,心也冷靜下來,感到無比寧靜。

    在她最後這段時光,有綺南雁相陪,也得到她夢寐以求的情愛,她已沒有任何遺憾了。

    「你打算償命?」綺南雁側著臉,黝合的眸光霎時變得遙遠。

    半晌未語,許久,他才輕聲道:「那我呢?」

    在床上勾引他時,都沒替他設想過嗎?哼,果然是驕縱任性的千金小姐,眼裡只有自己。她回去是個轟轟烈烈、忠孝兩全,那他呢?她究竟將他置於何地?口口聲聲喜歡他,甚至不惜逃婚只求與他私奔,現在卻不想想失去她之後,他將承受何樣的痛苦?

    「如果我沒有死,以後什麼都聽你的。」璇瑩眼眶泛紅,雙手用力抱了他一下。「如果我死了,來世,我——」

    「算了,」綺南雁後退一步,打斷她的話。「你想走我也沒轍!」

    什麼來世,那種虛無縹緲的承諾他不需要,早知道這種女人碰不得,算他活該倒霉。

    他冷哼一聲,翻身而起,迅速走下昨夜溫存過的床褥,瞬間不見蹤影。

    「綺南雁?」璇瑩徒勞地呼喚,心知喚不回,只得攏著不整的衣衫,任憑淚意沾濕枕頭。

    她明白他想帶她走,走得越遠越好,可這是行不通的。

    身上的血跡可以洗去,殺人的印記卻永遠烙印在她腦海。無論走到哪裡,她永遠得不到平靜。既是她闖的禍,本應由她收拾。

    孰料天色一亮,綺南雁便把馬兒從屋後拉出來。

    璇瑩無力地站在門前,不禁呆住了。她沒料到綺南雁說走就走,她……他們昨夜才……才……難道他都……

    她低頭咬了咬牙,閉緊了嘴巴。是她自己纏著綺南雁要回家,人家只是順應她的要求而已,再怎麼留戀不捨,終會有這一天啊!

    等一切準備妥當,綺南雁躍上馬背,朝她伸出手,「上來吧!」

    「現在就帶我回去?」她驚愕地雙眸圓睜。這麼快?

    「你不是趕著送死嗎?」綺南雁嗤了聲。既然她不顧他的感受,執意任性為之,那他也有他的打算。

    璇瑩兀自怔愕,他便握住她的手,彎身將她拉上馬背,接著夾緊馬腹,呼喝下山。

    「好了,現在我要你原原本本地說清楚,那天你離開客棧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綺南雁正色道。

    憑她一個弱質女流,究竟是如何殺死一名慣戰沙場的英年少將?

    那是個荒謬的失誤。

    吉時到了,新娘卻不見人影。她投奔綺南雁的事,不只丫鬟奶娘知情,秦總管應該也猜得到,由他那兒,不難推敲出她的下落。或許爹娘和楊興岳商議後,決定由他出面,趕在事情鬧大前來抓她回去吧!

    她不肯,於是從懷裡掏出防身的小刀,握在胸前。

    那時,正是雨勢最大的時候。她還記得他輕蔑的低笑,然後一步步朝她欺近,沒想到接下來,卻在快接近她的時候突然撲向她。她放聲尖叫,只覺手裡刀子好像刺入什麼,他就往她身上倒下來了。

    「就這樣?」綺南雁聳起兩道濃眉。

    璇瑩認真地點頭,卻見他眉心越挑越高,甚至翻了翻白眼。

    「你在跟我開玩笑?」

    「什麼?」璇瑩氣憤地捶他胸膛,她可是很認真的!「刀劍無眼嘛!雨那麼大,他或許是被什麼絆著了,或者以為我手裡不是真刀,不管怎樣,他就是硬生生被我刺死了呀!」

    「哼哼……」綺南雁越想越是滑稽。

    堂堂鎮遠將軍的二公子,戰功顯赫的花將軍,居然因為絆跤在一把小刀上,就這麼死了,說出去怕不笑掉人家大牙?

    「不要笑,這有什麼好笑的。」史璇瑩惱火地捶打他,綺南雁還是肩膀一聳一聳的。

    這也算曠古絕今的逸聞一樁,可綺南雁眼底卻沒有真正的笑意。楊興岳之死……並不合理,先前怎麼沒注意到呢?他仰頭思索著,這事得跟令狐雅鄘好好說一說,看他有什麼計較。

    沿途,他反覆盤問許多細節,及至京城時,天色已近黃昏。

    史璇瑩原本的外衣大半都被暴漲溪水沖走了,一直穿著他的袍服,梳著男孩的髮髻,應該不會被人認出。綺南雁簡單為自己改裝一番,便隱密地帶她進城,並將她安頓在一間不起眼的小客棧裡。

    「我們不是回來投案嗎?」璇瑩大感不解。

    他親暱地捏捏她臉頰,笑說:「這裡的掌櫃是我信任之人,你暫時留在這裡,待會兒他會幫你張羅適合的衣裙,你吃點東西,等我回來。」

    「你要上哪兒去?」璇瑩蹙眉。

    「我嘛……」綺南雁實在懶得逐一解釋,便隨意回答她。「只是先打探一下,看看事態鬧到什麼地步了,先別輕舉妄動,乖乖等我回來,嗯?」

    瞧他神秘兮兮的,似乎另有計劃。璇瑩只得納悶地點頭,眼巴巴地目送他離去。

    客房裡少了他,一時變得清冷。

    簡簡單單的床鋪桌椅,一盞油燈左右搖曳,映得滿室昏黃。

    她摸摸床被,質地不佳的被褥尚稱潔淨,其餘就沒什麼可稱道的了。

    「南雁!」伴隨著一陣喳呼,房門突然被撞開,一個妙齡姑娘陡地站在房前,嚇了她一跳。

    「他走啦?這麼快——」那年輕姑娘垮下臉,將手裡抱著的衣裙擺到桌上,自言道:「我是掌櫃的女兒,我爹讓我給你送衣服來。」

    璇瑩連忙起身稱謝,說道:「他出去打探消息了。」

    「你們走就走罷,幹麼要回來?」這丫頭顯然是個直腸子姑娘,不客氣地噘嘴道:「京城裡風風雨雨,什麼樣的風聲揣測都有,不僅是你,甚至有人傳言楊將軍是綺南雁殺的呢!」

    「嗄?」璇瑩一聽,呆愕得說不出話。

    黑色的身影靜靜盤坐于飛簷一隅,俯視底下的靈堂。時值寅正,兩盞奠字燈籠下,莊嚴的誦聲綿綿不斷。隨著天色漸明,往來走動的人逐漸變多了,靈堂裡不時傳出哀泣。

    棺木就在靈堂後頭。

    綺南雁雙手抱胸,躊躇良久,始終難以抉擇。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偷偷潛到靈堂裡,打開棺木,拉起屍身驗屍,事後再偷偷幫他把壽衣穿回去,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離開。

    只是如此之舉,日後該如何向楊家人交代呢?對死者不敬,等同於蔑視楊家人。可不開棺嘛,又難以印證他的猜測……

    思索間,喪家已開始一天祭奠的儀式。

    念誦經文的法師道士、前來悼念的文武官員,紛紛出入靈堂,場面哀感之至。

    鎮遠將軍楊晉之穿著一身素服,木然地立於廊簷下。直至下人來報,才振起精神,匆匆迎出門去。

    原來是令狐雅鄘帶著皇上的恩詔來了,楊晉之率同家人跪接聖旨,隨後便請雅鄘入內到靈堂前焚香致意。

    綺南雁不禁立身而起,望向正在和楊晉之交頭接耳的令狐雅鄘。嘖,原本還想去他府邸,沒想到卻在這裡碰頭,這倒省事。

    他應機立斷,即刻縱身躍下。

    「楊老將軍,晚輩綺南雁拜見——」

    他朗聲報上名號,頓時引起一陣騷亂,文武官員驚詫愕然,楊家各部將更是紛紛抽如刀劍,團團將他圍住。雅鄘站在楊晉之身側,展開摺扇,只是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你膽量不小。」

    楊晉之目光如炬,定睛注視綺南雁,儘管鬚髯花白,滿面風霜,仍是不減其威武。「傳聞我兒是你所殺,並且是你帶走了丞相府的千金。」

    綺南雁抱拳回禮,並釋道:「不是我殺的,客棧裡的掌櫃、小二皆可作證,楊老將軍想必派人詳查過了。」

    「史小姐人在何處?」楊晉之問。

    「她很安全。」綺南雁一語帶過,直接轉入正題。「晚輩貿然來此,是有幾個疑惑之處,特來請教。」

    「請指教。」

    「衙門並沒有仵作相驗的紀錄,料想是案情單純,人證俱足,提刑官怕冒犯了楊公子的遺體,因此直接送回府上。不知貴府在幫楊公子更換壽衣時,可有發現異狀?」

    「應當有何發現?」

    綺南雁從容說道:「楊公子背上,至少該有受到重擊的痕跡或掌印才是。」

    楊晉之不動聲色,審度片刻,才開口道:「你想為史小姐脫罪?」

    「不,我是怕楊公子死得不明不白,反令楊老將軍與史丞相結仇,以致親痛仇快,朝廷不安。」綺南雁正色道。

    此言頓時引來一陣嘩然。眾所皆知,楊興岳的確切死因便是正中他心臟的那把利刃,怎又牽扯出什麼掌印?縱然他背後有傷,那也不可能是致命的關鍵吧!

    楊晉之佛然變色,不禁冷哼。

    「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兒背後並無你所言的異狀。」

    「是老將軍親眼目睹嗎?」綺南雁上前一步,仍不死心。「可否請出為公子更衣之人,細查一番?」

    立刻有人耐不住性子叫囂道:「少廢話!我勸你立刻交出史璇瑩,否則休想走出將軍府!」眾部將亦是連聲呼喝:「對對,馬上交出史璇瑩——」

    眼見群情激憤,綺南雁仍毫無懼色,面向楊晉之。

    「怕死我就不會來了。」他傲然睥睨,揚眉正色道:「楊老將軍,令公子的死因,難道您一點也不在乎?」

    楊晉之默然無語,也不接話。

    「若楊將軍是死在我手裡也就罷了,可人不是我殺的!」

    綺南雁索性轉頭面向眾人,朗聲駁斥道:「難道你們全相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只知繡花彈琴的官家小姐,有本事殺死一名身經百戰的將軍嗎?啊?」

    眾人被他如此一喝,倒也愣住了。事發當場,尚有許多人圍觀,人人指證歷歷,說楊興岳是死於史璇瑩之手。那刀子明明是史姑娘的,她又聲淚俱下地喃喃念著「她殺人了」,那麼,人當然是她所殺,難道還有別的可能?

    「就憑她手裡握著小刀?你們真信嗎?」綺南雁環顧四周,厲聲喝問:「大名鼎鼎的楊興岳,原來只有這點能耐?連個女人都制伏不了?」

    呃,這個嘛……

    大夥兒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個個面面相覷,一時也搭不上腔。

    「是挺奇怪的。」令狐雅鄘從剛剛便不斷把玩著摺扇,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直到此時,終於順口搭上一句。

    看來,此事只有楊老將軍能夠定奪,眾人便將目光放在老將軍身上。

    楊晉之反覆沉吟良久,才道:「倘若查證之後,確認兇手便是史小姐無誤,該當如何?」說罷,炯然目光直視著綺南雁,沉聲反問:「你會把她交出來?」

    綺南雁正要開口,孰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有人高聲呼喝:「將軍,抓到那丫頭了,咱逮著兇手了——」

    外頭的人群紛紛往兩側排開,緊接著,一名部將拽著一名貌美姑娘的臂膀入內。

    史璇瑩居然被抓?怎麼可能!

    綺南雁不敢置信地回頭,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拖進來。怎麼搞的!他不是叫她好好在客棧裡待著嗎?

    史璇瑩一見綺南雁,花容慘白,心冷了半截。「人是我殺的!與綺南雁無關,不要為難他了!」她急著為他開脫,生怕他受牽連。

    「啊——」令狐雅鄘忍俊不禁,掩扇笑了。

    綺南雁面色鐵青,捏緊了手中長劍,朝部將暴喝。「放開她!」

    「你囂張什——」部將連句話都沒能說完,突然感覺手心一空,緊接著被一股猛力推開,摔出三丈之外。

    頃刻間,史璇瑩已被護在綺南雁身邊。

    「你搞什麼鬼?」他忍不住低頭罵人。

    璇瑩咬緊了牙,幾乎失聲哭了出來。

    昨晚聽了小青一席話,她急都急死了,左等右等了一夜,始終沒見他回來,都不知道她等得多心焦。

    如果他被抓了呢?如果他被用刑了呢?他又不是皇親國戚,人家下手不會對他客氣的。與其讓他置身險境,不如由她親自出面。好歹她爹爹是當朝丞相,綺南雁也說她死不了的,不是嗎?

    結果才離開客棧沒多久,就被將軍府秘密派出的人馬捕獲,並帶到此處。

    就在小倆口目光相接的當下,其餘圍觀的部將們紛紛捉刀上前,眼看雙方一觸即發,楊晉之終於挺身出面,喝問:「綺少俠,若確認兇手是史小姐無誤,該當如何?」

    咦?這話是什麼意思?

    面對眼前這龐大陣仗及楊晉之的話語,史璇瑩被搞得暈頭轉向……確認什麼兇手無誤?她就是兇手啊?她正想問個清楚,孰料頸間突然傳來劇痛,接著眼前一黑,從此失去意識。

    綺南雁點了她昏穴,並攔腰將她抱起。

    要面對楊晉之,他來此之前,心頭早有計較。

    「若兇手真是史姑娘,那也是因我而起。」他將史璇瑩逃婚的來龍去脈簡述一遍,並垂首請罪。

    「璇瑩不懂武功,若真是失手誤殺公子,不過是場意外罷了。她逃婚,是為了與我私奔,若將軍執意報仇,倒不如殺了我,一命抵一命,以報公子奪愛之恨,亦足以令她悔恨一生。」

    這不是比直接殺了她還痛快?且把深仇發洩在他身上,反正他是身無一物的浪人,死了不痛不癢。

    在場者,聞之無不動容。

    楊晉之聽他如此一言,不禁仰頭長歎。這倒不失為顧全大局的辦法,既可為子報仇,又不必得罪史己禮,朝廷上下亦不必為此案生波。

    「記住你今日的承諾,若你倆逃出京城,老夫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回來碎屍萬段——」言罷,他揚手一揮,喝令:「退開,讓他們走。」

    萬幸!

    綺南雁抱著史璇瑩走出靈堂,一路毫無阻礙。看來楊晉之乃是明理之人,也對楊興岳之死起了疑心。

    令狐雅鄘隨後跟上,並命人牽來兩匹駿馬。兩人各乘一匹,離開將軍府後,緩緩沿著京城要道而行。

    「兇手必是死者極為親近之人,也許剛剛正看著你倆呢!」令狐雅鄘看著綺南雁懷裡昏睡的可人兒,微微一笑。「所以,何不把璇瑩留下,說不定能引兇手現身……」

    「休想。」綺南雁冷冷地橫他一眼。

    「你打算帶她上哪兒?」令狐雅鄘笑說。

    「不知道。」他聳肩。

    「不回她家,也不去我那兒?」令狐雅鄘試問。

    「不要。」綺南雁一口回絕。

    「沒想到你們是這種關係……」令狐雅鄘忽然仰頭長歎。

    天下麗女何其多,他誰不好招惹,怎麼偏偏看上這舉世無雙的「混世魔女」,他真是……真是感觸良深啦!

    綺南雁解開她穴道,不多時,璇瑩使幽幽轉醒,發現自己和綺南雁騎在一匹馬上,令狐雅鄘也在旁邊,霎時一陣錯愕。

    「姐夫?」她臉一紅,囁嚅道。

    令狐雅鄘溫暖地看著她。

    可惜他還要回頭看看楊晉之怎麼檢視楊興岳的屍身,不能多送了。

    「瑩兒,你得好好待在南雁身邊,你姐姐才安心。」最後臨去前,他特意叮囑。

    「南雁就算死一萬次,也不會讓你受一點點傷,你得乖一點,嗯?」

    「姐夫……」她點點頭,眼眶發紅。

    「快滾!」綺南雁翻起白眼。又不是他娘子,沒事獻什麼慇勤。

    「哈哈哈——」令狐雅鄘暢然大笑,這才掉轉馬頭離去。

    從她被捉至將軍府,聽了段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失去意識再轉醒……恍如隔世般的虛幻之感,真教人如墜五里霧中。

    「到底出了什麼事?」她努力端正姿態,想問個明白。「你幹麼點我穴道?是故意讓我暈過去的?」

    「你不必知道。」

    綺南雁一句話就想打發她,只是讓她更加不安。

    「你答應楊將軍什麼了?」她質問他。肯定是有什麼,否則他們哪有那麼容易離開?

    「那是我的事。」綺南雁不在意地扔下這句,依然故我。

    「綺南雁!」璇瑩也急了。「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

    她不說還好,一脫口,綺南雁頓時也火了。

    「你說要償命的時候想過我嗎?」他呸了聲,不客氣地罵道:「是你吵著要回來的,現在又窮嚷嚷什麼勁?還有,我不是叫你待在客棧別出來嗎?你到底都在幹什麼,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那是因為……因為……

    璇瑩瞪著他,滿腹委屈卻無處可說,瞪得眼眶都發紅了,而後豆大的淚珠便奪眶而出。真是好心沒好報!她為他著想,他還罵她呢……

    「算了算了,」綺南雁一看到她掉淚,什麼火氣都沒了,口氣軟了,求饒地哄她道:「不要煩惱了,人不是你殺的,你不用償命我也不會死。」

    「這又是什麼意思?」璇瑩眨眨眼,美眸淨是迷惑。

    「找地方歇歇腿吧,我慢慢跟你解釋——」綺南雁揉揉她頭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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