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陽光灑進教室裡,讓韓碧蘿不禁昏昏欲睡。
她趴在書桌上,難得今天那群長舌的女人不在,或許她可以趁機瞇一下下。
「昨天,你在哪裡過夜?」低沉沙啞的嗓子,冷不防在她前方響起。
那熟悉的嗓音,讓韓碧蘿頸上的寒毛一豎。
她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那戾氣更重的男子。
「我在阿井那裡。」一改在龍井面前的甜美可人,她冷著一張臉,語氣平淡地回答他。
面對陳煌,她縱有更多的懼意,也不會表露出來。
與陳煌相處了十多年,她很清楚,她該如何去應對這男人,越是退縮,他便會步步進逼,直到她棄甲投降為止。
他想得到她,所以不會真的去傷害她,這才讓她敢在他面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說出一句句足以讓他發狂的話。
「你還真賤,才十六歲便爬上那小子的床了?」陳煌恨意濃濃地諷刺,可更恨自己的無能,得不到這個女孩。
她本該就是他的,從他成為韓炎的養子那天起,他便如此認為。
可,因為龍井的出現,她成為其他人的女人,而不是他陳煌的。
「你有什麼事?我記得,你的教室在三號教學大樓,這裡並不是你的教室。」沒有理會他難聽的話,她別過臉,冷冷地下達逐客令。
「你!」他氣結,卻又拿她沒有辦法,只能氣沖沖地推開迎面而來的同學,拂袖而去,沒有再停留半刻。
看著他離開自己教室後,韓碧蘿才鬆了口氣,心跳紊亂得無法自已。
果然,她還是怕他,無法與他對峙太久。
一瞬間,她想龍井,很想、很想他,所以當下,她顧不得眾人奇異的目光,匆匆地離開教室,直奔校園另一幢教學大樓。
然而,到了龍井教室外時,她卻有點退縮了。
她,是不是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一牽涉到陳煌,龍井臉上的陰霾,總教人不禁退避三舍,她不想因為這個緣故讓他生氣,所以,她還是離開比較好。
「咦?你不是龍井的小女友嗎?」就在她轉身就要離開時,一道興沖沖的嗓音,驀地驚天動地的響起,讓原本教室裡的人,通通望向門外的她。
包括,原本在跟同學討論報告的龍井。
「我、我、我……」她有點小慌,無措地看向那個害她成為眾人矚目的始作俑者。
「來了就進去啊!幹嘛在門外鬼鬼祟祟的?」神經粗大的大男生,一掌將她推進教室裡,力道之大,差點讓她踉踉蹌蹌地跌倒,在眾人面前曝光。
所幸,她被及時趕到的龍井抱個滿懷,免去摔疼之苦。
「沒事吧?」首先俯下頭,檢查懷中的女孩有沒有受傷,然後瞪向那個粗手粗腳的大男生。
「好好好,下次改進、下次改進!」作投降狀的大男生,連忙跳開,生怕再踩到老虎尾巴。
帶著她離開教室,來到空無一人的天台,龍井再次俯首,看著一語不發的女孩,「怎麼了?」
「沒有啊,只是我想你,所以就來找你了。」她悶悶地回答,主動投入他的懷裡,將小臉埋入他結實的胸腔。
「春兒,別對我撒謊。」他甚至比她自己更加瞭解她,怎麼可能會猜不著她在想什麼?「陳煌又來找你了,是嗎?」
她原是僵在他的胸前,好半晌後,才緩緩地收緊手臂,在他的胸前,輕輕地點了點頭。
「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傷到你的,我保證。」他心疼地低語,卻又因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生氣。
她便是不願見到他這副自責的模樣,才不肯將陳煌的事告訴他的;無聲地歎息過後,她連忙揚起一抹甜甜的笑,安撫地道:「阿井,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她的用意,他怎會不知道?
可是現在,他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順著她的意思,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春兒,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無法等她長大。他要將她牢牢地綁在身邊,讓陳煌無法再覬覦她。
沒料到他會突然這樣問,韓碧蘿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你……」
「我知道,現在要你決定,是我太自私,但我沒有辦法。」龍井執起她的小手,擱到自己的胸口前。
不,她並不覺得他自私,相反地,她很高興他的開口,但,他只有十八歲,而她,更只是十六歲,這麼快便下決定,可以嗎?
而且,他是因為陳煌,才會決定要娶她的嗎?因為不想讓她擔驚受怕,所以才會要娶她?她所希冀的,是他的自願,不是為了誰而娶她。
「春兒,相信我,我並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而娶你,我只為了自己、只為了我愛你而娶你。」他二話不說地單膝下跪,「嫁給我,好嗎?」
她怎麼可能會拒絕?
這男生……不,是男人,捧著一顆真心來向她求婚,她縱使再蠢、再笨,也不可能會去拒絕他。
韓碧蘿含著感動的淚花,重重地點頭,「我願意。」能成為他的妻,是她的冀望哪!
他站起身,將她擁入懷中,「這一輩子,你都得待在我的身邊,不許你離開我,知道了嗎?龍太太。」
「那麼,你也不許扔下我一個人。」她唇邊的笑花,一直沒有消失。
◎ ◎ ◎
話,猶然在耳,龍井卻與她解除了婚約。
她被設計了。
因為太過沉溺於快要嫁給龍井的喜悅當中,她居然忽略了陳煌的一舉一動。
當她被迷昏、第二天早上裸著身醒過來,瞧見了同樣裸身的陳煌,以及一臉冷酷的龍井時,她知道,幸福已經離她很遠、很遠。
「是她主動跳上我的床,你覺得呢?」完全不怕龍井會發飆,陳煌一臉冷笑,一掌摟過震驚得不能自已的韓碧蘿。
她飛快地推開他,拿過被單,裹住赤裸裸的身子,走向龍井,「阿井……你聽我說……」她伸手想要觸碰他,豈料,卻被他側過身子,避開了。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微張了唇,乾涸的喉間無法發聲。
龍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後,轉身,離開。
「龍井,你站住。」她再度啟唇,強逼自己緊縮著的喉嚨發聲,喚住了他,「你相信他的話?你相信陳煌的鬼話?」
他不相信她?他相信陳煌的鬼話?
她期待著,希望他會相信她。
他知道她好喜歡、好喜歡他的,不是嗎?所以,他會相信她的,是嗎?
「你希望我怎樣回答你?」龍井沒有回身,僅是微偏過首,以眼角的餘光瞄她,「一個不知羞恥、人盡可夫的女孩?」
一瞬間,寒冷刺骨的感覺籠罩住她,渾身的血液,彷彿在剎那間凝固。
她垂下頸項,忍下了欲奪眶而出的淚水,輕聲開口:「那麼,不送,二少。」
她不喚他阿井,而是與所有人一樣,喚他二少,清清楚楚地與他劃清界線。
龍井如她所願,頭也不回地走出她的房間。
「成為了下堂婦,有什麼感覺?」奸計得逞了,陳煌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對著那個像是成為了石像的女孩說。
十六歲的韓碧蘿,知道了什麼叫作「恨」。
她恨陳煌,是他設計她,害她被拋棄、害她失去了龍井。
她恨他,恨得直想殺掉他;可是,就這樣殺掉他,太便宜了他,她要讓他嘗嘗她現在的絕望,讓他嘗嘗失去所有的滋味。
韓碧蘿回過臉,給了那個滿臉得意的男人一記冷笑。
「你笑什麼?」沒想到她竟然還能露出笑容,陳煌狐疑,也感到一絲的戒備。
「笑你的天真。」搖搖頭,十六歲的眼眸,漾滿著不符合這年紀的冷嘲,「讓我成為下堂婦,你真以為我會乖乖地跟了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輕笑出聲,笑聲卻冷得教人從骨子裡寒了出來,「我就算跟天下的男人上床,也絕不會跟你上床;而且,你以為,你讓龍井拋棄了我,你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坐上炎幫幫主的位置嗎?」
「你……」陳煌也不蠢,頓時弄清了她的話中意。
「明白了?」失去了龍井,等於失去了一切;再也沒有什麼的她,想豁出去就豁出去,反正再也沒有人會為她擔心,再也沒有人,「你好好等著,瞧瞧我會做到什麼程度。」
看著那雙冰冷的眸子,陳煌有著片刻的錯愕,他的原意並非如此,但是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當夜,他找上了炎幫內幾個重要的長老。
「阿煌,你晚了一步。」其中一個長老對他搖搖頭。
他晚了?
「小姐已經找過我們,而我們,也認為該給小姐一個機會,讓她試試看,她有沒有能耐,成為炎幫下一任的幫主。」長老緩緩地解釋。
「她才十六歲,憑什麼當幫主?」他反問,反對到底。
「就憑她是韓炎的親生女兒,就憑她,有膽子用刀在自己掌心刺出一個洞,卻面不改色的繼續跟我們談條件。」
她在自己的掌上開了一個洞?
陳煌不敢相信,卻看清了她說的話,並不是玩笑。
她是認真的,她真的想除去他,取而代之,成為下一任的炎幫幫主。
可是,成為一幫之主,她將會遇上什麼?這讓他的心裡打了一個突。
「你們絕不能這樣做,而且乾爹也不會同意的。」他要想辦法,阻撓她成為繼承人。
「這是我們幾個老頭的意思,阿炎也不會有什麼反對。」
該死!那女人,不,她根本還稱不上是女人,一個小女孩,竟然做出這種事!
陳煌怒氣沖沖地離開長老堂,想找那個女孩出來說清楚,卻吃了一記閉門羹。
因為,韓碧蘿已經搬出了韓家大宅。
日後,他也只能在炎幫的會議上看到她。
◎ ◎ ◎
炎幫幾個長老,伴著韓炎的獨生女,一同走進議事堂,這件事,震驚了原本極力討好陳煌的炎幫成員。
眾人都不看好這個還沒有成年的奶娃娃,甚至有人當眾嘲笑,韓碧蘿不消數天便會哭著離開;可數天後,離開的人,卻是這名嘲笑她的人。
因為,韓碧蘿抓到了他販毒的罪證,將他與他的一眾黨羽,通通送進了牢房,沒有人知道韓碧蘿從哪裡收到消息,但在一些反對她、與她作對的人,一一在幫中消失,或勢力大減後,再也沒有人膽敢說這個女娃兒沒能力。
瞧不起的目光,慢慢變成敬畏與敬佩。
而韓碧蘿單槍匹馬,闖進了與炎幫勢不兩立的敵對幫派裡,不但安然無恙地歸來,甚至說服了敵對幫主,促成了兩幫的合作,成為東部極具影響力的兩個幫派之一。
那年,她僅有十八歲。
她的成功,換來許多難以入耳的流言,但她一律置若罔聞,專心地進行自己的計劃。
接下來的日子,除了一些不願聽命於黃毛丫頭的保守幫眾外,轉投於她旗下的人越來越多,與陳煌旗鼓相當。
成為炎幫第三把交椅,這還不夠;她要陳煌失去一切,讓他永遠都無法翻身。
從被龍井拋棄的那天起,她也一併拋棄了自己的天真,將自己的心封鎖起來,讓任何人都無法靠近,也無法捉摸。
炎幫的勢力,在她與陳煌互相爭鬥下,越發坐大,原本合作的幫派幫主,眼見自己門下,並無能與她爭逐的人選後,便主動合併入,成為炎幫其中一個分支,讓炎幫成為東部唯一一個幫派。
這,奠定了她繼承人的位置。
韓炎並不想這麼快便退下來,但無奈她當幫主的呼聲越來越高,韓炎就算再不願意,也得在口頭上暫時答應,即將退下火線,將幫主之位傳給女兒。
韓碧蘿勾著唇,眼見自己快達到目的了;不過,她萬萬沒有想到,陳煌居然會做出派人狙擊龍井、煽動父親背叛龍門,這種自找死路的事來。
龍泉與龍井的鐵血政策無人不知,道上更是不允許有人做出背叛之事;所以,當她知道父親竟然綁架了龍泉的妻子,她只能鋌而走險,拿她來跟龍泉談條件。
不過,她知道那不足夠,所以她將陳煌誘到房中,而後擊昏他;不過,她自己也不慎被陳煌劃了一刀。
硬是撐著傷疼,帶著雷祈兒到大廳,韓碧蘿無法否認,當她瞧見那傷她至深的男人時,她的心仍是為他而雀躍、為他而鼓動著;他俊帥依舊,可臉上的冷酷卻一再提醒她,他不再是以前的那個龍井,不是那個疼她、愛她的龍井。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堂堂龍門的二門主,是掌握住她爸爸與一眾兄弟生死的人。
她強逼自己別過臉,不去看他那張教她心碎的臉;強逼自己冷靜地跟龍泉談條件,傷口傳來的痛,教她幾乎無法開口,可她仍硬撐著,開口問一臉陰霾的龍泉。
抓了他的妻,又用他的妻子來跟他談條件,他必定是氣瘋了吧?但她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在心中跟他說聲抱歉。
「你做了什麼?」但,出乎她意料之外,一直不曾開口的龍井,居然開口反問她。
他,在乎嗎?淒然地想著,她不允許自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僅是盯著龍泉,拚命地撐下去,只不過,血液流失的速度太快了,她感到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意識也開始渙散……還不可以,她必須得到龍泉的保證,才可以倒下去!
最終,龍泉給了她一個媲美梵音的答案。
而她,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扔下她跟所有的兄弟,離開了韓家大宅;那樣,就足夠了。
確定父親跟其他兄弟不會因此而被傷害後,她已經累得無法再撐下去了。
雙腿一軟,韓碧蘿徐徐地往後倒去,一雙熟悉卻又陌生的手臂接住了她,她知道那是誰,可她沒有抬眸去看他,只是用著最後的一口氣,告訴龍泉,陳煌的位置。
更可笑的是,最陷入無盡的黑暗前,她還是很高興地想著,能死在他懷裡,也許是一件值得安慰的事……
◎ ◎ ◎
疼得入骨的劇烈痛楚,將韓碧蘿從無邊的黑暗中喚醒過來,同時也提醒著她,她還活著。
她沒有死成,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盯著純白色的天花,想著。
她以為,這次死定了,而剛剛那個夢,是每個人死前,都會對生前發生的事所產生的一次回顧,沒想到,她還是很命大的,又一次沒有死成。
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徘徊在死亡的邊緣、一次又一次地逃離鬼門關,她還真不知道該感謝老天,還是怨老天,不肯讓她早一點去見媽媽。
疲憊地再度闔上眼,她扯出一抹嘲諷的笑;也罷,活著也好、死去也好,她還是得走下去;她答應過媽媽,無論多難過、無論多困難,她也會好好活著,不許尋死。
可是,媽媽,這樣活著,好累人,為什麼當初要這麼殘忍,扔下她、又要她許下這麼一個承諾呢?被男人拋棄,與陳煌鬥智,與幫中一眾不服她的人鬥狠,這一切的一切,都教她好累、好累。
有時候,還真的想一覺熟睡,再也不醒過來;可是,現實就是現實,她逃不開,也逃不了,還是得睜開眼睛,繼續下去。
忍著腹上傳來的痛意,她使勁地抬起無力的手,往傷口探去;一隻大掌,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輕舉妄動」。
她一僵,猜想著到底對方是什麼人。
「醒了?」低沉的男性嗓音,徐徐地在耳邊響起。
那是在她昏厥之前,不住地在耳畔喚著她的嗓音,是如此地耳熟,卻也是如此地傷人。
龍井,居然是他!韓碧蘿僵住了身體,沒有立即睜開眼。
她有要那個醫生傳話,說她不願意見到他,不是嗎?更何況,他應該也不想見到她才是。
沒有哪個男人有那麼大的肚量,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另一個男人裸身同睡在一張床後,還能像以前那樣疼她、寵她;縱使,她是被陳煌設計的,而她並沒有與陳煌發生過任何事。
那麼,他現在待在她的病房中,又是為了什麼事?難不成,他不同意龍泉放走她爸爸,所以想用她來威脅她爸爸嗎?
可是他又不是不知道,在她爸爸的眼中,她只是一著能夠使用的棋子;一顆被擄獲的棋子,失去了功用,她爸爸還會在意她的下場是如何嗎?他,到底想做什麼?
「睜開眼。」龍井緊盯著她的臉,見她完全沒有睜眼的打算,便冷冷地命令。
冷酷的語調,再次提醒著她,他不會像以前那樣疼她、寵她。
他是龍門的二門主,掌管著龍門的一切;而她,即使成為東部勢力最大的炎幫繼承人,但與他相比起來,仍是天與地的距離;尤其,炎幫僅是龍門其中一個分支而已。
如此巨大的差距,不是她再努力、再拚命就可以彌補的,再加上,她爸爸愚昧地聽從陳煌的話,成了龍門的背叛者,她這個背叛者之女,更成為過街的老鼠,人人得而誅之。
擱在他掌心的手,緩緩地握成拳,減少皮膚與他接觸的面積。
她不想睜開眼,看到他,只會想到自己有多不堪、有多卑賤。
炙熱的唇,在瞬間覆上了她;驚愕地睜開眼,對上一雙墨黑得彷如無底深淵的眸子,她的心狠狠地一跳。
她想掙扎,可失血過多的身體,根本就鬥不過他的箝制,只能無助地任由他的舌,闖進她的唇間,恣意地勾纏她無措的香舌,直到她快因缺氧而昏厥過去,他才鬆開對她的箝制,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恢復了一點點血色的小臉。
「你……」她瞪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做出這樣的事,他不是該對她恨之入骨嗎,怎麼還會吻她?還是說,他想藉此來報復她當年的「背叛」?或是用這個來羞辱她這個「背叛者之女」?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她剛有點血色的小臉,瞬間又慘白了起來。
龍井沒有開口,只是盯著她不放。
「你出去!」她不要見到他,她不想見到他。
韓碧蘿感到很害怕,如果他真的親口承認,他這一趟到來,是另有目的,而他的吻,也只是出於戲弄,只是用來羞辱她而已,她的心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折磨。
若他不走,她可以走;就算用爬的,她也會馬上爬離這間病房、這家醫院。
「躺好,別想逃。」看出她的意圖,龍井冷冷地打斷她的妄想。
「你……」被說中了心裡頭的打算,韓碧蘿一僵。
以前的她,在他面前總是無法掩飾心裡頭的想法;沒想到經過了八年的分離,他還是能夠如此精準地猜到她的想法。
不,不可能的,他只是一時蒙到罷了。
「警告你,別想逃。」他俯下身,雙手撐在她雙頰邊,毫無表情的酷臉上,只有冰冷,「如果你逃了,我保證,炎幫的兄弟絕對不好過。」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眼前這個如此冷酷的男人,真的是以前那個疼她、寵她的男人嗎?
不,他不是。
他早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她所熟悉、依賴的龍井,他對她,只有著仇恨、只剩下不屑吧?
這個後果,她早該料到了,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心還是傳來隱隱的抽痛,眼眶刺痛、刺痛的?
韓碧蘿徐徐地闔上雙眸,不允許自己眼中翻騰的淚意湧出來;她不能這麼軟弱,淚水只有真正受委屈的人才能流淌,而她,什麼都不是,是的,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