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打開門屋內透出淡淡昏黃的燈光他只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門走進去。屋內飄散著淡淡的薰衣草香他將門落上鎖下意識的走向沙發果然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玄白和他到樓下時便聲稱有約會不能陪他上來其實他知道玄白的用心良苦希望他能自己面對妻子。
不想吵醒她他躊躇著又想靜靜的看著她;見到這張困擾他多日的容顏紛然雜遝的思緒逐漸沉澱平復。
從來他就沒有這樣好好的看著她她一向比他早起比他晚睡。為了讓他養成吃早餐的習慣她費盡心思的要引起他的食慾結果她辦到了他不再空著肚子到公司去暍難暍的咖啡;每晚總是等他洗完澡就寢後她才會睡覺所以他從沒有看過她的睡臉原來她睡著的樣子是這般美麗安詳。薄薄的被單遮去隆高的腹部才一個多月沒見她的肚子顯然大了很多看來她有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想來多麼令人振奮他想不起當初為何鬼迷心竅的要她拿掉孩子如今回想起來自己差點成了殺死自己骨的劊子手而她卻拚命的保住了孩子。
看著她裸露在被單外的素白纖指他想起該給她一枚戒指。兩年多前父母要送她的鑽戒她依了他沒收下;要給她的隆重婚禮她也聽他的話拒絕了他的父母。對他她永遠是逆來順受、言聽計從只有這次她是那樣堅持的反抗他也許是這樣氣惱了他他才會說出狠話其實他很清楚那是種嫉妒他嫉妒未出世的骨血讓她反抗他他害怕未來在她的心裡他不再是最重要的!原來那股深深的恐懼來自於他愛上了她。
顧衍伸過手去握住她的手冰冷的觸感讓他皺起眉頭。
她的手一向是這麼冰冷嗎?
淺眠的應掬歡感覺十指被溫暖所包圍她動了下睫毛從睡夢中幽幽醒來。
是我在做夢嗎?我好像夢到少爺你了。她的手探向他皺起的眉頭。好久了她好久沒夢到少爺可是今晚這個夢境好真實她又看到少爺對她皺眉頭就好像現實生活裡一樣。
儘管少爺不要她不要孩子她還是一樣想念他連夢境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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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她涼涼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頰。
感覺到了嗎?這不是夢真的是我。
老天!她每晚都睡在這裡等他回來嗎?就像以前一樣為他等門?
為什麼呢?為什麼在他做了那麼多傷害她的事、說了那麼多令她傷心的話後她還是願意為他守候?
應掬歡迷惘地眨眨眼半晌後腦袋清醒了些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少少爺你回來了!你肯回來是不是表示你原諒我了是不是
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他倏地抱起她沙啞著聲音說埋首於她半長不短的秀髮中。
少爺從沒被少爺這樣緊緊的擁抱過她覺得好奇怪也好舒服。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
少爺受了什麼刺激嗎?怪怪的。
依依不捨的推開她他托起她的下巴正視她。我沒有生你的氣。原來傷害了她他心裡更不好受。
謝謝你。她好開心少爺願意讓她把孩子生下了!他的親口承諾比什麼都還重要她燦爛地笑著。
顧衍近乎癡迷的看著她的笑顏良久後才問:孩子幾個月了?好慚愧他這個准爸爸居然不知道妻子懷孕幾個月。
一提到孩子她立刻眉飛色舞快五個月了醫生說是龍鳳胎呢!這陣子她吃多暍多睡多努力不使胎兒生長遲緩圓圓的肚子可以印證她的努力成果。
是嗎?一想到以後會增加兩個小蘿蔔頭來瓜分她的注意力未來在她心中他不會再是最重要的人他的心裡突然覺得非常不舒眼。
應掬歡看到他面色突然變凝重知道他不喜歡孩子更討厭有孩子會吵到他於是急忙地說:少爺你放心孩子出世後我會好好管教他們不讓他們吵到你。
顧衍搖搖頭我不是擔心這個。他心痛自己過去的獨斷霸道傷害了她。在她心中一定對他很畏懼!既然釐清了對她的感情他就不能再傷害她不能再將她推離自己的身邊。
看到餐桌上沒動過的飯菜他溫柔地問:你吃了嗎?他好想念她做的菜。
還沒。她搖頭老實回答。少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從不會對她輕聲細語的呀!而且看她的眼神也好怪。
那陪我一起吃我餓了。
這句有點像命令的話就像少爺慣有的語氣了應掬歡在心中責怪自己想太多。
也許太多的等待讓她忘了原來的他。
炎炎夏日應掬歡懷孕正式邁入第八個月奇怪的是肚子越大她害喜的情況愈嚴重胃口起了很大的變化。油膩的大魚大會令她不舒服的嘔吐清淡的佐料卻能吃上好幾碗無怪乎顧琦常笑她肚裡的寶寶是和尚尼姑轉世。
她的行動也變得遲緩不便早晨起床時光下床這個簡單動作就費去好半天她常感到身體不舒服且無助於是將自己的憂心和身心狀況告訴醫生醫生只能要她盡量別做太過激烈的動作並建議她提早住進醫院待產。
遲來的害喜情況讓她精神不定她越焦躁不安腹內的胎兒更是動得厲害尤其是在晚上兩個調皮的孩子沒考慮到母親的身體狀況硬是動個不停弄得她輾轉難眠。怕吵醒身旁勞累一天的丈夫她常下了床坐在落地窗旁溫柔地撫著肚子給孩子安全感。明知睡眠對胎兒和孕婦都非常重要明知道正常飲食對胎兒的重要陸偏偏愈是在意她愈是睡不著、愈是沒有食慾。由於她的整個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無暇顧及太多事情索休學安心在家待產。
工作緊忙的顧衍不是沒看出她的沮喪和無助然而不善甜言語的他更不知如何安撫她的情緒但是他為了她做了些改變:他體貼地請了名傭人做家事請了司機菸癮大的他盡量不在屋內抽菸。許多事他因工作忙碌而無法親自去做更沒有空陪她去做產檢然而他常和醫師聯絡問她的狀況。她雖也感受到他的轉變和不同卻不敢妄想太多更不敢探究只能任暖呼呼的幸福感一點一滴累積在心中。
受到顧老太爺的老友之約顧啟邦夫婦陪著顧老太爺到法國南部的一個小鎮度假原本從未出過國的應曉綢也要跟去但一想到小外孫就快出世了她便留下來照顧女兒她無法像老太爺他們一樣樂觀把女人生產當成件平常事看待。
今晚顧衍受經濟部之邀參加國內十大優秀企業的晚宴與會的不只有十大企業的龍首連一些中小企業的負責人也都不錯過此次露臉機會。會場裡名人雲集而顧衍只是和幾位熟稔的商界朋友打個招呼後便到陽台吹吹風至於和他一道前來的殷玄白正在會場內和幾名淑女相談甚歡看來待會只有他一個人會先離去。
其實他非常討厭參加這類的餐會應酬。以往他都是派朝仁和玄白去要不然就是盡量不在餐桌或是酒店裡談生意。他認為民以食為天?吃飯是種最高級的享受怎能和公事混為一談:因為唾棄台灣這種腐敗的酒國文化所以他才將事業重心移至國外。如果在國內想和顧氏企業做生意的就該知道他不在談生意。就因為他不同於眾多企業家的做事風範使得新好男人這個封號不陘而定許多名門閨秀覬覦著顧太太的寶座甚至有集團和他談到聯姻政策更是令他啼笑皆非。
新好男人?顧衍輕笑了下微微晃動杯中的酒液想起了家裡那個乖巧溫柔的妻子。
對她他有許多的感動、愛戀和抱歉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同時帶給他這麼多的感覺和悸動。不知道是怕他還是原本就少話和他說話時她雖然帶著笑容卻是戰戰兢兢的不敢有太多意見。她很安靜如果不是她身上的薰衣草香他常會以為整個屋裡沒有她的存在。雖然他請了傭人做家務她仍是堅持為他做飯、煮咖啡只因他早習慣她的手藝。
這些日子他硬要在她書房陪他她總聽話的窩在沙發上看書連翻動書本的動作都輕柔地以不吵到他為準。每當他抬頭看著她溫柔安靜的側顏;心中便有無限滿足;當看到她累得在沙發上睡著他會心疼地抱她回臥室不知道因是她白天太累還是懷了孕而嗜睡一向淺眠的她沒有因他的移動而醒來反而更窩進他懷裡沉沉睡去令他的心裡有更多的滿足。
他仰頭將酒飲盡今晚餐會的菜色雖不錯卻少了他習慣的咖啡香和薰衣草的香味他好想現在就回去他的小妻子一定又睡在沙發上等他回去吧!
想到此他眉頭皺起決定現在就離開反正有玄白留著不至於失禮。
一轉身準備離開陽台顧衍有些訝異地看著眼前的人一個他不知何時早已忘卻的女人。
多年不見她依然風采迷人卻不再令他悸動。
衍你好嗎?她的聲音還是熟悉中的嬌柔。
很好。他淡淡的回答;心中掛念的是他的小妻子。
紀香凝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當年是她背棄他們的誓言她實在是沒臉再見到他可是她現在走投無路只有他能幫助她:儘管他的反應冷淡她也不能退縮。
我我有事要請你幫忙。
顧衍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對對不起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請你幫忙但是除了找你之外我實在不知道要找誰才好。我離婚了我爸氣得不管我的事我實在是求助無門只好來找你只有你才能幫我她說得抽抽噎噎、淚流滿腮幸好是背對著會場也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邊來她的無助和淚水只有他看見。
顧衍看著她歎了口氣。經過多年她一點都沒變看似精明幹練的她遇上解決不了的麻煩時總會哭喪著臉求助於人。
他走近她遞上妻子為他準備的手帕。把淚水擦乾找個地方把事情說明白。
現在他對她只有普通朋友的情當不成夫妻並不代表不是朋友。
顧衍遞給紀香凝手帕這一幕剛好落入殷玄白眼裡。
她不是紀香凝嗎?怎麼會和顧衍在一起?
顧衍。他大踏步走過來我找你好久原來你在這兒。他不屑的盯著眼前梨花帶淚的女人。
顧衍該不會又被這女人迷住了吧!
你先到外面等我。顧衍對紀香凝說著臉上沒有什麼特殊表情令殷玄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紀香凝離去後殷玄白急急問道:她找你做什麼?想回到你身邊嗎?
顧衍嘴角泛出一抹笑意你想太多她只是有事請我幫忙而已。
幫忙?只是這麼單純嗎?殷玄白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說辭。
在外人眼裡顧衍仍是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該說顧衍將應掬歡藏得太好還是記者們根本不將她看在眼裡總之沒有人知道顧衍已婚的身份。
他不認同地道:她以前那樣傷害你你還想幫她?要他就沒那份雅量。
顧衍不以為意地笑笑我和香凝當不了夫妻但還是朋友她會找我幫忙一定有解決不了的事而且你也看到了她在哭我更不能不管她。他歎口氣。
殷玄白沉默地瞪視他。
真是男人天生的通病受不了女人的哭鬧三部曲連商業鉅子遇上也得認裁。
不過要是成為媒體的焦點可就糟了顧衍和歡歡的感情好不容易撥雲見日在穩定發展中一旦顧衍和紀香凝扯上關係受傷害的是歡歡。
是嗎?你仍舊那麼關心她?那麼如果是歡歡的淚水呢?
如果是歡歡的淚水呢?顧衍的腦子一直盤旋著這句話。
印象中一直是她燦爛的笑容無怨無悔的包容不曾埋怨、不曾在他面前有過眼淚好多次他刻薄的言語傷她好深她也不曾哭泣。他真的無法想像她哭泣的模樣。
一想到她那樣的笑臉帶著淚他胸口一窒不舒服的疼痛感蔓延全身
顧衍?紀香凝喚著面前失神好一會兒的人。
麻煩了顧衍多日事情總算在他積極幫助下有了圓滿的結果明天她就要回日本去辦理一些相關手續為了感謝他的幫忙她特地請他吃頓飯。這家窗明几淨的西餐廳是他們剛相戀時最常來的一家店因為顧衍酷愛這裡的咖啡不過從進來到現在他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喔!你剛剛說什麼?要到去不留在台灣嗎?顧衍回過神問道。
嗯我想換個環境重新生活。
是嗎?既然都決定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到了有事要我幫忙的話隨時打電話給我沒關係。望著眼前依然美麗動人的女人他在釐清自己的情感歸依後便不再依戀。
紀香凝笑了笑謝謝你你實在幫我太多了我不能老是麻煩別人該試著獨立不然以後怎麼養活我的孩子呢?
顧衍定定地看著她發現這些年其實她有些改善以前她要強好勝不輕易向人認輸妥協現在她臉上散發著一股母的光輝這種溫柔的感覺他時常在妻子身上看到。
是母愛讓她們學會更堅強嗎?
香凝你變了。
紀香凝聞言揚起嘴角經過這麼多年經歷了很多事誰不會變呢?我才覺得你變得更多呢!她打趣的道。
原來他們只適合當朋友現在的他們相處得更自在、更無所不談。
哦?顧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就像現在以你從前的個絕對不會和我來暍下午茶更不會幫一個對你毫無利益可言的人。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你我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是成了你的妻子獨守空閨?還是成為那個讓你變得有人情味的女人?她很羨慕也很佩服顧衍的妻子。
顧衍笑笑地把玩著手上的菸並沒有點上。
不即使當初你沒離開我我們也不會成為夫妻你更不可能改變我。兩個好勝、剛烈子的人結婚只會產生悲劇。
喔?就這麼篤定?她不相信自己這麼沒魅力。
顧衍點點頭看向窗外。一對對佳偶讓他想到從未帶妻子出遊過就連牽手、逛街、看電影他們也沒有過。
不是你失去了魅力而是她真的很特別真的是個很特別、很特別的女孩我對她的感覺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夫妻快三年了如果說現在才發覺自己早已愛上她不知道會不會讓人笑話。
看來顧衍已找到了真愛她可以拋開多年的愧疚離開台灣了。
想不想給你特別的妻子一個驚喜?你不是說還欠她一隻結婚戒指嗎?不如我陪你去挑選你親自挑選送給她她一定會很開心說不定會讓你們的感情加溫哦!
能讓個高傲的顧衍在乎的女孩一定真的很特別、很特別。
紀香凝真的離婚了嗎?
少爺還愛著她嗎?
好多天了報章雜誌上一直有他和紀香凝出雙入對的報導她想問他卻沒膽開口於是只能選擇信任他不至於讓自己太悲傷。
少爺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他對她比以前更溫柔好多次她明明在沙發上聽音樂看書早晨醒來卻是在他溫暖的臂膀裡:本應由她做的家事他請了傭人來做不變的是仍愛她煮的菜和咖啡好多次她更發覺他放下手邊的工作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好像有話要對她說。
現在的她覺得自己好幸福只是紀香凝出現了這份幸福能持續多久?她的心中愈來愈不安。
歡歡小心!顧琦扶住飛奔而來的小孩。這個在大街上奔跑的小孩太不像話了路上人這麼多他的鹵莽差點一頭撞上歡歡的大肚山。
今日由她陪歡歡去做產檢她發現歡歡精神恍恍惚惚的她懷疑歡歡在醫院時是否有聽清楚醫師的叮嚀。
哦!對不起我撞到你了。應掬歡以為自己撞上了小男孩向他微微點頭道歉後便緩緩的往前走。
顧琦受不了地拍拍額頭放開小男孩認命的跟上去。
歡歡我們回去了好不好?今天街上人好多萬一你被撞到怎麼辦?還有醫生剛剛不是才叮嚀你要好好休息嗎?
我想去幫寶寶買件衣服、小襪子什麼的。應掬歡回過頭笑地說。
她想到處走走散散心自從休學後她的活動範圍大都在家中她快悶壞了整天無所事事更會胡思亂想。
爺爺和爸媽不是從法國寄回來很多東西嗎?大至嬰兒的電動搖床小至奶嘴全都是法國原裝進口貨爸爸還從法國打電話回來說在那邊買了別墅準備送給小孫子當見面禮呢!想她這個做了他二十年的女兒都沒這般待遇實在是太偏心了!顧琦吃味地想著。
那不一樣想到寶寶都要出世了我這個做媽媽的卻什麼都沒為他們準備實在太粗心了。應掬歡看到一家嬰兒用品店的櫥窗展示著各式各樣的衣物和玩具她看了好喜歡。
哦好可愛哦!我們趕快進去看看。童心未泯的顧琦馬上被可愛的佈置吸引住視線。
兩人看到新鮮可愛的東西總是東摸摸、西看看顧琦好奇的程度不亞於身為孕婦的應掬歡兩人對店內的許多東西都愛不釋手。
當應掬歡在結帳時顧琦還把玩著小玩具。
在店員替她結帳時她將視線移往櫥窗外不經意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身邊陪伴的是一名美麗高雅的女人;他們狀似親密面帶笑容的走進一家珠寶店。
不!不可能他們怎麼會
應掬歡不敢置信的喘息著臉色倏地刷白身體不住地抖顫著原本看似平靜的幸福世界在一剎那間轟然崩裂——
她一直相信他不會拋下她一直相信
她痛苦地揪住胸口心好痛、肚子好痛原有的堅強一滴一點從體內流失。
算好帳的店員要將東西遞給她發現她的異狀。
小姐你怎麼了?人不舒服是不是?店員趕緊走出櫃檯要攙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卻被她裙擺的血跡嚇傻了——
天!血
在應掬歡失去意識前看見了顧琦那張驚慌帶淚的臉。還有孩子在向她招手及他的無情離去
即使陷於昏迷中她的心還是好痛、好痛。
她的身子輕飄飄的內心沉痛地哭泣著這感覺好痛苦、好熟悉。
是的她看到他笑了笑得那麼溫柔、那麼開心。她曾希冀盼望的笑容原來從不屬於她:她終於知道原來沒有了她他可以那般快樂。
她好想立刻死去可以不用面對殘酷的事實。可是她不能孩子是無辜的有權來看看這美麗的世界她不能剝奪。
她必須醒來延續新的生命!
是誰?是誰一直在她耳畔訴說著承諾那麼無助、那麼悲傷
她好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但她太累了無情的洪流又將她的靈魂打敗她痛苦地翻滾
應掬歡掙扎地動了下只是個細微的動作但顧衍還是感覺到了。
歡歡?他好像是第一次如此溫柔的喚她的名醒來好嗎?只有再見到她溫柔的目光他才能安心。
守了她好幾夜她一直沒醒來無論他說什麼她就是狠心的不張開眼看看他。
顧衍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和恐懼他害怕失去她害怕沒機會親口告訴她他有多需要她、多愛她。
他的手無限輕柔的撫著她清瘦的嬌顏一想到她正在受苦、受折磨他卻束手無策不能代替她痛苦他自責地拉扯頭髮一股陌生的柔情溢滿心胸。
好累好痛應掬歡的睫毛不住的輕顫。好不容易擺脫沉痛的夢境她幽幽地甦醒。
少爺他老是不快樂的緊鎖著眉是不是因為她的存在桎梧了他。
怎麼了?身體還不舒服嗎?會不會痛?伸手握住被單下的小手那麼冰涼、那麼瘦弱彷彿他稍一用力就會折斷。
應掬歡搖搖頭氣若游絲的硬擠出抹笑看得他好心疼。
我很好。她覺得渾身乏力連想採向腹部的手也不聽使喚。孩子呢?她什麼都沒有了不能再失去孩子。
孩子很好你別擔心。他很快地回答眼裡滿是柔情。你必須好好靜養身體好了才能生下健康的寶寶。
他擔憂的關心如一股熱流溫暖了她的心窩可是她知道她該把他的笑容還給他。
我好累。倦了所以產生錯覺吧!他不可能愛她更不可能對她溫柔。倦意襲上她雙眸她又墜入夢鄉。
顧衍一直陪伴在她身旁連應曉綢和顧琦要他回去休息他都不肯。怕遠在法國的爺爺和爸媽擔心他沒有告訴他們。一連好幾天他都陪著她在醫院度過只要顧琦替他帶來幾套換洗的衣物連公事都先交由玄白代為處理。有時候玄白還是會帶文件來給他看但是大多時候他總是盯著手上的文件腦中惦念的仍是睡不安隱的妻子。
又是那種表情!
應掬歡張開眼就看到顧衍單手支額、眉頭深鎖的看著手上的文件她好想撫平他的眉尖、好想看到他的笑容。
少爺
一聽到她細弱的呼喚聲他馬上回過神來放下文件快步走到床畔。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她睡得很不安穩不時醒來他好擔心。
她微笑地搖頭。睡不著。她發現他的眉皺得更深。
要不要暍點水?他問輕輕她瘦削的臉朧感覺在他的觸摸下她的身子一陣輕顫。
應掬歡又搖頭。他看起來好憔悴但俊朗的面容依舊令她眷戀不已。
你看起來好疲倦回去好好睡個覺好嗎?該滿足了他陪了她好多天夠她回憶一輩子了!
不行。他一口回絕語氣中有他一貫的霸道。我要在這裡照顧你。
唯有待在她身邊看著她他才能確定她真的沒事。
我好多了你不用擔心。她勉強一笑感覺眼眶中有淚意。
她不能用淚水自私地強留他在身邊唯有放手他才會快樂。你回去好嗎?有人在這裡我睡不著。她說了個牽強的理由。
其實她頻頻醒來為的只是想多看他一眼。
這顧衍躊躇了一會兒垂下眼看著她的臉色她眼眶下的黑圈令他於心不忍。為了能讓她多補充睡眠最後他還是妥協。好吧。答應我我離開後你要好好睡上一覺明天我再來陪你。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隨時會失去她心中不安的恐懼感好深好深。
好。她輕點頭。
是宿命的延續嗎?為什麼因為她是私生女她的孩子就該和她一樣步上坎坷的命運?
他溫柔地將她冰冷的手放入被毯中走到堆滿文件的矮桌旁收拾。
少爺對不起。
傻瓜。他笑了笑走近病床溫柔地撥開她額前的髮絲。
明天等我。他俯深情款款地在她額上烙下一吻。
他萬萬沒想到他們的明天竟是漫長的六年是生不如死的漫長等待和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