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五星級飯店的西餐廳用餐,原本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可是飯友若選錯了,再好吃的晚餐也會變得難以下嚥,何曦妍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用餐要保持愉快的心情,你臭著一張臉,這樣子很容易消化不良。」難怪她看這個男人超級滿意,卻一直投入不了感情。
白宇棠放下刀叉,優雅的用餐巾擦拭嘴巴,沉著臉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個男人真的是讓人很想賞他一巴掌,雖這麼想,何曦妍表面仍是無辜的撅嘴。「我不是說了,只要你可以專心陪我吃頓飯,以後我會尊重你的意思,你叫我不要出現,我就不會出現,你叫我出現,我就會出現。」
「你不覺得這是多此一舉嗎?」
「那倒未必,如果你專心陪我吃頓飯,說不定會發現我這個人其實很可愛,至少,我的朋友都覺得我是個可愛又討人喜歡的女人。」
這個女人有這麼天真嗎?他很懷疑,總覺得她今天還有別的目的。「我對女人的感覺通常在第一眼就決定了,不管你做什麼,都很難改變我對你的想法。」
「沒想到你是這麼草率的男人,單憑第一印象就決定未來的關係。」
「當你在一個人身上找不到任何吸引力,你還會想跟對方繼續下去嗎?」
「從來沒有人說我沒有吸引力!」她真想罵人,這個傢伙太沒眼光了!
白宇棠不予置評。
「好吧,就算我沒有吸引力,那章家君呢?為什麼你會看上她?」頓了下,她接著補充道:「你不要推說這事跟我沒有關係,因為我實在不甘心,不管哪一雙眼睛來看,我都比她強,可為什麼你們都選擇那個女人?」
你們?這個令人困惑的詞暫且擱下,他很誠心道:「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無法比較,只是她給了我想抓住的心動。」
「難得你的回答讓我賞心悅耳,好吧,我就給你一點良心建議,其實章家君根本不值得你浪費力氣,還是我比較適合你,要不要再慎重考慮一下?」
「不管我跟她之間的結果如何,跟你都沒有關係。」
「我已經向章家君下戰帖了,不過她是個聰明人,相信她認清你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後,會識相的不戰而逃。」
「這是什麼意思?」
「她沒有告訴你嗎?那天宴會上我們兩個聊了不少。」
看到章家君喝到直接趴在桌上睡覺的時候,他就察覺到情況不太對勁。在那種場合,她應該不會放任自己飲酒過量,何況她明知自己一喝醉倒頭就睡,若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可能如此失控?原來是這個女人在背地搞鬼。
「你們聊了什麼?」
「我們聊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份……對了,她竟然不知道你跟天駿集團的關係,你為什麼不告訴她?難道你不是跟她玩真的嗎?」她一臉不贊同的對他搖了搖頭。
白宇棠低聲的咒了句,「Shit!」難怪她會急著跟他劃清界線,她是不是也以為他不是認真的,所以才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不過,她早晚會知道你的身份,認清楚你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遠,我就利用這個機會幫你道出真相,讓你比較省事。」
「你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憑什麼多管閒事?」
「我不過是道出真相,這可不能算是多管閒事。」
沒錯,他若是早一步道出身份,她根本沒有製造事端的機會。與其在這裡跟她廢話,他還不如趕緊找那個該死的女人解決問題。
「你慢慢吃,我不奉陪了。」他拿起賬單起身走人。
何曦妍無奈的歎了口氣。原本希望這頓飯可以好好的吃完,沒想到……算了,反正很快就會有人過來遞補他的位子。
「真是麻煩你了,謝謝你的幫忙。」白宇靜走過來坐下。
她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很驕傲的說:「我只是來這吃飯,順道幫忙。」
「不過我很好奇,為什麼你突然決定幫這個忙?」
「突然想通了,硬拉著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實在沒什麼意義。」
「是嗎?若不是對他也沒有心動的感覺,你應該沒辦法這麼輕易放手吧。」上次他們三個一起用餐,就發現何曦妍對自己那個高傲冷淡的弟弟一點興趣也沒有,也因此,才私下跑去找她。
知道顏家的宴會她也出席了,想必知道那天發生什麼事,導致弟弟當天晚上帶了心上人回家,隔天卻立即宣告分手。
明白了來龍去脈後,她向何曦妍提出給她弟弟一些提示的要求,何曦妍並沒有馬上答應幫忙,直到昨天,才突然打電話給她,表明願意當一次好人。
事到如今,何曦妍也無意隱瞞。「沒錯,他又不給我機會,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呢?只是,他的條件好到會讓我前任男友豎起大拇指,為了給我前男友好看,當然如果能讓他因此酸溜溜的打翻醋罈子,那就更好了,而且很巧合的是,他們還是學長學弟的關係,我才選擇了白宇棠,追著他不放。」
原來是這麼回事!白宇靜並不贊成她將婚姻視為報復的一種手段。「你不覺得這樣子太任性了嗎?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不相愛的兩個人必須攜手白頭到老,這是一生的悲哀。」
「悲哀嗎?我倒覺得未必,說不定我會因此找到幸福。」
她無言了,人生原本就是一場賭局,別人認為錯誤的賭注,也許是最聰明的選擇。蓋棺論定,人生的輸贏本來就是生命終了的那一刻才決定的。
「白小姐,我也有一個問題。明知道白老爺子會反對,為什麼你還想方設法的要讓他們兩個在一起?」
「我希望我的弟弟可以擁有幸福。」
「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存在著太大的差異,他們在一起不見得幸福。」
「我相信相愛會讓他們克服彼此之間的差距。」
「你又沒見過章家君,說不定她根本不懂得如何愛人。」
「如何愛人是需要時間學習的,而且苦難可能會讓兩人分道揚鑣,也可能會讓兩人的心更凝聚在一起。」
何曦妍明白的點點頭。「但願章家君可以瞭解你的這份心意。」
「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得到幸福。」
「我也希望他們幸福,不要白費了我一番苦心。」這是她的真心話,因為自己感情之路不太順遂,總是嫉妒那些自稱相愛的男女,免不了會想要拆散他們,折磨他們一下,可是,有情人成為眷屬依然是令人歡喜的事……不知何時,她也可以跟某人來個有情人終成眷屬?
下了公車,章家君沒有踏上回家的路,而是走到公車亭的椅子上坐下。
這幾天她鎮日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工作時發呆、吃飯時發呆、坐車時發呆、洗澡時發呆、躺在床上時發呆……問她想什麼,她也不清楚,感覺整個人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了什麼,自己卻不知道。
她明白必須打起精神,不可以再魂不守舍,可是,整個人就是懶洋洋的不聽使喚,別說自己看不過去,週遭的人也受不了了,頻頻勸她休假,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渡個假……
渡假有用嗎?如果渡假可以改善她的情況,她會乾脆的把年假請完,然後找間民宿住下來,每天看看山、看看水,當個沒有生產價值的廢人。
其實,她需要的是時間,人的心情總有高低起伏的時候,低潮會過去,過些日子她一定可以回復正常……
「你跟我走。」白宇棠突然蹦了出來,抓住她的手,將一臉錯愕的她從椅子上拉起來,走向停在路邊的車子。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在這裡?章家君又驚又慌的瞪著他。
直到他將她塞進車子,幫她繫上安全帶,她才終於反應過來。「你要幹麼?」
他關上副駕駛座的車門,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簡潔有力的說:「我們要找個地方結婚。「
怔了一下,她隨即冷靜下來。這當然不是真的,可是他狂亂的樣子卻又令人不安。「你瘋了嗎?!」
白宇棠發動車子往前奔馳。「對,我瘋了。我要盡快將你變成我的女人,你就再也沒有辦法跟我劃清界限。」
「這是你逼我的。」
「我、我哪有逼你?」
他突然轉動方向盤靠向路邊,來個緊急剎車。「某個女人跟你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你就急著撇下我,這不是逼我抓你去結婚嗎?」
張著嘴半響,她吶吶的吐出話來,「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你說呢?」
「除了何曦妍,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可是,她怎可能主動向你坦白。」
「我如何得知並不重要,反倒是你,竟然為了這麼可笑的理由推開我,這才令人生氣!」對於何曦妍的動靜,他沒有興趣研究,一心一意只想讓她清楚他的怒氣有多麼大,越說越大聲,越說越激動。
「那怎麼會是可笑的理由?」她的聲音聽起來一點把握也沒有。當然,她不曾想過他會感謝自己的識相,不過她怎麼也沒料到他會如此生氣,像那天顏家的宴會上,他明明很生氣,但始終控制的很好,令她以為不管何時何地,他都可以將自己的情緒管理的很好。
「我是誰有那麼重要嗎?難道因為我和天駿集團有關係,我對你來說就一點意義也沒有嗎?」他的聲勢一點緩和下來的跡象也沒有。這個女人真的很欠扁,如果今天沒有狠狠教訓她一頓,以後家族的人一在她面前說幾句,她就上演一次這樣的戲碼,那還得了。
「……是我配不上你。」她根本是節節敗退,無力招架了。
「我不相信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至少我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否則,我也不會跨域所有的爭戰走到你身邊。」在她擄人遊戲之前,他們有有過三次相遇,他明明心動了,卻始終沒有採取行動。身為天駿集團未來的接班人,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走到她身邊並非跨出腳步這麼簡單。
「……我們之間的差距太遙遠了。」她快說不出話來了,這個男人一句話就讓她一直漠視的愧疚頓時湧上心頭。她一心一意想著自己無法跨進他的世界,因此退縮,卻沒有反過來想,當他決定走到她身邊時需要多大的勇氣。
略微一頓,他的聲音轉為低沉,「如果我們結婚,成為最親密的家人,我們之間就沒有距離了。」
嚥了嚥口水,章家君顫抖的問:「你不會真的準備今天帶我去結婚吧?」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我們只要找到一間教堂,有人願意為我們證婚,我們就可以結婚了。」他認真的說。
這會兒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他並非開玩笑。
「當初我就說過了,我是以結婚為前提跟你談戀愛,原本該一步一步慢慢走,是你太不安分了,三言兩語就被人挑撥,逼得我只好將結婚的時間提前。」
「……結婚如果沒有通知爸媽,他們會跟我斷絕往來。」
「結婚只是先定下我們夫妻的名分,接下來還是會有盛大的婚禮,保證讓我未來的岳父岳母滿意。」
「……這會不會太麻煩了?」
白宇棠冷冷的對她挑起眉,像是在說——你有資格抱怨嗎?
好一會兒,他才語氣帶埋怨的道:「如果你不讓我擔心,事情就不會演變到這麼麻煩的地步。」
「……如果一開始你沒有隱瞞身份,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真是奇怪,理虧的人明明是他,為什麼會變成她呢?
「我並沒有隱瞞身份,只是沒有特別介紹身家背景。」
仔細想想,確實如此,可是她當然不能承認。「這還不是一樣的意思。」
「難道我應該逢人就臭屁的炫耀自己的家世嗎?」
「呃……當然不是。」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
「如果你還不想結婚,那你發誓,以後不管任何人說什麼,你都不會在擅自撇下我。」
這根本是趁機敲詐!可是眼前的情勢由不得她,不發誓,他真的會衝動的帶她去結婚,那可就不好了……
真是好笑,為什麼她要任由他擺佈呢?是啊,沒道理,可是她卻無力反擊,也許,這就是愛上一個人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撇了撇嘴,章家君舉手發誓說,不管任何人說什麼,絕對不會再自作主張的撇下他,否則罰她每天唱一首情歌給他聽。唱歌對她來說是最痛苦的事,因為她是個音癡,這下子他應該滿意了吧?
沒錯,他滿意了,開心的點頭,不過,這不代表事情就此算了。「今天可以取消結婚計劃,可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你必須跟我去一個地方。」
「你要到我去哪裡?」
「我在台中山上委託朋友經營一間民宿,雖是民宿,但真正的用意是方便我度假。我們去那裡住幾天,我家人很快就會得到消息。」
他突然跑到山上度假,家族的人一定會關心查探,一問之下,就會得知他還帶著她。家人都知道那裡是他放鬆心情的地方,不喜歡別人打擾他,他會帶著她,這就表示她對他的意義不同。
「……我們兩個單獨去山上度假?」她心跳得很快。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白宇棠的眼神轉為深情而炙熱。「怕了嗎?」
「我……有什麼好怕?我們……不過是一起上山呼吸新鮮空氣……沒錯,山上的空氣很好,有機會應該多呼吸一點……不是嗎?」天啊,她到底在說什麼?真是丟臉,結結巴巴就算了,竟然還語無倫次!
「對,我們只是上山一起呼吸新鮮空氣,可是看在我家人的眼中,他們會認為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接下來,應該就會有所行動。不過你放心,不管他們有什麼反應,我都會守護你。」
「……我們一定要去山上呼吸新鮮空氣嗎?」雖然她稱得上勇敢,但是面對豺狼虎豹仍然需要多花一點時間準備。
「我們去山上不只是為了呼吸新鮮的空氣。」他靠過去,兩人額頭相抵。「要緊的是,我想跟你好好談戀愛,享受沒有人打擾的兩人世界,就連皮皮也不行。」
她害羞的紅了臉。「皮皮好可憐,這陣子我都沒有心情理它。」
「我比皮皮更難過。」
「我……什麼東西都沒帶,還是改天吧。」
「我們隨便找一家百貨公司就可以買齊所有的東西。」
「不、不用了,我先回家收拾行李好了。」他陪她去百貨公司,她怎麼好意思買些私密的用品呢?這樣會很尷尬。
「不要。回家之後,說不定你這顆小腦袋瓜會胡思亂想,又不跟我走了。」他不客氣的敲了下她的腦袋瓜。
「我不會。」
「我不想冒險。」他飛快的親吻她的唇,坐直身子,開車上路。
「霸道!」她雖然這麼說嘴角卻甜蜜的上揚,此刻終於明白母親所言「當你全心全意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在乎他想綁住你,而是在乎他不想努力抓住你」的意思了。
當他淡漠的說,即使在街上相遇,也會假裝不認識她時,她的心快痛死了:如今他蠻不講理的想抓住她,心瞬間充滿歡喜……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得很傻氣!
白宇棠在台中山上的民宿根本是飯店,至少在章家君眼中看來是如此。
這裡遠比她想像的大上好幾倍,而白宇棠專用的度假客房更是最大的一間——擁有兩間臥室,最棒的是還有一個五坪大的露台,露台用木板鋪設,可以躺在上面看滿天星斗。
「這裡真是太棒了,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這麼閃亮動人的星星了!」章家君讚歎的說。
「星星再閃亮動人也比不上你。」他的目光一刻也離不開她,雖然她此刻近在眼前,可是他的心依然有一種不確定的感覺。
她懊惱的轉頭一瞪。推了他一下。「你也躺下來看星星,不要一直盯著我。」
聞言,他沒有躺下,只是從盤腿而坐變成伸直雙腳。「你真是小氣!」
「我本來就是一個很小氣的人,你現在才知道嗎?」
「是啊,不過沒關係,我會改掉你這個壞習慣。」他靠過去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以後你就是我的責任,我會用心調教你。」
「瞧你說的好像我有一大堆壞習慣。」她沒好氣的撇嘴。
「我也有一大堆壞習慣,以後調教我的責任就交給你了。」
這下子她甜蜜蜜的笑了。
「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什麼時候嗎?」
「當然,在三月。我第一次擄人緊張死了。」
白宇棠揚起一笑,道出他們真正的第一次相遇。「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去年十一月,一個下著大雨的午後。那天,你也像今天一樣坐在公車的椅子上,不過當時懷裡多了一隻小貓咪。」
章家君嚇一跳的坐起身。那一天她記得,她吃過午飯後去了公園散步,卻在公園一角落發現一隻被遺棄的小貓咪。因為小貓咪傷痕纍纍,她覺得送它去動物醫院,沒想到突然下起大雨,只好暫時躲進公車亭,打電話聯絡老二送傘過來。
「第二次見到你,是在今年年初李允澤的生日派對結束後,你接到他的電話匆匆趕過來。那時看到你將他扔進車子裡,我差點爆笑出來。」
那一天她也記得,當她在電話的指示下趕過去的時候,是有注意到李允澤身邊圍了幾個人,雖然將他們的面孔掃過一遍,可是沒有一個認識,看過就立刻拋到腦後。
「我第三次遇見你是我收邀到大學演講,準備離開時,看到你拿著專業的單眼相機捕捉校園的一景一物,因為拍得太認真,你還不小心跌了一跤。」
「那是因為踩到一顆石頭……」她頓時明白了,怪不得她擄他時,他見到她的臉會怔了一下,好像曾經見過她。
「第一次見到你,覺得你是個溫柔的女人:第二次見到你,覺得你是個強悍的女人:第三次見到你,覺得你是個自由率性的女人。每一次,你都帶給我不同的面貌,我總想著,你到底有多少面貌?沒想到第四次見到,你給我更大的驚嚇,竟然變成了『綁匪』。」
想起那一幕,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李允澤是要整我。」
「他本來就是個很孩子氣的人,但經過這件事,以後應該不敢任性了。」李允澤事後還特地來電向他說明她擄人的緣由、向他道歉,結果被他念了一頓。
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說對我一見鍾情,難道是真的嗎?」
白宇棠不悅的挑眉。「我是那種會胡言亂語的人嗎?」
「這種事太不真實了。」
「是啊,我一開始也認為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我又何嘗相信?所以我努力想忽略那一刻的感覺,可是上天偏偏安排我們一次又一次的相遇,還給了我可以走進你的機會,我終於承認了,唯有心,不是人的理智可以控制的。」
她真的沒想到,原來他們有過這麼一段機遇,她此刻更能體會他所言——他是跨越內心所有的爭戰走到她身邊。
「如果沒有遇到我,對你是不是比較好?」雖然她努力將白家人拋到腦後,可是太難了,因為他們是擺在眼前無法逃避的高山。
他很認真的想了想,反過來問她,「因為你,我多了一點人情味,不再那麼計較利益得失,你認為這樣好嗎?」
當然好,不過,她比較好奇的是……「你真的很沒有人情味嗎?」
「我確實缺少人情味,不管遇到什麼人、什麼事,絕少在心情上有喜怒哀樂的變化,這是白家人共同的標籤,我也從來不覺得不好。」他伸手將頰邊的髮絲撥到耳後。「而你正好相反,你的喜怒哀樂很直接,老實說,我很羨慕你。」
「雖然老爸希望我內斂沉著,可是章家幾乎已經是女人的天下了,姐妹們湊在一起就嘰嘰喳喳,在這樣的環境下,實在很難隱瞞自己的心情。」她比起三個妹妹已經算不錯了。
「我可以想像那個畫面,你家人聚在一起必定很熱鬧愉快。」反觀白家,雖然每一次聚會至少有一、二十人,出席場面絕對稱得上「熱鬧」,不過那種勾心鬥角的氣氛很難教人產生愉快的心情。
「是啊,你可能會不習慣哦。」
「有你在我身邊,我會慢慢適應。」
「可是,我有可能永遠達不到你家的標準,適應不了你的家庭。」單是從何曦妍李允澤那對已成過去式的男女朋友所釋放出來的訊息,不難知道白家的人有多難相處,至少對她這個沒有背景的人而言會是如此。
「你可以試著跟他們和平相處,但用不著適應他們。」
「那我就放心了。」
白宇棠伸手將她摟進懷裡。「我說過了,不用擔心,我會守護你。」
她相信的點了點頭,這個男人可是經歷了爭戰才走到她身邊,她對他的心意在也沒有懷疑了。
章家君手握數位單眼相機,鏡頭裡是坐在石頭上、兩腳泡在溪水中的白宇棠。昨天在百貨公司採買上山度假的用品,他突然說要買相機,當時她不明白,只想若她記得將相機帶在身邊,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拍照了,真沒想到,這台相機竟然是為她買的……這個男人是不是太寵她了?
他明明是個大男人,而且高傲又臭屁,可是,他卻比她還細心。
將相機掛在胸前,她走到另一顆石頭坐下,也將兩腳泡進清涼的溪水中。「這裡太棒了,如果可以一直住下來,那就太幸福了!」
「我們沒辦法在這定居,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每個月至少來這裡一次。」
她害羞的紅了臉。「我又不是你老婆。」
「如果不是你緊張得半死,昨天我們已經找了一間教堂舉行婚禮。」
「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我要得到家人的祝福。」她調皮的舉起右腳往水中踩,濺起水花,噴了兩人一身,他略微狼狽的樣子逗得她咯咯的笑。
「我們一定會得到家人的祝福。」
也許吧,可是,需要多久的時間?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她不至於天真到一點常識都沒有,若白家人認定她不夠格進門,不管她多麼努力,他們都不會真心接納她、為她打開心扉……雖是如此,她還是希望自己可以突破他們的心房。
「說說你的家人吧。」
「我家人沒什麼值得一提,他們最擅長的就是為自己爭取利益,而唯一的例外是我姐姐,她早就搬到外面獨立生活,平時很少有機會見她一面。」
「這麼說,我完全沒有方法對付你的家人。」
「你真正要對付的只有我爺爺,他老人家說好,沒有一個人敢說不好,畢竟目前天駿集團的大權還握在他老人家手上。」
早在十年前,父親就應該接下爺爺的棒子,可是長子不代表最優秀,而且母親又比較強勢,爺爺擔心權利最後落入母親手中,遲遲不肯交棒,期待他能取而代之,直到這兩年終於肯定他可以接下棒子,才宣告他的接班人身份,如今只等他定下終身大事,就可以正式接棒。
雖然有他接棒的態勢大概定下來了,可是爺爺身體健康,大權還緊握在手,何況他的婚姻大事始終沒有確定,白家人都明白他這個老是不安排理出牌的人可能會在這件事情上栽了跟頭,斷了自己的江山,因此他那些堂弟們還是專心一意圍在爺爺身邊拍馬屁。
聞言,她擔憂的蹙眉。「若是你爺爺無法接受我,這會不會影響你的未來?」
「你不用擔心,我不至於因此被踢出白家。」
這次換他抬起右腳往水中一踩,潑起水花,噴了兩人一身,可是她笑不出來,她不想成為他的「掃把星」。
「你不要鬧了,如果我因此阻擋你的前程,那怎麼辦?」她終於明白何曦妍為何嗆她,她在白爺爺的眼中連補考的機會都沒有,想必何曦妍很清楚白家的情況,知道白爺爺可以左右白宇棠的未來。
他輕輕跳下石頭,接著伸手拉她一把,兩人踏著溪水走到樹下坐著。
「你害怕餓肚子嗎?」
「我有工作能力,絕對不會餓肚子。」
「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怕將來有一天你會後悔。」她明白他會做的選擇,可她擔心……
「你對我就這麼沒有信心嗎?」他故作不悅的舉起右手,在她的額上狠狠的彈了下。「難道沒有白家這個大靠山,我就沒辦法靠自己的本領生存下來嗎?」
吃痛的低呼出聲,她委屈的摀住額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我能夠坐上今日的位置,除了家族的因素,更重要的是我本身具備的能力。倒是你比較令人擔心,如果我的家人找上你,給你施壓,你會轉身落跑嗎?」
章家君懊惱的一瞪。「我不是已經發過誓了嗎?」
「白紙黑字的契約都可以反悔,發誓也沒什麼大不了。」她可以堅持一個月、兩個月,或者一年、兩年,可是他們如願結婚之後,白家人八成還是會不停的想逼走她,她有辦法一直不退縮嗎?
"如果不相信,你幹嘛要我發誓?」
「有總比沒有好啊。」
她好笑的白了他一眼。「我可是很認真看待自己的誓言!」
白宇棠將她雙手包裹在兩掌之間,神情轉為嚴肅。「只要你露出一點退縮的跡象,我家的人更會吃定你。面對他們,不但不可以害怕,還要擺出強悍的姿態。」
她故作輕鬆的挑了挑眉。「你要我當打不死的蟑螂嗎?」
「沒錯,你就是要當打不死的蟑螂。」
「那也太噁心了吧!」她做了一個鬼臉。
還有心情開玩笑?這個女人真是讓他忍不住皺眉。「我是很認真的,我家的人吃硬不吃軟,對他們來說,唯有弱者才會放低姿態。」
這倒是事實,除非不長腦子,否則弱者幹嘛跟人家逞強?幸好從小到大,她從來不是個弱者,這還必須感謝老爸對她的教導。
「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家境貧乏並不代表就比較柔弱謙遜。我本來就是個很強悍的人,就算全身顫抖快嚇死了,我還是會站的又直又挺,絕對不會讓人家看出我有一絲絲的害怕。」她突然伸手襲擊他的腰部。「當初我在大庭廣眾下拿瑞士刀威脅你的時候,你看得出我在害怕嗎?」
是啊,回想當初她擄人的架勢,明明手在顫抖,卻毫不退縮的面對他。仔細一想,這不正是吸引他走向她的主因嗎?若她是個一摔就破的玻璃娃娃,再美,他也不過多看一眼,不會挑起他征服的慾望。
「當時你手上真的握著瑞士刀嗎?」
「對啊,雖然是不是假的,但也不能拿著一把玩具刀吧,而瑞士刀在收納起來的狀態下算得上安全。」
「我還真是太小看你了。」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無論如何,你務必答應我一件事,遇到困難,不要獨自面對,我說要守護你,是跟生命一樣重要的承諾。」
「我的誓言也是跟生命一樣重要。」
稍稍鬆了口氣,他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兩人靜靜的享受這午後的寧靜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