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家君向傭人要了一杯香檳,走到角落最不引人注意的座位坐下。
顏家的宴會是在外面的草坪舉行,餐點采自助式,不過,大部分的男士都進入屋內的起居室,起居室的陽台正對草坪,因此從這裡可以看到起居室的動靜,他們大概在討論商場上的事情,氣氛非常熱絡。
雖然她很想立刻從這個宴會上消失,可今晚她是李允澤的女伴,他沒有離開,她當然不便說一句拜拜就走人。
真是的,她到底來這裡幹麼?她就像是個被放在大人世界的小孩子,人家談話的內容她完全無法融入,而她身上鵝黃色蛋糕裙洋裝跟大夥一比寒酸得可憐,教她不禁後悔,不該堅持穿自己的衣服的,若穿上白宇棠送她的小禮服,說不定她反而自在一點……總之,這裡根本不屬於她!
這時,何曦妍走了過來,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到底是什麼心態?」
「嗄?」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真是教人傻眼。
「既打算跟白宇棠在一起,又跟李允澤搞在一塊,你會不會太貪心了?」
「這是我的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真的好想尖叫,這種莫名其妙的「劈腿」狀況,難道是她自願的嗎?如果事先問清楚,知道他們倆參加的是同一場宴會,那她根本不會在這裡。
「你應該感覺到自己在這地方有多麼格格不入吧,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那又如何?」章家君驕傲的抬起下巴,即使恨不得挖個地洞當土撥鼠,也不能在這種人面前低頭。「這還是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何曦妍招手向傭人要了一杯香檳,輕輕搖了一下杯身,品嚐了一口,不疾不徐的進入重點,「你對白宇棠瞭解多少?」
「我沒必要向你報告。」
「你應該聽過天駿集團吧?天駿集團旗下有飯店、度假村、航運、物流和營銷,是準備踏入社會的新鮮人夢想進入的集團——」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明白打斷別人說話很沒禮貌,可是這個女人的廢話太多了,囉嗦的全是她不感興趣的東西,她實在很難保有耐性。
手一攤,何曦妍爽快的進入主題,「天駿集團正是白氏家族所有,而白宇棠則是未來的接班人。」
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原來,兩人之間的差距這麼大,這讓她再也沒辦法抬頭挺胸的說出一句話。
雖然從白宇棠的言行舉止來看,她多少猜得到他家境富裕,可是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有錢人也有分等級,「十萬」和「十億」並非一字之差,而是截然不同的層次……是啊,平凡的人看不到那樣的差距,又怎麼會想到他家世如此雄厚?他們兩個不只是差很大,根本是天壤之別。
何曦妍顯然很高興看到她深受打擊的樣子,唇角高高的翹起。「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你完全不知道他的底細。」
振作一點,她可以抱著需要安慰的人痛哭,但絕不可以在這讓人想揍一拳的女人面前示弱。「我從來不認為這種事有那麼重要。」
「窮人家的孩子不在意對方是屬於哪一個層級的有錢人,只擔心對方的口袋沒有令自己羨慕的Money,不過,有錢人家正好相反,白家可是非常在意身份的。」
她還是第一次這麼想用膠帶貼住一個人的嘴巴。這個女人明明長得很漂亮,怎麼銅臭味那麼重呢?「謝謝你的警告,我記住了。」
「你在白爺爺眼中連補考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不想讓別人瞧不起你,搞得自己遍體鱗傷,還是早早放棄,白宇棠絕對不是你可以招惹的男人。」
「我的未來不需要別人干涉,而且還是個陌生人。」
「陌生人」三個字如同鞭子一樣狠狠抽痛何曦妍的心,令她憋悶得快抓狂了。「因為你,我放棄了李允澤,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認輸。」
怔了下,章家君困惑的皺眉。「這是什麼意思?」
「李允澤是我大學時的學長,我們曾經是一對令人艷羨的情侶。」
這還真是令人驚訝,沒想到這個女人竟是李允澤的前任女友,不過,她對於自己為何捲入他們之間還是深感不解。「那根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兩個也不會分手。」他也不會甩了她!
「那真是抱歉,可是,我還是不明白。」
「不明白也無所謂,你不見得想知道真相。」
章家君差點脫口爆出髒話。這女人未免太可笑了,既然她不見得想知道真相,那又何必跟她廢話這些呢?好啊,無所謂,她本來就不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真相是什麼都無所謂。
「你只要知道,我一定會把白宇棠從你手中搶過來。」何曦妍帶著女王般的自信拋出戰帖。
這個女人當她們現在是在拍賣會上搶標嗎?她冷笑道:「他又不是物品。」
「不用跟我耍嘴皮子,既然已經接到我下的戰帖,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好好用腦子評估一下,如何讓自己不要頭破血流的離開戰場。」
「真是受寵若驚,你竟然會擔心我這個陌生人頭破血流。」
「同樣是女人,我當然不希望你把自己搞得太難看。」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還是擔心自己吧,期望和結果往往正好相反。」
「好啊,我拭目以待。」何曦妍帶著香檳起身,走向另一邊的友人。
她一走,章家君強撐的自信頓時消失殆盡。今天真是糟透了,謊言被拆穿,白宇棠變成集團的貴公子,她莫名其妙成為某對情侶分手的原因,接到了一張根本無力回擊的戰帖……這裡果然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
伸手招來傭人,她換了一杯紅酒喝,一口氣干了,再來一杯……如果可以把自己灌醉,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心情不佳的時候,能灌醉自己當然是件好事,因為可以拋掉煩惱,可是酒真的不能喝太多,否則還沒有亂來,就先頭痛死了……
兩眼瞪大,章家君失控的尖叫,「這是哪裡?」
這是黑白世界,觸目所及不是黑,就是白,卻訴說著高貴,但她可以肯定這裡是某人的房間,因為她正坐在一張超大尺寸的床上,可是,她大腦搜尋不到一丁點的印象。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冷靜下來,她記得她陪李允澤參加顏爺爺的壽宴,沒想到會遇到白宇棠和何曦妍,然後白宇棠將她拉到隱秘的角落,生氣的吻她,沒多久他們一前一後回到眾人面前,可是各種揣測已經悄悄的迅速流竄。
她沒有時間在乎那些人說了什麼,因為她隨即陪李允澤向顏爺爺和李家幾位長輩打招呼,過了一會兒他丟下她,跟長輩們進入屋內的起居室。接下來是何曦妍,說了一大堆她不想聽的話,搞得她心情糟透了,害她只想一醉解千愁……
然後呢?
她懊惱的抓著頭,忍不住再一次尖叫。怎麼連半點記憶都沒有呢?她一喝醉酒睡覺,媽媽誇她酒品好,爸爸說她太沒用,被人家賣了也不知道……難道真的被爸爸說中了,當她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被賣了嗎?
別慌,李允澤再怎麼討厭她,也不至於把她賣了,而且她是跟著他出門,她不見,她的家人可是會找他要人,這會兒她肯定待在某個安全的地方……
「我還以為天塌了你會很沉著,沒想到你也會尖叫。」
門口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她轉頭一看,不知何時出現的白宇棠輕鬆愜意的倚在房門口。
驚駭的瞪著他,章家君直覺的拉起被子遮住身體。「你……你……」思緒太慌亂了,她半晌擠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昨晚發生的事你完全都忘了嗎?」
「我喝了酒,然後……然後……」
「然後喝醉了,睡著了,睡得連天搖地動都沒有反應,這種情況下送你回家實在不方便,於是我自作主張將你帶來我的住處。」
「這裡是你的住處……」話未說完,突然再次失控尖叫,因為無意間摸到身上的衣服,發現不是昨晚的洋裝。也就是說,他脫了她的衣服?!「你……你……」
「你吐了一身,我只好幫你換衣服。」
「你怎麼可以幫我換衣服?」她激動得尾音急促上揚。
他對她的反應感到好笑。「不換衣服,難道放著你發酸發臭嗎?」
「不是,可是,你……」一想到全身被他看光光了,她就好想變成烤架上的干魷魚,全身捲起來,真是太難為情了!
「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換做是你,不也會如此嗎?」
「……」她一句話都擠不出來。沒錯,如果今天他們的情況對調,再害羞,她還是會幫他換衣服。
「無話可說了?」
「……不要期望我會感謝你。」
「你真正應該感謝的是米嬸,而不是我。」略微一頓,他一副忘了告訴她的補充道:「動手幫你換衣服的是米嬸,她是負責幫我料理三餐的幫傭。」
經過三秒鐘,她才將收到的訊息消化完畢。照理說她第一個反應應該是鬆了口氣,可是,她卻氣到恨不得砸人,如果手上又可以攻擊人的物品……他是故意的,看到她又急又羞,很好玩嗎?
「我沒有親自動手幫你換衣服,你很失望嗎?」
「你最好閉上嘴巴,失控抓狂的女人是很可怕的!」章家君生氣的拉開被子跳下床,這才發現身上穿的是黑色絲質連身短睡衣。毫無疑問,這不是他的睡衣,應該跟那位米嬸也沒有關係,那這是誰的睡衣?
站直身子,他將雙手插在運動外套的口袋裡,眼神轉為深沉。「我就知道你穿黑色特別性感。」
「……我最討厭黑色了。」可惡!她身上這件睡衣的主人到底是誰?
「這就是你不願意穿上那件禮服的原因嗎?」他仍然耿耿於懷。
「……我又沒有陪你參加宴會,不方便穿那件禮服。」
「禮服已經送給你了,我就不可能回收。」
「那件禮服不適合我。」
「這個問題我們之後再討論。早餐十五分鐘後準備好,我想十五分鐘應該夠你簡單沖個熱水澡……你應該想沖個澡,梳洗一下吧?米嬸準備了一套全新的盥洗用品,還有一套襯衫牛仔褲,那是我姊姊留在這裡的衣服,她不會介意借給你,東西都已經放進房間的浴室了。」
他姊姊的衣服?!這麼說,她身上的睡衣也是嗎?章家君突然鬆了口氣。原來不是他帶女人回來家裡過夜,因而留在這裡的衣服。
見她還站在原地發呆,白宇棠開玩笑道:「對了,超過二十分鐘等不到人,我會以為你在浴室暈倒了,直接撞開浴室的門衝進去哦。」他的話剛剛落下,就見她立即衝進浴室,他見狀不禁哈哈大笑。
昨天的不愉快此刻消失一大半,因為她就在他的屋子,在他的世界裡。
章家君猜想白宇棠的姊姊一定很喜歡黑色,因為不僅睡衣是黑色,此刻她身上的親衫和牛仔褲也是黑色,而令她最不自在的顏色正是黑色,不是因為太暗沉了,而是黑色在她身上更能突顯她的女人味。
稍微收拾了一下客房,她來到飯廳,看到白宇棠正用托盤端著早餐走到緊臨的飯廳的觀景台。觀景台很大,周邊種滿了盆栽植物,雖沒有萬紫千紅,卻教人眼花繚亂,在這用餐可以說是一件悅目又賞心的事。
觀景台上擺的是戶外的休閒桌椅,八角形的桌子和兩張三人座的長椅,柚木材質,看起來很輕鬆愜意。
各式各樣的餐點擺在中間,兩邊座位前方擺上他們各自的刀叉餐盤。
他們面對面而坐,白宇棠先為她的餐盤布好餐點,再為自己的添上早上必吃的水果優格沙拉。「米嬸今天正好休假,而我的廚藝只能做沙拉、煎培根、火腿、黃金土司,你將就一點吧。」
「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她有點訝異。君子遠庖廚,何況他還是個大男人,廚房那種地方應該是可以閃多遠就多遠吧。
「我認為過度依賴別人不是件好事,所以雖然覺得廚房那種地方不適合我,但廚藝多多少少還是學了點,免得哪天餓死。」
「沒有錢才會餓死,不下廚是不會餓死的。」
他挑了挑眉,取笑道:「看樣子,你的廚藝一定糟透了。」
「還不至於糟透啦。」有個專職的家庭主婦媽媽,孩子若不是對這方面有興趣的話,廚藝是不可能上得了檯面。
「糟透了也沒關係,我絕對不會讓你餓死。」
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那麼點夫妻的味道?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沒有你,我也不會餓死……我可以吃了嗎?我要開動了。」她連忙低頭專心吃早餐。
雖然這裡的用餐環境很適合讓她當個貴族,可她今天吃得特別急,因為對面的男人緊盯著她不放,還有方纔他那令人不知所措的話……他對她,好像很認真……不,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很認真。
其實,她早就感覺到他的真心,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如今承認也沒用,他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沒有話對我說嗎?」他突然出聲問。
「嗄?」章家君猛然抬頭看他。
白宇棠傾身靠過去,語氣變得咄咄逼人,「昨天晚上你是因為李允澤的關係才會參加宴會,不是嗎?」
「……對,那又如何?」她抬起下巴回瞪他,與其說謊,還不如坦白以對,想想,她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畏縮閃躲呢?
「我很不開心,難道你沒有任何解釋嗎?」
「你要我解釋什麼?我不能陪朋友參加宴會嗎?」
「昨天晚上你應該站在我身邊,而不是站在他身邊。」
「他的手腳比你還快,我先答應他,當然是站在他身邊。」她又不能爽約,那不符合她的做人原則。
「為什麼答應陪他參加宴會?」
「為什麼不答應?你沒聽過『遠親不如近鄰』嗎?左鄰右舍要互相幫助,今天他有求於我,明天說不定換我有求於他,不過是參加宴會,有得吃又有得玩,何樂而不為呢?」
「你陪他參加宴會,難道不怕顏爺爺誤會你們的關係?」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兩個不對盤……奇怪,你管那麼多幹麼?這跟你沒有關係吧?」真是的,她何必跟他解釋呢?他誤會還是生氣,全部由著他。
白宇棠不悅的皺著眉,非常不喜歡她老是在他們之間劃上一條界線,說好聽叫尊重他們是獨立的個體,可事實上,是借此強調他們是沒有關係的兩個人。
「我是你男朋友,你跟其他的男人過往甚密,怎麼會跟我沒有關係?」
「男朋友」嗎?章家君不禁在內心自嘲的苦笑了下。
儘管昨天她在何曦妍面前信心滿滿,好像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可是心裡很清楚,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了,這個男人絕不可能屬於她。
她不在乎是否會頭破血流的離開戰場,可惜的是,她根本連上戰場的資格都沒有。
早在一開始,這就只是一個戀愛遊戲,遊戲總會結束,只是結束的方式不在她的預期之中,無所謂,戲落幕了就是落幕了,不過是會有點感傷和失落罷了……這一刻她終於看清自己的心,不知何時,已經被他佔據了,烙下他的印記。
當初若不要和他開始這個戀愛遊戲,今日就不用面對這樣的傷心,可是她不後悔,這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你的鬧劇是不是應該結束了?」她勉強維持平靜的開口,要劃清界線。
這會兒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什麼鬧劇?」
「你跟我這個平凡的女孩子談戀愛,不是一場鬧劇,那是什麼?」
白宇棠緊抿著雙唇,額上青筋暴跳,看得出他正在壓抑滿腔的怒火。半晌,他終於擠出話,「到現在,你還是認為我不是認真的?」
「是啊,我又不是多了不起的女人,值得你對我認真。」
「你對自己就這麼沒信心嗎?」
「我不是對自己沒信心,而是突然發現你對我來說有多陌生。」她竟完全不知道他是大集團的繼承人。
「這是什麼意思?」他怎麼完全聽不懂。
「昨天晚上,你站在那些高貴華麗的人當中,看起來如此從容自在,沒有一絲彆扭,沒有任何的格格不入,而我,連縮在角落都覺得渾身不對勁,感覺自己像是不小心誤入宮廷宴會的平民。」她自嘲的一笑。「如果我們的戀愛是認真的,你對我而言,不應該如此遙不可及。」
「你真的感覺不到我的心意嗎?」
「……對,我感覺不到。」感覺得到跟感覺不到,有差別嗎?反正他們並不適合。
「你這個女人真沒有良心。」他生氣的起身走進屋內,同時丟下一句話,「我送你回家。」
他們結束了,這次真的結束了……這不是很好嗎?可是,她的心為什麼會如此疼痛,痛到好像快窒息。結束了,不過是回到最初的原點,為什麼她會如此難受?若是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向他說再見,是不是會更好?
她真是個傻子,不管用什麼方式道別,從此再也不見就是再也不見,心,並不會因此就不痛了。
算了,再痛也會成為過去,時間會讓每一個在乎都變得雲淡風輕,讓每一個痛都變成值得回味的記憶。
從白宇棠的住處回來後,章家君就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腦海不斷浮現白宇棠那張冷傲的面孔,心,還在痛著。
雖然清楚嫁給金龜婿不見得幸福,畢竟價值觀的差距過大難免產生衝突,可是聽到有人為了門不當戶不對而分手,還是覺得可笑,都什麼時代了,竟然還跳不出那種迂腐的門戶之見……是啊,若非她在那種情況下得知白宇棠的身份,也許會抱持相同的看法,跟他繼續談戀愛。
叩叩叩!章家樂打開房門,將頭探進房內。「大姊,李大哥來了。」
「叫他滾回家,別再來煩我了!」如果不是他,她就不會知道白宇棠的真實身份,他們還可以繼續談戀愛……
她在騙誰?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慢個幾天就會比較好嗎?好吧,她承認她是因為心情不好而遷怒李允澤,誰教他挑這個時候找上門。
「他說你們住在同一條街上,就算你嫁人了,總有一天也會狹路相逢,今天不說,明天還是要說,乾脆早早說清楚比較好。」
「莫名其妙,我們兩個有什麼話好說?!」
章家樂終於等到機會八卦,飛快鑽進房內,爬到床尾坐下。「我也好奇死了,你們兩個除了互看不順眼外,過去根本沒有交集,直到昨天晚上一起參加宴會,然後因為你喝醉酒不得不在李大哥外公家過了一夜。」
原來李允澤幫她找了借口,家人才沒有追問她昨晚的行蹤。
「大姊,你們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啊?」
坐起身,她沒好氣的送給妹妹一個大白眼。「我一喝醉酒就呼呼大睡,能夠發生什麼事?」
「對呴,你的酒品超好,喝完酒就睡覺,那李大哥到底要跟你說什麼?」
「你不會問他嗎?」
「我怎麼好意思問?八卦也要看對象,我們又不是熟到什麼都可以聊。」章家樂扯了下被子。「大姊,你去問他到底要說什麼啦。」
「我沒興趣知道他要說什麼。」
厚!實在受不了她!「你就不能有點好奇心嗎?」
她又忍不住想翻白眼了。「我們又沒關係,幹麼要對他有好奇心?」
「呃……這麼說也對啦。」
章家君往後一倒又躺下來,下一刻她卻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坐起來。「你叫他去外面那家咖啡廳等我好了。」
「你有好奇心了嗎?」章家樂充滿期待的兩眼發亮。
「不是,我有事情要問他。」她拉開被子跳下床。差點就忘了,昨天晚上她是跟他出門,喝醉酒理當由他負責送她回家,可是她卻跑到白宇棠那裡,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好歹要給個交代吧!
「你要問他什麼?」
她毫不客氣的往那顆好奇的腦袋瓜敲下去。「囉嗦,趕快出去傳話。」
「好痛哦,問一下也不行……知道了,我現在就出去傳話,回來記得詳細向我報告……好了啦,不要再瞪了,沒看到我已經在移動腳步了嗎……」
章家樂雖然人已經出了房間,聲音卻還是喋喋不休的傳進來。章家君好笑的搖搖頭,同時拿了一套運動服走出房間,進了浴室刷牙洗臉,整理服裝儀容。
半個小時後,當她小跑步來到咖啡廳,李允澤已經幫她點好咖啡,待她出現,服務生便立刻送了過來。
她喝了口咖啡,他就迫不及待的問:「你和學長真的在談戀愛嗎?」
「我沒有必要向你報告。」
這個女人真是令人生氣!「我關心你也不行嗎?」
「不用了,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昨天晚上你將我丟給白宇棠?」
「他說他是你男朋友,堅持帶你離開,我可以拒絕嗎?」
昨晚他真是悶爆了,尤其聽學長諷刺的說:「若非某人開玩笑玩了一個幼稚的擄人遊戲,給我機會,我們也不可能成為戀人,我真應該當面跟這個某人說一聲謝謝。」接著,眼睜睜的看著學長將她帶上車,他差點失控的狂叫。
真的是他一手促成他們的嗎?昨天一整夜,這個問題不停的在腦海中徘徊,他越想越鬱悶,終於正視何曦妍攤在他面前的事實——他喜歡這個強悍的女人。
自從第一眼,她沒有像住同條街上的其他人對他揚起笑容,他就在她身上做了一個記號,從此,目光就不自覺的繞著她打轉。她不像其他女孩子會討好他,看他總是一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樣子,終於逼得他找她攤牌,兩人之間的對立也隨之白熱化,更讓他將整個心思放在她身上。
原來,他不知不覺將喜歡的種子埋下,卻渾然不覺,還誤以為自己討厭她。他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每一個都刻意帶回家,巴望能在路上遇到她,向她炫耀,也許是希望她吃味好證明自己在她心中有所不同吧。結果心思已經被親近的人看穿,他卻還沒搞清楚狀況。
老實說,這種心情很悶,也許一輩子都不要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好比較好……
章家君看著李允澤搖了搖頭,不敢相信他是這麼沒有常識的人。「不管是誰,你都不應該在那種情況下將我交給對方,萬一他欺騙你,我因此出了意外,你怎麼賠償我的損失?」
他聞言一驚。「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有,我只是假設!」
「那就好,我很清楚學長的為人,才會放心將你交給他。」
「難道你沒有聽過鄰家大哥哥突然變成色狼這種社會新聞嗎?這年頭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無中可以生有,甲可以變成乙,這都是人的傑作。」這個男人怎麼比她還要單純?
「別開玩笑了,學長遇到女人才不會從鄰家大哥哥變成色狼,反倒是女人遇到學長很有可能會從淑女變成妖婦……你幹麼瞪我?這是事實啊。」他很無辜的撇撇嘴。
瞪了他一會兒,她重重歎了口氣,「你這個人真的是讓我無言以對!」
「事實如此啊。」李允澤越說越小聲。學長在大學時代就是風雲人物,會讀書又聰明能幹,更重要的是家世背景雄厚,女孩子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一個個體內屬於妖婦的潛能都被挖掘了出來。
可是,從來沒有看到學長為哪一個女孩子停下腳步,正視過誰,以至於學校裡流傳過這麼一則笑話——白宇棠有斷袖之癖。
其實大家都不知道,學長的結婚對像必須得到白爺爺的認可,因此學長在感情方面特別慎重,正因為如此,他當初選學長當目標,要章家君玩擄人遊戲,根本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有發展的可能性,可是意外就是發生在人沒有預期的情況下,兩人竟然因此湊在一起。
他和學長若是真的成為情敵,他絕對不是學長的對手。
想這麼多也沒用,乾脆……他做了個深呼吸,表情變得有些羞赧。「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可以告訴我,你和學長真的在談戀愛嗎?」
嚇!這個男人幹麼突然丟出威力這麼驚人的炸彈?「……我見鬼了嗎?」
「現在是大白天,我很認真!」
「……你別鬧了哦,今天可不是四月一日愚人節。」她很慶幸他還是平時那副德性,否則她真的會以為見鬼了,嚇得暈過去。
「你這個女人真的很令人喪氣,我是認真的,萬分認真!」
「我知道你這個人說話不太負責,可是有些話不可以隨便亂說。」
「我說話哪有不負責任?」
「……你這個人說話不是一向很隨便的嗎?」嚴格說起來,他們兩個並沒有深交,她根本沒有資格評論他,只是印象中,他就是一個很花心很隨便的男人。
「我看起來很隨便,並不代表我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是嗎?」不是相由心生嗎?
「我是認真的,你能不能正視我的問題?」
怔了半晌,她唇角抽動了下。「難道今天是農曆四月一日嗎?」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子,只要把對方劃分到不同的世界,你就會漠視對方的真心!」李允澤的口氣突然變得很嚴厲。
你這個女人真沒有良心。
白宇棠心灰意冷的批評猛然跳進腦海裡,她第一次認真的審視自己。是啊,只要將對方劃分到不同的世界,她就不會正視對方,當然也看不到對方的真心。
而早在一開始,雖然還不知道白宇棠的底細,但是從他的一言一行展現出來的氣魄,她就自動將他劃到不同的世界,因此漠視他的真心,不願意相信這個男人對她一見鍾情。
「你是個很殘忍的人,就算是不同世界的人,也是有真心的。」
「我會當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不管他對她的心意是什麼,她只想當他是鄰居那個臭屁的男人,否則她會不知道今後該怎麼面對他。
「直接說不喜歡我就好了,幹麼硬要說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
「……你這個人真的是讓我無言以對。」
「你怎麼還是不明白呢?漠視和拒絕是兩回事。」
是啊,漠視和拒絕是兩回事,可是對她來說,漠視為她帶來的傷害,遠低於拒絕。
頓了下,李允澤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算了,你還是繼續當今天是愚人節好了。」
章家君忍俊不住噗嗤一笑。「你這個人怎麼反反覆覆的?」
「我還不是為你著想,對你來說,今天是愚人節可能比較好吧。」
沒錯,她很難想像他喜歡自己……這是她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很體貼。
「你至少回答我這個問題,你和學長現在真的在談戀愛嗎?」話題回到原點,李允澤不死心的又問。至少,他要知道這個答案。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這個人還真是死纏不放!」
「你有問題沒有得到答案,不會很難過嗎?」
「我無所謂啊。」
「我求知慾旺盛,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會一直擺在心上,整晚無法入睡。」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她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今天他的黑眼圈很深,眼皮有一點浮腫,難道真是一夜無眠?「我們兩個是不是在談戀愛有那麼重要嗎?」
「如果我是輸給學長,我心裡會比較舒坦。」
頓了一下,她決定好心的回答他,「我們兩個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這是為什麼?」李允澤不禁一愣。怎麼才得知他們在一起,兩人就結束了?
「結束就是結束了,不管是什麼理由,都沒有意義了。」
「因為你發現他是天駿集團的接班人嗎?」
章家君怔住了。這個傢伙怎麼會這麼瞭解她?
他嘲弄的勾唇一笑。「我還以為你很不屑門當戶對這種勢利主義。」
「……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她一口氣喝完剩下的咖啡,站起身揮手走人。「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要回去了。」
「我都還沒說沒有其他的事,幹麼跑得這麼快?怕我知道真相,會跑去向學長打小報告嗎?別傻了,我怎麼可能這麼好心成全你們?難道你以為我真的不在乎嗎?我不是不在乎,只是覺得用原來的態度面對你比較好……」說著說著,李允澤的話聲漸漸變成喃喃自語,再漸漸變成自我哀悼。
終於看清自己的心意,心上人的心卻已經落在別人身上,真是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