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爽。
一切就像打結的發絲,讓人煩得不得了。
我本來不是這樣的人,尤其是變身後,我一直都冷靜沉著的令人害怕,但這一次,我竟如此的不安與煩悶,只因為他沒有看我?
究竟是怎麼了我?
都怪那只,死狗。
關於小狗的事情很快的便在我耳邊傳開,應該說,不只小狗,連什麼豪哥、傑哥什麼哥什麼哥的事情我也被迫接受,這一切都該歸功於我們的,超級廣播站,江子揚先生。
繼然他愛講,我就聽吧,反正我一點也不在意。
‘其實,小狗很可憐的。’
這兩個月來我不停的接受著關於小狗的各種情報,當然是因為每天晚上坐上江子揚的白色福特所致,我叫過他別花力氣載我了,他就是不聽。
算了,有人愛裝闊也好。
‘他又怎麼了?’我提起眉毛。
小狗,本名叫做劉宇哲,是個蠻氣派的名字,和小狗一點也扯不上關系。
‘因為,他長得像狗啊。’江子揚會這麼告訴我。
但是,這兩個月來,被江子揚帶著大江南北的跑,看到小狗也有六七次,但是每次看到他,他總是頂著那頂鴨舌帽,從不拿下來的,簡直像酒不離手的酒鬼,真正的五官更本看不清楚。
聽江子揚說,小狗本人是個蠻有趣的人,就是,不近女色。
‘笑話。’聽到這我總是忍不住哼一聲。
我不相信,這世界上哪裡有真正討厭女人的男人,就算是同性戀也不一定討厭女人哪。
也許是不了解,便就好奇起來,就像有些東西遠遠的看最美的道理一樣。
‘他又哪裡可憐了?’拉回現實,我實在好奇的問。
‘那天聚會,他剛和女朋友吵架了呢。’
‘他有女朋友?’
‘對啊,交往好久了。’
‘不是說不近女色。’露出不以為然的眼神。
‘所以才厲害啊。’
‘他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囉。’我下了結論。
誰知道江子揚沉默了半晌,對我說:‘正好相反,長得相當普通,當然不及你的萬分之一囉。’
突然間,有什麼東西在我心中冒了出來,我感到心裡很不舒服,說不出所以然,只覺得心裡有著藏不住的煩躁,都快滿出來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這世上,居然有不為女色所動的男人?
第一個湧上心頭的是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感到嫉妒,對,就是嫉妒。
那種感覺很不好受,就像得到了全部的洋娃娃,卻得不到最喜歡的那個,這樣一個特別的男人,居然賞給一個姿色平傭的女人?
這,太不公平了。
‘當然你比她漂亮多了,老實說,你是我看過最美麗的女生…’
我感到江子揚在我耳邊絮語,但我早已被這莫名其妙的煩悶弄得混身不對勁,更本懶的理他。
‘我常在想,如果,能有這樣的女朋友該有多好。’
江子揚的聲音突然停住了,我失神的看著他,靈魂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你在說什麼?’心不在焉的說。
‘你在說什麼?’心不在焉的說。
‘巧眉,’他低著頭。
‘啊?’
‘我再也沒辦法碰到像你這樣的女生了,我也怕你被別人搶走,所以…所以…’
江子揚熱切的盯著我,我感到一片茫然。
頭好昏。
太陽很大,四周的景物似乎都要模糊起來似的,忍不住拭汗,覺得自己快昏倒了,真不了解自己為什麼會傻的在下午兩點走在東區街頭。
‘巧眉,還好嗎?’江子揚的聲音從身邊響起,一雙大手攬住了我的腰,我嚇了一大跳。
這兩個多禮拜來,我常一個人驚醒起來,坐在床上,看著身旁赤裸上身的男人,想起自己已經是江子揚的女人,然後錯愕。
這一切的步調真得很快,快到我懷疑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了。
‘巧眉,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當江子揚低著頭塞給我一束玫瑰花,我也是這個表情,錯愕。
‘對不起,我對你沒感覺。’
這就是我的答案,但我沒說,我只是讓它在心裡沉澱了幾秒,然後將我的唇疊上他的。
然後我住進了他的屋子,因為大四沒什麼課,我也不打算考研究所,就這樣膩了起來,我的廚具全進了他的廚房,衣服全進了他的衣櫃。
他對我的態度令我吃驚的說不出來,從前那種對待女人的貫用技兩,他一招也沒用在我身上,取而代知的是一種少見的溫柔,有時候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玩真的?
‘做為他的女朋友,你這樣講真奇怪?’朋友會這樣跟我說。
是啊,真奇怪。
或許是本身存在著要給他一個教訓的念頭,他的好,在我眼裡只是一種手段,他為我改變的真心,只是一種令我加速墜入情網的方法,我會上當嗎?等下輩子吧。
於是,我開始看不到他深情的雙眼,感覺不到他對我的好。
我只是冷冷的,對著他。
講話時冷冷的,親吻時冷冷的,做愛時也冷冷的。
‘你的身體好冰喔。’
做愛時他已經滿頭大汗,我卻是冷若冰霜,冷靜的看著他,一成不變地做著那些愚蠢的動作。
‘江子揚真是太可憐了。’我媽有時候會看不過去,硬是數落了我一頓。
可憐?他可憐嗎?
是的,也許他真的很可憐,交了一個對所人熱情就是對他冷淡的女朋友,但是,我呢?其他又丑又胖的女孩呢?她們更本沒有愛人的權力,只能默默的承受所有人的嘲笑,我們不可憐嗎?這些男人不該死嗎?
‘巧眉,真的沒事嗎?’江子揚正拂去我前額的發絲,深情的望著我。
我推開他,冷冷的說:‘沒事,好像有點中暑。’
‘要休息一下嗎?還是回去好了,下次再逛吧。’
看著他擔心的眼神,我都快笑了出來,男人啊,男人。
我只需要做出幾個惹人憐愛的動作,他們就會前僕後繼搶著為我服務。
正想著下一個動作該做什麼時,一對情侶的身影從眼前閃過,奪去了我的注意。
女孩長得相當普通,小小的眼睛配著滿臉雀斑,甚至有些略胖,男生個子小小的,平凡的長像和輕松的服飾。
這樣的情侶滿街都是,特別在東區,我卻獨獨的注意到他們,並不是因為它們看來有多麼恩愛,而是我發現,那個矮小的男生正是拿下鴨舌帽的小狗。
‘這是小狗,我的好朋友。’
‘你好。’
‘還有,這是小狗的馬子,小芬。’
‘你好。’
原來,這就是小狗的女朋友了。
她穿著白色的寬大T恤,黑色牛仔褲,一頭清湯掛面的發型,小眼睛,蒼白的皮膚和過多的青春痘。
實在不好看,眼睛不及我的一半大,鼻子比我矮一吋。
不過,這樣的容貌,配小狗應該已經是措措有余了。
小狗。
小狗站在江子揚旁邊,正圍著服務生談著點菜的事情,江子揚的嗓門大,身材挺拔又厚實,新發型搭配著解開兩顆扣子的白襯衫,實在很難不引人對他行注目禮。
反觀小狗,不到一百七的身高和過度消瘦的身材,要不是穿著一雙男鞋,我還真以為他是打扮中性的小女生,平常形影不離的鴨舌帽給收了起來,濃密的頭發狂亂不羈的在頂上亂竄,比起江子揚每天早上要在鏡子前待上一個小時的功力,他來的不修邊幅多了。
小狗是一片綠葉,陪襯在江子揚旁邊,將他襯托的也倒是瀟灑英俊。
‘朱小姐,朱小姐。’
一聲聲急切的呼喚打斷我的思緒,是那個不好看的女生,嗯,我是說,小狗的女朋友。
‘嗯。’我應了一聲。
‘朱小姐,你長得好漂亮,從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想這樣告訴你了。’
小狗的女朋友靦腆的表情,熱切的告訴我這句不知道已經聽過幾百遍的話,我百般無聊的點點頭,職業性的對她一笑:
‘謝謝。’
她抓抓頭,好像很緊張似的:‘嗯,我想,一定很多人告訴過你了吧。’
‘還好啦。’又是一笑。
‘你真的很漂亮呢,有沒有人找你去拍廣告。’
夠了沒?這女人真是…
這就是小狗的女朋友?真沒眼光,千選萬選弄來一個應聲蟲,沒有自己的想法嗎?男人贊美我還不夠多嗎?現在怎麼連女人都來了。
我還以為他的女朋友會多偉大勒,原來不過如此。
我沒好氣的回答:‘我對那些沒興趣啦。’
或許是那聲音之大,小狗的女朋友有些嚇到,連忙向我道歉:‘對不起,朱小姐,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心情不好。’
我有些不忍,聲音緩和了一點:‘好了好了,別說這個了。’轉移話題吧,不然這女人看起來快要哭了,真是懦弱。
‘你跟小狗怎麼認識的?’
終於我選了一個話題,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她看了我一眼,居然笑了,那是很幸福很滿足的笑容,這令我著實吃了一驚,因為我突然發現,有著那樣笑容的她,居然非常漂亮,甚至凌駕在我之上。
而那樣的笑容,是我從來沒有過的。
我開始不寒而栗。
‘我和他是在社團認識的,很普通的認識方法啦。’小狗的女朋友掩著嘴巴,不好意思的笑著,流露出一絲甜蜜。
‘然後呢?’
‘然後,我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啦,所以也沒期待會有什麼戀情啦,但是喔,你知道嗎?宇哲他…’
‘誰是宇哲?’
‘就是小狗啦,’她不高興的撇撇嘴:‘他們真討厭,就愛說他長得像小狗,哪會啊,宇哲那麼帥,對不對,朱小姐?’
她自信而堅定的看著我,這是我看過她最有信心的一刻,她是那麼自然的推崇自己的男朋友,那麼的相信自己的男朋友,也許對自己沒有自信,但對於男友,她是非常肯定的。
那,那種力量,從來沒有發生在我身上過。
也許是有的,以前的我。
那個三個月沒看到的朱巧眉,那個肥嘟嘟的手指抓著一把鹽酥雞往嘴裡塞的朱巧眉,也許曾有過這鼓力量。
她曾經非常堅定的對她的朋友說:‘我的江子揚最棒了。’
那種信任,就像小狗的女朋友,也許知道自己不如人,但是自己所愛的人,絕對是最好的。
或許,以前的朱巧眉和現在的我相比,她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但是,相信自己男人是最棒的那種幸福,我再也無法擁有。
對於我的男人,江子揚,我有的是什麼?
我有的只是裝模做樣的在他面前使出渾身解數,我要的只是讓他無可自拔的愛上我,為了這些,我在所不惜,什麼事都可以做了,我都不在乎了,我只為了想看到他被甩開時的那張哭喪的臉,然後大笑。
如此罷了。
這絕對不是愛情。
‘你這樣值得嗎?’朋友會這樣說。
值得,當然值得。
我為了報負,吃了多少苦,哪是你們這些凡人能體會的?
你們能想像機器壓碎骨頭的痛苦嗎?你們能想像皮膚被搓揉到灼痛的難過嗎?
你們不能,不可能,只有我才可以,因為這些苦我都受過,我不是平白無辜才成為美女的,受過多少傷,美麗,是我應得的。
而美麗,不過是一種手段,一種報負江子揚的手段。
不只美麗,所有可以吸引江子揚的東西都是我的手段,包括美麗的外殼、伶俐的反應、堅挺的酥胸,和聽說非常珍貴的,處女膜。
‘宇哲他呀,對人最溫柔了,又體貼,我才會這麼愛她啊。’
為什麼?
為什麼小狗的女朋友才對我說幾句話,才給我幾個看起來好像很幸福的笑容,我就會感覺心如此的痛,有那麼一剎那,我突然像被蠱惑了,也像清醒了。
我看到坐在餐廳裡的自己,窗戶上映著美麗的臉龐,有那麼一分鍾,我覺得自己正在從事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危險到我將會收不了手,將會無法自拔。
也那一分鍾,第一次發現自己真的很不值得,很不值得做這些事。
‘朱小姐,朱小姐你還好吧。’
江子揚和小狗的笑鬧聲已經逼進了,小狗的女朋友不停的搖著我的手臂。
怪了,怎麼聲音越來越模糊,越來越不清楚…
‘朱小姐,朱小姐。’
‘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