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英氣逼人的主帥到底有沒有慘遭黑龍那淫魔的侵犯?
這個疑問就像顆雪球般,在前去營救主帥的士兵們心中越滾越大!
當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冒著掃馬糞的危險,開口請主帥給他們一個解答。
而且,當晚主帥一回營就立刻將自己丟進冰冷的溪水裡,大有自殺之嫌的在水裡足足泡了三、四個時辰之久!
為了讓主帥在眾弟兄的心中永遠保持著完美無缺的女神形象,他們決定不將此事透露給其他不知情的赤月軍弟兄知道。他們要將有損主帥完美形象與名聲的這件「意外」,當作是個天大的秘密,永遠地擱在心裡頭。
只可惜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而這些都是因為一個粗心的士兵和他手上的一罈酒惹的禍。
「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史雷斯的俊容森冷僵硬得仿若雕像般,他寧願相信剛才無意間聽見的事,只是一個酒醉土兵的胡言亂語罷了!
可士兵口氣裡充滿的憤怒不平以及哽咽的真情流露,令史雷斯不覺緊繃起身子,頓下了腳步。原本躲在牆角邊喝著悶酒,邊為自己所愛慕的主帥叫屈的年輕小兵,一見到至高無上的君王出現在自己眼前,酒意頓時被嚇醒了一半。
「小……小的叩見大——」
「看著本王!」史雷斯冷喝一聲,打斷了欲行叩拜禮的士兵。「把才纔的話再說一次!你要膽敢稍有一字之差,本王就割了你的舌頭餵狗去!」史雷斯冰冷至極的口吻令人不寒而慄。
年輕士兵害怕地打了個輕顫,酒意瞬間全醒了。「小的方……方才說……如果我們早……早點找……找到黑龍那畜牲的藏身處……那……那麼火月大人也……也不會被黑龍給玷……玷污了……」他兩腿一軟,忍不住跪了下來,他又驚又恐地一邊連連磕頭,一邊慌張的求饒,「小的知道自己不該多嘴,都怪小的一時貪酒,求大王饒過小的,小的再也不敢沾半滴酒了,大王……」
害怕自己被割舌頭的士兵一聲又一聲的求饒著,他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大王早已不知去向。
史雷斯在回寢宮的一路上,始終緊抿著薄唇不發一語,表情高深莫測得教人惴惴不安;而緊跟在史雷斯身後的艾蒙也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艾蒙心中非常訝異,因為他知道火月不是那種不經深思熟慮,就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中的人。
「艾蒙!」
一貫專制的口吻猛然劃破了這片沉肅的氣息,讓艾蒙驀地頓住了步伐。
「小的在!」
「你去替本王將火月找來。」
「是!」
皇宮西側空曠平坦的廣場上,劍擊交錯的鏗鏘聲此起彼落的響起,而黃沙漫天飛舞的景象,就像狂沙暴風正席捲著這片平地般,令人不禁誤以為自己正處在風暴之中。
「不對!」嚴厲的斥喝聲第N次在這片滾滾黃沙中響起。「你們的注意力要放在雙手的兵器上,而不是自己的雙腿——」
當火月瞧見一堆士兵撞在一起,她忍不住又咬牙叫道:「莫裡!」她冷喝著站在跌得人仰馬翻的一堆人身旁,正為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咧嘴大笑的副將。「叫他們立刻給我站起來!」
莫裡的視線迎上弟兄們疲累不堪的眼神,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將劍棄置在地上,「大人!」他徐緩移動著綁了鐵球的雙腳,笨重的朝看台搖搖晃晃的邁去。「弟兄們從早上練到黃昏了,身體的體能早已超過極限,大人何不到此為——」
火月倏地打斷他的話,「你想違抗命令?」
隨著一聲斥喝,火月輕巧的身影瞬間已翻落在她的副將面前。
「想休息?只要你能從我手中取回自己的兵器,我就答應你的要求。」她轉身便要一個士兵將莫裡的劍拾來。
這……不好吧?莫裡當下一愣,四周也頓時陷入了一片靜寂。
可能嗎?赤月軍眾弟兄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約而同的在心中歎了口氣。
平常生龍活虎的副將就已經不是主帥的對手了,更何況是此刻筋疲力竭得只剩一口氣的他呢?除非有奇跡出現,否則他們還是得認命的接受這些非常人所能負荷的訓練吧?
正當眾人認命的暗忖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倏然飛落在火月和莫裡之間。
「艾蒙?」火月有些不悅的瞪著他。「怎麼?你是想繼續兩年前那場勝負未定的決戰?」
十年之約的一戰,她和他打成了平手,但那並不表示今天他們也會是平手。如果可以,她還真希望他們之間能再有一次較量的機會,但她明白雷斯大王絕不會應允的。
艾蒙沉穩的眸光在火月冷艷的嬌顏上駐留了比平常多幾秒。
敏銳的火月察覺到他奇怪的眸光,她眉頭先是一皺,隨即挑眉說道:「沉默是表示你害怕我的提議嗎?」她的口氣裡充滿囂張的挑釁。
沒辦法!這死艾蒙天生就和她對沖,所以她每次見到他,若不用言語好好的修理他一番,總覺得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曾遭他雙腳「污辱」的母親!
唉!她還是那一副暴躁易怒的死脾氣。艾蒙輕蹙著眉,實在瞧不出這個每回和他碰面總沒給他好臉色看的女孩,長大之後與以往有什麼不同。
「大王現在在找你。」艾蒙淡淡的說道。
聞言,火月美麗的紅瞳迅速掠過一抹令人來不及捕捉的不安。
但眼尖的艾蒙卻注意到了,難道……她在擔心和大王碰面嗎?
他心中的疑惑在她那對炯亮的瞳眸驀地迎上自己時有了個答案。
「那我可不能讓大王等太久了!」火月自信地揚起一對美眉,將劍遞還給她的副將。「莫裡,訓練到此結束,讓他們下去休息。」
火月的身子才朝後一轉,她背後的眾兵們立刻全癱平在黃沙地上,顧不得這種行為是否有損赤月軍不久前才光榮載功回國的英勇形象,他們只想好好的睡個大頭覺。
火月的腳步輕盈而有規律地落在乾淨明亮的磚面上。這一路上,她的腳步始終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可當她要踏進史雷斯的寢宮之際,她卻有了短暫的猶豫。
「大王!」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走進富麗堂皇的寢宮裡,卻沒有瞧見那個英挺威武的身影——
她微蹙眉頭,直覺地往後花園走去。
奇怪的是,她來到小橋流水、百花爭妍、一片花團錦簇的美麗花園裡,卻仍見不到史雷斯的影子,甚至連侍女也見不到一個!
奇怪了?火月納悶的低頭看著石亭內的臥榻,探手輕觸著鋪在上頭的雪白貂毛錦毯。
咦?還是溫的?
猛地,她察覺到四周的空氣變了。
她心驚的收手,此時,一記凌厲的劍氣驀地襲向她的背後。
當然,火月這赤月軍的主帥也不是當假的。她凌空一個飛躍,千鈞一髮的躲過了突襲者毫不留情的劍氣。
劍氣銳利如刃的削去了火月的衣角,也削落了錦毯的一角,又再次猝不及防的襲向火月。
面對這絲毫不讓她有喘息機會的攻勢,火月的柳眉輕輕一蹙,翻身躍出了亭外,順手從地面上拾起了一根木條充當武器。
對方的攻勢又猛又快,招招可見其殺意,令人應付得心驚膽跳、冷汗不斷。火月冷肅著艷容,見招拆招,一一化解掉只要一個大意就可能小命不保的殺人劍勢。
這一戰持續了近一個鐘頭,火月從亭外打回了亭內,從黃昏打到了夜晚,從頭至尾應付得險象環生!
雖然她的生命有危險,她的內心卻仍是愉悅的,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痛快的與她的「師父」打上一場了!所以,儘管一天操兵下來,她的身子已大喊吃不消,可她的雙眸卻依舊湛然有神地閃亮著。
始終寒冷著一張俊容的史雷斯,瞧見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女孩又一次的避開了他掃向她腰腹的劍風,他緊抿的唇角終於忍不住讚賞的微微一勾,綻露出一抹笑意。
可惜的是,火月並沒有注意到史雷斯的笑容,因為他突然棄劍的舉止,令她不得不硬生生的停下她反擊刺往他胸前的一劍!
火月來不及猜想他棄劍的原因,一團瞬間直衝向自己而來的藍色火球,讓她心驚地立刻以自己的「赤火」作為反擊。由於她的反擊是出於她的直接反應,所以她這一掌幾乎用盡了全力!
驚見自己的「赤火」竟然吞沒了他的「藍炎」,還筆直的朝他衝去,她嚇得幾乎尖叫出聲。
她的雙手緊捂著雙唇,看著她噬人的「赤火」穿越過史雷斯方纔所站的位置,兇猛的往石柱撞去,她本以為會聽到石柱崩裂的聲音,但史雷斯不知何時所布下的結界,卻讓她的「赤火」在撞上石柱之前,先行化成了無數細碎的金色火星。
瑰麗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冷然俊容,也照亮了火月過於蒼白的表情。當四周恢復昏暗,她便如同被抽光了全身氣力似的兩腿一軟,跪坐了下來。
若不是他閃得快,他是不是就要死在她的「赤火」之下了?
她纖細的雙掌不由得緊緊握起。「你真是可惡!」她敢說他的「藍炎」根本只用了三成的功力!
她仰著臉往黑暗中他所佇立的方向低聲咆哮,同時感覺到自己眼角的濕潤。
「大王找我來,就是想栽個弒君之罪給我嗎?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會主動將人頭送上!」混蛋!你簡直可恨得令人咬牙切齒!
火月激動的口氣裡掩飾不住的真切情感輕輕牽動了史雷斯的心,令他絕冷的表情浮上了一絲溫暖。
踩著如魅的腳步,他無聲無息地在黑暗中靠向她。「本王只是想知道我一手調教出來的你,為何還能讓敵人有機可趁?」
聞言,火月的身子微微一僵。「我不明白大王的意思。」她別開臉,因為她相信即使在黑暗中,他那銳利的雙眸依舊能輕易的看透自己。
他知道了多少?
感覺他溫熱的氣息就在她附近,她紛亂的心顯得更加紊亂了。
「不,你明白,本王指的是黑龍!」
「黑龍已死在我的劍下,並化成了灰燼。這件事火月在慶功宴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是嗎?本王倒認為你似乎隱瞞了某些細節,不過,本王也覺得那些『細節』確實不適合在公開場合討論,它應該是在私密的情況下討論。」他頓了頓,「例如現在。」
火月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多日的不安終究還是成了事實。
「我……」她掙扎的咬了咬唇。「好吧!我承認我破壞了當初大王授予我魔法時的約定,我不該在第三者面前展露『赤火』;我也不該在報告中謊稱黑龍是被他自己打翻的蠟燭所引燃的大火給活活燒死的,他……他是被我的『赤火』給打中的……」
火月看著他,不得不鼓足勇氣地抬首輕聲問道:「大王不會要把我的『赤火』給收回去吧?反正黑龍都已經是死人一個了……」火月不安的咬著唇,彷彿就像當年那個小女孩似的固執。
聽見火月違反了別在他人面前施展「赤火」的約定,史雷斯感到有些驚訝。但另一股翻騰攀升的情緒卻如猛浪般的立刻壓過了它們。
他不相信地擰緊了眉頭。這該死的女人最在乎的竟然是這件事?
這個小笨蛋!當初他為了預防她學會「赤火」後去對付艾蒙,而隨口捏造的戲言,她居然信以為真?
「我要知道的不是這件事。」史雷斯猛地攫住她的下巴,雙眼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告訴我!黑龍碰了你嗎?」
「什……什麼意思?」她吃痛的微蹙起美眉。
「意思是——他強佔了你的身子嗎?」她的態度讓他再也忍不住的在黑暗中對她低咆。
該死!為何在自己憤怒得想殺人的時候,她卻可以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火月被史雷斯鮮少表現出來的怒氣給嚇著了。她努力回想著史雷斯方才問的問題,因為只要他靠近她,她精明的腦袋就會糊成一團沒用的漿糊,尤其是他那雙手……天啊!每每想起他那雙修長的大手曾在自己身上做的事,她總會臉紅心跳好一陣子,雖然那已是幾年前的事了,她卻依舊感覺鮮明——
火月在心中輕吁了口氣,還好他現在看不見自己臉紅的樣子,否則他鐵定會看穿她現在的想法。
「他來不及那麼做,因為我弄瞎了他的雙眼。」火月決定將事情全盤說出。「他在我喝的水裡下了毒,我只能任他把我帶到他躲藏的地方。一路上,我不斷努力地嘗試用『赤火』將毒性排出體外……黑龍卻在我即將成功之際,猴急地撕裂我的上衣,並更進一步的企圖佔有我,但幸好毒及時解開,我用手指戳瞎了他的雙眼,用他的劍砍了他的雙手,然後放火燒了他。
「或許是我的衣衫不整讓那些尋著火光找來的屬下誤會了一切。所以不管大王聽到了什麼,真實的事只有一件——」她一頓,藉著夜色的掩護,毫不隱藏眸中情意地凝鎖住他隱約可見的五官,用平穩的聲音表明道:「我並沒有被任何人佔有。」
你說過,我只屬於你的!而我也始終這麼相信著,並誓死護衛這信念。她心中暗想著。
他疑視著她,沒有開口說話;而她的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了起來。
他在想什麼?!
她的眼底閃爍著疑惑與不安,溫熱的氣息在他們彼此之間流竄,她的鼻間充滿他男性的濃烈氣味,教她心跳失速、口乾舌燥。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感覺到他灼燙的指尖輕輕地撫著她的唇瓣。
「不,小月兒……你知道本王從不『相信』什麼的,所以……我今晚會親自證實它。」彷彿在下承諾似的,他俯首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又道:「瞧你,總是一身汗水味。」
他不喜歡她身上的汗水味嗎?
想著想著,她突然又很後悔自己為什麼不留下那汗酸的味道,或許那樣就能令他改變要她的主意了。
沐浴過後的花香味淡淡地圍繞在她鼻前……她忍不住心慌的將目光飄向外頭。
唉!以前是自己太笨了,不知道一對男女在一起能做什麼事;但是,經過他那一次惡魔似的教導,現在的她倒是十分清楚他要用什麼法子來證實自己所說的話了!
她不安的思忖著,目光又飄向了外面。
安靜地梳理火月一頭教人稱羨不已的柔亮紅髮的小琳,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小姐……你在等人嗎?」
瞧火月心虛的立刻斂起眸光,小琳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了。
「小姐你等等,小琳到外頭為你瞧瞧!」說著,人便迅速的走向外頭。
片刻後,小琳邊搔著腦袋瓜,邊走了進來。「沒人啊!」她疑惑地重拾起玉梳子替火月梳頭。
「誰跟你說我在等人的?」火月不悅地瞪了小琳一眼。「你呀!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大膽的擅作主張起來了。」
「我……」鏡中兩道射向自己的凌厲眸光令小琳不由得心慌地垂下視線。小姐一整晚看起來就是心神不寧的嘛!不過,現在都已經過了就寢時間,不應該還有人會在這時候跑來啊!
啊!莫非小姐等的是——雷斯大王?
猜到這個可能性,小琳抿緊的唇角不由得露出了笑意。哈!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她這個在小姐身旁服侍多年的丫頭,可是一清二楚的知道小姐的個性呢!
她這個雙手耍起刀劍來,其磅礡氣勢不讓鬚眉的美麗主子,其實每每碰上了雷斯大王啊!她就會緊張得連一支筆都握不好喔!
想到這裡,小琳為了不讓自己的主子發現她不斷擴大的笑容,腦袋不禁越垂越低。
她的模樣看在火月眼中,還以為小琳已經累得偷偷打起瞌睡來了呢!
「別梳了,下去休息吧!」
「小姐,今晚不編髮辮嗎?」因為以往火月總是編著長辮入睡的。
「不了。你去休息吧!」
火月心不在焉地揮退小琳,紛亂的心思全繞在另一個人身上。
火月一顆心七上八下地跳動著。如果史雷斯真的依約前來,該拒絕他嗎?
其實她明白,答案是肯定的。
不錯,黑龍那下流胚子確實用他骯髒的雙手碰了自己,讓她在心頭留下難以抹去的噁心感,但她並未真的受他玷污啊!
她不希望史雷斯是在有所誤解的情形下,將自己據為己有,她的第一次不該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發生才對呀!
不過……火月的眸光又飄向了外頭。他會來嗎?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緊蹙著一對美眉的她,開始在室內忐忑不安地踱起步來。
當晚,史雷斯並沒有出現在月之殿。
對於這樣的結果,提心吊膽了一整晚的她應該要大大的鬆口氣的。
可是,她真的是這樣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