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到一處僻靜的鄉村小路上,處處可見矮小的磚瓦屋舍,雖然這裡曾經重建過,卻仍保留了不少古老的建築物。
徐嬌艷照著抄來的地址,造訪了這個蔚尚霆小時候曾經住過的小鎮。
說來真是老天爺在幫她,在警局怎麼也找不到相關資訊時,大二無意取來的人事資料卻幫了她,讓她查到蔚尚霆是從母姓,也找到他小時候住的地方。
問了司機,指點了一個位置,原本該是那屋子的地方現在已成了一棟矮小的公寓。
這種時刻,就該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來問問。
左看看、右看看,有了—那頭紅磚屋下,有位老人家正在看報紙。
「老爺爺,請問你認識一個叫蔚玉寧的女士嗎?她以前就住在這裡。」
「蔚玉寧呀!」老人家望著徐嬌艷,瞇起那雙細長的眼睛想了許久,就在徐嬌艷打算要放棄等待時,他終於開了口,「你指的應該是小寧吧!」
「是呀、是呀!」徐嬌艷猛點頭,也不管究竟是不是,總之,有希望她就問。
「小寧搬走很久了,後來這裡就被改建,以前的房子長什麼樣都已看不出來了。」老人家望著那棟公寓,遙想起當年的往事。
「小寧是在這裡出生的,小時候很乖巧,可惜唸書時結交到壞朋友,被男人騙了,不小心懷孕,我記得當時她生下的是個男孩;小男孩跟他媽媽一樣,都是個漂亮的孩子,應該是這樣子……唉!年紀大了,有時候記憶力真的很不好。」
杏眸一亮,是了,這個小寧就是她要找的人。「老爺爺,那你知道這個小寧後來搬到哪裡去了嗎?」
「我只記得,後來她跟著一個日本男人去日本了,好像還帶著小孩一起走的,只是現在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什麼呀!
徐嬌艷張大了嘴,日本?意思是,蔚尚霆有可能是在日本長大,而那張照片也有可能是在日本拍的羅?
搜查結果,再次碰壁。
不過已經比之前好很多——起碼她知道蔚尚霆曾經在日本待過,徐嬌艷不滿的在心底念了念,那男人居然都沒提過他會日文。
抬眼再瞄了這個小村鎮一眼,徐嬌艷轉身準備離去,卻不小心撞到一個擦身而過的路人。「對不起!」
「エノネオモ!」
說日文的,是日本人?
徐嬌艷瞄了眼前端莊的女人一眼,而對方正也用同樣好奇的眼神回望著她。
釋出一抹善意的微笑,徐嬌艷轉身離去。
日本女人先是愣了一會兒,總覺得對方的笑容好眼熟,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
對了!那張相片!
日本女人急忙追了上去,左右張望,仔細回想方纔那名女子是往哪個方向……
看到了,她正坐上計程車。
百合蕙子二話不說的揮揮手,也招來一輛計程車,要求他跟上前面的目標物。
難怪她會覺得眼熟,方纔那個台灣女人就是和赤郎一起合照的女人呀!
心中一陣竊喜,她就知道只要來這裡就一定會發現什麼;至於那女人和赤郎是什麼關係,這會兒她沒工夫去細想,總之,先跟上那輛車再說!
※※※※※※
「你不是說去買菜,怎麼買了一整個上午,什麼都沒買就回來了?」蔚尚霆盯著兩手空空的徐嬌艷,很懷疑她到底是跑去哪裡買菜了?
不知道這女人又是哪根筋不對,好好一個週末不在家休息,非要去買什麼菜,還不要他跟去幫忙。
「我也很生氣空手而回呀!可是沒辦法,就是買不到呀!」想來還真是令她洩氣,她還是找不到任何關於那張相片的資訊。
「真是的。」蔚尚霆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走吧!」
「去哪?」
「小姐,現在已經下午一點多了,別告訴我你肚子都不餓。」他餓了,因為等她而什麼都沒吃。
「對耶!」難怪肚子一直在咕咕叫。
改勾他的手臂,她迫不及待的往前走,「走走走,我們去吃麻辣鍋,今天沒買到菜,我一定要多吃點洩憤!」
「去吃麵。」
「為什麼?」不要!她要吃麻辣鍋。
「因為你昨晚胃不舒服。」他的聲音裡透露著擔憂。
徐嬌艷停下腳步,一雙水眸懷疑的盯著他,「你怎麼會知道?」
她明明沒有說呀!
蔚尚霆的眼砷有著責備,口氣卻很溫柔。「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告訴我?以後不准一個人在角落偷偷吃胃散,知道嗎?」
內心暗自竊喜著——原來他都有偷偷在注意她呀!「好。」徐嬌艷感動的點點頭,隨即又說:「但是我還是要吃麻辣鍋!」
「你這女人……」怎麼都說不聽!
「赤郎!」
莫名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歡愉時光。
徐嬌艷根本還來不及看清楚,一道人影就這樣直撲進蔚尚霆的懷中。
徐嬌艷當場變臉,等等,那個位置好像是她的吧!目光不悅的瞪著那個陌生人,「不好意思,這位小姐……」
「赤郎,我終於找到你了!」
日文!
徐嬌艷瞇起一雙眼,上下打量著那個莫名侵佔她位置的女人,還有,蔚哥哥為什麼不推開她?
終於,蔚尚霆有反應了——他抓住女人的肩頭,將她移開,沒有來人的興奮神情,他的濃眉緊攬。「蕙子,你怎會在這裡?」
「當然是來找你的!」她一臉的哀怨樣,「你一離開就是七年!這七年來音訊全無,你知不知道我可是跑逼了好幾個國家到處去找你,卻是每一次都讓我心灰意冷……」她的聲音暫歇,不懂他為什麼要用這麼冷漠的表情看著她?
「蕙子,你找我要幹什麼?」他跟她,已經沒關係了。
「幹什麼?當然是來找你回去的。」
「當初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我是不會再回去的。」他的態度堅決。
「你不能不回去,想想在日本的歐吉桑……」
「對不起!」一句相當宏亮的中文打斷了兩人間的對談,徐嬌艷的身影主動插入兩人之間,大剌剌的窩進蔚尚霆的胸膛,儼然一副「這男人是我的」的態度,「這個日本女人是誰?」
徐嬌艷刻意用中文大聲再問一句,免得這兩人說日文說得那麼爽,都快忘了她的存在。
令她很不爽!
不好意思,好歹目前跟蔚尚霆在一起的女人是她,可否尊重她一下,別黏得那麼近說話,她可是會吃醋的!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打探到蔚尚霆自小便去了日本,面對突然日文說得那麼溜的他,徐嬌艷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赤郎?這女人……」百合蕙子同樣也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起初看到照片的時候,她簡直無法接受赤郎身邊居然有別的女人;但是後來她釋懷了——都已分開了七年,他身邊有其他人是不需要感到意外,但她深信,赤郎總會是她一個人的。
「嬌艷,她是我的一個朋友,是在日本認識的,她叫百合蕙子。蕙子,說中文,嬌艷聽不懂日語。」
這讓徐嬌艷詫異了一下,那女人原來會說中文。
就見日本女人雙手交疊,朝她行了九十度的禮,用一口不算差的中文道:「初次見面,你好,我是百合蕙子。」
「你、你好。」是怎樣?她和一個看起來都不知是不是情敵的女人,需要互相有禮成這樣嗎?
※※※※※※
這頓午餐吃得很不舒適,原因是,那位不請自來的客人——百合蕙子,實在是個妨礙她和蔚尚霆的超級大電燈泡。
「這是什麼?」百合蕙子目光嫌惡的瞪著那一團黑黑軟軟,正被徐嬌艷夾起的詭異食物。
「這叫鴨血,怎麼?你沒見過嗎?」日本離台灣又不算遠,飲食文化應該沒有差異到這麼大吧!
「鴨、鴨血?」真噁心!百合蕙子大叫一聲,臉上的血色盡失。
月眉一攢,這女人有必要這麼驚訝嗎?鴨血可是麻辣鍋鍋底必備的精華呢!
小嘴一張,才想咬下這口精華,筷子上的鴨血便讓人搶入其他碗內,接著一塊從白湯裡夾出的豆腐放回她的碗裡。
誰?是誰偷了她的鴨血?
「說過你胃不舒服,不能吃辣的,吃豆腐。」
「我要吃一口。」
「吃豆腐。」他很堅持。
徐嬌艷鼓著腮幫子,親眼瞪著那塊精華被那男人兩三下塞入嘴裡吃光光。
「已經如你所願來吃麻辣鍋了,麻煩請你現在配合一點。」
「只能看,又不能吃,有什麼屁用!」徐嬌艷把豆腐塞入嘴裡,嘰哩咕嚕的不知在講什麼,但肯定不是好聽的話。
蔚尚霆不禁失笑,這女人到底多大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他又舀了好幾樣蔬菜放入她的碗裡,「等你的胃好一點,我們再出來吃麻辣鍋,到時候你想吃多少,都讓你吃。」
徐嬌艷斜瞄他一眼,將他的關懷全都放進心底。「這是你說的喔!要任我吃的喔!」
看不慣兩人卿卿我我的模樣,完全忽略她的存在,百合蕙子突然喊道:「赤郎,我要吃那個,你幫我舀好不好?」
「你要什麼?」
「我要……這個……呃……還是那個……」百合蕙子嫌棄的眼神正瞪著那鍋又紅又白的湯,老實說,裡面放了什麼東西她一點都不清楚,更沒有興趣。
面對她的猶豫不決,徐嬌艷可就沒蔚尚霆的耐性。「百合小姐,你是不是不吃辣?」
「我吃辣,但是這些……」百合蕙子滿臉厭惡,看起來紅澄澄的,上頭還浮了一層油,真是噁心又不健康。
懶得管這位高貴小姐在想什麼,是她自己硬要跟來吃飯,結果卻一副什麼都不敢碰的噁心樣,徐嬌艷直接將一湯匙湯汁舀入百合蕙子的碗裡。
「吃麻辣鍋就該嚐嚐湯底,不吃塊鴨血又怎麼算是吃過麻辣鍋?」瞧那女人懼怕的模樣,徐嬌艷就覺得很開心。
對,她是故意的,誰教這女人一副矜持又高貴的嘴臉,好像他們吃的東西是下等人的食物,讓她看了很不舒服。
此時,一通臨時調動執勤的電話,令蔚尚霆不得不離開。「嬌艷,我先去結帳,你繼續慢慢吃,記著,不准吃過辣的東西。」
「知道了。」他是她的爸爸嗎?管這麼多?但心底還是有股甜蜜蜜的感覺。
她的埋怨他只能失笑,揉揉她的腦袋,動作是那麼溫柔,像是在呵護什麼似的;可下一秒,他卻用日文朝另一頭警告著,「蕙子,別亂說話。」
百合蕙子不情願的點了頭,冷眸中卻閃過一抹異光。
「你幹嘛又用日文說話?」徐嬌艷抱怨,是欺負她聽不懂日文嗎?
「沒事,我先走了,到家記得要打電話給我。」
百合蕙子好嫉妒蔚尚霆此刻的口吻,那應該是屬於她的,而不是眼前這個裝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蔚尚霆一離開,徐嬌艷逕自吃著,完全沒搭理百合蕙子。
本來嘛!都有人結帳了,她不大吃一頓哪划算?
就在百合蕙子以為她只顧著吃而不想理人時,徐嬌艷卻突然拿起紙巾擦嘴,「好了,我吃飽了。」
她抬眸,正視對面的女人。「說吧!百合小姐,你究竟來找蔚哥做什麼?」有種感覺,這個日本小姐是可以解開她心中的疑惑的。
蔚哥?是指赤郎吧!
「我來找赤郎,希望他跟我回日本。」既然對方開口,百合蕙子也就直說了。
「他在這裡明明就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去?」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赤郎能回去,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就是想不通,執意不跟我走?我就不信在這裡當個默默無名的警察,會比回賽車界當個出名的選手要好嗎?」
「回賽車界?」是她聽錯了嗎?
「怎麼?你不知道赤郎是日本最出名的賽車手嗎?」百合蕙子挑眉。
拿著冰飲的手僵在空中,徐嬌艷張大了嘴,「你、你說,蔚哥是賽車手?」看來這女人一點都不知道赤郎的身份!一抹異光閃過百合蕙子的眼眸,這樣也好,她的計畫可以實施,只要利用這女人……
「赤郎很小的時候就對車類有興趣,可以說他是天才,對任何車種的維修及駕駛,很快就能駕輕就熟;十八歲他就打出了自己的名號,不但是日本參加F1賽裡獲得冠軍的最年輕選手,更是世界機車賽的紀錄保持者。」注意到徐嬌艷一臉目瞪口呆的模樣,百合蕙子的嘴角勾了一抹詭笑,「徐小姐,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要我做什麼?」
「一場誤會和意外讓赤郎決定離開賽車界,甚至拋棄了他的繼父……」
愈聽,徐嬌艷愈是瞪大了雙眼——這下,關於那張相片的謎團終於全部解開了。
※※※※※※
一打開家門,如他所料,見到一個抱緊海綿寶寶玩偶的女人,就窩在沙發上看連續劇。
「看電視為什麼不開燈?」
窩在光線不夠的客廳裡看電視,對視力很不好。
蔚尚霆打開電燈,而那頭女人像是直到這時才注意到有人。
「你回來啦!」聲音卻不似以往有活力。
黑眸閃過了困惑,這女人今天不太對勁,該不會是蕙子對她說了什麼吧……「你怎麼了?」坐到她身邊。
徐嬌艷很自然的靠過去攬住他的腰。「只是在想一些事。」皺皺鼻子,用一種新的目光審視著眼前的男人。
百合蕙子說,一位來台灣觀光的日本旅客,因為妻子去世所以來台散心,卻意外認識了蔚尚霆的母親,且和她談起戀愛——那個人就是蔚尚霆在日本的繼父。
可惜他母親到了日本沒多久,就因病去世,而那個日本男人武介卻依然將蔚尚霆視為親兒子,並把愛無私的分給自己的親兒子和蔚尚霆。
蔚尚霆與異父異母的哥哥恭太郎的感情也相當要好,就如同親手足一般。
蔚尚霆的繼父是賽車界出名的選手,曾經叱咜風雲一時,雖然後來退休了,手邊仍有不少車隊、車團,專門訓練新一代的選手。
蔚尚霆自小就在這個環境待著,學習能力又強,加上一種與生俱來的天分,任何車種到他手上,他一摸就通,即使一輛破車經過他的手改裝一下,馬上便能和跑車較勁。
不久,他便和他的兄長一起成為世界級的選手。
而老人家最得意的就是,擁有兩個天資過人的兒子。
只不過也許是年輕氣盛,兩兄弟間為了名氣而有了小爭執——恭太郎發現自己弟弟的才能、名氣逐漸超越自己,心中多少有點不平衡,在某一晚,兩兄弟大吵一架,隔天參加比賽時,恭太郎竟出了意外,車毀人亡!
那場意外擊碎了兄弟情分,也擊毀了一個家。
蔚尚霆因為自責,不但退出車壇,甚至從日本消失無蹤,從此沒人得知他到了哪裡。
至於百合蕙子,正因為她是恭太郎的女朋友,自然知道所有的事。
自從蔚尚霆離開後,她就持續照顧蔚尚霆的繼父,只是老人家的心願就是能再見到兒子一面,可惜有人卻因愧疚而無法面對,一逃就逃了七年。
「蔚哥,你知道我剛剛看了一個多爛的電視劇。」
「我對你的電視劇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的腰被兩條手臂纏得死緊,動彈不得,只能繼續聽她說。
「有個笨女人以為愛情至上,被人騙了一次不要緊,又被人騙了第二次;而這次被騙,竟然還無怨無悔的去照顧那男人跟別人生的兒子。
「更慘的是,那男人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愛喝酒、又嗜賭——先是騙光了女人的積蓄,後來工作也沒了,成天伸手向女人要錢,要不到就藉酒裝瘋,動手打人!」
蔚尚霆的眉心深鎖,他心知肚明,這劇情雖爛,卻不是什麼電視劇。
「女人跟第一個騙她的男人生了一個女孩,那女孩不懂,為什麼媽媽每天被爸爸打,卻依然要待在這裡,所以她問媽媽為什麼不逃走?結果笨女人卻回答小女孩,她相信男人是真的愛她,只是被酒精控制理智,而且如果她走了,那誰來照顧與小女孩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畢竟在關係上,他們都是一家人;真好笑!跟一個小女孩說這些,她哪聽得懂,你說對不對?」
徐嬌艷說到這裡,突然吸了吸鼻子,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小女孩只知道媽媽不願意走,既然這樣,她就只能保護媽媽和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弟弟,所以每一回,她都命令自己要勇敢的跟繼父對抗,不讓他再對自己的家人動粗。」
這是……徐嬌艷自己的故事!
他的心被狠狠一擰,強壯的臂膀忍不住摟住她——徐小明曾說過,每回被打得最慘,受傷最重的都只有徐嬌艷。
他開始明白了為什麼徐嬌艷會這麼厭惡酒醉動粗的男人,他發現自己也相當痛恨,恨不得去把故事中的男人抓出來痛扁一頓,好把徐嬌艷所受過的傷,幾百倍的還回去。
「可惜意外還是發生了,喝醉酒的男人把女人打暈,自己八成是因酒精作祟,把點著的菸放在舊報紙上,自己跟著昏睡過去,結果兩人就這樣活活被火燒死!
「女孩真是恨死了那個男人,如果沒有他,她的媽媽就不會死,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衣角被人扯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女孩第一個想法就是,是這小孩的爸爸害死了她的媽媽,她恨死這孩子了!」
小臉一抬,眼睛因為說到激動處,顯得紅紅的;蔚尚霆不捨的把大掌貼上她的臉頰。
「結果你猜,女孩跟小男孩最後怎樣了嗎?」她問。
還用猜嗎?徐小明還能健健康康的活到現在,就知道她是怎麼選擇了。
「少女想到媽媽曾經說過,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大家都是一家人,男孩就是少女的弟弟,現在爸爸死了,他不難過、傷心嗎?如果少女這時候不理他的話,男孩就什麼都沒有了。」
緊握著他的掌心,徐嬌艷仰頭和他眼對眼,「所以少女決定留下弟弟,忘掉不愉快的過去;畢竟他們是一家人,已經失去父母,就不該再失去彼此。」
黑瞳牢牢的鎖著她,想知道她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
「蔚哥,我完全能體會你繼父的心情——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要讓他連另一個兒子也見不到好不好?」
他眼中的火焰在跳動——果然,蕙子都說了!
過往的種種全都浮現在他的腦中,他煩躁的想把她推開,可惜這女人的屁股就是黏在他的腿上,怎麼都不肯移開。
「你不懂的事就不要亂說。」他低斥。
「我是不懂你們兄弟為了怎樣的誤會而吵架,但是意外已經造成,你不能只顧自己的自責,就不管別人的感受呀!」
「這些都是蕙子跟你說的嗎?」他定定的看著她,看來蕙子還是隱藏了一點事未說。
「是呀!就在你那天拋棄我跑去執勤的時候,她全都說了,還說你繼父是多麼的傷心和想念你。」
「不可能!他一定恨死我了,如果不是賽前我和恭太郎吵架,又怎會令恭太郎分心,結果出了車禍?是我害死他的寶貝兒子,我繼父怎麼可能還想著我?」
「誰教你不好好的聽蕙子說,她這次來,可是帶來了你繼父親筆寫給你的信,他就是要告訴你,他從沒怪過你,還一直在等你回家。」抓來自己的包包,徐嬌艷掏出一封署名要給赤郎的信。
「繼父真的沒怪我嗎?」蔚尚霆顫抖著接過信,眼神相當激動。
他一躲就躲了七年——當年繼父抱著恭太郎的屍體哭得幾乎要暈過去,他便覺得自己不該再留下!
如果不是他,恭太郎就不會出事!
那次之後,凡是和恭太郎有關的任何事,他都不願再談、再提,只想窩在台灣這個小角落,一輩子這樣簡簡單單的過生活。
但如果……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他這麼做豈不是令關心他的人受重傷嗎?
「你跟那小鬼都是一個樣,都不知道我是花了多久的時間才讓那傢伙忘掉什麼叫『自責』,把他養得白白胖胖,健康長大到現在……都會跟我頂嘴了,這死孩子……」
眼角一瞄,發現他竟將信紙扔進垃圾桶。「你幹什麼?」忙著去攔截,卻被蔚尚霆制止。
「不用拿了,看信是沒有意義的。」
「這封信是你繼父寫的……」
「就因為實際面對面比較有用,那還看信做什麼?」
愣了半天,徐嬌艷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是說……」
「下個月我請五天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日本?小明不是還在放暑假嗎?我們可以順便帶小明一起去。」
七年的時間很長,長到他應該要準備好勇氣去面對,況且他怎麼可以輸給一個女人?
徐嬌艷做得到,那他也做得到!
「要,我當然要去!」徐嬌艷興奮的抱緊他,總算沒有辜負百合蕙子的拜託。「可以去日本耶!也不枉費我編了這麼一個感人又動聽的故事來啟發你。」
「又是編的嗎?」他抹去她眼角的濕痕。
「那當然。」她扮了個鬼臉,「不然你以為是真的嗎?」
回答她的是一記飽含著憐惜與憐愛的深吻。
※※※※※※
話說回來,百合蕙子不是只來送封信的嗎?
為什麼人找著了、信也給了,蔚尚霆更是決定回日本一趟,她還留在台灣幹嘛?
還動不動就跑來找她的蔚哥哥,不覺得勤奮過頭了嗎?
「反正你們下個月要回日本,我到時候再跟你們一起回去就好!」
這麼說是沒錯,她想留在台灣也沒人能管,可是每當徐嬌艷和蔚尚霆約會時,那女人都跑來當電燈泡,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而最令她生氣的是,蔚尚霆一點趕百合蕙子走的意思都沒有!
不過也是啦!畢竟是哥哥的女朋友,於情、於理,趕人家走也是不對。
「你這叫引狼入室。」
一個抱枕扔過去。
「哎呀!」
正中紅心。
「如果不是你把照片扔上網路,那個日本女人怎會找到這裡?」那個什麼百合的,他見過幾次面,她常跑來他們公寓等交警哥哥。
那個女人外表看起來是很端莊賢淑,但不知怎的,他實在是看那女人不順眼。
大概是自家女人粗野慣了,總覺得那個日本百合待人的態度好假。
「那個是人家哥哥的女朋友。」她提醒。
「我可一點都感覺不出來那女人哪裡像是別人哥哥的女朋友了。」徐小明哼了一聲。「我倒覺得她挺想纏著交警哥哥的說。」
每次見到交警哥哥,日本百合開心的模樣可是很容易就看得出來,講話總喜歡竄到交警哥哥身前;但是只要徐嬌艷一出現,她臉上的笑容就會不變,眼神也變得好銳利。
他才不信,難道徐嬌艷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別胡說八道了!大不了再一段時間,把她送回日本就沒事了。」
徐小明不以為意道:「希望會那麼簡單就好。」
徐小明的話在徐嬌艷的心底投下了一顆石頭,令她稍稍感到不安起來——不知為什麼,她想起百合蕙子每次望向蔚尚霆的眼神,都會令她覺得很不舒服。
是她想多了吧?
她相信蔚尚霆,如果百合蕙子真有其他的意圖,只要蔚尚霆的心裡有她,應該就不會出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