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況穩定下來後,當許紹羽提出要她搬到他在醫院附近買下的居所時,莫詠心想:大尾巴狼終於要露出本性了。
「好啊。」她雲淡風輕地說(其實心裡爽得要死),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啊啊,真是超有感覺,她現在的心情就像言情小說裡的情婦轉正,入主豪門一樣。可惜咖啡杯裡裝的是牛奶,沖淡了壞女人的味道。
其實不能怪她無厘頭地胡思亂想。醫院她早就呆膩了,現在是看到白色就想吐。雖然天天都在狂K書,但她更懷念在書店工作時給書分門別類、聯絡出版社、閒時置身書架中看書那種全程參與的感覺。
許紹羽又不肯跟她談那種天雷勾地火的戀愛,照他的性子也「火」不起來——兩人交往至今,最火熱的竟還是那次在樹林她扯開了他的兩顆紐扣,說起來真是丟臉。所以許紹羽竟主動要她搬去與他住,難怪她會有脫離苦海、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順便很小人地哼哼兩聲:許紹羽,忍不住了吧,男人本色呀!
搬家只花了一上午就搞定了,她有一個獨立的臥室,這一點她無可非議。把她的房間佈置得有她的個人風格後,莫詠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又轉悠幾圈,就到了她在醫院平時睡覺的時間。許紹羽送來一杯牛奶,給了她一個額頭上的吻,微笑著道了句「晚安」,就回到隔壁他的房間去了。莫詠睜眼躺在床上等啊等,等到凌晨一點,聽見隔壁許紹羽關燈上床,然後……沒了動靜。在意識模糊之際,她最後的念頭是:早知道只是這樣,剛剛的晚安吻應該要他親嘴唇的。
這就是王子與公主甜蜜生活的第一夜。
第二夜,仍是一杯溫牛奶和一個額頭上的晚安吻,莫詠眼巴巴地望著許紹羽好看的嘴唇,不敢開口。
第三夜……
第四夜……
一個星期……
於是一個月後,公主的好朋友,小矮人七合一版本的小敏便接到三更半夜的越洋電話。
「小姐,你不知道這邊現在是深夜嗎,擾人清夢不怕遭天譴麼?」她打著呵欠說。
「小敏,我是不是一點女人味都沒有?」話筒裡傳來公主無精打采的聲音。
「啊,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只要稍加撩撥,他們就會撲上來了。」小敏說著,順便朝房間裡的穿衣鏡飛了個媚眼,她混太妹的時候,靠這一招不知釣上多少個色狼,下場當然都是被她狂扁一頓。真是令人懷念的熱血青春呀,哦呵呵呵——
收起遐思,她故意用百無聊賴的語氣說:「不過帥哥這種超級悶騷男另當別論,他不就你,你就去就他嘛。」心裡暗得意,哼哼,誰叫你們當初純來純去的叫人看了著急,別人好心撮合還遭白眼,現在熱戀起來還不是白癡一個?真是風水輪流轉,今日到我家呀。
「不要!書上都說男人比女人控制力要差的。我要誓死捍衛女性的尊嚴,絕對不能做主動的那個!」
「他不會是無能吧?」
「那也該明說呀,不要讓我在這裡猜來猜去的,我可以配合他玩一下柏拉圖式的戀愛嘛。」
「或者有點變態傾向,不好意思跟你說?你知道,悶騷的人悶太久了會……」
「只要我做女王,勉強可以接受啦。」
聽著莫詠一本正經的語氣,小敏差點沒有笑翻,二十老幾了才初戀的人智商果然會變成負的,「呃,最後一個可能,他其實更喜歡同性。」
「怕的就是這個!」莫詠立刻在那頭接口,「我老早就不爽他對於陽的態度了,他就只會對於陽噴火,對我和其他人都很難發脾氣的。啊——越想越可疑!」電話抓狂掛掉。
小敏不可思議地瞪著話筒半晌,聳了聳肩。其實她本想告訴莫詠,如果許紹羽真的是同性戀的話,她那種干扁的身材其實會更有優勢的。
算了,干卿何事呢,還是睡她的大頭覺吧。唉,真有點寂寞,她也有好幾年沒有談戀愛了。隨意翻了翻床頭的《白鳥麗子》,裡頭掉出一張照片,那是小詠與帥哥初識那年大家在KTV裡照的——於陽的大頭躍然在目。呸呸呸,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找他,撒鹽撒鹽,去去晦氣。
故事發展到——公主懷疑王子有婚外情,對像便是那條惡龍(有人跳出來抗議:喂喂,我要看《白雪公主》,不要看《睡美人》!),而這種懷疑在惡龍入侵她與王子愛的城堡時終於爆發。
「嘖嘖,聽說你們住一塊了?恭喜呀恭喜。」於陽大咧咧地在屋子裡溜了一圈,「紹羽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呀……咦,怎麼有兩間臥室?」他看了莫詠一眼。
那眼光立刻就激起了莫詠殺人的衝動。
「所以我老早就告誡過紹羽了,他不聽,瞧瞧不就連幸福都沒了。看吧,不聽於陽言,吃虧在眼前……喏,這是我來時順手拿的傳單,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莫詠接過一看,赫然是某醫院隆胸術的廣告。「啪」的一聲,搔首弄姿的波霸美女立即就被貼回於陽臉上——「喜歡波霸是嗎?那就看到流光鼻血吧!」
當晚,王子回到家中時,當即就聞到了公主大戰惡龍的硝煙味。
「於陽來過了?」
「嗯。」莫詠一邊翻書一邊若無其事地應道,卻在他轉身時覷他。其實她也知道許紹羽比較愛她,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嫉妒於陽嘛。誰叫許紹羽噴火時(原來王子也是一條龍?)要比平時艷多了,令人驚艷呢!而這樣的景象卻被於陽獨佔了,旁人只能在他們兩人相處是驚鴻一瞥,讓她怎能不惱火呢?
「許紹羽,」莫詠狀似漫不經心地又問,「你喜不喜歡波霸?」
「嗯?」正打開電腦看圖表的許紹羽聞言全身的警戒線立刻像刺蝟的刺般豎起。沒辦法,若你的公主腦袋裡塞滿了奇奇怪怪的東西時,你也不得不時刻提高警惕了。她可以與你談柏拉圖烏托邦,但聽到心理變態、BL同樣也會兩眼放光。
「無所謂喜不喜歡,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哦,沒有啦。」
好一會兒平安無事,許紹羽稍稍鬆懈了下來。他那現在應該在辟里啪啦敲打鍵盤寫書評樂評的公主卻一反常態,在他身邊轉悠起來。
許紹羽的心重又提起,鼻間隱隱聞到莫詠慣用的薄荷沐浴液的味道。要命,她靠那麼近幹什麼,還有她哪來的性感睡衣,原先的卡通睡衣呢——他早就知道於陽來不會有什麼好事,不知道又灌輸莫詠什麼奇怪的思想了,所以他總忍不住對他發火。
「許紹羽,」莫詠終於甜笑著湊過臉來,「我可以吻你嗎?」
我能說不嗎?許紹羽暗歎,動手取下她的無框眼鏡——她在家裡是不戴隱形眼鏡的,雙唇貼了上去。
抵在胸前的小手開始不安分起來,他就知道會這樣,兩手早有準備地握住她的手,還得分神不讓她咬到舌頭。四拳纏鬥間,「啪」的一聲,兩人都愣住了。許紹羽緩緩彎腰,捻起一顆白色的紐扣,挑眉似笑非笑地問:「這是什麼?」「嘿嘿嘿,你的紐扣怎麼老是掉?」莫詠乾笑,連連後退,什麼A計劃B計劃都不顧了。雖然意外地成功挑起了許紹羽的另一面,不過她終於明白於陽的心情了,那是旁觀者永遠不能體會的,她現在好像做錯事的幼稚園小屁孩哦。嗚嗚,王子發火起來,原來比惡龍更可怕(王子噴火啦,公主和惡龍瑟瑟發抖地抱成一團)。
「你得接受懲罰。」
什麼懲罰?SM嗎?不要啊,她還沒玩過呢。騎木馬聽起來還能忍受,燒蠟燭好像蠻痛的耶。
許紹羽似乎聽到自己溫和的面具「啪」地裂了一塊,額上的青筋也在隱隱跳動。為什麼她會想到這些奇怪的東西呢?所以他才不敢讓她得逞,總覺得一掉下去就會永世不得翻身的樣子——他還想多做幾年正常人呀。還有,為什麼他最親近的人都喜歡看他生氣?他自傲的好脾氣為何就沒人欣賞呢?
結果公主的懲罰就是含淚幫王子補衣服(我發誓,這次一定要補牢一點!),王子終於得到空閒抱頭緬懷ing……革命尚未成功,公主仍需努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