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定「同心結」 第6章
    戚芽芽偷偷抬腕看表,還有十分鐘就是下課時間了。今天約了「同心結」……不對,是紫玉。經過他的再三抗議,她好不容易改掉叫他那個綽號的習慣。自從在一起後,紫玉便不再從事他的「銷售」工作,憑借天賦,他找到了一份畫插畫的工作。柴米油鹽,兩人過起了簡單幸福的二人生活。今天放學後,要幫紫玉一起買顏料,她還看中了一款小雞黃的窗簾,順便再去超市買一些紫玉喜歡的菌類。一想到快和他見面了,不由緊張又激動。她愛他,這種愛並不曾因為得到他而減少一絲一毫。相反的,越瞭解越對沉陷對他的迷戀中無法自拔。

    下課鈴一響,飛也似的衝出教室,卻險些撞到一個守候多時的黑影上。又是齊凱!戚芽芽幾乎要掩面叫天。

    「芽芽,你搬出去住了?為什麼不通知我?」若不是昨天她曾經住的寢室搬入了其他學生,他可能還會像傻瓜一樣每隔幾天就去守一次。

    「我想沒這個必要吧。如果攝影組有活動,你可以在白天通知我。」即使是他利用自己在前,可總還是覺得自己對他有所虧欠。特別是在感覺到他對自己的確是動了真心時,這種愧疚就更為強烈。但是她很明白,不能對他有絲毫鬆軟,否則他就不會有死心的那一天了。

    「戚芽芽,你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這樣冰冷的態度,即使一直在自欺欺人的他也無法再將這個「她只是賭氣」的謊言進行下去。

    「在蔡慧回來的那天,你就該認識到這一點。」

    「不如你教我如何才能做到?明明還深愛著,卻說斷就斷了,可以這樣決絕而毫無留戀。」蔡慧出現之前,他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只是一件陳年往事,她就這樣放棄了自己。

    「齊凱,其實我們並不適合。你別再執著了。」她實在沒時間同他再耗下去,否則紫玉要等急了。

    「我做不到。我就是沒辦法做到。如果真的愛了,怎麼可能做到?」望著那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齊凱失了魂般地囈語著。

    遠遠就看見了立在馬路對面的紫玉。那樣挺拔而俊秀,所有與他擦肩而過的人都忍不住回首張望。好幸福,自己竟然有一個回頭率百分百的男友。

    燈才一轉綠,戚芽芽便迫不及待向紫玉衝去。飛撲向他迎向自己的懷抱,「有沒有想我?」

    「有。」他滿足地笑著,「有想你……體育成績一定很好。」

    「體育成績?」她不解。

    「燈才剛換,你就第一個衝出跑道了。」他調侃著,笑容也加深了幾分。

    「好你個『同心結』,又取笑我。」她不依地輕捶他。那個暱稱又被不小心叫出了口。

    「你又錯了。」他無限同情地望著她,眼中笑意卻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大方勾下他的頭來,在他唇畔連印了幾個香吻,「『同心結』,『同心結』,『同心結』,你就是我的『同心結』,只屬於我的『同心結』。」

    「寶寶,不要!」一聲尖叫在兩人身旁炸開。

    只見一個小男孩正追著皮球奔向馬路中央。而此時,恰巧綠燈已倒計時。待紫玉衝出去時,恰巧換燈。

    被全力踩下引擎的汽車兩盞大燈閃亮亮地直刺眼眸。意識到前方有人時,為時已晚。「彭」的一聲沉響。有物體被撞到的聲音。

    「寶寶!」一位中年婦女發瘋似的衝向馬路中央。而倒在血泊中的孩子顯然是已失去了知覺。

    紫玉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撞到、被彈開,倒在不遠處的地上,他卻根本無能為力。因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即使他對著那輛車子高聲唸咒,也無法阻止悲劇的發生。

    「紫玉,你沒事吧。」戚芽芽撫摸著他蒼白的臉頰,心中的重石總算是落下。剛才那個角度,根本看不清車子撞到的是誰。當聽到有物體被撞到的聲音,她的心臟都幾乎停止了跳動。萬幸,她的紫玉仍完好無損。

    「芽芽。」將她深擁入懷中,心中的不安卻無法阻止。他失去所有的能力了,他變成了脆弱無力的凡人,萬一以後芽芽遭遇什麼不測,自己難道也要像今天這樣,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卻沒有阻止的辦法?不,不會的。他在想些什麼,他的芽芽不會有事的。他們很幸福很美滿地相伴到老。更緊地擁著她,即使有不測,他也會用自己這副身軀去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頂點的傷害。

    「紫玉……」幾乎被勒到斷氣的人不敢動得太厲害,只能小聲出言提醒太過熱情的男友。他好奇怪,為什麼要抱自己抱得這麼緊,好像一鬆手自己就會被人搶走一般。嘻嘻,看來他真是很在乎自己啊。這樣一想,就算被勒得很難受,可也是一種幸福的難受。

    「紫玉,你剛才偷偷餵那個男孩吃的是什麼?」剛才在幫忙那個母親抱孩子上救護車時,她注意到紫玉似乎給孩子嘴裡塞了什麼東西。應該……不會是糖果。

    「藥丸而已。」他把那顆金丹給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的脈象已弱到幾乎消失,他不能眼見著這個孩子在自己面前送了性命。所以想也沒想,便把金丹餵入他口中。

    「你懂醫術?」他懂的很多。沒有刻意顯露過,但單單就他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在藝術和文學上的造詣,便足以讓戚芽芽為之折服。雖然沒了那些神奇又厲害的法術,可骨子裡仍散發著一種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吸引力。

    「略通皮毛。」和聞名人間的華佗、扁鵲相比,應該是不分伯仲吧。在曾經的明朝年間,他曾為了替月老辦事而下過一次凡。救過一個溺水的女孩子。那件事,至今仍讓他很是自豪。因為那曾是他第一次沒有用法術,而是自身的真本事幫助了他人。不過很可惜,為了趕回天庭,他沒等那女孩醒轉便離開了。當他幾天後再想起這件事,天上一天人間十年,那女孩早已不在人世了。

    「不如你替我把一下脈吧。」戚芽芽捲起袖子,將手伸到紫玉面前。

    修長的手指輕輕搭上皓腕,閉目細聽,半晌,才收回手。

    「怎麼會這樣。」秀眉深擰,納悶而略感不信地搖著頭。

    「不好嗎?」戚芽芽跟著緊張起來,最近她常常會覺得頭暈耳鳴,難道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不是很樂觀。」紫玉垂眸微歎。

    「到底哪裡不好?」

    「照你的脈象來看,你體內有某些古怪。」

    「什麼古怪?」

    「缺了兩樣東西。」回答的聲音似是在極力抑制情緒。

    「缺東西?還兩樣?」一般體內多出東西不是好徵兆,可自己怎麼會缺東西?

    「是啊,缺了心和肺,所以你患的是沒心沒肺症。」琥珀色的眸中染滿了惡作劇得逞後的得意。

    「好啊,你這個江湖騙子。」

    「姑娘此話差矣。小生這是義診,不取分毫,何來欺騙之說。」順著她謅起了古文。

    「哼,騙財騙色的大壞蛋。」說不過他,只能以此發洩不滿。

    「好像單就『色』來說,是我被你騙吧。」

    哼,這個自負的傢伙,時刻不忘炫耀一下自己的美貌。戚芽芽突然覺得自己好命苦,找一個來歷古怪的男朋友就算了,自己為什麼偏偏還要找一個比自己聰明、比自己博學、比自己會辯的男人。更主要的就是,這男人還長得令人彈眼落睛的美麗。她真是去撞南牆算了。

    見戚芽芽噘嘴不語,紫玉連忙拉起她的手來賠罪,「芽芽我錯了。你千萬不要因為我說錯了話,從此就不騙我的色了,那樣我會很傷心的。」

    嗚嗚,她不活了。這個該死的討厭的總是欺負自己的大壞蛋。

    臥房內,小腦袋探出頭來張望。客廳裡那個人仍在挑燈夜戰。今晚他會不會又要熬夜了?打著哈欠,又重新返回房內。或許自己應該去找份家教之類的兼職才是。否則紫玉實在是太辛苦了。他好不容易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凡人,自己怎麼也該幫他分擔些好讓他知道,其實做凡人也不是像仙人想像的那麼不堪的。嗯,改善凡人形象的重任,可是全部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已經忙好手上工作的人悄無聲息地攀上床沿,在她耳邊柔聲問道。

    「啊?你忙完了?」收回神來,才發現他雙手早已攀上自己腰肢,琥珀色的眸也因渴望的湧動而轉為深褐色。

    「紫玉,你急著趕好工作,是不是想……」用舌尖輕舔了一下他的嘴角,話中的暗示簡直堪比直白。

    「你是在勾引我?」他的聲音漸漸變得醇厚而低啞,笑容變得邪魅無比。

    「我……我……」嚥了口口水,他真的曾經是仙嗎?哪有仙人笑得這樣妖冶性感的。原來神仙施起美人計來,就連妖精也要輸他三分的。

    沒有耐心去理會她的結結巴巴,逕直用吻堵上她的唇。室內溫度漸漸灼熱而曖昧起來。就在紫玉的掌探至戚芽芽頸項,欲往下繼續時,忽然被她掙脫,「不要。」

    「怎麼了?」褐眸中滿是迷茫,卻還是順從她意思地停下了動作。

    掙扎著脫離他的懷抱,盡量跑到一個自以為安全的角落,才朗聲道:「我想過了,為了不再繼續不道德的騙色行為,所以我要從今天開始,學著克制自己的感情。」

    「戚芽芽!」褐眸中射出的寒光幾乎穿透了她。

    得意望著紫玉臉上的懊惱。哈哈哈,總算是扳回一局了。這可是她計劃許久的了。若不是前幾天他都忙著趕稿,熬夜加班,可能早就能看到那俊顏懊惱起來是什麼樣子了。

    正在得意,卻倏地被一股壓迫性的氣勢逼退到牆角,一雙手臂很好地將她固定在了角落。完蛋了,光顧著得意,竟然沒注意被耍的人已經逼近自己的事實。

    「看來這幾天是冷落你了,才讓你閒成這樣。」他說時,一張俊臉逼近,呈放大狀地映入她眼內。

    「我……我只是開玩笑。」完蛋了,落入魔爪了,咬著手指,作委屈狀。

    「都是我的錯。」修長手指撫上她的臉頰,褐眸中滿是歉意,「不會了,今晚之後,你明天一定不會再因為體力過盛,而閒得發慌了。」

    腿好酸,腰好痛。

    嗚,這就是輕易和某人開玩笑的下場,她以後再也不敢了。累到拿著兩本書都成了一種負擔。若不是學期末的倒數幾堂課,她真想蹺課算了。

    「戚芽芽,你昨天複習到很晚嗎?怎麼這麼無精打采的樣子?」同學見她趴在桌上,好心地問道。

    「還好,還好。最近睡得比較少。」轉頭避開同學友善的探視,笑得極度虛假,只為掩飾內心的慌張。都是拜那個小氣鬼所賜。她真是沒臉見人了。

    齊凱深情注視著那個趴在桌上與同學有說有笑的人,心下滿是傷痛。為什麼她對任何人都可以這樣親切自然,唯獨對自己那樣冰冷?那個曾經看到自己就緊張得話也說不清的戚芽芽,他好懷念。如果時間可以倒回,他真希望自己從來也沒認識過那個叫蔡慧的女人。

    「請問,你是齊凱嗎?」一個不確定的聲音在齊凱身邊問道。

    齊凱看了眼高個的白皙男孩,點頭表示自己正是。

    「原來你真的是。」男孩高興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來,「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齊凱狐疑地看了看信封,卻沒有接手的意思。

    「那人說是你的舊識,這信封裡的內容你一定會感興趣。」男孩連忙補充道,並再次示意他接下信封。

    「我不接受陌生人的東西,如果真有那個所謂的舊識,就讓他親自送來吧。」齊凱說罷,便徑直大步走開。

    「你難道不想知道戚芽芽不要你的真正原因嗎?」男孩並沒急著阻止他離開,似乎早就料定這番話會成功留住他。

    果然,他轉過身,黑眸中閃過一道精光,「你怎麼會知道我和她的事?」

    「我不是告訴過你,送東西的人是你的舊識。」男孩說著,舉起手中的信封,「你確定不要?」

    「如果裡面不是你說的答案,我不會放過你的。」一把拿過信封,看也沒看便塞入褲袋。

    「我也覺得,你還是在夜深人靜時,獨自躲在房裡看比較好。」男孩嘲諷地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獨自躲在房裡看?哼,莫名其妙。

    戚芽芽打開房間門,一股濃烈的煙味直衝口鼻,連忙掩面退回走廊,不會是……著火了吧。天吶!紫玉還在房裡,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連忙衝向廚房,「紫玉,紫玉,你沒事吧?」

    一張賽過黑人的臉突然伸了出來,「哦,你回來啦。」

    「嚇!你怎麼變成這樣?」戚芽芽連拍胸口,總算知道丈夫工作一天回到家,為什麼看到塗了海底泥的妻子會嚇到魂飛魄散了。

    「我剛才想點火煮水,灶台卻突然爆炸了。」才新換的灶台,難道是運氣不好,買到了沒有經過質檢的產品?

    「爆炸?你沒有哪裡受傷吧?」雖然眼前這個紫玉一臉黑漆漆,又頂著爆炸頭,但戚芽芽急著關心他的傷勢,也沒空去理會他身為美男卻如此不注意自己形象的問題了。

    「沒事,我躲得比較快。」他輕拍她後背以示安撫。

    「那臉呢?沒毀容吧?沒燙傷吧?」他的臉可是世間罕見的珍品,若是有個疤啊痕啊的,那豈不是罪同於毀壞世界第九大奇跡嗎?

    「有,燙傷了,皮膚全焦了。」開始懷疑自己為了這個女人而放棄成仙,是不是太過魯莽了。

    「不會吧。」很心痛地仔細察看著,似乎除了蒙上一層黑漬,整個表面還是光滑無痕的。

    「如果真的毀了,你是不是就準備換人?」

    「才不會!」她大聲表明心跡,「若是真的毀了,全世界其他女人肯定不會要了。我再不要,你會很可憐的。」

    雙手掩面,氣到聲音都走了調:「戚芽芽,你想氣死我嗎?」

    「我那也是跟你學的。」是哦,最近她氣人、整人的本事越來越進步了。可是又不好意思用在同學身上,所以只好拿他來試驗嘍。

    雖然臉上沒有受傷,可是一頭長及腰際的頭髮卻是沒辦法挽救了。無論紫玉怎麼不情願,還是被戚芽芽拉進了理髮店。

    「這位先生,你想理發嗎?」

    「先生,我幫你理吧。」

    「我是店裡的金牌理髮師,我來吧。」

    紫玉才一進門,便受到店內所有女性理髮師的圍堵。

    「那個……我們要這位先生。」戚芽芽連忙隨手抓來一位男性理髮師,才總算將紫玉自人堆中救出。

    在休息區等候的戚芽芽,無聊地隨手翻閱著雜誌。

    「她好像是那個帥哥的女朋友。」

    「很普通嘛,也不知道是怎麼把他勾搭上手的。」

    「肯定是家裡有錢嘍,否則帥哥怎麼會看得上她。」

    放下雜誌,朝那群女人狠狠白了記眼,她們才裝模作樣地散開。真是!當她是透明嗎?人還坐在這裡,就這樣胡亂八卦自己。

    「戚芽芽?」

    戚芽芽轉身去看,才發現原來是齊穎。

    「齊穎姐,你來理發?」

    「我來做美容,我是這家店的會員。」齊穎微笑著牽過戚芽芽的手,「上次真是抱歉,缺席了你的生日。下次生日,我一定補份厚禮。」

    「齊穎姐你太客氣了。」尷尬地笑了笑,真不知該如何面對齊凱姐姐的這份熱誠。看樣子,她還不知道自己和齊凱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你表哥最近好不好?好像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齊穎裝作不在意地樣子,其實眼中卻透滿了關切。

    「那個……他……」

    戚芽芽還在想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卻被紫玉的一聲呼喚,徹底給打敗,「芽芽,過來幫我看一下。」

    「童心傑?」齊穎又驚又喜,立刻拋下芽芽,向那個被固定在椅子上沒瞭解狀況的人衝去。

    「齊小姐,幸會。」紫玉淺笑著,慣有的待人方式。

    「心傑,你前一陣子去哪裡了?我打聽好久都沒打聽到你的消息?出國了嗎?」

    齊穎眼中一眼可見的愛慕讓立在一旁的戚芽芽很不是滋味,可是又礙於自己「表妹」的身份,實在是不好發作。

    「去處理一些私人事情。」

    話音剛落,便是重重地、長長地一聲冷哼,顯然是有人對他的這個答案非常不滿。

    不理會戚芽芽的任性,有一件事是他非常關心的,「齊小姐呢?看你氣色不錯,應該是有喜事吧?」

    「原來你還懂看相的……」小聲嘀咕著,卻聲音小到足夠每個在場的人都聽到。

    雖然對戚芽芽這樣不禮貌的表現頗有意見,但齊穎還是好脾氣地忍了下來,「也算不上什麼喜事,不過就是開了第二家工作室了。」

    「一個女孩子,能擁有兩家自己的工作室,很讓人佩服。」說時,眼睛掃向她的左手,發現食指仍是空蕩蕩的,心下頗為失望。

    「有什麼用?女孩子終究還是感情上有個好歸宿,才最重要。」齊穎說時,瑩瑩亮的眸子大膽地緊盯著紫玉。

    「你這樣優秀,相信很快就會找到屬於你的那一半。」

    「先生,麻煩你閉一下眼,我要幫你修前面的頭髮了。」理髮師適時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那我等你理完發,再來找你。」盤算著正好趁這間歇做個面膜,然後以敘舊為由,約童心傑一同吃個飯。

    待齊穎走遠,理髮師才開口道:「難怪你會擔心,那個小姐還真是比你有氣質多了。」

    「你好好替我男朋友理發就行了。」什麼嘛,為了剛才那個「適時打斷」,她已經許諾多給他一倍的錢了,竟然還是堵不住他的嘴。

    「芽芽,你知道她是名冊中的人。」知道他的可愛小愛人又在亂吃飛醋了。

    「可我也是啊。」她是知道紫玉對齊穎,純粹只是幫忙尋找姻緣的關係。可是,看到她還是那樣高貴和氣質,她就是沒有辦法不去擔心、不去緊張。

    「不一樣,你是戚芽芽。」齊穎只是81人中的一個。而戚芽芽就是戚芽芽,是獨一無二的,是他心中唯一深愛著的那個人。

    「這才像樣,過會兒請你吃好吃的。」得到滿意的答案,開心地窩回休息區。那些洗頭妹和女髮型師的指指點點她也很大方的只當沒看到。反正紫玉的眼裡心裡只有自己。所以將這些女人的行為全部歸類為——妒忌。全世界都為他瘋狂,他卻只為我瘋狂。這感覺還真不是蓋的。

    半小時後,面貌一新的紫玉立在雜誌落地、已進入夢鄉的戚芽芽面前,眼中充滿了寵溺和憐愛。小麟的警告自他選擇與戚芽芽在一起後便一一實現。他的體質大不如從前,傷風、感冒、頭痛這類小病連續不斷。而今天漏水管、昨天壞玻璃的不幸事件也是接二連三,虧得有芽芽體貼與可愛地陪在身邊,否則,他可能真的是無法這麼快就適應身為「人」的生活。

    「心傑,你理好發了?」齊穎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顯然是一直守候在旁以等待他理發完。

    「嗯。」他點頭應著,卻沒有將視線移離所愛之人的打算。

    「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去吃個飯吧。」齊穎故作輕鬆地約道。

    「我約了芽芽。」還是在小醋罐醒來之前把齊穎打發了比較好,他不希望她為無謂的事而不開心。

    「我不介意多一個人。」齊穎說著,便伸手輕推戚芽芽,「芽芽,醒一醒。你表哥理好發了。」

    不捨得吵醒她美夢的人想阻止卻根本來不及了,只能無辜地看著那個被擾了好眠的小可憐懵懂望向齊穎,「齊穎姐?你還在?」

    「是啊,快起來吧,我約了你表哥一起吃晚飯。」齊穎乾脆利落地答道。

    「哦。」瞪了紫玉一眼,明明和自己已經約好,竟然趁著自己睡著又另約美女。哼,神仙也會這樣花心。見異思遷的壞蛋!「那我去停車場開車過來,你們五分鐘後在對面馬路等我。」齊穎瀟灑地朝他們揮了揮手,便開車去了。

    「還不快出去?也不怕大美人等不及溜掉嗎?」戚芽芽氣鼓鼓拂開紫玉欲撫上自己頭的手,一臉不悅。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那我就去拒絕她。大不了小麟也永遠不能返回天庭,那也正好在人間陪我。」紫玉說著,便真的要往店外走。

    「算了,算了。我不無理取鬧了還不行。」她當然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可是誰讓紫玉這麼光彩照人呢。不過如果因為自己小小的醋意就影響了小麟,那她可就是天理難容了。畢竟自己已經搶走了小麟的搭檔,絕不可以再剝奪別人的希望了。

    「這才乖。」俯身在她臉頰印下一吻。

    店內一直偷偷關注兩人的店員與顧客見到如此溫馨一幕,不由唏噓感歎。

    透過店面的落地玻璃窗,一雙黑眸冷冷注視著店內發生的一切,危險之火漸漸呈燎原之勢。

    「齊穎怎麼還沒來?」不敢依偎在紫玉懷裡,只能挽著他手臂撒嬌。

    「應該快了。要不,我們先過馬路?」紫玉替她翻平剛才深埋沙發時弄翹的衣領,動作親暱無比。

    「真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啊!」嘲諷的男聲冷冷自背後傳來。

    難道是……

    戚芽芽與紫玉同時回眸,立在他們身後的果然是齊凱。只是,這真的還是齊凱嗎?那樣不修邊幅、邋裡邋遢的胡碴與亂成一團的頭髮,他明顯瘦了,眼窩與臉頰都深陷進骨裡一般。

    「齊凱,你還好嗎?」紫玉先開口詢問。

    「呵,童心傑,不,芽芽的表哥,拜你所賜,我好得一塌糊塗,好得慘絕人寰。」黑眸中的陰冷之光直射向紫玉。

    「你……你知道了?」戚芽芽見齊凱神情有異,連忙跨步護在紫玉面前。

    「你們這樣旁若無人地大秀恩愛,我能不知道嗎?」自牙縫透出的話語如利刃般字字傷人,一雙手更是握緊到佈滿青筋。

    「戚芽芽,你騙得我好苦。我竟然還像個傻瓜一樣,在那裡天天檢討、日日反思。而你,根本從頭到尾都是在玩弄我的感情!」他控訴著,曾經這樣深地內疚過、自責過、痛心過。這一切一切因愛而起的情緒,如今全部地,一點不漏地全都化成了恨,強烈而無可抑制的恨。

    「我沒有欺騙過你。」她沒有騙過他,一分一秒都沒有過。她那時只是深陷在自欺的謊言中不可自拔而已。

    一聲冷笑逸出唇畔,「那好。你告訴我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你表哥,還是你的愛人。」沒有欺騙自己?她簡直是這世上最惡毒的女人,明明有著男朋友,還故作清純地勾引自己。甚至被自己撞破後,還佯扮兄妹來打消他的疑惑。待自己深陷愛潭、不可自拔時,又毫無憐惜地將自己一腳踢開。

    「一開始,我和紫玉的確不是愛人。」難道當時的無心玩笑今天也要被算成是故意欺騙的罪狀之一嗎?

    「紫玉?哈,連名字都是假的,你們真夠狠的!」校園中的邂逅、黃山上的偶遇、開幕宴上的重逢……這一切一切的巧合都不過是眼前這對狗男女的故意策劃!

    「齊凱,你冷靜一點。我想你是真的誤會了。」紫玉眼看齊凱目露凶光,神情暴戾,似乎被盛怒完全蒙蔽了理智,所以出聲勸解。

    「還有你,勾引我姐!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目的?」齊凱說著,步步向兩人逼近。

    戚芽芽還想開口同齊凱理論,卻被紫玉用力地一把拉開。因為事情太過突然,她腳下一個不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紫玉你……」正疑惑紫玉為什麼也突然這樣跟著發瘋,眼前發生的一幕卻讓她詫異到張大了嘴卻根本沒法發出聲音。

    只見齊凱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尖刃的水果刀,直接而用力地捅向了原本戚芽芽立著的位置。那刀,迅速地沒入紫玉體內。

    被滾燙鮮血染滿整個右手的人呆在了原地,被刺中的人虛弱地往前栽著,戚芽芽就這樣茫然地看著。看著眼前一幕的發生,卻連驚叫與哭泣都忘記了。滿目只剩鮮血,那紅得堪比夕陽的鮮血,滿天襲來,如漲潮的海浪將她深深捲入。

    睜開眼,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白色的被褥……不是應該紅色嗎?紅色!

    「紫玉!紫玉!紫玉怎麼樣了?」

    驚叫聲立刻引來了護士與醫生,同時還有隱在人群最後的齊穎。

    「芽芽,你好點沒有?」待醫生為戚芽芽量完血壓、做完檢查後,齊穎挨著戚芽芽床榻坐下。

    「紫玉他沒事吧?」流了那麼多的血,自己怎麼可以暈倒,看著他體力不支,應該給他支撐才是呀。

    「因為失血過多,他還在搶救中。」齊穎面對戚芽芽,百感交集。事情怎麼會變得如此複雜?原本只是與心儀男子久別後的簡單重逢。卻僅僅是在她將車開出車庫那短短的半小時時間,世界天翻地覆。那個自稱童心傑的男人有了心愛的女人,而那女人正是自己弟弟的女友,同時又是童心傑的表妹。更加可怕的是,她那衝動的弟弟,竟然一時想不開,用刀捅了童心傑。天吶!當時在馬路對面目睹這一切的齊穎嚇得血液都凝固了。幸好她迅速開車將暈倒的兩人送到附近醫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為什麼不給他輸血?」

    「因為他的血型血庫裡根本沒有。」童心傑的血型異常稀有。因此雖然大量失血,但醫生也無能為力。

    「你在說什麼?也就是……沒得救了?」怎麼可能?他曾經是神仙,他這麼無所不能,怎麼會沒得救呢?

    「芽芽,你安靜一下,醫生會想辦法的。」齊穎安慰她的同時,卻明白她的猜測並沒有錯。失去了血液,醫生再怎麼神通,也沒得救了。

    「都是我白癡!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他!」戚芽芽絕望地將臉埋入齊穎懷中。為什麼要發生這一切?為什麼要讓紫玉遭受這些?都是自己的錯。若不是自己愛上了紫玉,若不是自己硬是賴著紫玉,若不是為了自己而放棄了成仙的可能,紫玉現在怎麼可能面臨生命垂危的窘境?

    「芽芽,這不能怪你。」雖然之前自己也在心裡埋怨過戚芽芽,不僅奪走了自己心中所愛,更是毀了齊凱的人生,可是面對她現在的無助與自責,齊穎卻再也沒有辦法忍心責怪她。

    「怪我!怪我!都怪我!我應該阻止他出門,我應該把他關在家裡的。」她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是一味沉溺於自責中。

    「你又不是神仙,又怎麼能預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齊穎輕撫她的頭,試圖讓她安靜下來。

    「神仙?」對啊,自己怎麼沒有想到呢?只要他肯出手,紫玉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她要去見他,現在!立刻!馬上!

    飛奔下齊穎的車,直衝向那個胡同。顫抖著手正要將卡片貼上,卻早一步有人為她開了門。

    「小麟,求你救紫玉,他快沒命了。」戚芽芽一把抓緊小麟,他已經是紫玉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我辦不到。」小麟表無表情地冷冷回絕。

    「你和紫玉相識幾百年,難道真的要見死不救嗎?」戚芽芽知道小麟對自己和紫玉的結合心有不滿,可現在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小麟若是不救……她不敢想像。

    「戚小姐,不是我不想救,只是紫玉自己放棄了機會。」他早就算到紫玉命中會有血光之災,所以特地將老君的金丹贈給了他,「他將可以救命的金丹,餵給了那個出車禍的孩子。」

    原來他那日餵給那小男孩的不是糖丸,而是這樣昂貴的藥物,「難道你不能再給他一顆金丹嗎?」

    「只有一顆。」他也不希望紫玉有事的,可是,造化弄人。

    「小麟,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如果你還在怨我讓紫玉丟棄了自己的職務、離開了你,那我願意向你道歉,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這一切。只是,求你救他。」戚芽芽說得真切而坦誠。哪怕付出生命為代價她也願意,她只要紫玉變回那個健康而充滿生機的「同心結」。

    「戚小姐,其實你就算救了他這一次,又能怎樣?他沒了仙氣護體,很容易被魔煞侵襲,救得了這一次,也避不過下一次。」這原本就是一條荊棘密佈的路,每一步都充滿危險,紫玉卻選擇得義無反顧。

    聽出小麟話語中的鬆動,戚芽芽眼中閃過希望,「你能救他是不是?雖然不能救他一輩子,但至少這一次你完全可以。」「我不能。」小麟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望著戚芽芽道,「但你能。」

    「我?」自己的血形是常見的O型,怎麼可能幫得了紫玉?

    「只要你願意,一切都可以挽回。」這個錯誤既然是由她開始,那麼也該由她來結束。

    「我願意,只要能救紫玉,我什麼都願意做的。」

    「你願意放棄這段感情,抹去同他共有的記憶,重新開始你的人生嗎?」小麟從容問著,並不急於要她的承諾。

    「忘記一切?」

    「你不是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的嗎?難道記憶比生命更重要嗎?」他有讀心的本領,她的每一個細微念頭都逃不出他的雙眼。

    「記憶比生命重要。」沒有了記憶等於失去了與紫玉的這段感情,此次哪怕擦肩而過也互不相識,這怎麼可以?

    「我不勉強你。只是照紫玉現在的情況,我只能幫他維持不死。真正要回復健康,除非是我收集齊81顆愛情果,帶他重返天庭。可是你也知道,唯一的前提便是,你的愛情果,不是為紫玉而結。所以戚小姐,抹掉你對他愛的記憶,是我能想的唯一辦法。」甚至他要為這辦法喪失一百年的法力。可只要戚芽芽願意放棄這段感情,為紫玉減少些法力又算得了什麼。

    「這段記憶的確比我的生命重要。可是……紫玉的生命又比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更重要。」戚芽芽說到這裡,仰頭直視著小麟,臉上的從容淒美到讓人不捨,「請你幫我抹去這些記憶吧,還有,替我好好照顧他。」

    「我會的。」小麟說時,人已浮立於空中,高高俯視著下方的戚芽芽。右手一伸,掌中一股淺金的光芒直射而出,從上自下如缽般將戚芽芽整個罩入。

    初邂逅時,震驚於月光下他那無雙的俊美容顏;再次相遇,已對他念念不忘,深烙心底;黃山上的那張照片,至今仍藏在她皮夾底層夜夜翻看;酒醉的夜晚,因他而怦然的芳心此生不會再為第二人跳動……

    再見了,紫玉;再見了,我的「同心結」;即使將你從腦海抹去,可是我的心仍會愛你,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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