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讓杭傲盡快成親,是為了打消竇艷梅覬覦杭傲的念頭,誰知到頭來仍是一場空,竇艷梅竟然嫁給了別人,郭承康又氣又惱又恨,簡直想殺了自己!
因為竇艷梅也被設計了。
為了生意上的利益,竇老爺打算把女兒嫁給南方的大糧商之子,說是要竇艷梅陪母親回娘家探親,其實是被拐到南方,想說服她嫁給那位大糧商之子,竇艷梅自然打死不肯,人家都下聘了,她始終寧死不屈。
磨了幾個月,好不容易終於躲過竇夫人的監視網逃回北方來,卻聽說杭傲已然成親,二話不說,竇艷梅立刻殺上門去「興師問罪」……
「對不起,竇小姐,我們三少爺帶三少奶奶逛廟會去了。」
在人山人海的廟會中找人,是最愚蠢不過的事,竇艷梅只好在杭府裡等候,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也等到了她的耐性已經變成了負數了,才把人給等回來。
「三少,你太過分了,竟然瞞著我偷偷成親,那我怎麼辦?」劈頭就質問。
「誰瞞著你?誰又偷偷成親啦?」杭傲輕蔑地斜睨這眼前這個竟然追男人追到男人家裡來的女人,「我是光明正大的娶老婆,還宴請全城呢!更何況……」他哼了哼。「我成不成親有關你屁事了?你要怎麼辦又與我何干?」
「但你應該娶的人是我呀!」
「你還沒睡醒是不是?」
「三少……」
「真是的,是不是沒人要了啊?」杭傲一整個不耐煩。「竟然追到男人家裡來了,你不覺得丟臉,我都替你丟臉!」
「你你你……你太過分了,我這麼的愛慕你,你不回應我也就罷了,竟然說我沒人要!」竇艷梅氣得七竅生煙,三竅冒火,「好,我發誓會用最快的速度成親,然後……」怨毒的目光惡狠狠地刺向杭傲,「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今天對我的無情的!」話落,氣呼呼的飆走了。
好好好,就快點嫁吧,最好明天就嫁,這麼一來,就少了一個花癡來煩他了!
杭傲樂得哈哈大笑,可轉眼一瞧,卻見琴思淚凝眸靜靜地注視著他,默默的不吭半句話,那眼神……
不知為何,那眼神令他好心虛。
他不由眉頭一皺,想了一下,臉色微變,即刻回首吩咐,「添富,去老管家那裡取三千兩,送去給怡香院的丁姑娘,告訴她,往後我都不會再去了!」不安的嚥了口唾沫,再轉回來。「呃,老婆,過去我只是玩玩而已,沒認真過的,以後不會了,還有,我保證不會娶妾收丫頭,你不要再不開心了,我……」
誰知他這麼一說,琴思淚反倒困惑地怔了一下。「妾身不解夫君何意?」
杭傲也呆了呆。「你不是不高興嗎?有女人來找我,又……」
「夫君要娶妾或收丫頭,身為人妻是不得干涉的,」琴思淚認真地道,神態毫無半點虛假。「只請夫君預先告知妾身一聲,好讓妾身為她們安排住處即可。」
真大方!
沒來由的,杭傲心頭湧起一股不舒服的滋味,面無表情地瞪著琴思淚好半晌,察覺她確然心平氣和,毫不氣惱。
「你是說,不管我有多少女人,你都不在意?」
「正是如此。」
見鬼的正是如此!
大嘴一張,杭傲想飆火,但舌頭捲起來,卻發現不曉得該飆什麼火,心頭那股子不舒服的滋味有轉變成另一種哭笑不得的心情。
他在氣什麼?
不管丈夫有多少女人,都能夠很有度量的接受而不吃醋、不嫉妒的妻子,這不正是男人最期待的老婆嗎?
有這種老婆,他就可以隨心所欲的愛找多少女人就找多少女人!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不正表示,她對他並沒有如同他對她的那種感情,所以才會如此不在意嗎?
為什麼?
是他不夠疼愛她嗎?
還是說,她不認為他值得她放下感情?
或者是,她根本就不喜歡他這種個性的男人?
甚至於,她可能嫌棄他比她小——還小了整整五歲,覺得他只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幼稚男孩而已?
該死的,究竟是為什麼?
「老婆,跟我來。」
「是,夫君。」
從大堂廳回傲苑一路上,杭傲頭一回將琴思淚撇在後頭,一臉臭屎,自顧自悶不吭聲地大步走在前面,琴思淚困惑不解,碧香和添富也很不安,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了。
姑爺在生氣嗎?
「碧香、添富,你們兩個留在樓下,不要跟上樓。」
回到傲苑,經過前園、前院、小園,踏上後院,進入寢樓後,杭傲忽地回過頭來吩咐了一句,再繼續上樓……
寢室內——
按照杭傲的吩咐,琴思淚端坐床沿,疑惑地看著杭傲在床前來回踱步,好半晌後,他的腳步才定下來,轉而面對她,表情很奇怪,有幾分氣惱,也有幾分尷尬,還有幾分不安。
「老婆,我問你一些話,你得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不許有半句虛言。」
「是,夫君。」
「好,那麼……」杭傲咳了咳,「我要問你……」頓住,該怎麼問?「呃,我是說,你對我是……」又遲疑了,這麼問不妥吧?「呃,我想問的是……」再猶豫了,這種問法也不太好……
算了,算了,直接問吧!「老婆,你喜歡我嗎?」
琴思淚先是怔了一下,繼而笑了,「喜歡啊!」輕快地,純粹是安撫小弟弟的口氣。
心花兒頓時朵朵燦爛地開放來!
杭傲眉開眼笑。「你不討厭我的性子?」
琴思淚有點困惑。「為何要討厭?」
「其實……」杭傲不好意思的搔搔腦袋。「我自己也知道,我是任性了點兒,脾氣也不怎麼好……」
「過幾年,待夫君再成熟點兒,自然就不會了。」琴思淚很自然地道。
再成熟點兒?
燦爛大笑臉僵住了,「你是說……」杭傲的聲音也有點僵硬。「我現在還不夠成熟?」
終於明白他要問什麼了,琴思淚深深凝視他片刻。
「夫君要妾身說實話?」
杭傲心頭一沉,她會這麼問,肯定是實話不太好聽,「對,我就要真真確確的實話!」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這麼說。
「即是如此,那麼……」琴思淚垂眸審慎思索措辭。「在某些地方,夫君其實是超乎年紀的成熟,總讓人覺得夫君似乎經歷過許多滄桑,但以夫君的生長環境與年紀而言,這應該是不太可能的,但在另外某些地方,夫君又不太成熟,還有若干時候,夫君顯得相當幼稚……」
幼稚?
幼稚?
他幼稚?
「成熟的地方就不必說了,」他也知道自己很成熟,「我要知道的是……」咬咬牙,「不太成熟的地方,還有……」再咬一次牙,更用力。「幼稚的地方。」
此刻,他看上去就很幼稚,很可愛了!
琴思淚抿唇而笑,「那也要分兩方面來說……」
「這麼複雜?」杭傲喃喃道。
「保有純真的童心是好事,妾身一直這麼認為,」琴思淚徐徐道。「在婆婆面前,夫君多半都像個頑皮的孩子,可見夫君仍保有某種程度的童心但要說那是幼稚,其實也是夫君成熟的地方,因為那會使婆婆開心,夫君才會有那種表現的,對嗎?」
杭傲聳聳肩,默認了。
琴思淚道。「這點,總讓妾身覺得夫君真的是個很體貼的男人。」
他本來就很體貼的嘛!
「好,我懂了。」杭傲笑得很得意。「那不成熟的地方呢?」
「很簡單,夫君的任性和暴躁的脾氣,就是夫君不成熟的地方。」
杭傲又僵了一下,笑臉垮了,是他自己剛剛說過的,不想承認都不行,他歎了口氣,然後搔搔腦袋,抓抓脖子,摸摸鼻子,再歎一口氣。
「好好好,我會慢慢改進的。」
琴思淚又掩唇笑了。「其實夫君的這種性子,妾身不但不討厭,還覺得挺有趣的。」
「有趣?」是在說他很風趣嗎?
琴思淚頜首。「跟夫君在一起,就算什麼話都不說,什麼事都不做,也不會無聊。」
杭傲不以為然地翻了翻眼。「那不跟木頭人一樣了,有什麼好玩的?」
琴思淚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又笑了。「光看夫君不耐煩的樣子,就像被關在籠子裡的小貓咪,那就很有趣了!」
小貓咪?
竟然把他比做小貓咪!
杭傲呆了呆,扁著臉不開心地咕噥幾句只有他自己懂的話,「算了,不說這個了。」他擺擺手。「我還想問你,剛剛在堂廳裡,你是在不高興什麼?」
笑容悄然隱逝,琴思淚深深凝視著他。「夫君真要妾身說?」
雖然頭皮有點發麻,但……
「說!」杭傲硬著聲音命令。
「那麼,我要說……」琴思淚慢條斯理地道。「夫君很不懂得尊重人,這也是夫君不成熟的地方之一。要知道,你尊重別人,別人才會尊重你,你不尊重別人,別人也不會尊重你的。」
杭傲認真思考片刻,然後又歎了一大口氣。
「好,我承認,這我也會努力改進的。不過……」頓了一下。「如果你說的是我剛剛對待那個女人的態度,那我要抗議,因為我沒做錯!」
「哦?為何?」琴思淚並沒有跟他爭辯,而是很嚴肅地詢問理由。
「那個女人一直死纏在我身邊,而我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如果我對她客氣,豈不是給她不死心的希望嗎?」杭傲振振有詞地自我辯解。「這麼一來,不說我對她愈來愈厭煩,對她來講,把時間蹉跎在我身上,錯失真正的姻緣,損失的是她不是我。所以我必須盡快讓她死心,難道錯了嗎?」
「這……」琴思淚若有所悟地微微蹙起柳眉,「妾身倒是沒想到這點,嗯嗯,夫君說得沒錯,這麼做才是正確的,既然無意,就該讓她及早死心。」她歉然地福了一下。「對不起,夫君,是妾身錯了。」
她這麼爽快的認錯,杭傲有點意外,又不是太意外,畢竟,她是不同於其他女人的。
以往他認識的女人都是打死不認錯的,但他的妻子,是不一樣的。
「其實……」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如你所說的,我的確不太懂得尊重別人,不過,我一定會努力改進的!」
是的,他一定會改的!
他的任性、脾氣暴躁和不懂得尊重別人,是她眼裡的缺點,有缺點的男人就不可靠,不可靠的男人就不值得她付出更深刻的感情,最多只能付出喜歡而已,這是理所當然的,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他自己。
所以,他非得卯起勁兒來,拚死命改掉她眼裡的那些缺點,成為一個可靠的男人不可。
如此一來,她就會把心放到他身上來了吧?
竇艷梅三兩句就被打發掉了。
但另一位一心想嫁給杭傲做妾的花魁丁宛君,可就沒那麼容易私心了,一收到杭傲遣人送來的三千兩,她才驚覺情勢不對。
原以為杭三少奶奶很快就會被休棄了,她並不甚在意。
然而,三、四個月過去了,杭三少奶奶不但沒被休棄,杭傲也不曾再來找過她了,現在還送來了分手金……
她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雖然也不是沒有其他男人想為她贖身,娶她做妻做妾,但那些色慾熏心的糟老頭子又怎麼配得上她!
不,她無法就這麼放棄,她必須再見杭傲一面……
不對,不對,見杭傲是沒用的,應該要見那位杭三少奶奶,倘若那位杭三少奶奶果真如傳言中那樣溫柔善良,那麼,她這個身世淒涼的青樓落難女,應該很容易說服對方吧?
她求得也不多,只不過是一個妾室的位置而已呀!
琴軒內,石桌上擺滿了琴思淚親手做的南方點心,杭傲正大快朵頤,吃的津津有味,琴思淚在一旁伺候,時而在空杯上斟滿茶,時而用手絹為杭傲拭嘴。
「三少奶奶,您的信。」
添富送來一封書信,琴思淚放下茶壺,接過書信來,本以為是家書,然一展開信紙來,才一眼就滿眼困惑地攢起了柳眉,看完後更是滿腹疑惑。
「這封信好奇怪。」
「怎麼啦?」
「這……」琴思淚仔細想了又想。「寄信人妾身並不認識呀!」
「哦?是誰?」杭傲隨口問,再咬下一大口梅花糕。
「丁宛君,應該是位姑娘吧!」
噗一聲,杭傲嘴裡一泡梅花渣渣屑屑全噴射出來了。
「丁……丁宛君?」他嗆咳著重複道。
「耶?那不是姑爺以前的老相好嗎?」碧香脫口道。「幹嘛找我們家小姐?想示威嗎?」
多嘴!
杭傲氣急敗壞的橫過去一眼,碧香聳聳肩,沒在給他怕,裝作沒看見地專注他處,繼續咕咕噥噥的。
「碧香又沒說錯!喔喔喔,還是說,不是以前的,是現任的?」
等老婆背過身去,他一定要偷偷殺了這鬼丫頭!
「鬼扯,沒那種事!」杭傲又氣又急,滿頭大汗。「成親後,給了她三千兩,我就沒再找過她了,真的,老婆,我發誓!」
「還真狠,人家也跟了姑爺你兩年了呢!」碧香有嘟嘟囔囔的。
「碧香!」杭傲怒吼。「姑爺我到底什麼時候欠了你什麼?」
見杭傲那副慌裡慌張的樣子,碧香笑得嘴歪眼瞇,百分之百的幸災樂禍。
「碧香哪裡說錯啦?」活該,誰教他愛玩女人,讓女人都找上門來對上她家小姐了!
「你……」
「請問夫君……」
一聽琴思淚出聲了,杭傲嚇得差點跪下去,沒空再跟碧香對嘴了。
「老婆大人、祖宗、太上皇,你可千萬別聽信碧香的胡言亂語呀,那個丁宛君並沒有跟我,我只不過是……咳咳,偶爾會去找她解解悶兒而已,再說,她十五歲就被梳攏了,當時我還不認識她呢!總之,我頭一次找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個渾倌了,我可不必負什麼責任吧?」
「……呃,妾身只是想請問夫君,何謂老相好呢?」
一陣靜默,杭傲與碧香面面相窺,滿頭滿臉的黑線。
一時忘了這女人過去二十五年來從不曾出過門,有是書香人家的大閨女,自然沒聽過那種市井之詞,結果他汗流浹背的解釋了大半天,全都是……
白搭!
好片刻後,杭傲才頭痛地揉著太陽穴,尷尬得苦笑。「那是我……呃,我以前睡過的女人,妓……妓院裡的女人。」她最好不是連妓院是什麼都不知道!
琴思淚當然知道。
只不過是沒聽過那些「專有名詞」而已——她又不上妓院,既然沒聽過,自然不懂,因此杭傲和碧香的對話雖然很簡單,卻聽得她一臉茫然,滿頭霧水!
「喔……」她明白了。「那麼梳攏和渾倌又是何謂?」
「梳攏是妓女第一次接客伴宿。」杭傲小聲得不能再小聲地解釋。「渾倌是已非清白之身的妓女。」
琴思淚點點頭,而後垂眸尋思,適才夫君和碧香的對話內容到底是何意?
半晌後,她才低喃,「原來如此,」舉眸,「那麼,既是夫君已無意再去找那位丁姑娘,她要見妾身是為何呢?」
見她並不生氣,杭傲暗暗鬆了口氣,「她想做我的妾室。」端杯盡飲杯中酒,先壓壓驚再說。「又不是沒別的男人想為她贖身,收她回去做妻做妾,偏她就是咬定了我。」
放下書信,琴思淚持壺再為他斟滿。「莫非是丁姑娘對夫君有情有義?」
「有情有義?」杭傲輕蔑地冷哼。「才怪,她根本就看不起我!」
琴思淚訝然微愕。「這又是為何?」
杭傲冷然一笑。「丁宛君出身官宦之後,因種種原因而流落青樓,但她依然自持自傲,那原也是她的風情,應是令人讚賞的,可她卻傲到不將一般人看在眼裡,包括我在內,對她而言,我的出身低下,是卑賤的商賈……」
他嘲諷地哼了哼。「是啦,她高貴、她高尚、她高雅,在南方,或許會有不少年輕文人、風流雅士因同情、因憐惜,或因男人的自傲而挺身而出,拯救她脫離苦海,但在北方,管她出身哪裡,不就是一個妓女罷了……」
琴思淚柳眉微蹙,但沒吭聲。
話語忽頓,「說到這……」杭傲目注琴思淚,眼神忐忑。「你也會看不起杭家嗎?我是說,你是出身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而杭家是滿是銅臭味的商賈,一香一臭,我都很想看不起我自己!」
琴思淚莞爾。「怎會?我爹說過,士農工商無論是哪行哪業,即便是廝役奴僕們,在我們生活中具是不可或缺的,只要是靠自己的努力,那麼,就沒有任何人可以瞧不起你了!」
所以,她對待奴僕們都是那麼的和氣有禮。
「岳父大人到時聽開明的嘛!」杭傲安心地喃喃道。
「因此,夫君你也不應該看不起因不得已而流落風塵中的女人,」琴思淚義正辭嚴地再追加一句。「她們也是被環境所逼迫,很可憐的!」
杭傲微微瑟縮了一下,「我也不是看不起她們,只不過……只不過……」搔搔腦袋,再聳了聳肩。「我想,就像你所說的,丁宛君看不起我,那我自然也就看不起她囉!」
琴思淚惶然頓悟。「她不尊重夫君你,夫君也就不想尊重她了?」
杭傲重重點頭。「就是如此。」
琴思淚略一思索。「夫君何不替她贖身,也算功德一樁?」
這個笨女人未免好心過頭了吧?
杭傲啼笑皆非,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了。「我說老婆,你就是不懂,丁宛君自己就有足夠的積蓄為自己贖身了,但之後呢,她又能如何?要替她贖身,就得有法子替她安排未來的歸宿呀!」
也是,妓女從良最是不易。
「夫君不也說有人願意收她為妻為妾嗎?」
「是,還不少呢,但都是些以妻妾成群的色胚老頭子,她不願意。總之,那女人雖然瞧不起我,但畢竟我很年輕,兩相比較,還是跟我比較『好看』。」
好看?
是說夫君生樣比較俊俏嗎?
那倒是。
「但夫君既是無意,她找妾身又有何用?」琴思淚困惑地再問。
杭傲翻了翻眼。「想也知道,多半是認為你比較好說話,只要滴上幾滴淚水給你瞧瞧,你就會心軟求我收下她了。」
琴思淚不以為然地皺起柳眉。「收妾收丫頭是夫君的意願,妾身焉能插嘴!」
她不能插嘴,還有誰呢?
心頭又揪起那股子不舒服的滋味了,杭傲咬了半天牙根,終於硬生生壓下懊惱的不甘心。
總有一天,他會讓她想插嘴的!
「你要去見她?」
「夫君以為呢?」
「不妥。」
「為何?」
為何?
還用得著問,理由多得是,真要讓他說,說到幾十年後都說不完,光是聽就可以讓她聽到白頭了!
可是……
雖然理由多得說不完,卻沒有一個說得出口,起碼他是說不出口的,既然說不出口,也只好用耍賴的。
「總之,無論你有多麼同情她,也不能替我收下她。」
「請夫君安心,這點妾身是明白的。」
她能明白是最好……
「既然如此,你見她又有何用?」杭傲沒好氣地說。「安慰她嗎?多此一舉,說不定她還以為你是在嘲笑她呢!」
嗯嗯,自尊心強的煙花女,是有可能這麼想。
「那夫君以為妾身如何是好?」琴思淚認真的請教。
「就由我去見她吧!」杭傲仰杯一飲而盡,橫臂抹去酒漬。「如同竇艷梅,我得讓她及早死心,免得誤了她的姻緣!」
「說的也是。」螓首微俯,琴思淚福了一下。「那就有勞夫君了。」
有勞他?
明明是他的問題,她卻表現得像是她的麻煩,謙卑的請求他代他解決,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呀?
杭傲不由自主地橫眼瞥向碧香,發現後者也是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唉,這個女人純淨是夠純淨了,卻又純淨得太過火了,老是在那裡搞不清楚狀況,令人啼笑皆非。
還說他不成熟呢,到底是誰不成熟呀?
要讓丁宛君死心,其實也不是太困難啦,只是要多一道「手續」——兩人面對面,一切挑明了講。
「老實說,你找上我老婆真是大錯特錯!」
「為什麼?」
「因為我老婆是個嫁夫從夫的女人,我要娶妾,她只會忙著安置妾室的房間,半個字也不會多說;倘若我不想娶妾,她也不會吭上半句話,因為娶妾收丫頭是丈夫的權利,妻子沒有資格干涉,這是她的認知,所以,找她是沒用的。」
丁宛君沉默片刻。
「三少喜歡那種女人?」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喜歡,」杭傲坦然道。「但是,我可以慢慢教她。」
「為何她可以,宛君就不行?」丁宛君直問。
論容貌,那女人並不美;談清白,她是渾倌,那女人也是再嫁的婦人,都不是黃花大閨女;至於年齡,她大了杭傲兩歲,那女人卻整整大上杭傲五歲。
她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女人了?
兩道修長的劍眉往上一挑。「你根本就看不起我,又為何一定要跟我?」杭傲反問。
丁宛君微微抽了口氣,「你……」及時噤聲。
杭傲莞爾一笑。「對,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丁宛君訝異地睜了睜眼。「那三少為何要來找宛君?」
杭傲聳了聳肩,「我喜歡聽你彈箏,不過呢……」忽又咧嘴笑開來,一整個得意洋洋的。「我老婆彈的箏比你好聽,往後我就不需要再去聽你彈了。」
丁宛君又靜默好半晌。
「宛君真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你太傲了,杭家供不起你!」
丁宛君抿了抿嘴,「宛君懂了。」端莊地福了一下。「那麼宛君告辭了,往後也不會再來打擾三少了。」
目注徐步離去的傲然身影,杭傲淡然一哂。
好了,這個也解決了,就如同他想像中一樣,只要把話挑明了講,輕而易舉就可以讓她自動退場了。
愈是高傲的女人,其實愈是容易打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