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友興建築事務所。
星期一下午,尹憲學一身筆挺的條紋襯衫和西裝褲坐在辦公室桌前,眼睛來回盯著手裡的工程圖和計算機屏幕,桌上放著建築物模型,聚精會神地研究工程圖哪裡還需要修改。
他看得眼睛好酸,按下桌上分機,正要開口喚人,分機馬上被接起,傳來葉潔兒的聲音。
「我知道,熱拿鐵對不對?報告老闆,我已經煮好了,十秒內送到。」為了避免公私不分,在公司裡她還是喚他老闆。
果然,下一瞬間,敲門聲響起,穿著一身水藍色套裝的葉潔兒端著咖啡進來,自從一年前陳姐決定離職回家當賢妻良母后,她便晉陞為正式會計,職位變了,她的打扮也不同於以前當小助理的模樣,唯一沒變的是,她還是習慣長髮梳成丸子頭。
「老闆,請喝,我算準了你差不多需要咖啡提神,事先幫你煮好了。」葉潔兒滿臉甜笑,將咖啡放在辦公桌上。
尹憲學揚眉,用稱讚的眼神看她。「挺機靈的嘛!」
跟他相處久了,潔兒不但摸清他的生活習性,也越來越有默契了。
「當然!」葉潔兒俏皮地點點頭。「人家我也是有長進的。」
她一直很努力修正糊裡糊塗的傻大姐個性,希望不管在公司還是私下都能成為尹憲學的力量,對他有所幫助,所以很認真地記下跟尹憲學有關的瑣事。
「哦?」尹憲學喝了一口咖啡,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好心情地問她。「譬如哪些?說來聽聽。」
「你知道嗎?明天就是這個月的最後一天了,我知道你要看收支報表,所以早已經準備好,傳到你的信箱裡了。還有,XX磁磚工廠的報價每一箱漲了兩塊錢,我照你說的,成功跟他們砍了價。另外上個月的薪資結算我也都算好了,你過目一下,如果沒有問題,二號我就請銀行轉賬到每個人的賬戶裡。」
葉潔兒依序說明,這些都是陳姐離職前交接給她的工作,她卯足了勁拚命學,今天才能自信滿滿地跟尹憲學炫耀。
其實這些不需要她明說,尹憲學早就已經觀察到了,潔兒擺脫了剛進公司時的青澀,成長非常多,但他還是刻意要她說,他想讓她從說出口的當下獲得更多成就感。
「不錯喔!做得很好嘛!」他滿意點頭。
看見他認同的表情,葉潔兒頓覺滿腔熱血,她超喜歡看見他肯定的眼神。
說話間,外頭員工辦公區傳來其他員工的叫喊。「陳姐帶兒子來看我們,還帶了蛋糕請我們吃下午茶點心。」
一聽見這個消息,葉潔兒眼睛一亮,興奮地走出去看,尹憲學也起身跟了出去。
當葉潔兒看見陳姐那個胖嘟嘟的兒子,童心一起,好開心地跑過去要抱小孩,結果小孩手裡拿著蛋糕正在吃,看見潔兒阿姨跑來蹲在他面前,手裡的草莓奶油蛋糕直接一塞,塞進葉潔兒的嘴巴裡。
「啊——」葉潔兒一聲慘叫,她的嘴角、臉上、衣領上全沾了奶油。
「潔兒,對不起。」陳姐趕緊替兒子道歉,抽了面紙要給潔兒擦臉。
「沒關係、沒關係……」好脾氣的葉潔兒直接說沒關係,起身要去洗手間把臉上的奶油擦乾淨,不料起身太猛,頭撞到站在她身後的尹憲學的下巴。
「唔……」尹憲學痛得悶哼一聲。
「好痛……」葉潔兒的頭痛得快飆淚。
尹憲學顧不得自己痛,心疼緊張地摸著葉潔兒的頭,但嘴巴上仍忍不住念她。
「葉、潔、兒!真是的!剛剛才誇你呢,馬上又給我慌慌張張的出問題,二樓冰箱有冰枕,去拿來冰敷一下,省得瘀青。」
陳姐和其他員工都忍俊不禁笑了。
「哦……」葉潔兒癟嘴,雖然被念得很丟臉,但因為相處久了,她知道尹憲學念她,其實是在關心她。
「陳姐,不好意思,我先上去一下。」她對陳姐歉然一笑,然後乖乖上二樓去把臉上的奶油洗乾淨,接著去冰箱拿冰枕坐到沙發上冰敷頭頂。
冰敷的同時,她低頭看見早上尹憲學看過的報紙放在茶几上,她瞄了一下,意外在報紙上發現一張艷麗的女子照片,照片旁的文字敘述如下——
……新崛起名模接班人陳如珊。
歷經星海浮沉,陳如珊決定放棄演員夢,專心在模特兒界發展,幾經波折,吃苦當吃補,終於站上國際舞台,被日本XX知名服裝品牌設計師指名為代言人。
陳如珊表示模特兒事業是她眼前最重要的目標,為了鞏固事業,愛情先撇一邊,樂當單身女王……
「潔兒,還痛不痛?有沒有紅腫瘀青?」樓梯口傳來尹憲學的聲音,他上樓來察看葉潔兒的狀況。
一看見尹憲學上樓,葉潔兒趕緊把報紙拿給他看。「你看!是陳如珊耶!」
尹憲學不訝異,語氣平靜地說:「我早上就看到了。」
對於前女友能有這樣的成就,他替她感到欣慰,但卻不因此影響他的任何心情。
「她好棒喔!」葉潔兒對陳如珊完全沒有敵意,反而還稱讚她。
「我覺得你比她更棒。」
「我?」她又沒站上國際舞台,哪裡棒?
「咳……」尹憲學清了一下喉嚨,有點不自在地說:「因為你在我身邊,還有,你讓我很快樂。」
「真的?」葉潔兒眉開眼笑。
「真的!是要我說幾遍啊?」他裝凶捏她的鼻子。「趕快下去吃蛋糕了,再不吃要被吃光快了。」
「好……」葉潔兒甜甜地笑開開,準備下樓前,還挽著尹憲學的手又問一次。
「真的嗎?我真的讓你很快樂?」
「葉、潔、兒!」尹憲學微窘,不正面回答,低聲吼她:「到底要不要去吃蛋糕啊?」
葉潔兒連聲應好。「要要要!當然要吃。」
她開心地鬆開尹憲學的手,忽然心血來潮地踮起腳尖吻了他的嘴唇一下,柔軟的唇抵著他的唇瓣,細語呢喃:「謝謝你,我也很快樂。」
說完,像一隻雀躍的小麻雀似地下樓去,完全忘了剛才被撞到的頭還痛不痛。
尹憲學摸著被她吻過的唇又看著她輕快飛舞而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禁不住越笑越大。
他跟著回到一樓,加入同事們吃蛋糕的行列,眼神與葉潔兒對上,兩人很有默契地一起笑開來。
在這當下,他們都在彼此的眼裡看見了現在的幸福,以及未來的美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