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伴曹映身邊的那個人,開始頻頻出現在我的周圍噓寒問暖,這樣的轉變,讓人開始難以接受。
「展姐,還是你厲害,凌副理怎麼逃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小琦說,「有個孩子,就算他明天就要結婚,也是休想。母憑子貴嘛。」
我該怎麼說?我沒有想過憑借孩子來綁住凌天,那對我而言是最不願意的事。
「工作的時候就工作!不要『是非嘴』,滿天下說。」李諱從身邊經過,冷冷地說了一句。
小琦一聽,馬上回了座位。
等李諱回到辦公室,議論就更強烈了。
「她還真是厲害!那方還沒下場,這邊就登台!」
「就是啊,映姐可等了七年,她才剛剛離婚就勾搭上另一個凱子。」
……
我猛地起身,空間安靜了一秒,然後又說開了。我離開座位跑出去,這一刻我只想逃。
可是冤家路窄,這話一點也沒錯,越想躲就越是躲到一起,越想避開,就偏偏找上了。我剛剛出了辦公室,就遇上了曹映。
她看到我,先是吃了一驚,然後說:「我們談談吧。」
既然躲不掉了,我沒有拒絕。
「去哪裡談?」我問。
「天台吧。李諱和凌天在那裡談了一次,我們當然不能比他們站得低。」她說。
天台上的風很大、很冷,但是也讓我出奇地冷靜。
「我沒有想到,凌天的前妻,就在我眼前。」她背對著我,緩緩開口。
「在那之前,我又何嘗想過,他的初戀情人,就是和我共事了一年多的同事?」我說。
「哈哈。」她笑,「命運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
「我並不想用孩子來綁住凌天,你們還是可以結婚,孩子我會自己照顧。」我說。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某個遠方。
「我先下去了。」我說。
「把孩子拿掉吧。」她突然說。
「什、什麼?」我不敢相信。
「如果你真的不準備綁住凌天,除非你把孩子拿掉,我才相信。」她說。
「太殘忍了,不行,我不能拿掉這個孩子。」
「殘忍?對我難道就不殘忍嗎?」她轉過身來,原來她早已經淚流滿面,「當年如果不是我父親為了面子把我帶走,讓我和凌天斷了一切聯繫,我們不會分開!你知道嗎?當時我也懷過一個孩子,但是卻在我不知情的時候,喝了打胎的藥,流掉了。我不恨我父親,但是,這對我又何嘗不是很殘忍?我第一眼看見凌天,我就已經愛上他了,我好不容易也得到他的愛,命運卻不容許我們在一起。在學校的時候,他們說我是腦袋空空的交際花,配不上凌天,他太優秀。七年來,為了變成一個配得上他的女人,我放棄了舞蹈的夢想,開始學商……我等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多才能和他在一起,我不甘心因為這個孩子一切都結束,我不甘心!」
我終於知道曹映對愛情的執著,她曾經說凌天是她的真命天子,她不單是這樣想的,她也這麼做了。
「沒有人要分開你們。」我說,「我不會為了孩子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說他要和你復婚,因為,你懷了他的孩子!」
「那是他一廂情願!」我說。
「你為什麼不肯打掉孩子?如果你不打算跟他在一起了,為什麼不打掉?這樣他也可以不再顧忌你,你也可以自由!」她說。
「總之,我要這個孩子。」我絕對不會打掉這個孩子,我已經愛上他了,我不能又親手毀了她。
「算我求你!」她猛地跪了下來。
「這……你先起來。」
「除非你先答應我。」她急切地拉住我外套的下擺。
「你不要逼我。」
「我求你……就當成全我們,其實那對凌天而言也是一個困擾不是嗎?你比我更清楚,他是一個重承諾,更不會推卸責任的人。他知道你懷的是他的孩子,他怎麼可能還去娶另一個人呢?我求你,打掉吧,就當是為了凌天……」
我閉上眼,流下淚來。
我緩緩地說:「你……必須給我時間……我必須考慮。」
「三天,我給你三天。」
我痛苦地點頭。
「早啊。」
睜開PP的雙眼,再次看見凌天出現在我的臥室。
「早。」我習慣地打著招呼,這肯定是在做夢。
「起來吃東西吧。」
我起床,但是眼前的身影卻越來越真實。
「啊!你怎麼又闖空門進來?」我無法接受他這樣不預期地到來,然後又不得不離開,我的心臟負荷不了。我好不容易習慣了沒有他的陪伴,他卻又再次攪亂我的生活。
「你忘了你現在懷的是『我們的』骨肉嗎?你不願意再結婚,我不會逼你,但是,我當然也得盡我應盡的義務。」他理所當然地說。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你下個月就要和曹映結婚了!」我說。
「你以為,還可能嗎?」他走出臥室,「不要再賴了,吃完早餐一起去公司。」
「曹映呢?你和我一起去上班,她會怎麼想?」
「我會處理,你還沒把睡衣換下來?動作這麼慢,是不是要我幫你換衣服?」他在臥室門口轉過身,對我說。
「你可惡!」我惱羞成怒,抓起枕頭「砸」向他。
「用來用去就只有這一招啊?」他接過枕頭,輕鬆地扔回床上,關了門離開。
我換了衣服出去,餐桌上大份的早餐把我嚇到。
「我怎麼可能吃得下這麼多?你想把我喂成豬啊?」
「都已經懷孕的人了,還想著保持身材啊?你現在要吃雙份的,不然你肚子裡的傢伙會把你的食物統統搶走。」他把大杯的牛奶遞到我的面前。
「怎麼可能啊。」雖然這麼說,我還是狐疑地接過牛奶杯。
「喝牛奶之前先吃一塊三明治。」
「喂,你還是這麼噤菾琚H曹映也受得了你嗎?」我說。
他沒有回答。
「你什麼時候來的?這麼早弄好早餐,曹映知道你來嗎?」
「怎麼?你以為我和她住一起嗎?」他好笑地看著我。
「難道不是?」他們都是一起上、下班。
「好吧,下了班我帶你去參觀。」
「什麼?」
「我的『新居』啊。」他說,「正好我要搬點東西過來。」
「搬東西來我家?你準備在我家常住不成?」他是不是沒搞清楚狀況啊?
「答對了!」
「答對?」我瞪著他。
「客房打掃一下,我就可以睡了。」
「你為什麼要搬進來?」我打斷他的話,「我都說了我不嫁給你。」
「我只是住進來,不代表要結婚。而且我說得很明瞭,我住客房,我們只能說是住在同一屋簷下。」他說,「我們曾經也在一起住過,證明我們會合得來,我想你不需要這麼快說『不行』,或者我可以交租金。」
協議離婚的時候,他把房子給了我,現在交租金住進來?未免可笑。
「不是租金的問題,是你住進來有問題!」我說。
「我不住進來才會有問題!如果晚上突然動了胎氣或者寶寶餓了,做媽媽的又懶得下床怎麼辦?」
「那也跟你沒有關係啊!我們已經離婚了,沒有理由再住一起!」
「怎麼沒有關係?協議離婚的時候,還沒有協議過孩子的歸屬問題,就算歸你,我也還是他爸爸,我現在是要照顧他,不是照顧你。你問問看,他要不要看見爸爸,要不要爸爸給他做的早餐?」
肚子抵擋不住早餐的誘惑,不爭氣地叫了一聲,平時我都是從冰箱裡拿幾塊麵包充數,也許對胎兒真的不好。
而且,我的心也在和理智抗爭著,留下他,就算是因為孩子留下也沒有關係,至少感覺到滿足和幸福。
我和凌天一起到達公司,馬上觸到曹映有些怨懟的眼光,似乎在說:別忘了你昨天答應的事。
天哪,打掉孩子?我不敢想像,我唯一可以做到的,只是給他們一個我已經打掉了孩子的假象,然後離開這裡。讓他們去結他們的婚。
「凌副理,你都已經和映姐說好結婚了,怎麼又和前妻同進同出了?」小琦見此情形,為曹映抱不平。
凌天走到曹映面前,愧疚地說:「映兒,是我對不起你,但是……」
「沒有關係,上班了,有什麼事私下說。」她說完,埋頭在一堆的報表裡面。
三天,既然她給我三天,我就好好珍惜這三天吧,然後,把凌天完完整整地還給她。
「你一個人住這?」下了班,凌天帶我去了他租住的地方。果然一看就是單身男子的住處,他沒有和曹映同居嗎?為什麼?
「否則呢?」他說。
「曹映呢?」我問。
他歎了口氣,說:「思思,我想過要彌補對映兒的虧欠,所以我決定娶她。但是,如果代價是你,我做不到,你懂嗎?」
「我們都不是古董級人物,如果因為一個孩子又走到一起,你不覺得太小題大做了嗎?」我說。
「你真的以為,只是因為孩子嗎?」他說。
「難道不是因為孩子,所以……唔……」
他突如其來地吻住我,這感覺是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我無力抗拒他,也不想抗拒。他的吻劃過我的下巴,順著我的頸項一直往下探索,我讓自己沉迷其中,任由一切不可收拾。
「不!」他猛地推開我,深深地呼吸,想讓自己冷靜。
為什麼?因為他想到了曹映嗎?
「你懷孕了……」他懊惱地說。
原來是這樣。我主動環住他的脖子,說:「我要你繼續。」
我主動吻他,只有三天而已,我不想再讓自己後悔。
他悶哼了一聲,猛地抱起我走進他的臥室……
我很少醒這麼早,看著凌天熟睡在枕邊,我幸福得想哭。如果時間可以停在這一刻,要失去一切我都無所謂,我是那麼地愛他,無可救藥。
「你醒了?」頭頂傳來他的聲音,我抬頭。
「你沒有睜開眼睛,怎麼知道我醒了?」
「呼吸不一樣啊,我很熟悉你……」他睜開眼看著我,「你怎麼哭了?」
我哭了嗎?我只是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感動了而已……
他在我臉上落下密密的吻。
「和我在一起,會讓你難過得想哭嗎?」他喃喃地說,眼中有著心痛和自責。
「不!」我說,「還記得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個早晨嗎?」
「嗯,你也是這樣哭的……」
「因為我覺得我好幸福,幸福得我想哭。」
「思思。」他緊緊抱住我,「只要我可以讓你幸福,我不會放手。」
我也不願意放手,只要他這樣在乎著我,他心裡愛的是另一個人又有什麼關係?我相信我們會幸福下去。我甚至開始相信,他也愛著我。
可是曹映也愛著他,我答應三天後會把他還給她,就像之前一樣,徹底分開,這一次,不再跟他有任何牽扯。
「這是我的辭職信。」我把辭呈放在李諱的桌上。
「為什麼?懷孕可以休產假,那也還有幾個月,為什麼要辭職?」他高深莫測地說,「還是說,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聽不懂嗎?也許我該讓凌副理過問一下這件事。」
「你什麼意思!」
「難道你不是想躲開某些人?你以為你瞭解誰?就自以為是地成全!凌天明明是在乎你的,幸福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上!你為什麼還要逃?」
「你到底要做什麼?不是說好我的事跟你再無關係?」我衝他大聲說。
「……」
我知道我的話說重了,但是只有這樣才可以阻止他說下去,我已經被他動搖了,我怕,怕自己真的再也逃不開自己。
「把辭呈放下吧,你可以出去了。」他背過身去,說。
今天是第三天了,我按照約定上了天台,曹映已經在那裡等我。
「我給你約好了最好的醫生,你準備好了嗎?」她問。
「我從來沒有答應過我要打掉孩子。」我說。
「可是你明明說你需要時間!」她指責說。
「我是需要時間更好地解決這件事情!」
「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她說。
「不,有。」我說,「我已經交了辭呈,我會離開這裡。」
「凌天會肯嗎?」
「我會告訴他我已經把孩子拿掉。」
「他不會相信!」
「我只能做到這樣。」我說。
「我只是讓你打掉這個孩子,對你而言,有這麼難嗎?你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可是凌天只有一個,這個孩子會把他從我身邊奪走!你不打掉這個孩子,他就永遠擺脫不了對你的責任!你只能打掉他,對你、對我、對凌天,都是一種解脫!」她說。
「可是……」
「孩子是她的!就算凌天本人也沒有權利要求她把孩子拿掉,何況是你。」李諱突然出現,說,「不要說得這麼好聽,再偉大的愛情、再偉大的成全,都沒有理由用一條生命作為代價!孩子已經四個月了,他在母親的肚子裡已經學會怎麼呼吸!他也有生存下來的權利!」
「李諱?」曹映看著他,「我知道你是站在她那一邊的,但是你到底不是局內人,你不懂,這個孩子已經給我和凌天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我從來不覺得這個孩子曾經給我帶來任何困擾!」
「凌天?」凌天也出現在天台。我看向李諱。
「我沒有辦法做到對你的事不聞不問。」他說。
「天……」曹映看著他。
「我也不允許誰對這個孩子打主意!」凌天說,「映兒,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就算沒有這個孩子,我也不可能擺脫她對我的影響。你懂的。」
「我懂,就是因為我懂……所以我知道,只要有這個孩子,我就注定要失去你,你就沒有任何理由跟我在一起,沒有任何理由……」她倒在凌天的懷裡,悲痛地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