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寂。
在睡夢中的書輕淺隱約覺得四周多了些什麼,翻過身來,明媚月光透進來的寢房裡真的多了道人影。
她直起身子,抱著被子,睜著惺忪的眼看向來人。
依舊是紫色衫子,依舊媚眼如水,不知道是王子瑤為她把話帶到,還是旁的原因,後王孫真的來了。
「你到院子等我,我加件衣衫就出去。」定下心神,在床上見客實在說不過去,她先開口。
他沒搭話,轉身走了出去。
現下是幾更天了?
下床慢慢的梳理了發,在單衣外面穿上居家常服,趿上繡花鞋,她走出房門。
後王孫在背著手看月亮,聽見動靜才轉過身來。
方才以為閨房裡視線不明,看花了眼,而今在冷淡蒼白的月光下很清楚,他左眼淤青得厲害。
「是我大哥打的吧?真抱歉。」她都再三表明自己受傷和別人沒有關係,她大哥還是陽奉陰違的很……唉。
以常理度之,依照盟主大人疼愛妹子的程度,怎麼可能不去找別人算賬,他要不出這口氣就不叫玄蒼了。
「你大哥的拳頭很重。」他一點也不逞強的承認。
「真抱歉!」
「我不是好人。」他出人意料的坦白。
「我知道,你不要小看我,我不是草包。」她的回應更出人意表。
「我是什麼德性的人你應該清楚,生活糜爛,風評不佳,我的劣性你都看過。」到底她還能說出什麼叫人詫異的話來。
「那是你刻意要給人看的,真實的你是什麼樣子我還說不上來,可是我很確信不是那個樣子。」
「謝謝你。」原來她不只美麗,她聰明有想法,不是那種沒腦袋的傻瓜。
「我喜歡你。」她說。
「……」
「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歡你。」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歡——世間有哪個女子敢這麼直言無諱的表白感情,這麼誠摯坦然的愛著他?
是男人,他能不動容嗎?
他的確動容。
剪水雙瞳,滿天星光沉在她眸底,長髮如美麗的水藻披在身後,月光映在她五官上,使她的臉看來分外柔媚動人。
後王孫怔怔的看著書輕淺,這是他第二次看見穿女裝的她,她還是那麼美,美得教人屏息。
「我想知道,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沒有。」他說得很快,很堅定。
他的人看似浮誇,其實心細如髮,凡事總謀定而後動,極少有想不清楚就行動的時候。
他素來遊戲人間,身邊女子不知凡幾,不曾為誰如癡如狂,不曾為誰相思憂心,也不曾為誰動心過,更不知道什麼叫真心,可這會兒,自己卻有些看不分明。
對上他的眼睛,書輕淺心中一歎,別開視線。
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他的話不會太好聽,可是那麼決絕,她的心還是痛了一下,單純的誤以為第一眼就是愛情,看在別人眼中卻是一文不值。
他那不經意的溫柔,讓人不知不覺心動,但是她現在發現,那不過是他的習慣。
「那就沒辦法了。」
「你怪我嗎?」他有幾分不確定。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的事,喜歡你是我自己願意,你不喜歡我,是你的意願,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你,所以也沒有失去。」她已經沒有那麼天真了,要是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只會自欺欺人。
「輕淺……」放棄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多的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他也許並沒有真正的瞭解她。
「謝謝你這些日子來對我的包容和照顧。」她深深一揖。
這麼瀟灑斷然的放手?
她的眼神始終溫柔,看見這樣眼神的後王孫忽然覺得有些傷心。
她怎麼能笑得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那眼神裡曾經對他有過的傾慕一滴不留了。
他心中模糊的了悟,有的東西,錯過就是錯過,永遠也追不回來了。
但這本來就是他想要的結果不是?
當他踏出繡樓門檻的那瞬間,明白了一件事,那個對自己笑,纏著自己,追著他,孩子般甜蜜天真的輕淺……沒有了。
老是往外跑的書輕淺忽然沉潛了下來,不出門了。
沒鬧絕食,沒使大小姐脾氣,規律的飲食起居,對下人的態度一如往昔,只是活動範圍多在她的繡樓裡,甚至連玄蒼的院子也不去了。
她成天無所事事,好像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此時坐在小時候大哥給她建的鞦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踢晃著腿。
這些天靜下心來,想起以前以耳代目的日子,那時候的眼睛雖然看不到斑斕的世界,她的心卻比任何人更自由;春天,她聽風吹鳥鳴,夏日吃甜藕聞荷香,秋天是最好的季節,從全國各地送來的螃蟹魚蝦吃撐了她,冬日,她烤橘皮,聽雪落屋簷。
然而能看得到了以後,她的眼裡只有後王孫,追著他跑,厚著臉皮的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他身上。
歲月是一道回不去的門,也許不管重來幾次她都會愛上他,即使自己的心不為自己跳,是攢在別人手底,即便她把最美好的自己送給他,雖然人家不屑要,的確啊,人的手中不能只抓著一樣東西,太執著,只會失去一切。
不過也就到了這裡了,接下來她得想點別的,她的人生可還有好長的歲月要過呢。
既然後王孫還有王子瑤都知道她是個姑娘,以後也不會再跟他們混了,後會無期,倘若一直照面,她會很難把持自己,斷的乾淨大家都省心吧。
把心情整理清楚了,她開始考慮自己能做什麼?
所有姑娘家該學的東西她都不會,不管刺繡、針線、廚藝、裁衣這些事情都少不了要用到眼睛,眼睛不能使,也因為這層緣故,她什麼都不會,她除了命好吃穿不愁,其他一無是處。
不過,也不能說什麼改變都沒有,自從她中箭以後,大哥開始教她一些擒拿功夫。
比力氣她不及男人,要練武,她也過了年紀學內息,但是這種著重技巧的功夫卻可以仗著反應靈敏取巧,她跟著比劃了幾日,竟有小成就。
看起來她這雙人人都搖頭的天足總算有點用處了。
「小姐,那位王公子又來了,小姐見他嗎?」
自從她受傷,央秀這貼身丫鬟因為看護不當被責罰了,她自己也萬般自責,說起話來小心翼翼,一句話要在腦子裡都轉上幾圈,生怕一不小心刺激了她什麼。
其實這關她什麼事,福禍無門,唯人自招,她比較倒霉的是她有這樣的主子吧。
「見,當然要見,我這人都來了,把我拒於門外,我會很失望的。」王子瑤一身月白錦衣踏進小院,手中除了他的琴,還有一盆花。
看他竹竿似的人,想不到力氣這麼大。
她趕緊過去幫忙。「怎麼不叫隨從幫你拿?」
他有些靦腆。「我沒有那麼弱不禁風。」
她走向前,也不嫌重,直接捧過那頗有份量的七絃琴。
王子瑤錯愕了一下,隨即釋然的微笑。
這就是她可愛的地方。
書輕淺寶貝的把那琴放在早就準備好的桌案上,慢慢剝開包琴的綢緞,直到一張色澤溫潤,好似經常被人觸碰的琴身顯露了出來,她伸手輕輕往琴身上一撫,弦音叮咚,如同它的主人一樣清逸溫潤。
「它真漂亮。」漂亮的教人移不開眼。
「它叫焦尾。」
「那這花呢?」她看見王子瑤小心的揭下盆子覆蓋的棉紙,露出一小片幽藍。
那花小巧素雅,藍色花朵中央有一圈黃色蕊心,看起來非常雅致。
「它叫『雪頂』,我在胡市看到,覺得它跟某個人很像,就帶回來了。」
「我從來沒看過這種花。」京城裡流行的東西是一波波的,這陣子風行的是牡丹花,洛陽花貴,家家戶戶以養牡丹為門面,姑娘家就算不敢把價值不菲的真牡丹花剪下來插在髮髻上炫耀,頭頂上一朵色彩艷麗的絹花是絕對少不了的。
老實說,她就嫌累贅,打死都不肯讓央秀往她頭上栽花。
書輕淺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能厚臉皮的問……你說我嗎?」
王子瑤笑的很開懷,斯文的點了點頭。
「呀,這樣我會不好意思。」
這時央秀端上茶來,見兩人聊得愉快,很識趣地把茶放下後就退了下去。
「茶要趁熱喝,不過夏天嘛,要喝涼茶,你嘗嘗我家央秀的獨門配方。」書輕淺在石凳上坐下,揮手要他也坐。
這茶上的真是時候,她最不會應付這種場面了。
趕緊把小花盆放下,喝茶、喝茶。
王子瑤揀了面對她的位置坐下,啜了口茶,茶水入喉甘甜,帶著淡淡的甘草、菊花、青草香,味道豐富有層次,他很捧場地一口喝盡。
「好喝吧?」
他點頭。
「我家央秀要能幹有能幹,要賢淑有賢淑,上的廳堂,入得廚房,我如果要娶妻她一定是第一人選。」甚至比她這小姐還要矜持。
「可惜你不是男人。」也幸好不是。
「沒關係,我以後會給她找戶好人家的。」這不就是主子的責任嗎?
「那你可是為自己打算好了?」
「我能有什麼打算,過一天算一天嘍。」她的人生才剛開始,可沒預備這麼早把自己從這間屋子送進另一間屋子。
「這樣啊,也對,不急的,那麼,我來彈琴給你聽可好?」
「求之不得,不過要不要先去沐浴更衣焚香祝禱一下?」
王子瑤莞爾。
「我如果說要,你也會嫌麻煩跟多此一舉吧。」風儀清古的少年笑得很含蓄,泛著柔光的唇拉出優美的線條,教人看了心嚮往之。
她是向來沒規矩,不過這消息怎麼走漏的?她男裝出門的時候難道也這麼原形畢露嗎?欸,真是丟臉丟到家門外了。
書輕淺臉上微微閃過困窘和赧然。
「逗你的。」王子瑤手指慢捻,勾起一束弦音。
「瑤哥哥,你學壞了!」
「那就讓我撫琴賠罪好了。」他眼中始終閃著讓人心動的光芒。
琴聲淙淙,如山高青遠,似山泉流水,書輕淺看著王子瑤那雙在琴弦上流暢如飛的雙手,不由得怔住了。
清清如水的琴音來到半途忽地多了纏綿的韻調,如輕絲,慢捻復挑,又如情衷,低低細訴,隨著飛起的指尖,絲樣的纏綿像根線勒住人心,陷入心頭,這般的「鳳求凰」她第一次聽到。
她聽得恍恍惚惚,直到一曲終了。
書輕淺讚歎,「實在是太好聽了,」伸出自己的十指。「我要是有你一分才華就好了。」
「我可以教你,不收束修。」
「算了,我還滿想繼續跟你當朋友的,要是因為教琴壞了感情,不如不要。」她對自己有沒有那個天分實在很存疑,就別試煉大家的友情了。
「你若有心要學,要去哪裡請像我這種師傅?」他斂下呼之欲出的感情,話中滿是自信。
也對,這京城琴曲造詣他認了第二,沒有人敢去拔那個頭籌。
「讓我想想吧。」
他也不逼迫,「那麼我改天再來,這把琴就留在你這。」
「不好吧,我粗手粗腳的要是弄壞了你的琴,看拿什麼來賠。」
「我身子骨弱,你真忍心要我帶來帶去的?」他居然裝弱。
「知道了。」就一把七絃琴咩,不怕被她弄壞就儘管留下來。把他送到小院門口,王子瑤忽然轉過身來,望了那一直放在石桌上的紫藍花一眼。「那花還有一個名字。」
「咦?」哪來這麼多名堂?
「叫勿忘我。」
她原來不怎麼上心的,這時心頭卻咯登下。
勿忘我。
這麼纏綿的名字,這花哪能收?
可是等她想通其中關節,要大費周章地把一小盆花還給人家又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
得了,花呢,她就留下,至於那把焦尾,改天再還給他好了。
半畝會社在東城區,是間外表看起來沒什麼,照壁後面卻寬闊異常的兩層宅子。
寬闊的宅子被芳草萋萋和花團錦簇劃分成好幾個區塊,走進裡院,後面是開闊的小湖,湖岸還緊繫著幾艘小舟,遠處亭台樓閣,一大片清幽的竹林隱在其間,看得出主人家很會享受生活。
這宅子是後家閒置的產業,平常無其他用處,反正閒置著也是閒置著,就被後王孫拿來當做臨時別館和幾個少年的聚會場所。
拿這裡來當做據點,實在是因為地點好,遊玩起來輕鬆愜意太方便了。
四個人湊在一起從來不怕無聊。
只不過今天每個人看起來都是懨懨的。
這種日子也不只有今日,而是持續了一段時日。
「都兩個月了,書輕淺的傷還沒好,不能出門嗎?少了個她變的好無聊哦。」玩著自己腰側荷包下結著的桃色如意絡子和流蘇,慎首先發言。
說也奇怪,明明認識的時間不長,那小子也沒正式入過會社,通常就是跟著後王孫來串門子而已,他的心裡為什麼老惦著她?
王子瑤拿著一本《百家史集》,只略略抬起眼來,很快又回到書本上。
這就是王子瑤,除了琴,就只有書能入他的眼,對事物,只有這些熟知他個性的人才知道,他是完全漠不關心的。
黑羽反覆的擦拭著他手上的一柄長劍,也不表示意見。
後王孫不吭聲,只是眼色沉了下去。
「不如我們去擊鞠吧?斗蛐蛐、拼酒?要不跑馬踏青?」慎用力地想要炒熱氣氛,但是說來說去就是沒人肯挪動。
「既然大家都不想去找樂子,那我去上早課了。」他百無聊賴地起身。
「都要散學了,上什麼早課?」蹺顆蹺成習慣的人乍然聽到上學的字眼,反而有了反應。
「太久沒去,那個陳夫子一狀告到我爹那裡去,我去應個卯,今天大概就這樣了。」按天都律法,男子年滿十五都必須入學,他們這些皇室宗室、外戚子弟也不能免,當初他們一個個離開五陵城進京就是拿入京學讀書當理由,慎雖然還不滿十五也跟了上來。
士族子弟到處都是特權,沒什麼值得驚訝的。
他們都不是好學生,世家弟子嘛,前程就擺在那,不必跟那些舉子擠破頭就有官可以做,反正就是承襲祖蔭,上學自然是幌子,遊玩才是正業。
慎提不起勁的離開會社,跳上馬背,逕自往很久沒去的京學去了。
京學,顧名思義就是京城裡一些富人出錢請來夫子、西席,有志科舉的,夫子教你八股文這些應試教材,不想往科舉這條路走的,來混個名聲,夫子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強人所難。創學至今,學子來來去去,出類拔萃的學生不是沒有,但頭角崢嶸的真的沒有幾個。
「還是沒什麼變嘛,看起來就是沉重無趣的地方。」跳下馬背,發現自己兩手空空,連書本都沒有帶上。
改明兒個再來好了。
打算要傚法治水大禹過門不入的偉大情操,誰知道他脖子卡住了似的看著一道眼熟的身影,眼睛越瞪越大,也不管其他學子的眼光,飛奔過去攔住了書輕淺的去路,然後指著她鼻子,「你你……為什麼在這裡?」
「是你啊。」書輕淺倒是從容。
「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在這裡有發揮出來,不過忘性也大,一會兒眼睛瞪得賊大,一會兒又說說笑笑,摸熟了他的脾氣就能看見他的坦率和無心機。
未曾謀面的星哥哥無從評語,黑羽哥哥的深沉,瑤哥哥的冷清,王孫哥哥的飄忽,比起這些人的難測,粗線條的慎真的非常合她的脾胃。
「我來上學。」
男裝打扮的她清爽利落,她把大哥放梅花鏢的長條背袋包改良過後變成了書包,脫俗的容貌,雌雄莫辯的氣質,她一停下來,對她投過眼光還有回頭的學子就變多了。
琴是不能學了,半畝那裡也不能再去,可是總不能成天耗在家裡浪費糧食,就等哪天年紀老大,隨便嫁人,然後為那個人傳宗接代吧。
真要說,那種小小的幸福也沒什麼不好,不好的是她才十四,離嫁人為婦那條路實在遙遠了些。
學習是打發時間最好的方法。
大哥是疼她的,當她提出要上京學讀書時,他只摸摸她的頭說:「讓央秀跟著。」
沒有阻礙的她就來到京學了。
「連小廝都帶上了,你是認真的啊?」他笑嘻嘻地瞄了害臊的央秀一眼,對這動不動就臉紅的小廝沒任何想法。
「當然要認真,我可不想到後來一事無成才來後悔。」
「你的意思是往後每天都要來京學?」真是非人意志,要他就做不到,來京城都快要一個年頭了,也沒老實來上過幾天課。
「那當然。」
「你不必陷下去的,有武林盟給你當靠山,你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讀書很辛苦的。」吃喝玩樂的人生多好,往自己肩膀上扛責任多辛苦。
「我就是想讀書,不過朋友一場,我會守口如瓶不跟任何人說見過你,快走吧!」一個彈指往慎的額頭彈過去,聽到他的慘叫聲,書輕淺笑嘻嘻的舉步往前走。
慎按著額頭一路追過來,她頭也不回。
「好!往後我給你做伴讀,上學就上學,不過商量一下,書本等一下要借我看。」既然有書輕淺作伴,就算龍潭虎穴他也會硬著頭皮上了。
「伴讀的話我有央秀。」
「不要那麼見外啦,以前咱們怎麼著,現在還是怎麼著……別瞪我,不要這樣,我來的很匆忙咩。」書本沒帶是正常的。
「你的授課西席是哪位?」
「不就是那個陳夫子。」
「同一個人啊,那你要坐到我旁邊的位置來,我今天遮掩你,恩情可是要還的啊,」
就在剎那間,慎恍惚的覺得一段時間不見的書輕淺變得有些不同了,可要具體來說又說不上來。
討厭嗎?
不會……反而有種越認識越擱不下的感覺。
一進課堂,慎果然就往書輕淺的旁邊坐,也不再要挑陳夫子最不會注意的角落打混。陳夫子一進來就注意到這微妙的改變,「今天我們不講千字文,我們來講史吧。」
書輕淺喜歡課堂上講史的夫子,三皇五帝,稗官野史,要是講的興致高昂,他也會挑幾個古人罵。
散學了,她搖醒因為無聊到極點而從頭打瞌睡到尾的慎。
「我要回家了。」
「散學了嗎?」還揉眼的他這才發現人都走光了。
書輕淺招呼了在外面等候的央秀,也不等他,逕自離開了。
兩日後,書輕淺發現她的右側多了個人。
王子瑤。
他對著她笑意盈盈,如花綻放,輕描淡寫道:「我也該來把課補上了。」
那日陳夫子講學講得口沫橫飛,差點咬到舌頭。
再一日,黑羽來了,挑了書輕淺後面的位置坐。「你真的在這裡。」
全班學子為之喧騰。
平時無心向學,專事吃喝玩樂的幾個頭痛人物,何時認真起來了?還一個個歸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這算是被包圍嗎?課堂那麼大,位置那麼多,這幾個人是存心的嗎?
她心煩意亂的偏過頭,怒目對著慎吐出冰珠子,「長舌男。」
他小小聲的,很委屈的。「是男人就不能沒義氣,我每天都來這裡他們覺得奇怪嘛。」
「你給我坐遠一點!」
只是,事情還沒有完。
翌日,後王孫也出現了。
一個個……都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