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爬樓梯嗎?
呼!
又……又累……累不死人……
呼!
努力地拖著灌了鉛一般沉重的雙腿,梁芮瑾累得大腦簡直一片空白。
該死的傻大個兒,就知道他是在耍她,三個小時,她從小到大從來就沒這麼辛苦過!
太過分了,他自己跟著別的女生跑掉,結果她在這裡爬了三個小時的樓梯,要不是拼著要和他賭一口氣的心思,她早就甩手走人了。
他有什麼了不起,人長得那麼難看,脾氣又那麼硬,還喜歡凶他,現在又這麼耍她,他憑什麼啊?
越想越覺得委屈,梁芮瑾看一眼自己的腳,覺得心裡有種酸酸的感覺正在緩慢地朝她的大腦侵襲。
一來是不方便,二來是因為高跟鞋實在硌腳,她爬到最後,只好把鞋子脫了下來,光著腳在這木樓上來回上下,算不算熱身運動她不知道,反正她一雙腳現在是又熱又痛。
從之前無意識地探頭看那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有沒有出現,到現在明確地等著他回來,梁芮瑾覺得自己已經瀕臨爆發的境界,很可能就在他回來的那一瞬間引爆。
真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而賭氣,在一樓練習的那些人早就散去。臨走的時候要她停下來,可是她偏不停,打定主意等他一回來就對他吼,然後拎包走人……
不行不行,那樣她不是又半途而廢?邵蘇那壞蛋一定會笑話她,並且對她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才不要那樣!
梁芮瑾咬一下唇,繼續機械地邁動雙腳,在木樓上踩出單調的身影。
微黃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有著淡淡的陰影,她因此而把木樓踩得更大聲,妄想驅除心裡的害怕。
腦子裡卻不聽使喚地開始數起木樓階梯,一、二、三……
恐怖的鬼故事,詭異的十三級階梯,陰影中突然出現的陷阱……她的手悄悄握緊,額上都冒出了冷汗,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現在是獨自一個人。
呼!
喘氣聲好清晰,彷彿直接就傳入到心裡去,引起空落落的回音,是更加讓人恐慌的空洞……
「你在幹什麼?」淡淡的聲音突然響起,在瞬間驅散了向她逼近的黑暗。
她應該對他大吼的,她應該諷刺他看到女生就屁顛顛跟人家跑了的,她應該罵他為什麼這樣消遣她的,可是她突然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看著他寬大的背影在身後曳成一片不成形狀的痕跡,然後似乎頗有些得意地開口:「你說,你沒有叫我停,我就不要停。」
慕容秋淵皺了下眉,因為幫同班同學裝電腦的原因,所以才一直耗到現在,但是說實話,他也的確是故意到這個時候再回來,本來他以為像她這樣的女生一定會自動放棄的,可是他卻聽到木樓處傳來的腳步聲和喘氣聲,那一刻,他除了驚訝,居然還有著一絲憤怒。
笨蛋,難道他不說停,她就一直那樣不停地走嗎?
「下來。」他走到樓梯口,意外地發現那裡有一雙鞋子。
拖著僵硬的雙腿,梁芮瑾慢慢從樓上走下來,腳下一跛一跛的。
慕容秋淵看著她的腳,在陰影中,精緻得特別突兀。
心頭突然煩躁起來。
她站在離地面還有兩級樓梯的地方看他,剛好正視他的眼睛,高傲地抬起下頜,「這次是我贏。」
慕容秋淵看她一眼,「跟我來。」
「幹嗎?」說歸說,卻還是一拐一拐地跟著去了。
突然之間她的臉就漲得通紅,「你幹什麼?」
剛才帶著她清洗了腳上的灰塵,那麼現在他又是唱哪一出?
一條毛巾鋪在他的腿上,雖然他坐得比她低,可是健碩的身材依然恐怖地和她處在同一水平線上。
「如果不按摩一下的話,你明天會很難受。」慕容秋淵平平板板地開口,並示意她抬起腳放到他腿上。
「沒……沒關係了。」她可以回去自己按摩。
他看她一眼,沒有開口,但是那眼神分明寫滿不容她拒絕的意味。
梁芮瑾動了一下,最後還是乖乖地把腳放了上去,「你是內疚嗎?」
他把毛巾放在她腿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才開口:「沒有。」
沒有?她吐血給他看。
「你太逞強了。」他再次開口。
「哪有?」她立即反駁,卻因為感覺到他寬大的手按在她腿上傳來的觸感而停頓,氣勢減弱了不少。
「你一直練習到我回來,不就是想讓我愧疚?」他低著頭,恰到好處地揉開她僵硬的肌肉。
被他猜到了,梁芮瑾心虛地轉過臉,感受到他有技巧的推拿,片刻後驚訝地開口:「你的技術很好嘛。」
慕容秋淵揚了下唇,「有人教過我。」
看他不冷不熱的樣子,梁芮瑾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勾起唇笑笑地看他,「喂,你有沒有女朋友?」
「我不叫喂,你可以叫我慕容。」他看她一眼,不明白她怎麼會問他這樣的問題。
誰管你叫什麼名字?
她一徑興致勃勃地專注於自己的念頭,「你可以給你的女朋友按摩啊,她一定愛死你這個手藝。」她惡意地把他想像成按摩店裡的按摩先生,偷偷地笑。
慕容秋淵的手停在她的腿上,淡淡地開口:「我現在在給你按摩。」
「嗄?」她呆住。
「我說,我現在是在給你按摩。」他放慢了語速,看著她的眼睛。
不在預料中的紅暈大片出現,梁芮瑾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個死人,居然……居然這樣接她的話……
她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好不好?
簡直……簡直恨不能讓人立即鑽進洞裡去……
她霍地抽出自己的腳,穿上鞋,「我要回去了。」剛一站起來,腳下卻一陣酸軟。
慕容秋淵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運動過度的反應。」
「都是你害的!」她憤憤然指責他,懊惱地捏著自己的腿,發現它們已經開始不聽她的指揮了。
「我送你。」他看他一眼,在她面前蹲下了身。
「幹嗎?」梁芮瑾沒好氣地瞪著他的背。
「我背你。」他簡明扼要地解釋,耐心地等她上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察覺到背上多了一些心不甘情不願的重量,他這才起身,背著她朝門外走去,順手帶上了門。
「你別以為你這樣做就可以讓我感激你,我才不會喜歡你。」過了好久,一個悶悶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從來沒想過。」他淡淡地回應,出了擊劍社,走入淡黃路燈籠罩下的校園小路。
淡淡的月亮在雲彩裡穿行,根本看不清人的樣子。
梁芮瑾回到宿舍的時候,剛剛八點半。
「美女,你手機響了好多遍了,好像是你媽媽打來的。」看著走路似龜爬的梁芮瑾,於渺一邊和她說話,一邊猜測她是不是遇到了一個虐待狂型的練習教練。
梁芮瑾渾身酸疼,張口做了個感謝的口形,摸過手機往床上一躺,懶懶地接通了家裡的電話。
「死小孩,你是不是不要媽媽了?長大了是不是?」電話那邊的老媽似乎泫然欲泣。
「媽!」梁芮瑾無奈地閉上眼,「我只是忘記帶手機了,你幹嗎說得那麼嚴重?」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那頭的老媽笑得不懷好意,「難道我女兒是去花前月下了?」
「花前月下會累得在這裡大喘氣嗎?」梁芮瑾無奈地拿手捂在眼睛上,呼,好累。
「難道邵家的小子折磨你了?」老媽好驚訝的樣子。
「不關他的事。」提前沒警告過老媽,梁芮瑾只有任她大肆提到她現在根本不想提的人。
「啊?女兒,你啥時候學會紅杏出牆了?」老媽好誇張好驚訝的語氣。
「媽!」梁芮瑾發狂,「我不是牧野杉菜,所以你也不是杉菜的媽媽,請你恢復正常吧。」
「你爸爸出差回來了,後天大概又會出去,回來吃頓飯吧,邵蘇爸爸媽媽也會過來。」
電話那邊的聲音突然之間變得嚴肅正經無比,如果不是已經相處了一二十年,只怕沒有人會接受她落差如此之大的轉變。
梁芮瑾甚至可以想像出老媽的樣子,架著一副眼鏡,一臉正經嚴肅的樣子,不愧是重點高中的王牌老師。
「我……知道了,我會回去的。」她頓了一下,慢慢地開口。
「怎麼了?」老媽在疑惑地問她。
「沒什麼。」她故意笑了一下,「告訴老爸好好休息,我明天會回去。」
「一定要回來哦,我們會給你和小蘇蘇製造機會的。」電話那頭的聲音一個逆轉,再次刺激到梁芮瑾的神經。
掛掉電話,她睜著眼睛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看了許久許久,感覺天花板的紋路都快被她看出來了。
於渺放下手裡的小說,「小瑾。」
「幹嗎?」她只稍微歪了下頭,手指都沒動。
「其實,」於渺看了她一眼,「你的感情會不會也像是在背書?」
「什麼意思?」她根本沒聽懂她的意思。
於渺晃了一下手中的書,慢慢地開口:「就像這本書裡寫的,我想紫菱應該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歡上費雲帆了,只是她就像是背書一樣,把自己曾經喜歡過楚濂的心思一直放在心裡,時間一久,她就以為自己的感情一直都是那樣而沒有變化過。」
「聽不懂,你想說什麼?」她微微支起一臂。
於渺沒回答她的問題:「要嗎?借你看。」順手把書扔給她,自己則拿著東西去衛生間梳洗。
隨便吧。
梁芮瑾摸了一下書頁,微微閉上了眼睛。
歇一下,歇一下下就好了。
「我今天……我今天不能去擊劍社練習了。」電話那邊的聲音欲言又止,停了一下後又快速地把話補充完全。
「我知道了。」慕容秋淵應了一下,卻發現那邊的人好像並沒有掛掉電話的意思,「還有事嗎?」
「你怎麼不問我原因?」她似乎在抱怨,然後很快地又補充了一句:「我爸爸出差回來,所以我會回家陪他吃晚頓飯。」
他開口,很認真的語氣:「其實,你沒有必要和我解釋。」
「咦,我、我……哪有和你解釋?我只是不想讓你誤會我是在偷懶罷了。你放心,我會自己鍛煉的。」她很快地說完,然後又靜了下來。
電話還是沒有掛上的意思。
「隨便你,記得別太過度。」他的語氣四平八穩,說完後就掛上了電話。
「喂!你……」嘟嘟的忙音提示著梁芮瑾那邊已經切斷電話的信息,她驚訝無比地瞪著電話,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樣掛了她的電話。
「你……你有什麼了不起,一點兒紳士風度也沒有,居然先掛掉我的電話,過分!」她憤憤地瞪著電話,彷彿那頭的人還能聽到她的話一樣。
傍晚的陽光淡淡地斜過窗子照入室內。
客廳裡歡聲笑語,彷彿好久都沒見過的熟人突然重逢了一樣。
邵蘇好笑地看著就住在隔壁的四個「大人」恍若多少年沒見了一樣噓寒問暖。
「怎麼都不見小瑾的影子?她在忙什麼?」相談甚歡的老友們在簡介完各自最近的情況和雞毛蒜皮的小事後,終於想到問問同自己相關的人事物。
「剛才去了儲藏室,不知道在做什麼。」說話的是梁芮瑾的親親老媽。
一旁的邵蘇笑了起來,突然想到了之前的事:「叔叔阿姨還不知道吧,小瑾最近說要學擊劍,她還說要在下個月的運動會上挑戰我呢,簡直笑死我了。」
四個大人面面相覷,過了片刻才有人開口:「就小瑾那樣的素質,也有人肯教她?」
不是聽說她把她的體育老師都氣得夠嗆?
「兒子啊,怎麼可以這樣說小瑾呢?別以為你多了不起,說不定小瑾一努力,還真的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老媽支持她,下個月我有時間一定要去給小瑾捧場。」說話的是邵蘇的老媽。
「照我看,難哦!」邵蘇搖了下頭,「我去找她。」
看著他腳步輕鬆地離開,為人父母的四個人臉上帶著樂見其成的笑意。
梁家的儲藏室不大,最醒目的莫過於中間擺放的一台跑步機了。
最早先它是用來給梁芮瑾鍛煉身體的,直到梁爸梁媽發現她跟運動徹底無緣後,這台機器的歸屬權就到了梁爸的手中,梁媽拿來好督促他減肥,但是在梁爸的肚子以不可挽回的速度膨脹後,這台跑步機就被放入了儲藏室,代表了一段歷史徹底翻過一頁。
但是現在,聽這動靜,明顯地說明有人在使用它。
誰?別告訴他是那個運動白癡。
「啪」的一聲打開了燈,徹底驅散儲藏室室內的昏暗狀態。
裡面的人猝不及防,差點摔倒在跑步機上,邵蘇頓時笑了起來,「怎麼?要向我挑戰的人,連個跑步機都搞不定?」
「要你管?」穿著運動衣,跑出一身汗的梁芮瑾喘著氣繼續開始。
「我說,」他朝前湊了湊,「你真的要向我挑戰?」
「廢話。」看見他都懶得給他好臉色看。
「小瑾,你現在好像一看見我就擺著臉,我好像沒有得罪你吧。」他涎著臉和她套近乎。
「你說呢?」她微笑,隨即冷下臉,讓他徹底在一熱一冷間徘徊。
「讓我想一想,」他揉著自己的下巴,「小瑾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板著臉的呢?對了,」他突然打了個響指,笑瞇瞇地看著她,「是從那天你……」
她嚇了一跳,隨即聽到一陣手機鈴聲傳來,然後就看到他緊張地在身上東摸西摸,拿出手機後看了一眼電話號碼後就喜形於色地接了電話。
「喂。」聲音好溫柔好溫柔。
「你怎麼了?」絕對關心無比的語氣。
「怎麼會這樣?」他慌張了。
「我馬上就回去。」他「啪」的一聲掛上了電話,隨即抬頭看著她,「看來晚上我不能陪我爸媽和你爸媽吃飯了。」
「她的電話?」她試探地開口。
他卻毫無任何遲疑地點了點頭,彷彿在他心中,這個「她」就是專屬於那個女生的稱呼一樣。
「你……」她生氣,「走吧走吧走吧,你走了更好,眼不見心不煩,我還能多吃一碗飯!」說完後隨即憤憤然地衝出了儲藏室。
「小瑾……」腦海裡一瞬間閃過了什麼,想要說卻又抓不住頭緒。
算了,還是趕緊回學校吧。
沉默地吃到最後,連最能沉得住氣的邵叔叔都忍不住了。
「小瑾你沒事吧?」交換了一下眼神,終於推選了一個出來問她。
「沒事。」她微笑,繼續吃飯。
「耶?小瑾你不是最討厭吃生菜嗎?」眾人吃驚地看著她。
「嗄?」她也吃驚,隨即厭惡地把那筷子上夾的東西丟在一邊。
以前邵蘇在這個時候,一定會一邊嘲笑她一邊幫她把生菜吃得精光……
可是他現在呢,居然為了一個電話就立即殺回學校去,自己的老爸老媽也不要了,更……更別提她了……
她算什麼?鄰傢伙伴?吵嘴的對手?
「真可惜,本來做了這麼多全是為了邵蘇那個挑剔的孩子,沒想到他有事要回校,真是可惜。」梁媽長吁短歎。
對哦,他還放棄了她老媽為他精心準備的一桌好料。
她終於坐不下去,站了起來,「對不起,我……我想回學校。」
時間不算晚,大概八點左右。
愛上自習的學生就去上自習,喜歡泡圖書館的就去圖書館,卿卿我我相約出去玩的也大有人在。
他呢?
他到哪裡去了?
會和那個「她」在一起嗎?
心下莫名地窩著火,梁芮瑾抬腳就朝擊劍社走去。
意外的冷清,雖然門虛掩著沒有關,但是裡面根本就沒有人。
真是……煩死了!
居然連他也不在!
都不在,只有她一個人,屋子裡空蕩蕩的。
伸手抓起一把斜掛在牆上的劍,她拿著它對著空氣亂劈亂砍一番,想徹底驅散心裡的煩悶。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她抱怨個不停,刷刷刷,把劍當大刀揮舞。
「她有什麼好?為什麼你要選她?」「刷」的一劍,險險劈中牆壁。
「為什麼要那麼在意她?難道我真的很差勁嗎?」她恨恨地又砍下一劍。
看著似乎只有回音的屋子,她的火氣再度上來,「連你都不在,我就知道,你一定也會討厭我的!」
「見色忘義,說是要教人家,結果自己跟著女孩子跑掉。」一想到就生氣。
「說些冷笑話一樣的話,很好笑嗎?」刷刷,再來兩劍。
「居然先掛掉我的電話,我以後再也不要主動給你電話了!」她憤憤然地又砍了一劍。
「人又醜又不……」
「你在幹什麼?」在她說話的那一瞬間,同時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看一眼自己手中的劍,再看一眼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魁梧男生,梁芮瑾頓時尷尬地想做鴕鳥,僵硬地收回自己可笑的姿勢,她扯了一下唇,「你……你回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慕容秋淵有些奇怪,走過她的身邊,不知道為什麼,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
「我、我只是……」她小心睇著他的眉,以為他在生氣。
看著她手裡的劍,慕容秋淵慢慢開口:「這把劍不是你那樣使的。」
啊?被他看到了?
她再次想跑去做鴕鳥。
「你不回去嗎?」慕容秋淵看她不動,好心地開了口。
「我……我今天回去沒有運動,運動貴在堅持嘛,所以我要在這裡把今天的功課補上。」她瞎掰一通,故意不看他,「今天還要爬樓梯嗎?」
慕容秋淵看了她一眼,從一旁拿了條繩子給她,「你想的話,就跳繩吧。」
跳繩?
梁芮瑾接過繩子,「你晚上怎麼都不出去玩?一個人……不會、不會很悶嗎?」
「你在關心我?」他似笑非笑,低著頭不知道在找什麼。
「少、少臭美了,我才不會關心你,像你這樣的人本來就沒有女生會看得上你,活該你一個人發霉。」她結結巴巴地開口,拿著繩子閃到一邊練習。
「下次練習的時候,記得直接換上運動鞋。」他根本不理會她奇怪的言語,只是努力糾正她老穿著高跟鞋跑來訓練的習慣。
「不換我也能練習。」梁芮瑾驕傲地一抬下巴,踢掉腳上的鞋子,開始練習跳繩。
他在幹什麼?
一邊跳,一邊小心地瞄他一眼,發現他不知道把一瓶什麼東西抹到膝蓋上,眉間掠過近似隱忍的表情。
「你的腿怎麼了?」她好奇地開口。
「風濕。」他回答她的問題,揉了幾下後,放下褲腿站起身來,「你要想繼續練習的話就繼續,記得走的時候關上門,我先回去了。」
耶?
他居然就這樣走掉了,把她一個人晾在了這兒,像個傻瓜一樣對著牆壁跳繩。
「什麼、什麼嘛……」生氣地丟開手中的繩子,她憤憤然地走近他剛才坐過的位置,彷彿還能嗅到一股紅花油之類的味道。
他的腿很疼嗎?眉毛皺得那麼緊,難看死了。
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很疼呢。
活該,她、她才不要管他呢,誰讓她老是惹她生氣?
回家回家!
房間裡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
「大膽毛賊,居然敢私闖民宅!」梁媽大喊一聲,手裡拎著拖把就衝了進去。
她只是在廚房裡忙著善後而已,沒想到這一會兒工夫沒留意到,居然就有闖空門的傢伙上來找碴?
房間裡一片狼藉,梁媽張口結舌地看著正趴在地上努力朝床下探手的女兒,呆呆地開口:「女兒,你在做什麼?」
「沒、沒什麼。」火速從地上彈起來的梁芮瑾尷尬地連連搖手。
「你怎麼又回來了?」梁媽疑惑地瞄著她。
「我……那個……我今天不想在宿舍睡。」她連忙從外婆房間裡走出來。
「你剛才在找什麼東西嗎?」梁媽跟在後頭繼續追問。
浴室的門一響,梁爸洗完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換掉的衣服。
「爸,管管你老婆,話可真多,更年期的人怎麼還有那麼多的好奇心啊?」梁芮瑾連忙把皮球踢過去。
「女兒……你好過分!」梁媽熱淚盈眶,控訴她又在打擊她脆弱的心靈,隨即臉一冷,正經無比的樣子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你和邵蘇在搞什麼?」
「沒什麼。」她心虛地叉起一塊削好的蘋果啃,眼睛四處游移,一一掠過房內的擺設。
「沒什麼?」梁爸和梁媽一起懷疑地瞄著她,畢竟是自己生的女兒,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又怎麼能瞞過她的眼睛,「平常你不是喜歡粘著他問東問西,怎麼今天這麼乖,自己一個人跑去賣傻力氣?你們吵架了?」
梁芮瑾直冒冷汗,啃蘋果的動作也頓了下來,「怎麼可能?我們不一直都是那樣嗎?」
「女兒啊,」梁媽搖身一變,一臉甜蜜蜜地勾住她的脖子,「喜歡人家,就早點跟人家表白嘛,幹嗎還捏什麼小姐架子?我告訴你哦,我和你爸還有他爸媽可都沒少操心,你自己不努力可就別怪我們了,快點去跟他說明白,說你要做他女朋友!」
「媽——」梁芮瑾看著形象倒塌的老媽笑得甜蜜蜜,「誰說我喜歡邵蘇了?」
她她她……她根本就是翻臉不認賬!
「誰說你不喜歡邵蘇?」梁爸梁媽一起瞪視著她,「誰不知道你打小就喜歡纏著他,小學時利誘同班女生不准喜歡他,中學時偷偷藏起別人給他的情書,到了高中就故意四處放風說他有神秘女友,現在大學了……」
「那不是我幹的事!」梁芮瑾這次是準備徹底將無賴進行到底了,死不認賬,看一眼滿頭黑線的梁爸梁媽,她慢悠悠轉頭走回自己的房間。
「那個……」漫不經心地又轉回身,彷彿突然間想起來什麼似的,「外婆以前用的風濕藥丟哪兒了?」
除開上課的時間,慕容秋淵最常待的地方就是擊劍室。
也不是沒地方可去,起碼他的同班同學都喜歡找他出去玩,可想而知,雖然他曾被某人惡意地批評為「人醜、性格也不好」的傻大個兒,其實人緣還是挺好的。
但是他還是喜歡待在擊劍室,看社團裡的同伴們做練習,或許被某人知道了後又刻薄地說他無聊,再不然就是說他是因為沒有人邀請進而得出沒有女生喜歡他的結論。
他不清楚為什麼她總會針對他,以前他雖然見過她,但是也只是每週在同一所教學樓上課時偶爾遇到,但是好像最近突然就熟悉了起來,知道她纏著要他教她練習擊劍。
其實擊劍社的人都知道,他只負責教授規則和一些擊劍的基礎知識,從來都不下場,只是不知道她怎麼會那麼固執,指定要他教她,明明她並不喜歡他不是嗎?
她似乎真的很不喜歡他,開始的時候總是一副對他又驚又怕的樣子,現在好一點,不至於總擺出那副看到他就像看到蒙面大盜一樣的表情,不過說話卻愈來愈刻薄,看他沒反應,她自己好像氣到不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可是他根本沒辦法生氣,一想到被她弄得亂糟糟的那件衣服,他就忍不住覺得好笑,似乎有什麼事發生在她身上時就會起特別的反應一樣,讓人覺得亂搞笑一把的。
想想昨天她抓著佩劍橫劈豎砍的樣子,慕容秋淵忍不住淡淡地笑了一下,佩劍可不是佩劍,沒有那麼殺氣騰騰的動作。
「你笑什麼?」一聽就是相當無禮的口氣。
他抬頭看她,梁芮瑾。
「你今天來得很早。」他客觀冷靜地開口。
「我、我今天下午沒課。」她四下打量,發現他正在整理訓練場地,「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收拾?」
「他們今天去籃球場給自己班加油。」他繼續整理手下的東西。
「那他們訓練完怎麼不曉得稍微整理一下?」梁芮瑾站在一旁看著他收拾。
「我收拾就好了。」他淡淡地開口,看了她一眼。
「你又不是他們老媽子,幹嗎要幫他們收拾?他們也真是,怎麼這樣嘛。」她衝口就是一連串的抱怨。
「沒有關係的。」他一邊回答,一邊思索著她的語意,她這是在幫他抱打不平嗎?
「笨笨笨,笨死了,別人都不做你幹嗎要做,等他們要用場子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曉得要收拾了,那麼愛表現,你幹嗎不去參加選秀節目?」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挖苦和諷刺,三句話沒一句中聽的。
他突然站起身,認真無比地看著她。
「你、你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嗎?」梁芮瑾橫眉瞪他。
「沒有。」他看了她一會兒,張口丟過來這麼一句,噎得梁芮瑾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你你……」她有點發抖。
「其實有許多話,你可以直接說,沒必要拐那麼多彎。」他在翻著抽屜裡的東西。
「我、我哪有拐彎?」她根本不服氣,立馬反駁他。
「你的重點只有一句話,就是不讓我做這些事。」他靜靜地開口。
「笑話,你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才不會管你,你又不是我什麼人,你想忙死是你自己的事,就算你腿疼也和我沒有關係。」她氣得臉通紅。
原來她還記得他腿疼的事?他再看她一眼,從抽屜裡翻出一盤碟片。
「已經不疼了,好多了。」他對她示意,「跟我來。」
「誰管你疼不疼,我只是怕你沒辦法快點教我罷了。」她的口氣依舊不好,卻還是跟著他上了二樓。
慕容秋淵打開了VCD,將碟子放了進去,「這一盤是以前錄的一些比賽場面,你看一下吧。」
「好。」她點點頭,異常的乖順,坐到了一旁。
慕容秋淵看了她一下皺起了眉,為什麼她一定要這麼堅持呢?
他原本以為她很快就要退出的,畢竟他說過沒法和她練習,可是她卻那麼堅持,為什麼?
既然想要贏,為什麼又要讓他用這種不痛不癢的方法來教她?
總覺得她有什麼事在瞞著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