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張大娘,你這是什麼餅呀?好好吃哦……」廚房內,司甄甄開心的吃著瑞王府廚娘張大娘給她的圓餅。
這圓餅差不多和她巴掌一樣大,一層層的外皮又酥又脆,中間則包著一層薄薄的、像是麥芽糖的甜餡,一口咬下去,甜餡和酥皮搭配得恰到好處,不會太甜也不會太淡,害她吃了第一口後就再也停不下來,嘴饞得很。
她在天庭已經五百年不知人間美味,這次下凡來,什麼東西都吃得津津有味,每樣都喜歡,就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除了苦藥例外。
張大娘見她吃得如此開心,還嘴甜的頻頻稱讚,當然樂得很,臉上也跟著笑意嫣然,「這是我家祖傳的甜餅,外頭可吃不到,喜兒姑娘要是喜歡,我有空閒便做一些,讓你當零食吃。」
「真的嗎?張大娘你真是太好了!」司甄甄開心得都快飛起來了。
「這沒什麼,多虧你給我那些草藥讓我回去泡腳,膝蓋多年來的酸疼狀況真的減輕多了,我沒什麼好回報的,只好做些甜餅,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東喜兒自昏迷醒來後,性子大變,從前府內僕人大家都不敢靠近冷冰冰的她,現在她人緣卻變得異常之好,大家不僅都樂於親近她,也很喜歡看到她的燦爛笑容。
只要她一出現,四周的氣氛便會跟著轉變,就算前一刻氣氛再如何的糟糕或沉悶,都會在她加入的那一瞬間變化,她笑容的強大影響,幾乎可以說是無堅不摧……呃,其實還是有例外的。
那例外就是歐陽瑞及古向安。
司甄甄聽了張大娘的話,笑笑的沒有回話,她只是見到張大娘膝上有病氣纏繞,順手將病氣給化開而已,給張大娘的藥草只是個障眼法,讓張大娘以為真是藥草的功效,免得讓張大娘嚇到,發覺她輕輕一碰膝蓋,長年的疼痛就能淡去,大家若知道的話肯定會很驚訝。
雖然她現在是附身的狀態,法力無法完全施展開來,但要驅除一點小小病氣,對她來說還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
「喜兒,不好了!」這時,一名丫鬟急匆匆進到廚房內,「王爺在找你。」
「是嗎?」她趕緊將手中吃了一半的甜餅給吞完,衝出廚房。「啊——顫了!」
冬喜兒原本保護的季如妍已死,司甄甄附身甦醒後,她當然又回到歐陽瑞身旁,和古向安一同保護他的安全。
但她真的很不習慣必須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旁,或在他的書房、寢室外罰站,所以總是逮到機會就偷偷溜走,在王府內四處串門子,等開心了再回去。
反正不只她一個人是護衛,她相信自己暫時離開一會他也不會有危險,況且王府戒備森嚴,刺客很難闖入。
司甄甄心虛的趕緊回到書房前時,歐陽瑞正好從書房內走出來,古向安緊跟在一旁。
又見她出現,歐陽瑞馬上冷瞪她一眼,非常的不悅。「冬喜兒,你又跑到哪去鬼混了?」
「奴婢肚子疼,去了茅廁一趟。」這一回她可終於記得改口自稱「奴婢」了,這習慣養成還真是不容易。
「你最近倒是挺容易鬧肚子的啊?」
「是呀是呀,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哈哈……」她只能傻笑。
歐陽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故意嘲諷她,她卻蠢得聽不出來,還煞有介事的回答,讓他真是無言以對。
別人見他擺冷臉,可都是害怕得不得了,以為自己做錯什麼事,就她不一樣,每每傻笑以對,也不知到底是真傻還裝傻。
要不是還巴望著她告訴自己季如妍的死因,他也不會對她脫序的行為睜隻眼閉只眼,恐怕早就把她轟出王府大門了。
「走吧。」歐陽瑞不再和她多說廢話,轉身就走。
「啊?要走去哪?」司甄甄不解的問。
「獵場。」
「嘎?」去獵場做什麼?
雖然滿腹困惑,司甄甄還是乖乖的跟出門,心想或許是歐陽瑞想去獵場活動筋骨,她只要善盡跟隨之責就好。
結果沒想到當她來到獵場之後,才發現一切和她所預想的根本完全不一樣!
「什麼?要……咬我騎馬打獵?」
獵場林子外的空曠草地上,司甄甄瞧著停在她眼前的馬匹,雙眼瞪得老大,冷汗直流,又有種想要直接昏死過去的衝動。
「騎馬射箭本就是你的強項,本王見你失憶症遲遲沒有起色,就連原本會的本事也生疏了,只好想個辦法讓你重新熟悉熟悉。」
在還沒確定現在的冬喜兒是否真被孤魂野鬼附身前,歐陽瑞決定還是暫當她是真正的冬喜兒,他無法忍受她一直這麼笨拙下去,非得好好訓練她不可。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測試她,借此驗證在馬車上遇襲那一次,她到底真的是因為好運才帶他躲過一劫,還是故作笨拙想要掩飾些什麼。
司甄甄光看到馬就嚇得臉色蒼白了,要她騎馬打獵,簡直跟要她的命沒什麼兩樣,她氣虛害怕的回應,「這種事情……急不來……」
「你不急,本王可沒太多耐性和你耗。」歐陽瑞瞬間板起臉,冷聲命令,「快上馬!就算用爬的你也得給本王爬上去。」
逼不得已,司甄甄只好硬著頭皮走向前,一邊顫抖一邊試著想要騎上馬,她異常笨拙的身手讓歐陽瑞及隨行護衛們看了都忍不住皺眉,因為那狀況還真不是普通的慘。
她那外行的模樣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的,如果真是裝的 ,那歐陽瑞只能說她的演技太好了。
好不容易,司甄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坐上馬,卻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一個不小心自己會被甩下馬背去。
接著歐陽瑞眼神往身旁護衛一瞄,護衛就送上一張弓及一袋箭到司甄甄身旁。
司甄甄瞧著弓箭,感到頭皮發麻,她可從來沒射過箭,就連站在平地上都不知能不能射到目標了,更不用說騎在馬上。
「還不快拿。」歐陽瑞不悅的命令,「念在你失憶,本王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抓到一隻獵物,無論大小,本王都算你過關。」
「喔……」她苦著一張臉應答,硬著頭皮接過弓箭。
「既然明白了,那就快走。」
「可是——」
「囉嗦,沒有可是!」歐陽瑞已經不耐煩了,直接猛拍馬兒的屁股一下。
馬兒嘶鳴一聲便開始狂奔,嚇得司甄甄一邊尖叫一邊死死抱著馬脖子不放,就這麼一路衝進林子裡。
「啊——」
在歐陽瑞上馬後,一行人就跟著也騎馬進到林子裡,歐陽瑞騎在前頭,其他護衛跟在他身後,始終和最前方的司甄甄保持一段距離。
「啊——救命呀救命呀救命呀——」
聽著前方媲美殺豬的尖叫聲,歐陽瑞的眉頭越蹙越緊,看這情況,他是不必指望她能獵到任何獵物了。
司甄甄的坐騎飛快往前跑,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她害怕的將馬脖子越抱越緊,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力氣太大,已經快將馬兒給勒死了。
馬兒被勒的受不了,突然奮力一甩,司甄甄猝不及防的被甩飛取出。
眾人錯愕的看著她先是被拋飛到半空中,之後呈現一個大大的弧形栽入約莫一人高的草叢堆中,「唰」地一聲徹底失去身影,就連原本不絕於耳的尖叫聲也停止了。
一行人趕緊停在車從外,紛紛跳下馬。歐陽瑞依剛才她被馬兒甩出去的力道看,這一摔大概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忍不住緊張起來。
沒想到她連騎個馬也能騎得讓人瞠目結舌,他真是敗給她了。
他急得疾聲命令護衛們,「快!快去看看她怎麼樣了!」他不是要她來獵場丟了性命的,可不許她再有個萬一。
護衛們本已要衝入草叢內尋人了,沒想到草叢卻在這一刻又出現司甄甄驚呼的嗓音,嚇了眾人一跳。
「啊——有了有了有了——」
大伙錯愕一愣,還來不及回過神,就見她頭髮凌亂的從草叢堆中掙扎著走出來,懷中還抱著一隻一動也不動的小兔子,模樣看起來非常狼狽,但是似乎……毫髮無傷?
司甄甄花費了一番力氣才從和她一般高的雜草叢內走出來,看到其他人後,興奮的抓起兔子遞到明顯目瞪口呆的歐陽瑞面前,「王爺,是兔子,是兔子!」
他呆愣了好一會,才終於勉強回神,「那又如何?」
「是王爺之際說的,只要奴婢能抓到一隻獵物,無論大小,就算奴婢過關。」
她喜孜孜的補充,「奴婢剛才被馬匹甩飛,還以為會沒命呢,幸好草叢的草夠多夠厚,當了奴婢的墊背,然後奴婢還不小心壓倒東西,翻身一看,才發現是這一隻兔。」換言之,藏身在草叢中的兔子沒想到自己會天外飛來橫禍,被她壓個正著,昏死過去,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變成她的戰利品。
這樣也行?
「哈哈哈哈……」一陣沉默過後,歐陽瑞突然一改錯愕的大笑出聲,讓眾人大惑不解。
她的運氣之好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他從沒見過一個人能好運到這種程度,好像只要有她在,就總是能夠逢凶化吉、有驚無險,而且她的福氣似乎不但能保護自己,還能庇佑到她週遭的人,讓其他人也跟著沾光。
古向安認為現在的冬喜兒是被孤魂野鬼附身,可他倒是覺得,依她的情況,被福星附身還比較像一點。
「王爺?」司甄甄困惑的蹙起眉,不懂哪裡好笑。
狂笑過後,歐陽瑞終於平靜下來,爽快地回答,「的確,本王說話算話,你過關了。」
「真是太好了!」她興奮的漾起大大的笑容,只差沒手舞足蹈的跳起舞來,「那這隻兔子可以放生嗎?」
「你要放便放。」區區一隻小兔子,他才不放在眼裡,帶回去都還嫌丟臉。
「多謝王爺。」
司甄甄蹲在草叢邊,輕摸了懷中的兔子幾下,原本一動不動的兔子開始有反應,別人只當是恰巧,卻不知道其實是她用法力讓兔子能夠順利甦醒,還給它健康的狀態。
等兔子完全清醒後,她才將它放到地上,看它一溜煙的消失在草叢內,她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柔和不少,衷心希望它別再不小心被人給抓到。
歐陽瑞瞧著她溫柔微笑的側臉,心房又不期然的震動一下,竟覺得她此刻的笑容十分美麗動人,害他遲遲捨不得移開視線。
比她更美的美人、更還看得笑容他都見過,但卻不曾像此刻般,彷彿受到她的笑容感染,心也跟著隱隱悸動。
他到底怎麼了?
歐陽瑞不解的輕皺起眉頭,沒想到現在變得奇怪的人不只有她,連他也是……
在經過獵場的驚魂試驗後,歐陽瑞已經放棄再想其他方式來刺激冬喜兒,明白拔苗助長只會適得其反,他也只能不再強求,一切順其自然,慢慢等她恢復記憶了。
但如果她無法再恢復正常,會一直像現在這樣又蠢又拙的,那該怎麼辦?
本來依他的個性,他應該會無法接受,但在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後,他竟然覺得情況或許也沒想像的那麼糟。
從前的她太過一板一眼,太冷冰,沒有引人注意的地方,他只當她是個普通的下人,除了吩咐她做事外,不曾再多留心她什麼,幾乎將她當成他背後的一道影子。
現在的她開朗又活潑,很難讓人忽略,他的眼光甚至會不由自主追尋她的身影,想知道她此刻又在做些什麼蠢事。
覺得蠢,卻又想知道,他也明白自己的心思很矛盾,但她就是有中奇怪的吸引力,讓王府內的僕人們想靠近她、和她親近,而現在竟然連他也開始淪陷了。
真糟糕!但明知糟糕,他卻依舊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繼續的感到糟糕下去……
「喜兒,真是太感謝你了,要不是有你幫忙,我爹爹不知何時才有機會讓那位大夫看病。」
「哈哈,沒什麼沒什麼,你不必如此感謝我……」
歐陽瑞站在通往書房的穿廊上,見不遠處的冬喜兒正和府中另一位丫鬟說話。
他輕蹙眉頭,問著身後的古向安,「那個丫頭又做了什麼?」
古向安雖然始終緊跟在歐陽瑞身旁,但其他護衛會按時告訴他府內所發生的各種狀況,好方便他全盤掌控府內安全,所以歐陽瑞才會問他。
「聽說那位丫鬟的爹身染重病,想要向城中一位醫術高超的名醫求診,但那位大夫有個奇怪的規矩,想要求診就得先抽籤抽不到允診簽,他就不看診。」
這位丫鬟存夠了錢,想要替自己久病的父親請大夫看病,去了好幾回卻始終抽不到允診簽,還她感到非常沮喪。
聽說那名醫的籤筒內又一百支籤,其中只有三隻允診簽,每日去試手氣的人多不勝數,但能抽到允診簽的人卻寥寥無幾。
而且大夫還規定,一人一日只有一次抽籤機會,要是沒抽中,就只能明日再來。
當司甄甄聽到丫鬟訴說自己的手氣如何差時,馬上自告奮勇替她抽籤,沒想到一抽就中,丫鬟的父親終於能夠順利被那位大夫醫治。
聽完古向安講訴,歐陽瑞沒好氣的輕哼一聲,「她倒是挺閒的啊。」
他知道她在王府總是逮到機會就從他身邊開溜,耐不住性子待在他身旁,所以他也不勉強,允許她在王府時不必時時刻刻跟著他,只除了外出時她還是必須跟隨。
結果這樣一來,她倒是樂得到處找事做,幫完一件有一件,忙得不亦樂乎,早忘了她是他的貼身護衛,而不是其他人有求必應的活菩薩。
「總而言之,你們有任何疑難雜症都可以來找我,不必客氣,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幫。」司甄甄不該熱心助人的個性,爽朗地大發豪語。
「那真是太好了,本王也有疑難雜症,不交給你辦,你要是知道了恐怕會渾身不舒服吧!」
「呃?」背後突然傳來熟悉的挪揄嗓音,司甄甄趕緊轉過身來,果然見到歐陽瑞和古向安正逐漸靠近中。
「王爺。」她和丫鬟同聲行禮。
「冬喜兒,本王聽說事情只要有你幫忙,沒一樣不成功的,是嗎?」
「那是當然。」司甄甄非常有自信的回答,「只要事情交給奴婢,沒有奴婢辦不到的!」
不是她自吹自擂,而是真的如此,只要她經受的事情,不管有任何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除了是她上輩子早已幫人幫出一套心得之外,她這五百年的修行可不是修假的,她的法力讓她做事總是異常順利,沒什麼阻礙能奈何的了她。
「所以無論本王要你做任何事,你都有自信能夠達成?」
「那是當然。」她又再次肯定的回答。
「很好……」
歐陽瑞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讓她看得忍不住冒出雞皮疙瘩,頗有不好的預感。
「本王打算送人一床鴛鴦戲水被當成結婚賀禮,若是買現成的,好像表現不出心意……乾脆就由你來幫本王繡異床。我想,這應該難不倒你吧?」
其實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他是存心找事讓她忙的,誰叫她偏愛讓自己忙得團團轉。
「什麼?要奴婢繡一床鴛鴦戲水被?」司甄甄驚呼出聲,「等等等等,奴婢對女紅——」
「你要拒絕?你剛才不是才說,只要交給你的事情,沒有你辦不到的,這麼快就自打嘴巴了?」
司甄甄氣煞無言,暗暗思考,她對女紅不行,但她可以私下找其他人幫忙把!
反正只要能拿出一床上得了檯面當禮送的鴛鴦戲水被,他應該就沒話說了。
「那好吧,這事奴婢接下了。」她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跳下他特地為她挖的陷阱裡,「所以王爺打算給奴婢多少時間準備這床被子?」
「十日。」
「嘎?」她有沒有聽錯?「王爺,請您……再說一次?」
「就是十日。」歐陽瑞笑得萬分惡劣,「你也明白,本王沒有太多耐心,十日已是本王忍耐的極限。十日之後,本王就要見到一床精緻的鴛鴦戲水被出現在本王面前,逾時,本王就當你此次的任務失敗。」
看著她傻眼的表情,他突然覺得欺負她能讓他心情愉悅,她那錯愕的模樣著實逗樂了他。
她愛忙,他就讓她忙個夠,但她只能為他而忙。他要用這床被子讓她忙得焦頭爛額,無心去理會其他人的事。
她是他的!不知為何,看見她為了其他人的事忙得忘了他這個主子的存在,他就忍不住想打斷她,讓她不至於忘了自己還是他的貼身護衛。
歐陽瑞任性霸道的用這種方式宣示自己的所有權,要她無論何時都掛記著他的事,誰都別想同他搶。
司甄甄不敢置信……十日?這分明是要整死她呀!就算是繡坊的繡娘們合力繡床被子,也得耗費一個月得時間,他要她十日就把被子交出來,根本就是存心想整她。
脾氣差也就算了,沒想到還這麼惡劣,真是小人!他如此為難人,就算是神仙也會發火呀!
「還有任何問題嗎?」歐陽瑞笑笑的問,諒她不敢有任何問題。
「……沒有。」
「那就好,本王期待十日之後你的表現。」吩咐完畢,歐陽瑞就轉身離去,將問題丟給她苦惱。
果不其然,在這之後,司甄甄一有空擋就把自己給關在房間裡,再沒時間理會其他人的問題。府內下人也不敢再找她幫忙,因為歐陽瑞已下令,不准再有任何人佔去她的時間,誰敢違令,就等著被轟出王府。
這麼做真的很惡劣,但歐陽瑞本就是任性妄為之人,想欺負一個丫鬟,不必有任何理由,只要他高興就好。
然而古向安卻覺得非常不妙,因為歐陽瑞不曾做過這種事,單純的以欺負僕人為樂。
王爺對僕人從來只有役使的態度,高高在上,階級分明,但他現在面對冬喜兒時,雖然依舊有王爺的架子,卻少了一股不可侵犯的距離感。和她吵嘴,被她氣得哭笑不得,甚至拿欺負她當樂子,,界限沒了卻猶不自知,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擔心情況會往他不樂見的方向發展,畢竟現在冬喜兒還不知是被何方妖魔鬼怪附身,就怕王爺是中了什麼妖術,才會突然間對她感興趣,被她所吸引。
只不過古向安擔心也沒用,歐陽瑞做什麼事,他都沒有立場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能在一旁窮煩惱。
整整五日,歐陽瑞的心情都特別好,只要想到冬喜兒正因為他交付的任務而苦惱不已,他就特別開心,之前她在甦醒之後總是害他氣得跳腳,現在終於換他讓她吃吃苦頭了。
不知當十日期限一到,她卻無法達成使命時,會如何哭喪著臉求他原諒?光是用想的他就感到有趣極了,真恨不得十日期限趕緊到來。
結果沒想到才第六日,她竟然就「出關」了——
「王爺,您瞧。」
書房裡,司甄甄將一床大紅底色配上五彩繡線的鴛鴦戲水被展開在歐陽瑞面前,請他查驗,上頭所繡的一對鴛鴦色彩鮮艷、活靈活現,只怕連御用繡房內的繡娘手藝也沒這麼好。
歐陽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她只花五日就弄出一床被子?這怎麼可能?除非她有千隻手,要不然絕不可能!
他臉色錯愕的指著被子問:「這真是你繡的?」
「那是當然,奴婢拚死拚活、日夜不休,耗費了整整五日才完成。」她有些心虛的回答。
這怎麼可能會是她繡的,幸好她在天庭修行時和不少神仙都有良好交情,因此躲在房內偷偷懇求織女姐姐下凡來幫她忙。這一床被子,其實是織女姐姐幫她繡好的。
「王爺,奴婢相信將這床被子送出去,絕對不會丟王爺的臉面。」她喜孜孜的道,「這被子不但繡功精美、華麗耀眼,更重要的是奴婢還特地請求天上的織女星賜子祝福,讓蓋上這床喜被的新人能夠白頭偕老、恩恩愛愛,緣牽一生一世不斷絕。」
這可不是他隨意胡扯的,而是織女姐姐真將她的祝福一針一線繡了上去,這被子是有神力加持的。
只是歐陽瑞聽了不但不見喜色,臉色更是沉了不少,惱火的命令僕人,「把被子拿出去燒了。」
「啊?」一旁幫忙展開被子的兩名僕人錯愕的面面相窺,王爺真要他們把這床精美的被子拿出去燒掉?
「什麼?不能燒,決不能燒!」司甄甄難掩激動,不解的問:「王爺,奴婢好不容易才完成王爺的要求,王爺為何要將奴婢的心血毀去?」
「本王說燒就燒,還需要什麼理由。」她的話不經意刺中他心中痛處,什麼白頭偕老、恩恩愛愛,他才不信這種鬼話。他和季如妍之前失敗的婚姻讓他厭惡這些好聽話,聽在他耳裡,就像是在諷刺他的失敗。
他是個天之驕子,從小到大一帆風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唯獨婚姻這件事讓他栽了一個大跟頭,冬喜兒那些話更令他難掩憤怒。
歐陽瑞瞪向還沒有任何動作的僕人,「還愣在那做什麼?拿出去燒了!」
「不能燒!」司甄甄馬上撲過去將被子給抱住,死也不讓織女姐姐的心血被人毀掉。
「喜兒,快放手。」
「不放不放不放,我死也不放!」
僕人們開始和她拉扯起來,但她的力氣太大,兩方竟呈現詭異的拉鋸,兩個男人力氣竟然敵不過一個女人。
過沒多久,僕人那一方居然敗下陣來,手一鬆,來不及收回力氣的冬喜兒便瞬間往後踉蹌退了好幾步,眼看就要抱著被子跌倒。
「啊——」
歐陽瑞瞪大雙眼,眼睜睜看著她衝著自己倒過來,他來不及閃躲,硬生生被她給撞倒,和她一同躺倒在地。一大床喜被將他們倆淹沒在下頭,場面頓時變得一團混亂。
「唔!」歐陽瑞忍不住悶哼一聲,他堂堂一個王爺竟然成為一名護衛丫鬟的墊背,這還有天理嗎?
「啊——對不起對不起——」司甄甄手忙腳亂的拚命掙扎,好不容易才翻身坐起,卻沒想到……自己竟跨坐在歐陽瑞身上,那姿勢看起來是說不出的曖昧。
「王爺,您還好嗎?」僕人們趕緊將覆在他們身上的被子拉開,卻在看到她跨坐在王爺身上的姿勢時忍不住一愣。
歐陽瑞是第一個回過神來的人,他見到司甄甄壓在自己身上,兩人還被喜被半蓋著身子,表情不由得錯愕一下,但之後旋即勾起一抹笑,挪用道:「怎麼,你很想和本王白頭偕老、恩恩愛愛,緣牽一生一世不斷絕?」
「誰……誰想了?」
司甄甄瞬間羞紅了臉蛋,從他身上掙扎起身,抓起被子就趕緊逃出書房,怕他又要命令僕人將喜被燒掉,也羞於見到他挪揄的笑臉。
「呵……」歐陽瑞撐坐起身,輕笑出聲,原本的滿腔怒火被她這樣一攪合,瞬間消失無蹤,尤其是她那難得害羞的神情,讓他感到分外有趣,這是他之前從來不曾見到過的。
現在這個冬喜兒,比之前有趣太多了,她若是恢復正常,或許他還會感到有些遺憾呢。
司甄甄一路疾奔回自己房裡,跑得氣喘吁吁,滿臉通紅,但她早已分不出自己之所以臉紅,是因為急急奔跑的緣故,還是因為……歐陽瑞?
剛才壓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她居然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既害羞又慌亂,但……這怎麼可能?她明明知道他是個高傲任性的傢伙,又怎會對他產生好感,這不是在自找苦吃嗎?
況且她即將成為神仙,只要通過考驗就能位列仙班,神仙是不該沾染人間情愛的,她還沒蠢到明知故犯,然後害自己五百年的修行全部白費。
「這肯定是錯覺,應該是受了冬喜兒一魂一魄的影響,真正喜歡他的是冬喜兒,不是我……」她拚命搖頭,用力否認,原本慌亂的心思終於安定不少,漸漸冷靜下來。
肯定只是錯覺,她不必自己嚇自己,沒事的……沒事……